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心吧 关注:220贴子:36,284
  • 10回复贴,共1
解放了的普罗密修斯(第一幕)

 

   印度高加索冰山的深谷。普罗密修斯被绑在悬崖上。潘堤亚和伊翁涅 
   坐在山脚下。时间是夜晚。随着剧情的进展,天光逐渐发亮。 

   普罗密修斯 一切仙神妖魔的君王呀,所有那些 

  聚集在各个光亮和转动的世界上的 
   精灵,除了一个以外,全部由你主宰! 
   可是亿兆生灵中就只你我两个人 
   睁着夜不交睫的眼睛对它们了望。 
   且看这大地,上面繁殖着你的奴隶, 
   你竟然拿恐怖、怨艾和绝望 
   去酬报他们的顶礼、祈祷和赞美、 
   艰苦的劳动以及大规模伤心的牺牲。 
   至于我,你的仇人,恨得你两眼发黑, 
   你却让我在我的痛苦和你的迫害中, 
   取得了权威和胜利,丧尽了你的威风。 
   啊,三千年不眠不睡的时辰, 
   每一刻全由刺心的创痛来划分, 
   每一刻又都长得象一年,刻刻是 
   酷刑和孤独,刻刻是怨恨和绝望——。 
   这些全是我的王国。它比你打从 
   你无人羡妒的宝座上所俯瞰的一切 
   要光荣得多,啊,你这威猛的天帝: 
   你可不是万能,因为我不肯低头 
   来分担你那种凶暴统治的罪孽, 
   宁愿吊了起来钉在这飞鸟难越的 
   万丈悬崖上,四处是黑暗、寒冷和死静; 
   没有花草、昆虫、野兽,或生命的音容。 
   啊,我呀,永远是痛苦,永远是痛苦! 
   无变、无休,也无望!我却依然存在。 
   我问大地,千山万岳有否感知? 
   我问上天,那无所不睹的太阳 
   有否看见?再有那茫茫的大海, 
   有的时候汹涌、有的时候平静—— 
   这是上天千变万化的影子, 
   散落在下界——我不知道它那些 
   澎湃的浪涛可曾听得我的哀号? 
   啊,我呀,永远是痛苦,永远是痛苦! 

   寒冷的月亮把遍地的冰雪冻结成 
   水晶的枪尖,刺进了我的心窝; 
   锁链冷得发烫,啮进了我的骨骼。 
   生翅的天狗,它的嘴像在你的唇上 
   沾到了茶毒,把我的心撕得粉碎; 
   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周围飘荡, 
   这一群梦乡里的狰狞的幻象, 
   也来嘲笑我;还有撼山震地的恶鬼, 
   乘着后面的岩壁分了合,合了又分, 
   奉命来扭旋我创伤上的那些铆钉: 
   还有那喧嚣纷腾的无底深渊里, 
   风暴的妖精催促着咆哮的狂飙, 
   又把尖锐的冰雹乱丢在我身上。 
   可是我欢迎白天和黑夜的降临! 
   一个驱逐掉早晨灰白的霜雪, 
   另一个带了星星,又昏沉又缓慢地 
   爬上青铅色的东方;他们会带来 
   一个个没有羽翼、匍匐前进的时辰, 
   里面有一个——象幽黑的神正驱赶祭牲, 
   他会拖曳了你,残暴的皇帝,来亲吻 
   这些苍白的足趾上的血渍,这些足趾 
   也许会把你踩死,要是它们不厌恶 
   这种慑服的奴隶。厌恶!不!我可怜你。 
   何等样的毁灭将要在广漠的穹苍里 
   搜捕你,你却丝毫没有抵抗的力量: 
   你的灵魂将为了恐怖豁然裂开, 
   张着口好象里面有一个地狱! 
   这些话我说来难受,因为我不再愤恨, 
   痛苦已经给了我智慧。可是我要记住 
   当年对你的诅咒。啊,山岳呀, 
   你们多音的回声,在瀑布的水雾里, 
   曾响应过那一篇说话,象咆哮的雷鸣! 
   啊,溪流呀,你们被皱起的寒霜冻僵, 
   听得了我的声音浑身颤动,又战栗地 
   爬过辽阔的印度!啊,静穆的空气呀, 
   燃烧着的太阳走过你,也敛起光芒! 
   啊,旋风狂飙呀,你们收起了羽翼, 
   悬在死寂的深渊里,没有声息和动静, 
   象那比你更响亮的雷阵一般,把岩石 
   当作窝巢!假使我的言语当时有力量, 



