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吧 关注:2,816,014贴子:81,828,891
  • 5回复贴,共1

【秦时明月十年征文】幻梦幽兰(仙葵一梦作品)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秦时明月·幻梦幽兰
概要:
庄周梦蝶,分不出梦境与现实。而本文中的人物亦是徘徊于梦境与现实之间,幻梦幽兰的故事跨越了多少年,连梦中的人都说不清。在梦中我们回到过去,回到秦时明月的最初······
一晃十年,秦时明月为我们挖了不少坑,埋了不少伏笔与秘密,也正是因为这样,秦时塑造了这一个又一个性格各异的人物。作者一直觉得我们的过去塑造了我们的未来······那些秘密深深的吸引了我想要继续挖坑O(∩_∩)O哈哈哈~
剧情梗概:
紫女作为一直在秦时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人物在《天行九歌》中一出场就瞬间吸了不少粉,而她的过去,他与卫庄的关系,与韩非、赤练的关系还并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这一次,随着她的幻梦,我们要回到秦时之前,甚至九歌之前,那里有着她的秘密与故事。
正文:
我是紫女,这是我的故事。
十五日,月色正浓。
紫兰轩内院的池塘里养着的数十条的赤色池鱼似是醉在水中的月影里一般,又或是嗅着满院的花香睡去了。只留下一两条缓慢地游动着,其中一条颜色极正的朱砂鲤在月光下不时摆动着尾巴,一不下心激起几朵涟漪,惹得一阵小风波。
我低头借着月光擦拭着链蛇软剑,如今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极为熟练的,不论是对于往来宾客情报讯息的搜集,还是夺人性命的一剑封喉,我都能够气定神闲地完成。
而为了做到这一切,我又舍弃掉了什么呢。
我记不得了。午夜梦回,连梦境中都是阵阵迷雾,对于过往,我想我是真的忘了。
手中的素色绒布划过软剑,我的目光落在窗边的紫檀玄木案上,卫庄独自斟了一杯酒,细细的品了起来。我望着案上的机关木盒,想必那便是他要让我送给公子韩非的见面礼了。算一算日子,不出十日韩非便会抵达韩国。这位早年拜于荀夫子门下的韩国皇子将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暗流涌动的韩国朝局中,一切还未可知。
“这两日传来消息,军饷一案的第四任主审官也暴毙身亡了,韩王选了南宫错作为新的主审官彻查军饷被盗案。”我继续擦拭着手中的软剑,也不看卫庄的表情只低头专注于手上的剑,可能是月光的缘故,今夜的剑格外的冷。
“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卫庄的声音依旧透着冷漠,和此时我手中的剑一样。但不论是剑还是他,我早已习惯了。
放下手中的绒布,我抬头看着他,微风吹起他银色的发丝。“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没有立刻作答,我不知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不曾记得过,他一向说女人总是奇怪而又麻烦的,从这个问题来看也许他说的的确有道理,我只当自己也是醉在兰花酿里,才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七年”良久,他答道。眼神中有着些许询问,只一瞬的对视后,他别过头去。前厅里,各色人士依旧是觥筹交错,大堂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有一瞬间,他的眼眸好像也被远处的灯火点燃了,显得格外灼人。
“听起来好像是很久的样子。”我浅笑,七年前的自己感觉已经恍如隔世,十四岁,那该是什么样子呢。我已记不得了,也不再想了。
“是吗,也许……是很久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杯里的兰花酿还留着些许余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终于喝惯了这酒。或许是因为在漫长的试验之后我的酿酒技艺终于能与我的剑法一样好了。
当年的他,远不是这样的,虽也冷漠,也孤傲,但远不像今日这般。当年在幽兰谷中的他第一次喝到这酒,只喝下一口便推放到一边。双眉皱起的模样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他喝了一杯毒酒,如今一想到他当年的模样,不知怎的却有些开怀。
“在想什么?”也许是我沉默的太久,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坐在我旁边抬手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我想起那日在幽兰谷,你第一次喝到这酒时的样子,样子有些……不情愿。”
他手中的酒杯停在唇边,难得有了一抹笑意,“的确,那时的酒……苦的让人难以下咽。”很不留情面的揭穿我,也是他一贯的作风。是吗?这兰花酿自是有一股兰花本身的苦涩的,余味才会显得甘甜。如果平衡的不好当真是能苦出眼泪来的。
我挑了挑有些微弱的烛火,这样的夜晚总是给人一种平静的错觉,不知是不是隐藏太久的缘故,好像战争从未来到过一样。但是,雁过无痕不是放在每件事情上都可以的,战争,从来不是以为过去就可以真的过去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入幽兰谷的时候你曾说过什么吗?”
