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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裂天传 · 风云际会 BY 鹰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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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10 00:38回复
    第一章、离婚
    寒风裹着枯叶,在裤脚边打了个旋儿,鹰重踏进民政局的时候天还阴着,他将大衣的毛领竖起来,却仍旧抵挡不住冬日的寒意。他抬头向楼梯上看去,赶在年前最后一天来登记领证的人还不少,两两交臂搀扶着,脸上溢满喜气。
    他独自一人拾级而上,从大门口到离婚办公室门前,需要转七个弯,上六十三级台阶。鹰重肯定想不到,他七年前花工本照相费拢共六十三元结的婚,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原铮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的长凳上等着了,修长挺直的一双腿包裹在单薄的黑色牛仔裤中,无心之辈瞅着极帅,有心的人却会记挂他冷。鹰重本能地上前想将围巾给他披上,走到人身前又顿住脚步,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大衣兜中攥紧了下,终究没有伸出去。
    毕竟他们今天不是来约会,是来离婚的。
    原铮看见他,立刻取下耳机,一面侧头示意了下办公室里喧嚣而又剑拔弩张的状况:“可能我们得等一会儿了。”
    “好。”
    鹰重本无意多管别人的家事,但许是同病相怜,他忍不住听了下,里面剧烈争吵的原因实在让人啼笑皆非:数夜情闪婚的小白领,三月后一方发现另一方出轨,激怒之下撕毁结婚证要求离婚,却被民政局告知这种情况他们必须去“补办结婚证”再来离婚。而补办手续和结婚流程基本一致,讽刺之余还得挤在一处再拍张“蜜里调油”的结婚照,简直如同烈火浇油,气得脾气大的那位吵着吵着红了眼眶,另一个忙不迭低声下气的安慰。可能是砸了杯子,工作人员惹来闲气,不经怒叱:“出去吵、出去吵,怎么结婚的时候不想好了?!”
    其实想好也会离的,鹰重想。
    能吵起来,就还是心存七分的舍不得。什么时候不吵了才真是到了头,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无感。曾经和原铮盛大婚礼的情形不经钻入脑内,鹰重是个在上心的事上极细致的人,从请柬凸版印刷选用的花纹,到背景音乐播放的先后顺序,都一一裁夺过目,再看现在……
    “砰——”地一声,白领小两口连撕带打撞出门外,终止了鹰重的追忆,屋内的中年大妈扯着脖子吆喝了一声:“下一对!”
    原铮的鞋跟蹭了蹭地面的瓷砖,站了起来,鹰重率先走了进去。似乎他们这对才更有点离婚的样子:不再交流、仍旧默契,共同生活的岁月在他们身上刻下彼此了解的印记,却再无激情。
    鹰重没有坐下,他单手揣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看着民政局离婚办公室墙上的那句“三思而后行”,忽然想起昨日家门口才贴上的楹联——
    『苍梧撼地栖灵凤,碧海连天潜神龙。』
    “真的要这么写么?”鹰重蹲在客厅地上用手抹平洒金红纸时,原铮正在里屋收拾行李。这话好归好,和春节似乎没什么联系。
    原铮收拾行李的动作暂停:“当家的非得写个‘财缘广进达三江’才过瘾?”他笑着踱步出来,唇角的笑意依旧是有些尖刻的漫不经心,混不吝地十分欠揍。但要是爱,恐怕也爱惨的是他这一点。而他又在尖锐最顶端倏忽软了脾气,低沉的声线永远能勾得鹰重内心点滴酸软,“依我呗?”
    何时不依你了?鹰重没有再说话,泼墨挥毫,手腕转过笔锋暂收在“凤”字,问到:“‘凤’字是应了来年的属相么?”
    “嗯——算是吧?”原铮眯着眼睛笑了笑,转身又回屋了。
    这样的态度总能让空气里轻易弥散出火星味儿,笔尖在砚台上坠出金色的墨点,鹰重憋了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横批写什么?”
    原铮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背,瘦长的背影看起来骄傲又孤单,他忽然回过头,细长黑沉的眼睛灿然生辉:“阖家团圆,好不好?”
    鹰重将这段闹心的情景骤然轰出脑海,睁眼时就看见春假将近懒于上班的大妈撇着嘴将一张表格推到自己面前:“既然两位都是男士,不涉及子女问题也没有财产纠纷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嗯。”鹰重偏头看了看三步开外坐在一张皮面都磨秃了的靠背椅上的原铮,对方那字倒是签得走笔游龙。比起刚才坐在这里哭天抢地、厮打不休的小两口,他们俩恐怕都可以评为年度“平静离婚”的典范了吧?
    大妈许是看出他心底的犹豫,上下扫了鹰重几眼,带着几分市井又不失过来人的语气:“你可想清楚,日子还是安生过的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三思而后行。”
    鹰重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再犹豫,在离婚协议书上力透纸背的签下大名——季文子说三思而后行,孔子听完答:想两次得了*。他已经想了两次,可以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10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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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原铮甚至连行李都早收拾好了,瘦高的年轻男人步伐轻捷地下楼,似是心情不错,他拽开后备箱,将手中装有“离婚证”的文件袋随手往行李箱上的挡板上一扔,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鹰重:“那么鹰总,还需要我开车载你一程么?”鹰重一愣——“当家的”这个称呼仍言犹在耳,“鹰总”的叫法便像斩断两人关系的利刃。但原铮又还是像原来那样待他,像只养不熟的野猫在教训自家的哈士奇。
      鹰重并不是哈士奇,他原本是翱翔于九天的雄鹰,凶桀又霸道。虽然他收折自己的羽翼降落到这只野猫身边,换来的却是猫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汪”一声给老子听听?