1楼2004-10-11 17:51回复
       因为你有智慧和仁慈:仔细听吧。 

      普罗密修斯 
       惶恐的念头象黑暗的阴影,朦胧地 

      掠过我的脑际,又是快又是深浓。 
       我感到眩晕,象是牵缠在恋爱之中; 
       可是这并不愉快。 

      大地              不,你听不出来: 

      你是永生的,你完全不懂这一种 
       只有会死的才能懂得的言语。 

      普罗密修斯            你是谁, 

      啊,你这一个悲切的声音? 

      大地                我是“大地”, 

      你的母亲,当你象一朵灿烂的云彩, 
       一个欢欣的精灵,从她胸怀里上升, 
       她的石筋石脉,直到那棵在寒空中 
       抖动着稀零的叶子的参天大树, 
       连最后一丝纤维里也有快乐在奔腾! 
       听到了你的声音,她伤心的儿子们 
       都拍起他们磕伏在尘垢中的眉毛; 
       我们那位万能的暴君也心惊肉跳, 
       脸变白,他便用霹雳把你锁在此地。 
       当时只见那大千世界在我们周围 
       燃烧和转动:他们的居民看到了 
       我滚圆的光亮在辽阔的天空消失; 
       怪异的风暴把海水掀起;那地震’ 
       所裂破的雪山都喷出了火焰, 
       满头不祥的赤发不顾一切地撒野; 
       闪电和洪水在原野上四处骚扰; 
       一个个城市中长满了青绿的荆棘; 
       锆腹的虾膜在奢乐的房中挣扎爬行: 
       瘟疫和饥荒一同降临在人类、野兽 
       和虫多身上;花草树木都得了恶症; 
       麦田、葡萄园和牧场的青草中间 
       蔓生着除不尽的毒莠,吸干了水 
       使它们无法滋长,因为我苍白的 
       胸脯为了忧伤而干涸;那稀薄的空气—— 
       我的呼吸——沾染着做母亲的怨愤, 
       对着她孩子的破坏者喷射。不错, 
       我听到过你的诅咒,如果你记不得, 
       好在我的无量数的海洋和溪流、 
       山岳、洞窟、清风和浩荡的天空, 
       以及那些口齿不清的死亡的幽灵, 
       他们都珍藏着那一篇咒文。我们 
       私下在欢欣和希望这僭语会实现, 
       但是不敢说出口来。 

      普罗密修斯            可敬的母亲! 

      一切生存在世上受苦的都从你那里 
       多少得到些安慰;即使是短暂的 
       鲜花、水果、快乐的声音和爱。 
       这些我也许难以获得,可是,我求你, 
       不要拒绝我听一听我自己所说的话。 

      大地  一切都会对你说。但等巴比伦变灰尘, 

      魔师左罗亚斯德,我的死去的孩子, 
       走在花园里碰到他自己的幻象; 
       看见了人类的最下层,幽灵的显形。 
       你得知道这里有生和死两个世界: 
       一个就在你眼前,可是另一个 
       却在坟墓下面,那里居住着 
       各式各样的影子,他们思想和生活, 
       直到死亡把他们聚在一起,永不分离; 
       那里还有人类一切的邪思和好梦, 
       一切信仰的创造和爱情的期望, 
       一切恐怖、奇怪、崇高和美丽的形状。 
       那里,悬挂在旋风居住的山岭中间的 
       是你那痛苦挣扎的魂灵;一切的神道 
       都在那里,一切无名世界上的权威, 
       庞大显赫的鬼怪,英雄、凡人和野兽。 
       还有冥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有他,那位至高无上的暴君,坐在 
       他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儿呀, 
       他们有一个会说出大家记得的诅咒。 
       随你去召唤哪一个的鬼魂: 
       你自己的也好;朱比特的也好; 
       哈得斯和堤丰的也好,或是自从你 
       遭难以后,打万恶丛中产生出来 
       一直在跌瞩我惶恐的儿子们的 
       那些更有力量的神道也好。 
       你问,他们一定会回答:对于那个 
       至尊的报复便会传遍渺茫的空间, 
    