他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恍惚间,眼前的这个人又仿佛和当年的那个少年并无半点分别。
七年前的我还只是幽兰谷众多弟子中的一个,那时的我作为关门弟子,辈分自是最小。师姐们却总道我天分极高,应潜心修炼,方成大器。至于我们的师尊兰夫人,其身世背景,出自哪门、哪家,莫说整个幽兰谷,便是整个韩国也未能有几个人知道。神秘,一直是我对师傅最多的形容,从记事以来,幽兰谷便是我的整个世界,直到那一天遇到这个误入谷中的不速之客——卫庄。
一把鲨齿剑在手的翩翩少年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正是一把鲨齿让我认出他便是拜在鬼谷子门下的纵横弟子之一。
“非幽兰谷弟子不得擅入。”我站在谷口面对这个年龄与我相仿的擅入者,他并没有立刻停下脚步,相反,他似是对我腰中的链蛇软剑抱有很大兴趣,毕竟这是师尊赐给我的拜师礼物。
“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他站定,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手中的剑已出鞘。
“那就试试——”软剑缠绕着花藤,一时间打落了谷口蓝楹树上几千朵花瓣。
就是在那场不大不小的比试中我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失败,在此之前即使是与大师姐过招我也从未处于下风过。跌落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我还保有十四岁少女那脆弱的自尊心,虽说击中了他一两下,确是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委实不能与此刻发髻散乱,一身残花染着血的落魄相比。若不是师姐们听到望风玲的响声赶到谷口,我想我应该会气急到以命相拼。七年前的我,毕竟还不是现在的我。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名叫卫庄的少年是奉鬼谷子之命前来拜见师尊,纵横中的横就是他,这些都是后话。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的伤早已痊愈的差不多,卫庄到是自那日起常奉师命来幽兰谷,谷中弟子对他的到来早已习惯。唯独我还是暗自记恨着当初的败绩,每每他来总是设法避开,一个人跑到后山的女萝台去练习剑法。
那女萝台本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如今幽兰谷中众人皆是潜心研习剑法,尊师命修行的人。这女萝台便不大有人来,渐渐的也荒废了不少。倒是成为我发泄的好地方,那日天气还算晴好只是风大了些,偏偏女萝台种了数十棵的垂丝海棠,正值花期的海棠花一经风吹整个女萝台便成了满眼的粉色花海,只叫人睁不开眼睛。许是我练剑的时候没有集中精神,被花瓣迷了眼睛一时泪流不止。
再睁开眼睛,面前就是他有些模糊的身影,这个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手臂力道不够,一个女子用软剑竟还如此僵硬。”他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戏谑,却也总是缓缓道来。
那日的风卷着漫天的花瓣,我强睁着有些痛的眼睛,而他一袭黑衣站在那风中却不看人,只留下个背影给别人,而后我曾很多次说过不要背对你的敌人,他早懂这些,却依然以这样的姿态藐视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当时真的是气急了,想想当初的种种自己也是小孩子心性。”现在谈起这些总能忍不住想笑出声,而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也饶恕不了战败的耻辱和一个对手居高临下的指导。
“是吗······当初吗······”他好似陷入沉思一般,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我难得看到他眼睛里涌动着情绪,几秒之后一切又回归平静。微风徐徐,一朵海棠被吹落到我的裙角,我捡起那花放在手心。
窗外花香正浓,可是······可是······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海棠了。
早已不是海棠了,紫兰轩中遍地所种皆是蓝楹树,何来海棠?我展开手掌细看那花,手心的花却变成了几朵蓝楹花瓣。
此时,我的视线变得逐渐模糊,月光下,卫庄的身形随着灯火、石梁乃至门窗一同变得扭曲,远处传来的酒杯碰撞的声音与嘈杂的交谈声好像淹没了整个世界。大地开始摇晃,院中的池鱼搅动池水的声音,花朵凋零的声音,风声,剑声,哭喊声一一袭来。
“你的名字是——”
“这里是哪里——”
“你还记得吗——”