      “不用了。”鹰重皱起眉宇,喉结滚动着,侧头避开原铮伸上来要揉他脑袋的手,偷来的锣鼓打不得,既然分开,很多东西就没必要再打暧昧的擦边球。
      “真是的,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原铮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似亮出獠牙的黑猫在瞧个不懂事的蠢孩子,虽然鹰重才是年长的那个。
      鹰总终于将原铮塞进驾驶室,探身替他系好安全带,从外侧关上车门:“走吧。”
      他率先转过身,并没有看到这个像野猫般的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落寞。
      “注意安全”四个字被压灭在北风里。鹰重没有开车回家,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他打电话叫来代驾,命令不知身份的打工仔开着慢车跟在自己身后,徒步溜车,将万恶资本主义的恶趣味发挥到极致。
      低头看皮鞋黑亮的尖端碾压在人行道花色的石砖上,鹰重似忽然有所顿悟,人生中大多数的路是需要自己来走的。无论是出生、学习、恋爱、结婚、工作,还是生病乃至死亡,不同的阶段陪伴你的人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你都是一个人,差别不过是“共事之人”能陪伴的时间长短罢了。
      人本孤独,是吧?
      他怀着这样的念头踏出电梯门,打眼却瞧见走廊里婚恋网的新春海报,上面赫然是八个大字:凤凰于飞,和鸣铿锵。自从十年前国内开放同性婚姻许可之后,婚恋网的宣传几乎要遮天盖地,尤其是新的一年,凤凰都仿佛沾了鸡的光。然而任何喜庆对刚刚去民政局签完字的单身男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鹰重甚至想把家门口那幅昨天才贴上的楹联现在就扯下来!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鞋底扣击在公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转角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暖黄色的灯光让他看清自己这套市区的小公寓门口靠了个人,那人闻声站直,身姿清挺,冬装并没法遮掩住他的瘦削,转过来的柔顺面目上满是悬悬而望的殷切。
      “陛下,您回来了。”
      **
      时间在那呼唤声中有一刻悬停。许是帝都的冬天太冷,又许是同为影只形单,在商场上从来务实的男人,近乎是抱着一种掺和着恶趣味的好奇心给这个腊月廿九还不歇业的“骗子”打开了门。他倒要看看这一位大过年的不回家,是想干嘛?
      不曾想那眉目和顺的青年倏忽跪了下来,开口垂首便是一句:“王上。”
      鹰重买这套房子是为了上班,他和原铮都很忙,工作如同打仗的时候,回郊区别墅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反倒是这个距离两人办公地点只有十五分钟车程的公寓成了最常用的窝。说是窝,也就是休憩之所,所以全部采用现代化的简装,看起来利索干净,但是自从原铮半个月前逐渐将他的东西移出去,原本的“简洁大方”倒变成了“清冷零落”。如果不是这里的装潢还算能看,给人的感觉几乎要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鹰重微微昂起下巴,三十出头的男人早已不允许别人再轻易看到他的弱点,尤其还是个陌生人,他在心头几近凉薄的冷笑:倒想瞧瞧,在如此萧瑟的居家现状面前,这“骗子”还会抱什么行骗的指望。
      “骗子”单膝跪在公寓中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拳面杵地,态度恭谦。鹰重心内忽然闪过一种奇怪的激荡——面前的青年穿着最普通的短款冬装与牛仔裤,透过棉服还能看见纯色线衫的圆形领口,干净到朴素的打扮与他的姿态、迸出口中的称呼格格不入,却又毫不违和。谦恭、坚定、平稳的跪在那里,似乎山不可撼,足可恒久到地老天荒。
      “起来吧。”生意做到鹰重这份上,早不至于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单膝下跪就丧失机变力,他微微抬颌,双目沉肃有威地在青年身上审度。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4-10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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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却似没听见一般,直到鹰重抬高眉宇又说了一次,他才赶紧仰头认真地注视着鹰重,依言起立:“是。”
        鹰重并没有错过青年语调里的雀跃和眼中克制的激动——这份激动似因鹰重的命令所起,而青年的态度又是得体而顺服的,瞧见鹰重脱下来的大衣,连忙试图去接。
        呼风唤雨惯了的鹰总并未拒绝,他颇有点兴致盎然的将大衣扔进青年怀中,看着对方在接过大衣后略微局促的反应——那双柔和的圆眼睛似正四下搜索壁橱所在。他忽而就生了逗弄的心思,“好心”地给人指路:“在那边。”
        青年又顿了顿,鹰重倏忽觉得如果对方不是疯狂的痴迷他,那种格外认真的神情便必然是在“读唇”。
        是听力有问题么?
        “好的,王上。”但没容鹰重深想,青年转身便去挂衣服了。他留给鹰重一个清瘦的背影——窄肩细腰长腿翘臀,瘦薄的身体像个硬挺的纸片片。可即便只是送一件大衣,也仍旧认真谨慎。先不说他奇怪的尊称从某种意义上取悦了鹰重,单是这样“工作态度”,其实也足以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哦……对,耳朵……可惜了。鹰总似乎想通了某种关结。
        但这和他无关,既然敢到骗到他的地盘上,那么在对方阐明所图并被自己拒绝之前,拿此人做个撒气筒,也不错。
        青年挂好衣服回来见鹰重已经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厨房的方向,可能是在寻找茶壶想沏茶——服务态度这么好的骗子,鹰重几乎真想给他包个红包了。不过他并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开口招呼:“行了,不用折腾。先说说你的目的。”
        青年一愣,辩清鹰重是在说什么后,很快颔首走到他身边,就在鹰重以为他会坐到沙发中与自己切入主题时,青年却几近虔诚的跪下了,诚恳的像是完成什么仪式,自然的又好似每日所需。他调整好跪姿,微微低下头。而即使真是个聋子,他的声音也格外低沉柔和,又好听。
        “陛下,我是来给您讲一个故事的。”
        *注:
        1、想两次得了:子闻之曰:再,斯可矣。《论语》
        2、男主名:鹰重(chóng),取飞得很高的意思~不念“zhong”,男主不是胖鸟,最多是大鸟(diǎo)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10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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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10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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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要慢慢搬运~ 小伙伴们也可以直接去作者微博看 @鹰啸Dominance 或者微博搜索 裂天传 ヾ(✿゚▽゚)ノ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10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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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王御宾天
              故事发生在亘古之前——
              一千年前,观其妙*。
              无瑕的云端上一只蛮蛮正在狂奔,蛮蛮*是一种怪鸟,它们只有一只翅膀和一条腿,唯有在抱住另一半时才能振翅同翔,是自古以来“观其妙”爱情与忠贞的代表。但现在,它把它的另一半丢了,早已顾不得,一足一翼的小玩意儿正用它鲜红的独爪不断抓握着云朵借力,疯狂地蹬着腿向前飞速跳跃!