    3楼2004-10-11 17:51
    回复
         凭我诅咒的力量,让你的灵魂里 
         积满了孽障和罪愆,一旦发现天良; 
         你便遭殃;你在孤寂中自怨自艾的 
         痛楚,将会象地一般久,天一般长。 
         且看你,现在坐得十分安详, 
         真是一座惊心动魄的偶像, 
         但等那命定的时辰来临, 
         你准会显露出你的原形。 
         作恶多端无非是白费一番心血, 
         千载万世要受到大家的嘲笑和指斥。 

        普罗密修斯 这些是我说的话吗,亲娘? 
         大地                是你说的。 
         普罗密修斯 我真懊悔;言辞是这样的刺人和无聊; 
              忧伤会使人一时盲目,我正是如此。 
              我并不想叫任何生灵痛受煎熬。 

          大地 

         悲切呀,啊,我多么悲切! 
         岳夫居然要把你来消灭。 
         海和陆呀,快快来哀哭怒号, 
         伤心的大地自会同声悲悼。 
         吼叫呀,一切死亡和生存的精灵, 
         你们的安慰和保障已被摧毁,消灭干净 

           回声一 

         已被摧毁,消灭干净: 

           回声二 

         消灭干净! 

           伊翁涅 

         别怕:这是瞬息即逝的痉挛, 
         那“提坦”依旧没有被人消灭。 
         且看那边雪山顶上的峰峦, 
         中间显出一角蔚蓝的空隙, 
         有个身形踏着斜飘的天风, 
         他一双穿着金鞋子的脚 
         在紫色的羽翼底下闪动, 
         正象是玫瑰染红的象牙, 
         现在快要到了, 
         他右手举着盘蛇的魔棒 
         在半空中高扬。 

        潘提亚 这是麦鸠利,他为岳夫把命令传遍天下。 

          伊翁涅 

         那些九头蛇盘顶的又是谁, 
         张着铁翅在风中翱翔—— 
         天地皱紧了眉头用力指挥, 
         象蒸气一般在后面飞扬—— 
         这一大群吵吵嚷嚷的妖娘? 

           潘堤亚 

         这些是岳夫掀风作浪的走狗, 
         一向用呻吟和鲜血来豢养, 
         他们驾乘着硫磺般的浓云, 
         冲过了世界的尽头。 

           伊翁涅 

         他们莫非是吃完了旧的死尸, 
         又来找新的粮食? 

           潘堤亚 

         “提坦”始终是这般坚定,毫不骄矜。 

        鬼一   啊!我闻到一股生人气! 
         鬼二              看他的眼睛! 
         鬼三   虐待他的心思,正象吃死人的鸦鸟, 
              在一场恶战后嗅到了遍地尸体的味道。 
         鬼一   你竟敢迟延,传令官!诸位地狱的窦犬, 

        提起兴致来吧:也许迈亚的儿子 
         不久会变成我们的吃食和玩艺—— 
         谁能长久保持那万能者的恩宠? 