强烈的震动使我头痛欲裂,我蜷缩在一旁,恐惧让我一时间有些窒息,只得大口的呼吸着。各种破碎的片段、梦境、记忆纷至沓来。
弄玉死了,她的任务失败了,抱着她的白衣少年浑身染血,我知道他是恨我们的,在他眼里我们和害死弄玉的姬无夜没有区别。
韩非死了,死在秦国大牢里,我连他的尸首都没有见到。当年初见,我用木盒换了他的碧海珊瑚樽,他说此樽最配我的兰花酿,而我还未来得及还他。
幽兰谷大火烧了整整七日,同日,桑海小圣贤庄藏书楼失火。幽兰谷中绵延整个百里的花海紫藤尽毁,仙岚阁瓦砾不剩,女萝台化为灰烬。搜寻的官兵说连尸体都被烧化了,只能勉强找到一些骨头渣子,亦分辨不出是人还是走兽。只有五师姐青霜的头颅被置于谷口的镇山石上,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血腥屠杀。我抱着五师姐的头颅在废墟中跪了三个日夜,她的发髻上还戴着三支我送她的紫玉琉璃钗,那是她十七岁生辰时我送给她的贺礼。那夜,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哭,直到卫庄来了将我带走······
是梦境吗,还是回忆。
在花期正盛的幽兰谷,风吹望风铃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午睡的我。白云浮动的天空偶尔飞过一两只不知名的鸟······紫兰轩的花树底下埋着我亲手酿的兰花酿,不到开封日断不能挖出来,无论韩非怎样央求都是不可以的。
我的剑术又精进了,百招之内却还是敌不过他。
红莲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卫庄说:的确。
碎片般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我本该忘记的,以及那些我以为我已经忘记的。
“你的名字是——”
“这里是哪里——”
“你还记得吗——”
黑暗中,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你还记得吗——
东皇太一看着这个沉睡数年的人,梦境与轮回时刻在她的脑中上演,她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她最真实的回忆终于在岁月的侵蚀下慢慢的被揭开了。人不会真的遗忘,只是假装着,有意或无心的假装你忘记了。
现在,你只需要想起,想起你的梦境与记忆——那最关键的碎片。无论耗费多长时间他都要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幽兰谷所守护的秘密只是其中一环,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紫女,你还记得吗······”
“你所忘记的,除了这些没用的情感之外的,那些秘密······告诉我······那些秘密······”
我从黑暗中醒来,好像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境,梦中我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哪年哪月,甚至一度忘记自己的姓名。梦醒后借着十五的月光我擦拭着链蛇软剑,如今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极为熟练的,不论是对于往来宾客情报讯息的搜集,还是夺人性命的一剑封喉———
也许,我不是真的忘记。
比如,我不叫紫女,只是当年我与他一处总穿着紫色衣衫。
比如,最初的兰花酿真的很苦,那是我第一次酿酒给他,紧张的忘记放花蜜。
比如,我真的想念十四岁的自己,那个与他初识的自己。
过了很久,久到远比我与他相识的岁月还要长的时间过去了。卫庄再没有喝过兰花酿,盖聂曾问过他,以前在鬼谷他只喝那有些微苦的兰花酿,如今怎的不喝了。他没有作答,只是有的时候,在很少关于过去的梦境里,他会怀念起那熟悉的兰花香气,和那个有些模糊的紫色身影。
他从未和人提起,那日紫兰轩的月色里都有兰花的香气,她和他谈起曾经的彼此。那时,没有韩非,没有张良,没有流沙,没有白凤和赤练。有的只是初入幽兰谷的他和同样年少的她。
沧海桑田般的过去,在战火里他们错过了相爱的年纪,在战争的日子里被消磨掉的不只是人性的柔软与温暖,不只是岁月的美好与宁静,也让他们丧失了爱上一个人的勇气与能力。放下剑,他便不能保护她。拿起剑,他便不能爱上她,爱,永远是人的软肋。他有了软肋,便万事成空。这些她都明白的,所以她选择和他一起拿起剑。所以,到最后沉在心底的只剩下回忆,也只能有回忆。
深不见底的牢狱里,轮回与梦境还在继续,那些看似平庸的感情,隐藏着我最深的秘密,这无边的洱海幻境中,我回到一切的最初,回到一切的原点。一遍又一遍,我知道我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不知那远方会是什么,而我又会等多久。
——你还记得吗 ?
