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猫心如- 中篇 –
尖锐的刀锋倏地从背后刺进了他的后心,快得让他意料不及,他缓缓转过身,惊愕诧然地望着身后那张愤怒到扭曲的面孔,那个原本美丽帅气的那罗王,此刻却像个恶鬼般丑陋的魔女,冷冷漠然地从他的身体里抽出长剑,一腔热血喷涌而出……
他心有不甘,想强撑住身体,却无力阻挡死亡的降临,地界的召唤……
原来人的生命真的那么脆弱……
“马里千本来就是***神的罪犯,又靠着欺骗手段当上神军副统帅,如今他窃取兵符,私授于人,扰乱军心,罪无可赦!”那罗王嘹亮的声音响起,“你们都看清楚了,我是按军法处置,为的是以正军心,谁敢为他不平,就是同谋共犯,一样杀无赦!”
其实背负什么样的罪名,他根本无所谓,命运无常,他也早已看淡一切,可这世上还有让他放心不下的,让他牵肠挂肚的小妹妹阳焰,他死了,谁还能保护她……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可以再做一次选择,他死也不会带天王登上灵山,让自己的小妹妹遇见了那个给她带来一生苦难的男人……
一位云游僧人借宿在他家时,曾说过他的小妹妹阳焰天生佛相,气度不凡,只不过一生多舛,劫难不断。
他苦苦哀求,希望能有转机,僧人说天机不可泄露,只一言相赠:“若想一生避祸,至死不离灵山!”
至死不离灵山——这样的要求也许太残酷了,天生活泼好动的阳焰不愿意天天闷在家里,她喜欢跟朋友们一起谈天说地,把酒当歌,喜欢跟姐妹们打闹嬉戏,密语悄言。
他总是警告她,斥责她,那些人是天神,地位尊贵无比,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和姐妹,她应该有自知之明,对他们敬而远之,不要以卑贱之身自取其辱。
阳焰总是笑嘻嘻地点点头,乖巧地连连称是,哥哥的话她从不反驳,哥哥的责骂也从不抱怨,因为战乱中失去父母后,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那份疼爱与关怀无人可及。
因为雪山神女帕凡蒂的缘故,阳焰提出了要离开灵山,他害怕了,坚决反对,也许这一离开会有莫来由的祸事发生。
那是阳焰第一次哀求他,因为与帕凡蒂的结识,让她认识到原来天神的生活真得不像凡人所想象的那样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而帕凡蒂真的把她当成知心的姐妹,需要她的陪伴。
他让步了,但是要她保证一个月一回还,这是他的底线。
这一份担心一直延续到帕凡蒂出嫁才彻底爆发,因为天空界流传的那个预言——雪山神女帕凡蒂的丈夫会是灭天之人,而这个人已经出现,他就是威慑三界的最强天神大自在天。
他从未有过的惊恐,并强行把阳焰留在家中,并警告她敢擅自离开一步,敢与帕凡蒂还有一丝瓜葛,就永远滚出这个家,他再也没有这个妹妹。阳焰永远都是那么懂事听话,她再也没有离开灵山一步,就算是帕凡蒂自焚身亡,大自在天斩杀天帝,她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跪在山巅为两人祈福。
天空界回归了平静,却没有了往昔的歌舞升平,繁花似锦,人心已如散沙。
马里千不再管束阳焰,他知道自己的严苛伤害了小妹,可他也知道小妹不会怪他,更不会恨他。
他以为他们的生活也可以平静,却没有想到阳焰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要求:她要去智慧殿陪伴妙音天神莎拉斯。
“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哥哥了,真好!”阳焰满心欢心,因为马里千是智慧殿的守门侍卫。
“为什么要去智慧殿,那里并不缺人伺候女神!”马里千不解。
“因为女神太孤独了!”阳焰默默然答道。
他该怎么开口,他的秘密快要瞒不下去了,他要怎么对自己的小妹妹坦白,他——是智慧殿妙音天神莎拉斯的秘密情人,两个人同床共枕已经很久了……
那样高贵美丽的女神,被创造神梵天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女神,为什么会看上他这个不名一文的小卒,一个卑贱低下的凡夫俗子。
女神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可是亲吻女神,拥抱女神,甚至是晚上到女神的房间侍寝,这样的命令他要怎么执行,难道她是觉得梵天爱她爱得还不够,要用他来挑战梵天的极限和忍耐吗,可为什么要选中他……