              但这也不怪它,连它身后巨大的兽神们也在发足逃窜。黄身赤红口的六足肥遗*,把它如小树般粗壮的六条腿甩开了疯跑,踩得大地轰隆震动,爪底飞溅出的泥泞浊染了它往日最为在意的昳丽毛皮。巨大的蛊雕*擦着它的身边飞掠,兽爪在饱受摧残的土地上又碾出一连串梅花足印,它头上岔出的鹰首正不断发出粗嘎难听的尖叫,恍惚能听出它嚎的是“火、火”,而无论蛊雕含糊的惨叫是否能让其他兽神听懂,它鲜血淋漓仅剩一半的豹尾,与背上没有扑灭的烈焰都足以让兽类们“领悟”。
              它们正在集体奔逃,而人神不打算给它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奔逃的队伍愈发慌乱起来,有嘶鸣惊叫、有振翅跺蹄,更有压不住愤懑的兽神龇出了獠牙,为首的就是那蛊雕。
              蛮蛮抬起它秀巧的脑袋,刚好瞧见受伤的蛊雕焦躁地原地踩出数步,背上还滴坠着血水的翅膀张立,像是两张嗜血的弯弓。鹰头发出一声凄厉嘶鸣,声音沙瑟沁血,滚出嗓子眼的正是“拼了”。蛮蛮吓得一缩脑袋,然而还不容它反应,押队的麒麟已经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嘶吼。狂暴的吼声余波压制得蛮蛮毛羽倒立,无数的兽们终于恢复冷静,瑟缩脖颈,夹起尾巴向他们刚刚逃窜的方向继续奔袭。
              不能反抗,不允搏杀,是刻在这群兽神骨血里的封印。
              蛮蛮借着巧劲搭上飞鱼的背脊,本想逃得更快,没想到飞不多远,越发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它骇然回头,才惊觉背后已是一片火海……
              因为人神却百无禁忌。
              祝融*的身体化成烈焰巨龙,燃炙空气、吞没同族。蛮蛮哀痛地嘶鸣,烤焦的肉味窜入鼻腔,黑烟迫不及待地自喉口压涌而入,它顾不得到底有几个火神,纵身一跃摔在黑豹的背上。黑豹闪电般的救下蛮蛮,它不敢去想飞鱼最终如何。只看到麒麟叼起一只跑得慢的六腿犬,尽力将它掷向前方。胆小的山魈猩猩慌不择路,试图向树上攀爬,它们成为祝融的最初祭礼,火焰淹没树干将蹲在上面再也下不来的兽神逐一吞噬。为首火神的身体终于从烈焰中钻出,正是虬髯嗜杀的壮汉,结实的胸肌上纹着天帝御赐的战徽。他的同伴也从烈火中现身,仿佛烹烤山魈是一种最新式的游戏,残虐的喜悦,如同火星般在他们眼底跳跃……
              人神的战车还在压境,他们或许没有野兽的利爪与獠牙,但却拥有足够的智慧并且团结,没有语言的限制,灵力幻化出的雷电瑞光缠绕着他们的臂膀,刀戟剑叉在掌心中闪烁寒芒。
              没有遭遇反抗的追杀显得有效而充满快感。
              不出半日,兽神们已经被逼迫到“观其妙”尽头,再往下后便是无底深渊,而深渊过后则是杳无人烟的“无物之象”*。足下酥绵云朵被挤挤攘攘的兽足鸟爪践踏成污浊的烂泥,烈火的焚炙让原本祥和云端化成焦土。天已擦黑,云州空中再无飞鸟归巢的翠啼,只有野兽负伤的哀嚎。
              人神却不打算就这样终结这场厮杀,他们将兽们团团围住,但却许久没有动作。蛮蛮远远瞧见原本凶悍的人神们向两侧分开,骁桀的火神也从烈焰内钻出,嗜杀人神在此刻显得谦恭守礼。不多时,一个身着耀眼铠甲的人神驱策战车走到队列最前。蛮蛮认得,这是人神的王——盘古氏的后裔,统领燧人、有巢、神农等人神十九氏的首领。
              麒麟试图出列交涉,却被雷神一记锐蓝闪电劈得后退半步。
              人神的天帝在此时昂起他高贵的头颅:“尔等兽族,占我领土。万万年前是盘古上神以利斧开天辟地,用身体承载幻化九州,人神以辛勤与汗水浇筑这片人天乐土,才有今日‘观其妙’之繁荣。你等从来只享受荫庇,不曾出半分力气,千万年来却腆言强装同宗共神!我辈谨记盘古上神祖训不敢与你为敌。孰料尔等居然肆杀无道,戕害封氏一族,使其全族两百八十七位神裔蒙难,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我代上神行命,将尔等悉数逐出观其妙,不从者,杀无赦——!!”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4-10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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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昂起脖颈,凤凰亮出羽翼,愤懑的悲鸣却并不能抵抗人神手中的刀兵。不知是天帝坐下的哪员大将一声呼喝,裹着电光雷暴的箭矢瞬时射向兽群!