——我从未忘记。
我是紫女,这是我的故事。
我和他的故事。
(完)
作者:仙葵一梦


IP属地:北京1楼2017-03-05 14:58回复
    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只想单纯的讲一个故事,挖一个坑。
    PS:我不会告诉你们其实我是真的希望卫聂俩人在一起的哈哈哈哈哈哈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没有平铺直叙的讲是希望有更多的反转与思考。谢谢大家包容,😘


    IP属地:北京2楼2017-03-05 15:02
    回复
      为什么我想把它搬到参赛的汇总楼里面总是被系统删帖求解答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3-05 15:26
      回复
        顶一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3-05 21:54
        回复


          这是继《幻梦幽兰》之后的第二篇文,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哈!


          IP属地:北京24楼2017-03-29 12:25
          回复
            剧情梗概:
            晓梦第一次见青玄的时候才八岁,而后很多年过去了,青玄所带给晓梦的人世思考一直影响着晓梦对“道”的理解,若无人世羁绊,则无道法渊源。十九岁的青玄用一枝桃花告诉晓梦‘修身之路,讲求自然平和,这花这草都是修行’,而后用自身的死启示晓梦:精卫填海,到底是意难平。人世前行中,年幼的晓梦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梦之初·人间世[1]》
            晓梦八岁入师门,方知人世纷扰。
            在那之前晓梦只知道自她记事起她便生活在那片名为竹墟的竹林里,身边只有已过耄耋的素梧陪伴,至于她们为什么住在这里,素梧说是战争,然而是哪一场、哪一国的战争就再也问不出了。
            竹林很大,很安静。入夜后,总能听到一些细小的声音,有时候是雨落在竹叶上的声音,有时候是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更多的时候是风声,风吹竹林的声音。跟着她的素梧告诉她那声音像极了海浪,所以每次风过后晓梦总会盯着那片绿色的竹林发呆,她想能和这片绿色巨浪媲美的海又该有多么广阔。竹墟绵延数十里,竹子之间生得极为紧密,能走人的路只有一条幽僻的羊肠小道,每次都要走上好几个时辰方可出谷,海又有多大呢?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悄无声息的长大了,素梧告诉她:你的天资极高,心境却浮躁,若无贤师引导怕也会荒废自己。真奇怪,晓梦看着面前已是满头白发的素梧,她没有告诉过她的身世,没有告诉过她习剑的理由,却总是会告诉她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大海,或者她根本不关心的问题比如拜师。当然这只是她当时的想法,时过境迁,她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像素梧说的那样击败几位长老,她的人生又会如何。
            万法自然,顺应大道,已为天宗掌门的她也许不该想这些虚无的假设。
            至于拜师,年少的她的确是想知道更多,更多关于眼前这个人世的问题困扰着她,素梧已经很老了,如果素梧死了,她在想问问题的时候又该找谁呢,于是顺理成章的她成为了这个已经五十年不收徒的北冥子的徒弟。至于他为什么愿意收自己为徒,晓梦没有问,就像北冥子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拜师一样。关于师傅,她只是有耳闻:北冥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家族,是原四大家族(东方、南宫、西门、北冥)之一,其家族人才辈出却人丁稀薄,如今关于几个家族的消息已是少之又少。她的师父北冥子就是仅有的北冥后人之一,而关于自己的身世知道的人恐怕只剩下素梧。这样想起来,她做他的徒弟应该是很合适的,那时候的她太小,只觉得这拜师也不是什么难事,收徒也不是,为何北冥子要等五十年才收徒呢?
