依着管家说的方向,忍足找到迹部的房间。他把迹部放到床上,帮他脱去外衣和鞋子。迹部倒是想挣扎一下,可自己的脑袋实在是晕,身上又没什么力气,也就随便忍足去了。反正是在自己家中,这人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不过说起来,他和这个人认识的时间也不过12小时,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一天下来竟然见了好几面,连自己最窘迫的样子也被这人瞧见了,真当是孽缘。
迹部一只手盖在自己的眼上,挡住房间有些刺眼的灯光。忍足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等着管家把医生带来再离开。
在沉默的气氛中,迹部忽然开口:“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嗯?”忍足看着躺在床上的迹部,“我不太明白大少爷你在说什么。”
“宴会碰见你的时候,可能真的只是巧合。但是……”迹部顿了顿,“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吧。”
“嗯?我只是在随意散步,恰好帮了你一下而已。”
“哼,还真当本大爷晕过头了,连故意还是巧合也分不清吗?”
忍足本来也没想迹部会相信他这番说辞,他站起来,走到迹部床边,直接坐在床边。迹部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一块地方陷了下去,他一惊,甩开手就要坐起来:“你想做什……”
“诶,别动。”忍足按下迹部欲直起的身体,“躺好,你还病着呢。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当心待会儿晕得东西都看不清。”他的手拂过迹部的脸,最后落在迹部的额头,以手背掂量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好像烧得有些厉害,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管家回来没有。”
眼看忍足就要起身离开,迹部连忙拉住忍足的手:“不,等一下,你……”
“好了大少爷,我现在已经下班了,也没有加班的打算。所以就算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也等我上班以后再说行不。”忍足拉下迹部的手,替迹部盖上被子,“再说你现在还是个病人,我也没有兴趣在你身体不适的时候麻烦你,等你好了,我们再问话也不晚。”
“忍足,你究竟想做什么……”
忍足笑道:“我不过是想查明真相而已,毕竟职责所在。但是……”他俯下身,缓缓靠近迹部,最后一手撑在迹部的枕头边上,“如果说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他笑得暧昧,让迹部眉头皱起来。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打什么算盘,虽然他现在因为这个人人的缘故,确实存了些疑惑在心上,但他不打算对这个人坦白。
这个人太危险,他就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会把人不知不觉地吸入其中,挣扎不出。
忍足站起来,刚走出房间就瞧见管家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赶来。他让出路让两人进去,随机就悄声离开了迹部的大宅。
这个有趣的少爷,似乎还潜藏着许多值得挖掘的秘密。忍足笑容不减,久违的兴奋从身体内部蔓延至四肢全身,让忍足为之一振。
看起来,这之后的日子大概是不会太无聊了。
忍足第二天回到搜查组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他刚走进办公室中,菊丸恰好从办公室中匆匆出来。
“嘿,菊丸。”忍足向菊丸扬扬手,顺便接受了菊丸向他甩来的N个白眼。
“正好,手冢找你。”菊丸把手上的一沓资料全部交给忍足,“我们忙得人仰马翻,你看你悠晃到现在才出现,好意思么?”
“嘿嘿……”忍足无奈地接过菊丸的东西,说道,“好歹我也是你上司,你这样对我行吗?”
“怎么不行!如果可以我还想直接踹你两脚好泄我心头之恨!”菊丸向他比了一个鬼脸,听到前方大石在喊他,他便急匆匆地走开了。
忍足笑笑,走向手冢的办公室。
手冢正和幸村在聊着什么,两人听到开门声,不约而同地向门处张望了一下,看见忍足捧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忍足和幸村打了个招呼,找了个位置搁下手中的文件,而后坐在手冢对面。
“验尸报告出来了?”他接过手冢递给他的文件,向幸村问道。
“嗯。”幸村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声。
“结果怎么样?”
幸村沉思了一番,见手冢与忍足都看着他,便开口问道:“我问你们,你们认为这两宗案件有什么关联?”
手冢皱了皱眉,忍足不解地注视着幸村,道:“为什么这么问?”
幸村抿抿唇,道:“我们这样说吧,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下午3点到5点之间,同时他的死因主要是失血过多。但是经过解剖我发现,他的所有脏器都衰竭了,而且胃部出现萎缩的现象,身体内部机能根本不能正常运作,经过诊断,是重度营养不良。”
“所以?”
“我认为死者在被杀害前起码有六天没有进食。”幸村简单地说明自己的看法,“说实在的,凶手行凶的方法很特别,一般人行凶时是不会用这样的方法的。我觉得,如果凶手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的话,这些手法很可能代表着某种意义。”
“先是让人饿上几天以后再动手吗?”忍足喃喃道,“这倒是有些奇怪。”
“而且凶手瞄准的都不是普通人。”手冢淡淡地说道,“这次的死者叫杉田大森,53岁,是一名海关官员。他最近因为被人举报贪污受贿惹上了官司,而且情况不太乐观。”
忍足忍不住轻哼一下:“都是些半黑不白的人,凶手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要警恶惩奸吗?”