                只见前锋藏匿在盾牌之后,单膝跪地拉满弯弓,箭矢破空,如雨砸落,落下溅出的不是水,而是浓稠的血。
                蛮蛮扬起脖颈哀鸣求饶,却远远瞅见一名放箭的青年是他数月前还一同玩耍的朋友。那时它的单足立在他肩头,他回过头来伸手,指节上安放着食物。如今那熟悉的指节却扣着弓弦……
                青年也瞅见了它,距离太远,蛮蛮无从判断青年眼底是否有一丝不忍流涌,却能清晰的看见青年瞬间调转箭头,箭尖直指昔日好友,就好似以往的欢声笑语是一种偌大的耻辱——他要除掉它。
                他们要将它们赶出去,抹灭它们的存在。
                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终于,淬毒的利箭贯穿那只蛮蛮的独翼,而兵戈撞上兽角,雷火吻上凤羽……箭矢与刀刃勾溅出的鲜血将焦黑泥土再染上血红。满地的残肢断翼将云端原本无瑕的土地沤成深褐色的修罗场。无数的兽神自观其妙陨落,或许因逼冗,或许是退无可退。他们遵从着不能与人神争斗的血脉契约,有翅膀的背着不会飞的,肌肉强健的护着受伤的,但更多的却还是死在了被烈火侵染的土地上,在众神愉悦地狂笑呼喝中灰飞烟灭……
                被烧灼的还有不甘、屈辱乃至不解,他们中的十之八九至死都云里雾里。无论封家血案究竟为何人所为,似乎都不应用更多的鲜血来祭奠。
                从“无物之象”向上望去,却还以为天边的白云沁血的异象,是传说中的火烧云。
                **
                千年以后。
                鹰重抬头向天上望去,今日的太阳正驾着车从云中疾驰而过,红日在云端烧出大片大片的烟霞,这并非什么祥瑞之兆。
                千年之前“无物之象”就有如此民俗传说,是凡空中有烈火烧云,必定有血光发生。这种说法在千年前缘何而起鹰重不知道,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但今日为何他是晓得的——他的父亲,帝少昊要宾天了。
                深蓝缀紫的天幕很快追随着太阳的战车的车辙,将“无物之象”上方的云朵吞噬,夜晚如约而至。诸天繁星乃“观其妙”上的土屑碎石所化,千百年来受三界九州磁场影响形成星轨,星轨既标注出磁场的变化,便隐约将命运的轨迹透露一二。鹰重的目光追随着遥远的星子,最终勒住马缰,停在了旷野上。
                他身后让出半个马身的阿瑾紧随其后勒缰:“殿下,我们不走了么?”
                鹰重翻身下马,绣着凤凰图案的披风在深蓝夜空下划出一道洒脱的弧线。他将马缰绳往阿谨手中一扔,望向自己的属下:“不走了。走不到索性别赶。能否见到父皇,恐怕自有天命。”鹰重素来霸道有威,他没将悲伤的情绪外露分毫,但从男人微跛的步伐中,不难看出已在马上狂飙数日。
                他的额角坠着薄汗,边说边想找个石头小歇,又嫌披风碍事,眉头紧锁,颇有几分直接想将整个披风扯下去的意思。
                “殿下,我来就好。”阿谨瞧见了,忙拴好马匹赶来。青年脸上亦有赶路的倦容,但只要是鹰重的事情,他像来是心生向往又恬然以待的。阿谨伸手替自己的殿下解开系在肩上的桎梏,却看到几乎被扯成团的系带,他的唇角压不住地向上弯了弯。
                鹰重低头恰巧能看到阿谨的表情,不自觉抬起眉峰——在这个老部下面前,自己这个一城之主永远都还像两百年前那个需要对方时时庇护的孩子。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4-10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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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能苟同,却也无伤大雅。毕竟迷恋自己的王上是一个好下属应尽之事,至于形式为何也不用太过深究。鹰重索性舒拓眉峰由着阿谨折腾,直到对方又从包袱里抱来衣物垫在石头上,他才理所当然地坐下。
                  阿谨手中折下的树枝在地上点了点,橘色的火光迅速窜起,他用树枝拨拉火堆让火更旺。
                  “过来坐会,你别总忙活。”鹰重道。
                  “好的。”阿谨瞧见了,立刻乖顺点头。他因为听不见,话很少,总是鹰重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或许陪伴了彼此太多年,即便鹰重不说,阿谨也能看出他需要的是什么。不过,有些话却是憋不住要问的,他单膝跪着将干粮铺在干净的布上捧到鹰重手边,黑色的圆眼睛里满含担忧,细窄的腰背拔成一个杆:“殿下,陛下是否有恙我们还不知道,这样无召进王城,会不会被人诟病?”
                  鹰重垂眸从布上捻了块糕点咀嚼,双目深邃悠远:“四日前的星象上已经写的清楚。今日太阳又用烈火烹云,不会错。”
                  阿谨仔细辨认着唇语,末了似乎想说星象天命也不是绝对,但想想又将这话吞回肚子里,因为他想乘热打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如果陛下真的宾天……下一任‘无物之象’的人皇真是…?”
                  鹰重剑眉一抬,目光不怒而威。
                  阿谨心头一凛,连忙垂目:“抱谦殿下,是阿谨失语了。”
                  “自掌十下,再有妄言,悉数翻倍。”沉肃声线径直掼入阿谨脑中,鹰重很少这么做。但他的律下,从来赏罚分明。
                  阿谨自当领命:“是!”