            等她正式入了道家之后她才明白,这和她生活的竹林相比已是另一番天地。即便是清修的渊潭也是过于吵闹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选择去深山里,在那里或许能寻得一两个安静的地方。她的耳朵在竹林的时候被锻炼的极为敏感,她甚至能听到一颗露珠落下的声音。而这在道家很多人身上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晓梦内心的问题便更多了,身为修道之人为何会身陷尘世纷扰呢?她看到了太多的暗流涌动,明争暗斗,依旧只能把答案归结为两个字:贪念。直到她遇到青玄子,她又开始思考或者说寻找,也许这纷扰有另一个答案呢。
            多少年过后,晓梦想起原来她们的初见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那年青玄十九岁,晓梦八岁。论岁数她是该尊她一声姐姐。可是若论起辈分,她应该是她的师叔。
            晓梦那时刚拜在北冥子门下,也许是年龄尚小的缘故,依旧会对很多事很多人侧目。那一日便是如此,晓梦跟随师傅来到天宗明虚堂,拜见当时的掌门师兄赤松子,行过拜见之礼的晓梦现行离开,只留赤松子与北冥大师两人堂中谈话。
            “大师新收的弟子怕是大有修为,只等她日后在天宗发扬大道,教化世人。”赤松子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
            “晓梦资质自是极高,只是······她还未受过人世羁绊,只怕难懂天宗奥义所在,为俗事所扰。她若只研习剑术而无修为岂非枉作道家弟子。”北冥大师淡淡道,面前的茶杯泛起氤氲。
            “她尚未闭关,难说结果。”赤松子捋了捋胡须,身旁所持的雪霁在阳光下晃动着别样的光。
            “只看她自己的造化。”北冥抬手挥散吹进屋中的树叶,行云流水间是一位老者沉寂多年的无声的期待,也许上天自有安排也未可知啊。
            【清虚堂院中】
            晓梦走在廊间,春日晴好的天气,只见一名身着道家服饰的弟子守着一缸观鱼盆,口中念念有词,那人便是赤松子坐下的弟子——青玄。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青玄手持几朵玉色桃花,一朵一朵放入鱼缸中,只是那桃花太重,只一碰水面便沉入缸底。
            “落花归土,何苦搅得鱼儿不得安生,当真痴人。”八岁的她静静地看着沉入缸底的桃花,摇头说道。
            青玄也不恼,直到终于有一朵桃花安然浮于水面才说 “心若不静,花便不能停于水面。我放花是为静心,而非挽留落花。”说完便把手中折的一只花枝递到晓梦面前。“修身之路,讲求自然平和,这花这草都是修行”。
            晓梦接过花枝,思索片刻道“花停于水,心静于无,你可知是为何?”
            “花停于水实为无风,心静于无是为无欲”青玄浅笑,这一次轮到晓梦叹服,此人的境界委实不俗,想必应是那首席弟子。
            自此,便不时和青玄谈天论道,而晓梦虽占了辈分上的便宜,但在青玄眼中却并未因此过于尊崇。这也是晓梦愿意和她来往的原因,她不来,青玄便也不扰她,相处的很是自在。
            现在看来,如果青玄没有死,晓梦怕是永远不知道她这位志同道合的知己有着怎样的过去。晓梦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身世,青玄亦没有。在晓梦看来,所谓的身世不过是人从哪里来。而人都会死,从何处来便也不那么重要,无非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同为生命,人的生死与花的开谢一样,追问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她忘了,青玄年长她十一年的岁月里有些事物是她没有经历过,而又让青玄难以忘记的。她也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是从竹墟直接走进道家师门的。她忘了,世人均是俗人,即便是青玄也不能免俗的走上了另一条与道家门规相违背的道路。
            青玄死的那一晚,晓梦闻讯独自赶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她觉得也许那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仿佛要有答案了。她曾经一度以为师傅北冥子会给她答案,但是在等待中青玄成为了那个向她抛来答案的人。