“但是这里很奇怪。”手冢继续说道,“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一个官员无端失踪近一周,他的家人和下属竟都没有报警,这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吗?”
“调查过杉田的家人没有?”忍足问。
“今天早上大石和菊丸去问话时扑了空,他们刚刚出去,打算再去一次。”
忍足点点头,难怪菊丸那么匆忙。
“那仓库呢?”
“仓库在半年前被一间公司收购,但是因为仓库里的货物一直没有搬走所以仓库也一直空置着。而仓库内的皮革是一皮具公司的货物,只是这家公司早在半年前就因破产倒闭,老板也在那时出了国一直没有回过日本。在垃圾箱找到的鞋子我们也查过了,普通的皮鞋,没有明确的指向性。”手冢摇摇头,“线索全断。”
忍足想了想,“有没有查过迹部财团?”
“迹部财团不是金融公司吗?为什么?”幸村不解地问。
“我觉得有必要留意一下。”忍足看了看手冢,“我并不是怀疑迹部财团,我只是觉得这后面可能大有文章。”
手冢沉默了一阵,才问:“忍足,你查到了什么?”
忍足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来回踱步了半会,转头便问手冢:“手冢,昨天不二来这里找你了吧。”
“是。”手冢毫不隐瞒地承认道。
“在这里留了多长时间?”
“到下午4点半,然后我把他送到迹部家。”
“从这里到迹部家,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忍足喃喃自语,“那你那时候有没有看到迹部家的少爷?”
“是管家出来迎接的,我把不二放下就回来了。”手冢回答,而后一愣,“忍足,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你怀疑迹部景吾?”幸村接着问道。
忍足笑笑,说:“不,我这算不上怀疑,只是我觉得这后面发生的事值得考究一下。”他沉吟了一阵,继续说,“昨晚我离开后,折返去迹部家了,在那里我偶然听到了一些事情。”
手冢和幸村齐齐看向他,他说道:“昨晚我回去的时候偶遇那位少爷,我觉得他可能藏着一些事情没有说。昨晚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偶然听见那里的仆人在洗衣房抱怨,说迹部景吾昨天下午穿的衣服上莫名沾了一些油漆上去,处理不了。本来我也没有太在意,可是仔细一想,迹部财团的大厦以及迹部家的大宅并没有任何地方在进行装修,就连这两处的附近也没有。而且,昨晚上迹部家是有晚宴的,迹部不太可能特意去外面溜达一圈再回家准备晚宴的事情。而且,昨晚的凶案现场附近不是有一间油漆厂吗?”
幸村疑惑地看了手冢一眼,手冢点点头:“确实有。”
“那也不能证明迹部是到了凶案现场。”幸村说,“油漆这种东西太平常,没有太多指向性。”
“幸村说得有道理,不过……”手冢顿了顿,“我对忍足的疑问也有些在意。”
“所以我顺便把衣服拿回来让鉴证科去做个采证和化验,现在这个时间我想报告也该出来了。”忍足说,“重点其实并不在油漆上,我只是有很强烈的感觉,觉得迹部景吾在隐瞒些什么。”
手冢点点头,现在手头上的线索全断了,也只能相信忍足的直觉了。只是……手冢瞄了瞄两宗案件的照片。
“还有一点。”忍足打断手冢的沉思,他拿过手冢面前的照片,把那两个单词分别找出来,“凶手为什么要写这些,这些有什么联系?”
手冢抬头看看忍足,他们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幸村也凑过头来看了看,他皱了皱眉,喃喃道:“Envy,嫉妒。Gluttony,暴食……”
忍足凑过头来,问:“你想到什么?”
幸村也不答,只是沉思着。
这时门被敲响,凤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说道:“前辈,化验报告出来了。”他把报告递到手冢手里,继续说道,“化验结果证实,那衣服上的油漆与在凶案现场附近找到的油漆成分吻合。但是因为这种油漆在市面上是比较常见的,所以……”
忍足点点头:“意料之中。”
“另外还有一件事,鉴证科在这件衣服上发现了一些与凶案现场附近吻合的成分。”
“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油迹,因为衣服本身就是黑色,沾到油迹的地方也比较隐秘,所以肉眼比较难发现。经过化验,发现是现场的仓库外堆积的一些工业用油。”
“哦?那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忍足接过凤带来的报告,扬扬手,想让凤下去继续工作,幸村却喊住了凤:“等一下,凤。”
凤走到幸村身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凤你家信教吗?”
“嗯。”凤点点头,“信基督教。”
“那你说说,你对这案件有什么看法。”
三人的目光都转到凤的身上。
凤挠挠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其实从第二宗案件发生后开始,我就有点在意了。”
“在意什么?”手冢问道。
“凶手,会不会是根据七宗罪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