                  脸上的红指头印在鹰重的法术下很快痊愈,第二日下午,主从二人已经赶至王都。
                  经年未归,王都在少昊的治理下可用蒸蒸日上来形容。王都营建在一座山上,千年前是人神用神力化成巨刃,将无物之象一座名为“微明山”的山峰劈断,取其山麓、山顶等较为平缓处构建王都。千年时光荏苒,王度外围已成环形,宽约五百丈,为市井处所;中间是长宽各四百丈,由主峰形成的高台,为皇宫中心区域。如从上方看去,便是“天圆地方”,若从长宽丈量,就是“九九之数”。
                  王度繁华绝非周边任何辅城、封底可以比拟。官宦之家的广厦,富豪之家的宅院,连普通百姓也有里外三间。市集里的繁华更不用说,从早市闹到宵禁,家家夜不闭户,更声起时仍旧灯火通明。
                  而外围与皇宫则是用人神灵力构筑的九座“灵水桥”链接,九座桥远远瞅去似幻似真,仿佛流水浇筑般美轮美奂。而实际上确实为“流水”所幻化,倘若有歹人欲图不轨,恐怕不等他们攻入皇宫,便会被“灵水桥”冲入下方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鹰重驱策着俊马,在阿谨的陪同下行过灵水桥,面前便是巍峨峥嵘的皇宫。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4-12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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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主从二人却都没有想到,等在宫城门口迎接鹰重的会是鹰重的表兄——颛顼*。数年未见,颛顼较之先前更加成稳,许是长年帮助少昊理政的缘故,故意留了能盖住半张脸的虬髯胡须,明明和鹰重同年,却看起来足足年长数十岁,眉心也被蹉跎政务凿出了难以抹去的深刻皱纹。加之随少昊几番征战平定九黎余孽,体格更为雄浑,鹰重也是习武之人,身材高挑肩膀宽阔,明明同高,站在颛顼面前却似生生小了半号,更别提清瘦秀挺的阿谨了。
                    但颛顼作为少昊的侄子,在帝君病危时站在王城门口迎接大皇子,帝君心属谁继位,不言而喻……
                    后面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可言。
                    颛顼甚至没有询问鹰重到来的原由,更不好奇鹰重为何能在帝王发丧之前赶至王都,他只是拍了拍鹰重的肩头,将自己的皇表弟领了进去。
                    宫内正在下雪,仿佛上天雪女应有所感,每逢帝君、帝后宾天,皇城便会降下漫天大雪,从皇宫内院起直蔓延到整座王城,持续九九八十一天方才放晴……所以越往里走,鹰重便越觉得寒气自脚下翻腾。
                    阿谨本想上前替他整整披风,却被颛顼侧首一记眼刀阻拦下来:“你就等在此处吧!”
                    颛顼是认得阿谨的,打小儿他和鹰重去黄泉之阪玩耍,鹰重曾坠下瀑布,侥幸不死之后,没多久身边便跟了这名青衣侍卫。侍卫不知什么身份,这些年不但不老,反倒越发颀长清挺起来,温柔谦和,瘦薄一片,真不晓得鹰重是不是没给他饭吃!颛顼是瞧不上这样唧唧歪歪、分明是武将却太过斯文的身板的,自然懒得给阿谨好脸色。
                    鹰重眉宇一蹙,到底压了火。他留意到阿谨探询的视线,示意对方在此处等着,自己则跟着颛顼穿过通往寝宫的侧门。
                    他的星象没有观错,越往里面走雪越厚,踩在地面上已经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连庭院中的喷泉也结上薄冰,水柱从出水口喷出,砸在薄冰上,溅出带着冰碴儿的花……
                    好在寝宫和暖,仙鹤还能漫步。
                    少昊喜欢鸟。相传伏羲氏一脉与凤凰百鸟有缘,黄帝在位时,便有凤凰择梧桐而栖,恭闻帝王理政的故事;到了少昊出生时,更是凤凰领百鸟朝圣,久桓空中盘旋不去。所以帝少昊一生爱鸟,连最初的领地也叫“凤鸿”。只可惜凤凰没再至,他入主王城后所幸在寝宫内养了仙鹤。
                    两只仙鹤过来凑趣,啄了啄颛顼的掌心,两侧的宫侍护卫立即行礼,先问颛顼“高阳王”好,再问鹰重这位“凤鸿王”好。听到“凤鸿王”时,颛顼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紧,少昊终究偏爱他这个大儿子,连他自己最初的封地“凤鸿”都给了鹰重打理。
                    但现在,王宫内说了算的是颛顼。
                    少昊已经人事不省。鹰重没有太过于失望,原本他看到帝星衰微之相就是三日之前,看到时候病已入脊髓,能再见到父皇一面都是上天垂怜。颛顼是他的表兄,无论最后父皇如何安排,他都服气。他解了披风,撩袍在帝少昊面前跪了下去。少昊醒了,他从锦被中伸出手抓住鹰重的手掌,又握了颛顼,将表兄弟二人的手摁在一处,用力拍了拍。
                    鹰重心里明白,父皇说的是:要他与颛顼二人携手同德,护佑“无物之象”的人民与河山。
                    **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4-12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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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少昊的葬礼十分隆重。
                      举国至哀,连云天深处也降下玄妙。帝少昊的遗体被摆在羊脂白玉雕刻的棺椁中,由八十一名侍卫抬着,走向王城西面的祭坛。万民缟素,百臣恫哭,哀悼先帝三百载的仁政。鹰重紧随棺椁之后,走在队列最前,与他并肩同行的是储君颛顼。
                      无物之象不立嫡立长,只禅让贤德。先帝少昊留下遗诏,尊颛顼为下一任帝君。跟在鹰重身后的皇三子蟜极*似有不忿,目光灼灼一直烧着颛顼的后背。鹰重侧首抬颔一觑,三弟的视线到底垂了下去。并非鹰重从来无心,只是社稷稳定、人民安和,远比争权夺利重要得多。
                      他尊崇父皇与天道的选择。
                      他们终于抵达祭坛神殿,神殿高有三十三丈,尖顶呈通天之势。少昊的白玉棺被抬上八匹马拉的黄金车,在珊瑚、玛瑙等宝石碎屑铺就的道路上盘旋上升,最终黄金马车停在距离云端最近的殿顶附近。有资格面圣的皇子、臣子依上下尊等跪在汉白玉砌得石阶上。资格稍次的则跪在殿外,乌泱泱一片麻布祭衣。普通百姓则远远长跪于街道、家门口。举国三十日不允有鼓乐,十日不许见荤腥。
                      精铁铸造的丧钟在国师的主持下敲响,一百零八下,象征着极乐轮回。皇子与众臣在丧钟声中不断的起立、叩拜。随着丧钟与哀泣声交替进行,如果在场有任何一位抬头,就可以清晰的看见黄金车白玉棺内的帝少昊,身体逐渐半透明,最终一个身着华服的帝王虹影缓缓从棺中浮起……
                      虹影泛起浓郁白光,与神殿顶端垂坠宝珠遥相呼应。
                      忽然,宝珠迸发出神异妙彩,如同水波纹一般,层层辉光如涟漪般散开。众人终于被激起注意力,纷纷抬首仰望,神殿穹顶逐渐透明,已经可以看见天上云彩。除诸位皇子之外,宫娥、侍卫、大臣皆口称“神迹”,叩首狂磕。而帝少昊泛着暖光的虹影逐渐向宝珠靠近,最终他与宝珠交汇互融,仿佛被“吞”入宝珠内。而还不待群臣有疑,一道暖白光球陡然自神殿尖顶中窜出,如瑞光神电,直窜入天空云端深处……
                      “噹——”
                      礼祭丧钟最后一声敲响,众人适才如梦初醒,纷纷再度虔诚叩首下去。