           麦鸠利 

         快跟我滚回你们那些铁塔里去, 
         去到那火烧和痛号的溪流边上, 
         磨砺你们饥饿的牙齿。奇里雄,快起来! 
         戈耳贡,喀迈拉,起来!还有你,斯芬克斯, 
         最诡谲的恶魔,你也赶快起来, 
         你曾把天上的毒酒灌进底比斯城中—— 
         不自然的恋爱,和不自然的怨恨: 
         这些都是你干下的好事。 

        鬼一 
         啊,求求你; 

               我们饥渴得要死:别把我们赶回去: 

        麦鸠利  那么,蹲着不许作声。 

                可怜的受难人呀I 
       啊,我真是不愿意,我实在不愿意; 
       天父的意旨逼得我不能不下来, 
         给你受一种新的苦楚,一种新的灾殃。 
         咳:我怜悯你,同时又怨恨我自己, 
         因为我没有一些办法:自从上次 
         见了你回去,天堂便变成了地狱, 
       白天黑夜总想到你毁伤的面容, 
         含着笑在埋怨我。你聪明、坚定和善良, 
         可是单独和那万能者去反抗作对, 
         简直没有用处;那些光洁的明灯—— 
      


      5楼2004-10-11 17:51
      回复
           他们测量和区分你无法逃避的 
           累人的岁月——早已教导了我们, 
           也永远会教导我们。就说在目前, 
           你的迫害者正把一种奇异的力量, 
           交给许多地狱里为非作歹的谋士, 
           来铸造各式各样意想不到的痛苦, 
           我的使命便是把他们带领到此地, 
           或是叫阴间更奸诈、卑污、野蛮的 
           恶鬼,留在这儿来完成他们的任务。 
             何必如此!你有的是一个秘密, 
             万千生灵中除了你无人知晓, 
             这秘密将使皇天的玉玺易手, 
             害得至高无上的元首担惊受怕, 
             快把它讲出口来,用它去祝告 
             御座万年无疆;你的灵魂也应该 
             象在华严的神殿里求灵一般, 
             低头祈祷,叫意志在你倔傲的心中 
             屈膝下跪:要知道贡献和顺从能使 
             最凶狠、最威猛的变成温良。 

          普罗密修斯             恶毒的心肠 

          竟把丰功化为孽迹。他所有的一切 
             全是我的赠与;他却反而拿我 
             无年无月、无昼无夜地锁在此处: 
             不管太阳裂开我灼焦的皮肤, 
             不管月明的夜晚那水晶翅膀的雪花 
             系缠住我的发丝:我心爱的人类 
             又被他的为虎作伥的爪牙恣意蹂躏。 
             那个暴君一定逃不过应得的报应: 
             这很公平,恶人决计得不到好果; 
             他获得了宇宙,或是失去了一个好友, 
             却只懂怨恨,畏惧,羞惭;不懂感激: 
             他自己作了恶反而要来惩罚我。 
             对这种东西发慈悲是绝大的错误, 
             这会使他更加恼羞,更加猖狂。 
             顺从,你明明知道我万不能做到: 
           所谓顺从,便是那一句致命的话, 
           它可以使人类永久受到束缚, 
           也可以象西西里人用发丝系住的剑, 
           在他的皇冠上面颤动。叫他来允承我, 
           还是我去答应他?我可决不肯答应。 
           “罪恶”只是暂时高踞全能的宝座, 
           让别人去向它献媚吧;他们没有危险: 
           “公理”获得了胜利,她只会挥洒 
           同情的眼泪,她不会惩罚,因为是 
           她自己的错误,使不法者作威作福。 
           我就忍受着委屈来等待吧。谈到现在, 
           那报应的时辰应该来得越加近了, 
           听呀,地狱的獒犬都在喧嚣;单怕迟延: 
           瞧呀!你父亲的脸色阴郁,天也低了。 

          麦鸠利  啊,但愿我们能逃过这个难关:但愿 
                我不必行凶,你不必受罪:我再问你, 
                你可知道岳夫的权势有多久多长? 
           普罗密修斯 我只知道那个时间一定会来到。 
           麦鸠利 咳!你算不出你还得受多少年痛苦? 
           普罗密修斯 岳夫有一天权势,我就有一天痛苦 
                我不怕多也不想少。 
           麦鸠利             且慢,你当真要 

          投入永久的无垠里去?在那里, 
             凡是我们想象中计算得出的时间, 
             无论千年万载,不过是一个小点, 
             哪怕倔强的心灵,在这种无休无止的 
             行程里也会精疲力竭,直到后来 
             变得头昏眼花、消沉迷惘、没有归宿。 
             也许你还没有估计到那些冗长的 
             接二连三地受着酷刑的岁月吧? 

