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了，真冷。一路小跑着，斗篷边儿迎风翻飞，在身后留下一道火艳艳的影儿。一路捏着雪玩，手指头冻得冰凉，指头尖上，是嫩嫩的一点红，娇艳欲滴的样子。
“阿玛——阿玛——”
远远的，就唤他。步履轻易，像一片被风拖起的红叶，直扑进他怀里去了。
“阿玛，您又帅啦！不能再这样了，再帅下去，想嫁给你的大姑娘就要排到朝阳门啦。”

阿玛欲说还休，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偌大一个熊掌，女儿只吃熊掌心里，最中间的一点肉筋——”
小手指头细细，比在他眼前，正是指尖大的一丁点儿。
“鲍汁烹了，拌上小半碗五常米，可香呢。”
天生挑嘴，爱吃，但不爱多吃。伺候我的老嬷儿，总嫌我吃的太少，瘦成一根豆芽丁。
“阿玛，你也少去喝些花酒，乱糟糟的，吃也不好，喝也不好。喜欢姑娘，不若别宅里养几匹瘦马，吹啦弹唱，自成一派的快活。若遇到眉眼耐看的，也赏女儿一个，整日里听那些贵女说些琴棋书画，听着也烦。”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敢做不敢认，自家女儿面前，也要装一装相。扭头躲开他的手，手指一卷长辫稍儿，俏皮一笑。
“阿玛一向疼我，女儿哪里舍得让您受罪？有些事儿嘛，是咱们父女的小秘密，哪怕姑爸爸问，姑父——主子爷来问，我也不说。”
说罢，伸手去抱他的腰。当然抱不住的，小胳膊儿细细，很卖力地勒他一勒，对阿玛而言，大概像是搔痒。
“我早想去宫里转转啦，好久没得姑爸爸的亲赏，日子都过得没滋味儿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忙，有多忙？总是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忙得团团转的样子，家里的女人，无论是嫁进来的媳妇儿，还是带字的闺女，永远过得闲适又懒散。听阿玛问起抄书的是，扬着脑袋，懒洋洋的，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呵啊——我让钱多多她们帮我抄了。额涅又不细看，只要见到一沓写着字的纸，便觉得这一天没有虚度，诶呀，搞这些形式做什么，还不如去逛街。”
伸个懒腰，随手拨了拨被阿玛揉乱的发，恢复也好，不恢复也无妨，反正我还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阿玛，您也再睡会儿去？额涅一直不起，搞不好就是敞着被窝等您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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