                      “帝少昊,宾天——!”礼官唱诺。
                      至此,再无人怀疑“宾天”一词的真实性,“臣民为人,帝君是神”的传承信仰,再一次在无物之象所有子民内心巩固。
                      其实,“帝君是神”所言非虚。
                      阿谨替鹰重铺床的时候,侧首偷看自己的王上,今日葬仪他在雪地里跪了良久——身份所限,他只能在殿外哀悼。加上这几日奔波,所以从葬仪回来,鹰重便命他上床暖暖。阿谨没敢多躺,缓过劲便起身了。起身时已经看到鹰重坐在窗台上。
                      二人独处的时候,鹰重或多或少会有几分恣意放松。他的王坐在窗台上,身体斜倚窗棂,正用拿酒的方式擎着茶盏,杯内是帝少昊生前最爱的茶。鹰重望着六花飘散的净爽天空,阿谨知道自己的主君正在缅怀自己的父亲,却似乎并不十分伤心。他心内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问出口,手下顿了顿,继续工作。
                      鹰重听着身后的声音停了,侧首望去:“阿谨是不是觉得,父皇过世,我并没有特别悲伤?”
                      阿谨一愣,旋即颔首:“嗯。”
                      “父皇并不是真的故去,三百年无物之象,七百年观其妙乐土,人神千年寿数,这是伏羲氏世代的选择,如果一切顺利,我‘死后’也能在观其妙见到他。此事只有皇子亲眷知晓,所以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长达数百年的分别罢了。”
                      阿谨读完唇语,眼底瞬间漾起惊愕,却又很快恢复平静,黑葡萄似的圆眼睛眨了眨,好似在问:那您就将这信息这么告诉属下?
                      “敢说出去就剥了你的皮。”鹰重云淡风轻却笃定异常的威胁转瞬而至。
                      阿谨却长舒了口气。
                      主从二人的交谈却很快被天际异象打破——原本平静的夜空忽有一流星撕过。
                      无物之象距离观其妙不远,所以距离观其妙下面压着的繁星也就更近。鹰重几乎可以看到那颗流星外表上滚沸的烈焰,与被烈焰烫出一块块斑驳焦痕的外皮。流星的轨道十足乖觉,它不是流线,更不在星群中穿梭。孤独的天外来客像是无根旅人,在蓝紫天幕中割出一道绚丽的伤口。似乎定要与天搏个两败俱伤,才愿意最终陨落……
                      鹰重心头一紧,这绝不是该在先帝寿终出殡之夜出现的星象。
                      他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顾不上阿谨的疑问,大步飞快的奔上王宫内最高的观星台。观星台上的仪器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那是父皇在鹰重少年时为他所建,虽然对外美其名曰鹰重是沾了国师的光,但在鹰重成年搬出王都后,便再无人使用。
                      阿谨紧打紧地跟随上来。鹰重微微偏头,他的近侍已经会意。清挺的近侍拔出腰间软剑,震臂一抖,软剑点地剑尖擦出青色华采,抬臂一挥,整座观星台已被透明结界笼罩。这里已经被表兄颛顼继承,鹰重作为臣弟,并不想为任何事惹来嫌隙。
                      被结界笼罩之后的观星台重归寂静,鹰重拂开积雪,推转石晷、星仪,最终定准了那颗怪异流星的走向。它落在了王都西北。
                      ——蛮荒的九黎发配地。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4-12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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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重走下观星台时,未发一语。直到阿谨伺候他躺下,自己也跟着睡在鹰重床脚边的榻上,才瞧见被褥与床单的浅淡摩擦。阿谨猜想着鹰重终于将他强健又富有力量的身躯在床上舒展开,时常皱紧的眉宇也因为困倦微微舒展……
                        正揣摩着,鹰重伸出手,阿谨忙将掌心递上去,便见他的殿下在他手中缓缓写道:“方才天有奇象,估计九黎要有异子诞生。不知吉凶,但来势凶猛……”
                        这话让阿谨在幽暗的烛光中睁大了双眼。鹰重观星,从未错估过。
                        而不知过去多久,就在和顺的侍卫怀揣着对主上的牵挂半梦半醒之间,熟悉的低沉声音直接送入阿谨大脑。
                        “甚至可能会将我也卷进去。”
                        *注:
                        1、观其妙、无物之象:地名。原始神盘古自万八千年开天辟地之后,以神躯顶开天地,阳清之气上升,阴浊之气下沉,融神躯幻化形成九州。其后与同为三大原始神之一的后土论道时言明,上三州为天界、中三州唤中土,下三州浊气太窒而称恶狱。后土却说不该用好坏高下界定地域,其皆由盘古身躯所幻化,盘古又生于混沌,自然还应以混沌和空性命名。盘古拍案称绝,此故为天界“观其妙”,中土“无物之象”,恶狱“道者不处”的由来。
                        2、蛮蛮、肥移、蛊雕:《山海经》中的异兽,均为点缀出场。蛮蛮,《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肥遗,《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有蛇焉,名曰肥遗,四足六翼,见之则天下大旱。又说有鸟焉,其状如鹑,黄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遗。此处将两说融为一体。蛊雕,《山海经.南山经》中记载,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婴儿之,是食人。《事物绀珠》记:蛊雕如豹,鸟喙一角,音如婴儿。此处将两说融为一体。
                        3、祝融:火神官职,祝融并非特指一人,而是所有火神都称为“祝融”,是官职名。类似的还有共工,也是官职名。
                        4、颛顼:音“专需”,史书称“五帝”之一。五帝分别是: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五帝说法众说纷纭,此处采用《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
                        5、蟜极:音“搅极”,不念“搅基”x。少昊之子,重之弟。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4-12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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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都派出的马车驶过“未城”,穿过“望日”,最终一队碾压到“九黎”。
                          说是九黎,其实是九黎族的发配地。九黎原先的部族首领乃“蚩尤”,传说其力大无穷、能征善战,却最终在逐鹿败给黄帝;余党又被帝少昊与年少的颛顼联手打压,最后整族残余都被驱赶到高阳城西北四百里的蛮荒之地。原本帝颛顼的“纳彩”并不囊括九黎余孽,但谁让今年国师扶乩请神,非说九黎有兰草长成呢?