          普罗密修斯 也许没人估计得出,可是总会过去。 
           麦鸠利 你何不暂时去和仙神们住在一起, 
                  沉湎于声色的欢乐? 
           普罗密修斯           我见了刑罚不怕, 
                我也不愿离开这个荒凉的山崖。 
           麦鸠利  咳!我真弄不懂你,但是又可怜你。 
           普罗密修斯 可怜上天那些自怨自艾的奴隶吧, 
        


        6楼2004-10-11 17:51
        回复
                  不必可怜我,我现在真是心平气和, 
                  好象万道的阳光。啊,何必尽说空话! 
                  快把那些恶鬼叫来。 
             伊翁涅             啊,妹妹,你瞧! 
                  白炽的火焰把那边一株披雪的老松 
                  连根裂开;后面咆哮着可怕的天雷! 
             麦鸠利  我只得依顺你的话,又听从他的命令: 
                  咳!我心头重重地压着良心的谴责! 
             潘提亚  瞧那天帝的孩儿脚上长着翅膀, 
                  正沿着晨曦的斜辉飞奔下降。 
             伊翁涅  好姐姐,快把羽翼蒙住你的眼睛, 
                  否则你看了会送命,啊,他们来了, 
                  数不清的翅膀遮蔽着新生的白天, 
                  他们的躯体象死一样空虚。 
             鬼一               普罗密修斯! 
             鬼二  永生的“提坦”! 
             鬼三           上天的奴隶的捍卫者! 
             普罗密修斯 只听得一声声可怕的呼啸叫着我。 

            普罗密修斯,那被囚的“提坦”在这里! 
                 骇人的身形,你们是谁!你们是些 
                 什么东西?想不到岳夫的万恶的脑子, 
                 居然替鬼怪充塞的地狱,制造出这等 
                 狰狞的幽灵。看到了这些可憎的形象, 
                 我只觉自己也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 
                 又带着厌恶和同情一边笑一边细看。 

            鬼一  我们掌管着痛楚、恐惧和失望、 

            猜忌和怨恨,还有洗不净的罪恶孽障; 
                 正象瘦瘠的猎狗,走遍树林和湖沼, 
                 搜寻着那受了创伤在呻吟的麋鹿, 
                 我们追踪一切啼哭、流血、生存的东西, 
                 只等天帝出卖了它们,尽我们来收拾。 

            普罗密修斯 啊!千百种可怕的职务都出你们担负, 

            我认识你们;这些湖沼和回声 
                 也熟悉你们翅翼的黑暗和张合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你们又从九泉之下, 
                  带来这许多比你们更丑陋的家伙? 

            鬼二  我们不知道;姊妹们,请呀,请呀! 
             普罗密修斯 试问有谁喜爱这种破残的形骸? 
             鬼二  情人相对自然觉得愉快和美丽——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我们也是如此。 
               我们本来和黑夜老娘一样无形无状, 
               可是正象苍白的女巫跪在地上, 
               采摘着玫瑰去编制她祭典的花冠, 
               空中降下了胭脂,染得她两颊鲜红, 
               我们也把我们牺牲者的痛苦的 
               阴影来裹缠在我们自己的身上。 

            普罗密修斯 你们的本领真可笑,派你们来的那一个 
                  更是不足道。把苦水对我头上浇吧。 
             鬼一  你以为我们要裂碎你的一根根骨头, 
                  抽拔你的一条条神经,象猛火攻心? 
             普罗密修斯 痛苦是我的名分,狠毒是你们的本性; 
                  现在来折磨我吧:我毫不在乎。 
             鬼二  你以为 
                  我们只是对着你彻夜不眠的眼睛讪笑? 
             普罗密修斯 我并不来衡量你们的行为,我只觉得 
                  你们作了恶自会受罪。那个暴君 
                  真不该把你们这些可怜的东西遣派。 
             鬼三  你以为我们也和生灵动物一样, 

            一个一个把你当作活命的食粮, 
                你以为我们扑不灭你灵魂里的火焰, 
                可是要象那高声喧嚣的群氓, 
                纠缠着心安理得的最聪明的人们; 
                你以为我们要变成你脑子里面的 
                恐怖的念头,或是变成丑恶的欲望 
                环绕着你惊惶的心灵,或是变成血液 
           象痛苦般在你曲折的脉络里爬行? 
          