            就像她抛来的那枝桃花在渊潭的土地中生根一样,青玄用她的死在晓梦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晓梦潜入停放青玄尸首的别院中,很轻易地摆脱守门弟子后,她又一次站在青玄面前。只不过只一次已是阴阳相隔。青玄看起来与初次见面并无两样,只是掀开白布后,她的胸口多了一个血窟窿。从心脏冒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前襟,远远看去青色的布料上像是绽开了一朵桃红色的花。晓梦最后看了一眼青玄,想起那日初见时自己说的话。
            “落花归土,何苦搅得鱼儿不得安生,当真痴人。”这是晓梦和青玄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想起她真是一语道破了青玄的一生:当真痴人。
            从道家弟子的众说纷纭中,晓梦尽力拼凑出了青玄的故事:身为亡国之女却没有在修行中度化自己,与同是亡国之人的人宗同族一起行刺秦国高官失败,当场伏法身亡。
            亡国,人宗,行刺。这三个词在晓梦脑海中徘徊不去,她知道人宗与天宗对道法理解不和,也明白行刺是无谓的生灵之间的自相残杀,她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的逃亡,只在书简中读到过家破人亡的战争之苦,却也知道这看似无比荣耀的大秦帝国不会真正的万古留存。
            她还是懂得的,那为什么青玄会看不破这一点呢?人宗与天宗,秦国与六国,行刺与被杀,这一切在天道万物面前都是渺小的存在,为何在晓梦眼中修为不俗的青玄依旧会陷入过往的尘世纷争?
            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一样,还是没有答案。
            晓梦回到渊潭,巨石上的那尊玉缸中的桃花不知何时已全部沉入缸底,成为鱼儿嬉戏的玩物。晓梦抬头望着满天星辰,良久,呢喃道:起风了。
            “花停于水实为无风,心静于无是为无欲”这也是青玄说的。
            晓梦捡起地上的一枚落花放入缸中,玉色桃花一如那日一样沉入缸底。晓梦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她是在难过吗,她不知道。生死对于她来说是小事,素梧很早便告诉她,人都会死,所以素梧也会死,所以这是常事也是小事,所以······素梧死的时候晓梦也不用难过。现在,素梧尚在人生,青玄成为了晓梦对生死的初次接触。手指滑到缸底,晓梦觉得这缸的一角是被人垫高了,以至于自己的桃花沉入了水中。摸索中,是一小卷装在绢布中的竹简,展开后青玄的字映入眼帘。
            “晓梦亲启,晓梦你现在一定在想我为何会陷入纷扰枉送性命对吧,你曾问过我是否知道花停于水,心静于无的原因,我也回答了你,看起来我们对问题和答案都很满意······但是后来我发现了我们所忽略的地方,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假定现世安稳。
            花停于水,心静于无不应该是我们的问题。花为何会沉入水,心何会不归于平静才是我们该解答的问题。花沉入水是因有风,是因水不平。心不静是因心中有念,是因意难平。我曾想将一切交给天道轮回,顺其自然,却发现时间不能平复一切,那些虚无的执念在时间面前远比有形的事物来得持久。上古有神鸟精卫欲填东海,可见人神均有欲念······却不只限于欲念,晓梦······”
            而后的一切,晓梦已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在巨石上望着书简坐了一夜,山前的桃花落得满头满身,她在想也许她的问题从一开始就错了,像她和青玄的问题一样,她问:身为修道之人为何会身陷尘世纷扰。现在想来,修道之人亦是人,既为人,便会有生老病死之苦,所以身陷尘世不是选择而是与生俱来的宿命。那为何要修道呢?青玄说过这花这草都是修行,世间万物均有自己的道,所谓修行不过是在人世中前行。生命从一开始便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只不过有些人意识到了,有些人没有。所以才会有人怨天尤人深受苦难,心境不到,则万事皆苦。
            晓梦将衣襟上的落花放入缸中,朵朵桃花浮于水面,一朵不沉。
            山顶,北冥子看着晓梦的背影,叹道“现在,是时候了。”微风吹散了浮云,却没能撼动满缸的浮花。
            自此,晓梦闭关十年。青玄的名字在也没被她提起,只是当她憧憬大海的时候总会模糊地看到一只衔石填海的精卫鸟,人间世事已很少能让她驻足侧目。
            (完)
            [1]源于庄子《人间世》


            IP属地:北京25楼2017-03-29 12:2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