                          “老实点!别动!”
                          一声呼喝,一名破衣烂衫的少年被两个全副铠甲的兵士压到了马车旁,他满脸的惊骇和莫名其妙。少年刚才正在河边汲水,听到族长有传唤就忙不迭地跑过来,没成想被从未见过的士兵摁个正着!
                          而为首的兵士原本还不信族长的说辞,在见到少年的瞬间却微微瞪大双目。他们是奉国师旨意来九黎替陛下寻找“美人”的,面前的少年虽然衣着狼狈,却着实瑕不掩瑜——初成少年灵秀清透,细细端详就仿佛掩在草稞烂泥中的待磨美玉,如切如琢、如琢如磨;一双灵动眼,一把青竹腰;但最出彩的还是透出褴褛布料的两道平直锁骨,撑出英气肩线的同时,更增三分夺魄……
                          连本来不信此处长老“胡话”的兵士都经不住赞叹一声。
                          被压制的少年却是迷茫惊惧的,杏目圆瞪、奋力挣扎,被不耐烦的兵士一脚踹中后膝弯!
                          “都和你他妈的说了别动!”
                          “姥姥——!”少年惊得嗓中微微破音,求助地望向站在人群之前的老妇人。
                          然而被少年称呼为“姥姥”满头华发的老妇人,手中木拐却杵得如同黄金五龙杖般坚定:“对,没弄错,就是他。如果国师说我‘九黎有异’,必是此子无疑。”
                          为首兵士微微颔首,揪住少年的额发将他的头颅拉拽起来:“叫什么名字?”
                          老妇眼白已经发黄的浑浊双目在少年身上游走片刻,直言道:“没名字,是个孤儿杂种。村里的小孩原来都‘鬼、鬼’的叫他,后来也不知哪儿听来的书,干脆自己改名叫‘原瑰’,猛士们要人,随便带走便是。老妇人还要感念陛下替九黎清除祸根。”
                          自名原瑰的少年顿时面色刷白。
                          为首的兵士则从鼻腔中哼出不屑地气音。
                          然而破音的“族长”还没能跳出喉口,兵士就再不给他半分扎挣的机会,恶狠狠地摁住少年后颈,掐着人将人搡入身后的铁皮车厢之中!
                          **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4-1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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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重忽然按了按手掌,让身侧跪着的青年暂停一下:“你等会,你这个故事……是发生在比夏朝还要早的史前吧?又是盘古,又是黄帝的?”
                            青年黑葡萄似的眼睛乖巧的眨了眨:“是的,陛下。”
                            鹰重眉宇紧皱,再一次忽略了对方坚持的怪异称呼,心下不经觉得“骗子”这一行的招数真是年年月月的更加革新起来。他不由得起了争胜心思,指尖叩击桌面:“那你倒说说,马车、铁器都是商代才出现的东西,更别提系统的观星、王都的营建技术。这连蓄奴都扯出来了,还编排上三皇五帝,洪荒的故事说得如此天马行空,不觉得过于荒诞不羁?”
                            身侧青年一愣,放在双膝上的拳头倏然攥紧,他膝行后退少许,继而对鹰重猛地虔诚叩首:“陛下恕罪!可能是臣没有表述清楚。”
                            鹰重几乎想要不顾形象的翻个白眼了。
                            但还不容他耐心耗尽将这个青年骗子扔出门外,却听对方再度开口了:“属下斗胆想问陛下一件事。”
                            “说。”
                            “陛下可曾想过,人类历史自夏起至今有约莫五千年,但考古发掘的能人却距今230万年,元谋人距今170万年。先不论是否还有其他智慧优于或等于人类的‘人’存在过,但陛下宁可相信人类在5000年中科技突飞猛进,从蛮荒变成高科技的如今;也不愿意正视在5000年前,人类其实已经存在了229.5万年?还是说……陛下坚持觉得,在229.5万年里,人类会一直以兽皮遮体、以野果填腹,却碌碌无为?”
                            鹰重一愣,恍惚间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面前的青年说服了。老实讲,他没有想过——人类的来源是什么?三皇五帝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些《山海经》中荒诞的描写与夸张的神兽是否为杜撰,这些距离他的生活都太遥远。恐怕到目前为止唯一的联系,就是对面这个青年故事的主角和他“同名”。但鹰重觉得在“行骗”之前,搞清楚冤大头叫什么,是基础工作。
                            青年却似并不为鹰重态度所动,他平和而又认真地道:“那么属下觉得,既然不知道,陛下就不能否认历史缺失的229.5万年里,人类或许真的做过点儿什么,又或许每逢千年万年,对人类来说就是一个轮回呢?”