          7楼2004-10-11 17:51
          回复
                 似乎毫无感觉:自己做什么,自己不知道。 

              普罗密修斯 你这种话真象是一群生翅的蛇蝎。 
                    我倒可怜那些它们无从伤害的东西。 
               女鬼   你倒可怜起它们来了吗?我没话说了! 
                                   (隐灭。) 
               普罗密修斯 真是遭殃!咳!痛苦,痛苦,永远痛苦! 

              我闭上我泪尽的眼睛,可是你的罪行, 
                 在我悲极智生的心灵里,显得格外清楚, 
                 你这个阴险的暴君:啊,坟墓中有平安。 
                 坟墓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隐藏起来, 
                 我是个神道,我没有法子到那里去; 
                  我也不想,去追求:因为,如果怕你迫害, 
                 凶残的皇帝呀,那便是失败,不是胜利。 
                看到了你这许多暴行,我的灵魂上 
                  又增加了新的耐性,但等那时辰到来, 
                 各种各样的事情全会换上一个面目。 

              潘堤亚 你还看到些什么, 
               普罗密修斯              讲述和观看, 

              两件事一样悲惨,你就饶了我一件吧。 
                我看到那些名字,大自然神圣的口号, 
                 一个个金碧辉煌地写明在那里; 
                 许多国家都环绕在它们的周围, 
                 异口同声地呼唤着:真理、自由、博爱! 
                 突然有一团乌烟瘴气从天上掉落在 
                 它们中间,于是来了纠纷、欺骗和恐惧: 
                 暴君们都蜂拥而入,把胜利品瓜分。 
                 这便是我亲眼目睹的事实的幽影。 

              大地   孩儿,我感得到你的痛楚;这是一种 

              苦难和盛德混合的欢欣。为了使你 
                 高兴,我召来几个高尚和美好的精灵—— 
                 人类脑子里那些昏暗的洞窟便是 
                 他们的家,他们象鸟雀一般迎风翩跹, 
                 生活在围绕世界的思想的太空里面; 
                 他们的眼光能穿过那迷蒙的疆域, 
                 象在玻璃球里看未来:愿他们安慰你! 

              潘堤亚  看呀,妹妹,那边拥着一大队精灵, 
                    象春天明朗的气候里成群的自云, 
                    在蔚蓝的天空中会集! 
               伊翁涅               你瞧!还有呢, 
                    象是溪泉里的水气,在没有风的时期, 
                    一缕一缕断断续续地爬上峡谷。 
                      你听!这是不是松树吟唱的歌曲? 
                    究竟是湖水,还是瀑布演奏的音乐? 
               潘堤亚  这声音却比一切更悲切,更甜蜜。 

                     众精灵台唱 
               记不清楚有多少年份, 
               我们温文地保护和带领 
               一切被上天压迫的生灵; 
               我们呼吸着,但是从不肯 
               站污,人类思想的气氛: 
               不管它灰暗、昏茫、又潮湿, 
               象暴凤雨涂抹过的天色, 
               只有些奄奄一息的光线, 
             不管它十二分地明净, 
               象无云的青天,无风的溪泉, 
             到处是悠闲、清新和寂静; 
               如同轻风里面的小鸟, 
             如同微波里面的游鱼, 
               如同人类心中的思潮 
             在坟墓的上空来往驰驱; 
               我们在那里建筑我们的 
               洞府,完全象白云一样, 
               在无边无际中自由徜徉: 
               我们从那里带来个预言—— 
               它由你开始也由你收场! 

              伊翁涅  一个个越来越多了:它们周围的空气 

              好象星辰周围的空气一样明亮。 
                  精灵一 
             乘着战场上号角的吼叫, 
                    我离开了陈旧的教条, 
               离开了暴君破碎的旗号, 
               穿过了一股冲天的黑气, 
               快,快,快飞到此地, 
               有许多呼声混杂在一起, 
               环绕着我同时往上飞—— 
               自由!希望!死亡!胜利! 
               一直到了天空才消失; 
            


            10楼2004-10-11 17:51
            回复
                     跨着死亡的插翅的白色坐骑, 
                      满怀破坏的心肠在后面跑, 
                     连逃得最快的也没法逃避, 
                      它践踏着鲜花,也践踏着莠草, 
                    又践踏着人类和野兽——不论他们 
                     美或丑,它都象大风大雨般蹂躏。 
                     可是你将制服这个凶狠的骑将, 
                     虽然他的心和四肢并无创伤。 

                普罗密修斯 精灵们!你们怎么会事先知晓? 

                       合唱 
                      打从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听得, 
                    当白雪销声匿迹,红花含苞。 
                     打从下界的春天得来的消息, 
                     当轻柔的和风拂动接骨木丛, 
                      牧羊放牛的人们大家知道 
                      白色的山植不久便要开了: 
                       智慧、公理、爱情、和平, 
                       眼看它们挣扎着要产生, 
                         我们便象牧羊儿一样, 
                         感到温煦的和风,这个预言 
                          由你开始也由你收场。 

                伊翁涅 那些精灵飞往哪里去了? 
                 潘堤亚             他们只遗下 

                一些感觉,好象神妙的歌唱和琵琶 
                   已经停歇,可是彩声还没有休止, 
                   那无孔不入的余音却依旧深深地 
                   在扑朔迷离的灵魂中间萦绕和滚转, 
                   如同狭长的山洞里面有回声振荡。 

                普罗密修斯 这些虚无缥缈的身形多么窈窕!可是 

                我感到,除了爱,一切的希望全空虚; 
                   你是这般遥远,阿西亚!当我的生命 
                    洋溢,你会象金蹲盛放美酒一般 
                    接住它,不让它沉埋进干渴的尘埃。 
                    一切寂然无声。啊!这个幽静的早晨 
                    多么沉重地积压在我的心头; 
                    即使难免做梦,我也会怀着悲愁 
                   来睡觉,如果能让我打个瞌。 
                 啊,我情愿去担当那命运所指派 
                 我的职使,做人类的救星和卫士, 
                 或是让一切都回复当初的原状: 
                 那里不再有苦恼,也不再有失意; 
                 大地会来安慰,上天从此不来磨难。 

                潘堤亚 你有没有忘掉在寒冷的黑夜里, 
                      陪伴你的那一个,她从来不睡觉, 
                      除非你的魂灵的阴影落在她身上? 
                 普罗密修斯 我说过,除了爱,一切希望全空虚: 
                      你在爱呢。 
                 潘堤亚          我当真深切地在爱; 

                可是晓星已经发白,阿西亚在辽远的 
                   印度溪谷里——她流放的地方——等候着: 
                   那地方也曾经象这里的山峡一样, 
                    又是阴峻,又是凄凉,又是凛寒, 
               现在却已经长满了奇花和异草, 
                    她周围的景象完全变了个模样, 
                   空气中,树林里,溪流边,都散布着 
                   美妙的气息和声音,但是你如果 
                   不和她在一起,这些全会消灭。再会吧! 

                 


              12楼2004-10-11 17:51
              回复
                给云雀

                 
                    祝你长生,欢快的精灵! 
                     谁说你是只飞禽? 
                    你从天庭,或它的近处, 
                     倾泻你整个的心, 
                   无须琢磨,便发出丰盛的乐音。 

                    你从大地一跃而起, 
                     往上飞翔又飞翔, 
                    有如一团火云,在蓝天 
                     平展着你的翅膀, 
                   你不歇地边唱边飞,边飞边唱。 

                    下沉的夕阳放出了 
                     金色电闪的光明, 
                    就在那明亮的云间 
                     你浮游而又飞行, 
                   象不具形的欢乐,刚刚开始途程。 