                            很好,骗子vs.业主,1比0。鹰重觉得作为胜利的奖赏,他可以允许这个“骗子”再掰扯几毛钱,反正说的口干舌燥,自己也并不打算赏给他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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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7-04-1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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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载少年的铁皮车厢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像个铁做的大棺材。黑憧憧冷冰冰,高度更是极为刁钻,站站不起来,坐又略有富裕,跪着还得弓腰驼背,仅有一个气窗通向外面的世界。
                              被强行摁上马车的少年抬脚踹在铁皮上,发出“咚”一声闷响。很快地,车厢外像是作为回击,被铁棒剧烈猛砸。“砰砰砰砰”!铁棒与铁皮车顶发出撞击巨响,最难熬的不是这种擂动人心的冲击,而是其后绵延不绝的嗡鸣,如同锥针穿耳、万蚁挠心。
                              少年顿时哀叫一声倒在车底掩住双耳,直到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砸撞才逐渐停止。
                              少年正是原瑰,他瘦长的身体偎在车壁上不住地喘息,其实早没了反抗的动力。
                              这里的兵士们不晓得是谁调教的,恩威并济。听话就好吃好喝,不听话就一顿胖揍,像刚才那样稍作反抗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原瑰的喉口滚动了下,刚才他并没有“反抗”的必要,但少年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毕竟他被关在这个四周铁皮只有一个气窗的马车里已有半个月了……
                              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处境。
                              原瑰吐出一口气,缩着手脚将自己挤成更小的一团,这是他找寻安全感特有的方式——正如族长所言,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仿佛天生地养。没人告诉少年他的父母是谁,但从族里人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族里的人都不喜欢他,打小儿什么难听的都听过:杂种、**、没家教、贼骨头,幼年时小小的原瑰并不明白这些词句的意思,但他能从族人脸上厌弃的表情中分出好恶。可即便再难,他也扛过来了,族人虽然嫌弃他,却没真少他一口饭,他时而和族长卖乖,时而找邻里们蹭饭,也算乐在其中。所以他们唾弃他时,他就想着日后必要出人头地;对他温和时,少年心底却又记着要报一饭之恩。
                              但无论原瑰怎么想,受尽人间冷暖的少年也从没合计过,族人会真的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兵士们的欢呼声让少年睁开眼睛,他双手撑住车厢底部感受少许,跟着一骨碌爬了起来。他顾不得数日前被兵士们踢打出来的伤势还在作痛,马车下碾压的道路质感变更,是前所未有的平稳,再加上欢呼,他们一定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原瑰跪在车里,缩着脖子尽力够着狭小的气窗向外张望,他很快睁大了双眼。
                              ——是高阳都。
                              原瑰只在老人们的谈话中听过这个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记得描绘中的每一个字句里包含的憧憬。
                              九黎族是罪人的后代,是被流放的宗族,所以终其一生他们都被勒令不得靠近王都百里之内,除非帝君有命、或天下大赦。若说九黎的普通孩子还敢仗着初生牛犊做做前往王都的美梦的话,原瑰这样父母无依的孤儿,王都对他来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话。可现在,代表着一切“富丽堂皇”的缩影,都近在咫尺——即便他只能透过一个气窗仰望。
                              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
                              无论是远看绵延嵯峨的山势,还是几乎高耸入云的城楼。沿着平坦盘旋的山道缓缓而上,每三里便有一座汉白玉牌坊,十里有一长亭。越往上牌坊越是精雕细凿,长亭更是画栋飞甍,连带着道边的花草也竞相吐艳。待马车驶入篆刻了“高阳”两个大字的城门,原瑰几乎将脸贴压在车壁上。
                              他瞧见兵士们递交通关文牒,检阅的兵士提笔利落地批点。很快的,一骑队列带马车驶入城内,呈现在原瑰面前的便是冗长热闹的集市街。
                              挤挤挨挨的人群,雕廊绣柱的建筑,就连跑街串巷卖烧饼、吹糖人的也穿得十分体面,若是有些身份的就更是光鲜,衣料摩擦间翻卷起的细腻波浪与阳光下折射的缎面流光,都是少年平生仅见。而人群远远看到原瑰所在的铁皮车,无一例外均侧首避让,这让被关在“铁棺材”里蓬头垢面的少年下意识地吞了口吐沫,明知道仅有一个气窗,又隔着厚重的铁皮,对方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把短了一截的布褂用力向下拽了拽……
                              马车很快驶过九座灵水桥之一,车厢内的气窗太小,瞧不见远处巍峨的皇宫,原瑰的视线便胶着在车辙留下的印记上。他觉得神奇,桥是剔透的,桥下颠倒山峦、崎岖怪峰各显峥嵘,而马车从水似得桥上驶过去,留下深刻的车辙印却不溅半点水花。
                              没准族长姥姥送他来,是想让他在高阳都过点好日子?
                              他下意识这样希望着,但狭小的“铁皮棺材”让原瑰不自觉抿紧了干涩的嘴角。
                              但情理之中的,马车没有驶向灵水桥对面任何一座宫闱,或是哪怕一处广场、一间破屋。车像是猛地在灵水桥的尽头扎入了什么异世界,剧烈的颠簸过后,原瑰的视线径直黑了下去。跟着又是一段疾驰,从车轮滚过的声音判断,像是碾压在碎石板道上。
                              少年睁大眼睛,攀着气窗试图从稀薄光亮中辨别周遭环境。
                              却没想到,马车侧面很快追上一阵马蹄声,蹄铁砸撞石板,发出震慑人心的声响。一只覆盖战甲的手从外侧扯上铁皮车厢上唯一的气窗。
                              “咚——”
                              “看什么看!进去!”
                              少年猛地闪避,他像是什么世界上最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从九黎族被押上马车,一路疾驰南下,连都城的半分巍峨峥嵘还未感受到,就又被带入一片黑暗。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04-1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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