                    那淡紫色的黄昏 
                     与你的翱翔溶合, 
                    好似在白日的天空中, 
                     一颗明星沉没, 
                   你虽不见,我却能听到你的欢乐: 

                    清晰,锐利,有如那晨星 
                     射出了银辉千条, 
                    虽然在清彻的晨曦中 
                     它那明光逐渐缩小, 
                   直缩到看不见,却还能依稀感到。 

                    整个大地和天空 
                     都和你的歌共鸣, 
                    有如在皎洁的夜晚, 
                     从一片孤独的云, 
                   月亮流出光华,光华溢满了天空。 

                    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 
                     什么和你最相象? 
                    从彩虹的云间滴雨, 
                     那雨滴固然明亮, 
                   但怎及得由你遗下的一片音响? 

                    好象是一个诗人居于 
                     思想底明光中, 
                    他昂首而歌,使人世 
                     由冷漠而至感动, 
                   感于他所唱的希望、忧惧和赞颂; 

                    好象是名门的少女 
                     在高楼中独坐, 
                    为了舒发缠绵的心情, 
                     便在幽寂的一刻 
                   以甜蜜的乐音充满她的绣阁; 

                    好象是金色的萤火虫, 
                     在凝露的山谷里, 
                    到处流散它轻盈的光 
                     在花丛,在草地, 
                   而花草却把它掩遮,毫不感激; 

                    好象一朵玫瑰幽蔽在 
                     它自己的绿叶里, 
                    阵阵的暖风前来凌犯, 
                     而终于,它的香气 
                   以过多的甜味使偷香者昏迷: 

                    无论是春日的急雨 
                     向闪亮的草洒落, 
                    或是雨敲得花儿苏醒, 
                     凡是可以称得 
                   鲜明而欢愉的乐音,怎及得你的歌? 

                    鸟也好,精灵也好,说吧: 
                     什么是你的思绪? 
                    我不曾听过对爱情 
                     或对酒的赞誉, 
                   迸出象你这样神圣的一串狂喜。 

                    无论是凯旋的歌声 
                     还是婚礼的合唱, 
                    要是比起你的歌,就如 
                     一切空洞的夸张, 
                   呵,那里总感到有什么不如所望。 

                    是什么事物构成你的 
                     快乐之歌的源泉? 
                    什么田野、波浪或山峰? 
                     什么天空或平原? 
                   是对同辈的爱?还是对痛苦无感? 

                    有你这种清新的欢快 
                     谁还会感到怠倦? 
                    苦闷的阴影从不曾 
                     挨近你的跟前; 
                   你在爱,但不知爱情能毁于饱满。 

                    无论是安睡,或是清醒, 
                     对死亡这件事情 
                    你定然比人想象得 
                     更为真实而深沉, 
                   不然,你的歌怎能流得如此晶莹? 

                    我们总是前瞻和后顾, 
                     对不在的事物憧憬; 
                    我们最真心的笑也洋溢着 
                     某种痛苦,对于我们 
                   最能倾诉衷情的才是最甜的歌声。 

                    可是,假若我们摆脱了 
                     憎恨、骄傲和恐惧; 
                    假若我们生来原不会 
                     流泪或者哭泣,? 
                   那我们又怎能感于你的欣喜? 

                    呵,对于诗人,你的歌艺 
                     胜过一切的谐音 
                    所形成的格律,也胜过 
                     书本所给的教训, 
                   你是那么富有,你藐视大地的生灵! 

                    只要把你熟知的欢欣 
                     教一半与我歌唱, 
                    从我的唇边就会流出 
                     一种和谐的热狂, 
                   那世人就将听我,象我听你一样。 

                                  1820年 

                                   查良铮 译


                14楼2004-10-11 17:55
                回复
                  烟雨,你知道哪里有雪莱诗的原文,就是英文的.


                  16楼2004-10-11 18:07
                  回复
                    不是呀.起码得像诗的形式.
                    多谢,百志今天来过吗?


                    19楼2004-10-11 18:15
                    回复
                      有机会见到他,代我问问他好吗?多谢!


                      21楼2004-10-11 18:1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