那个时候天天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每次看她气得涨红了小脸,他就知道又要挨棍子了,反正只要不打在脸上就无所谓,只要不让小妹看出来就无所谓。
任性,自我,脾气大,爱耍性子,摊上这样的女神不能不自认倒霉,马里千倚在殿门上,揉揉快被打烂的屁股,忍受着周遭嘲弄的笑声,他的存在就是智慧殿的大笑话。
“陪人家去玩!”她从来不问他愿意不愿意,拉起他就跑。
他扶着疼痛的身体,颤颠颠地跟着她,穿过那道神奇的房门,眼前是画一般的美妙景色。
她突然转过身嬉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他没留神抱着她摔倒在了草地上,疼得惨叫出声。
“怎么了?谁欺负你?”她心疼地看着他。
“你说呢?还能有谁?”他没好气地回嘴。
“我吗?嘻嘻!”她快乐地笑了,伸手就去拉扯他的裤子,“把裤子脱了,我帮你治伤!”
“别……别开玩笑……”他惊慌失措地拒绝,阻止她的侵犯。
“我爱你,马里千,别再拒绝我了好不好!”她突然间搂住了他的身体,娇滴滴地表白,“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悄悄告诉我,喜不喜欢我,好不好嘛?”
他的心深深触动了,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她不那么讨厌了。
“莎莎,叫我莎莎嘛!”她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热地在他耳边说,“你要是喜欢我,我们就一起离开天空界,逍遥快活一辈子好不好嘛?”
“逍遥快活一辈子……”马里千愣愣地看着她,突然仰天大笑,“跟我在一起逍遥快活?女神真会开玩笑,当梵天的女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才是逍遥快活啊!”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嘛?”莎拉斯涨红了脸焦急地问。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我觉得你很讨厌,特别是你这张脸,讨厌得让我恶心!”马里千毫不留情地吼道,“如果你那么喜欢打我,就打死我吧,反正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马里千,我……我不是故意打你!”莎拉斯哭了,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错了,不该耍性子逞威风……”
“说什么都晚了,打也打了,伤也伤了,如果你真想改过,就别再来烦我!”马里千抓起她的手臂,推开了她的身体,站起身扬长而去。
“马里千,求求你,我……我只有一个要求……”莎拉斯凄然地呼喊,“可以……可以要我吗?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我喜欢的人……求你了!”
“什么?”马里千愣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莎拉斯天天缠着他,要他侍寝,可他有何资格享用女神圣洁之躯,“对不起,我要不起!”
他的世界终于平静了,莎拉斯再也没有纠缠过他,他是该庆幸,欣慰,还是该懊悔,难过……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数月后的某天晚上,梵天意外召见他,让他守护在莎拉斯的卧室外,而他自己则留宿在了那间卧室里……
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声音让他彻夜难以安宁,他终于明白梵天是何用意,他的心中那一瞬间的悔意又是什么,他说不清……
他从没见过那么痛不欲生的莎拉斯,那双愤恨流满泪水的眼眸让他心疼……
“滚,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莎拉斯无助地嘶喊。
恍然间他明白了莎拉斯想要的逍遥快活是什么——自由,贵为女神的她没有自由,梵天的爱禁锢了她的一切。
“战士的生命都是属于女神的,更不要说这具身体了!”他一边走向她一边脱衣服,“您的愿望就是对属下的命令!”
“马里千……”惊诧间他已经掀开她的被子凌驾在她的娇躯上,可她却躲了,“不要,马里千,我好脏,我已经被别的男人……”
“看着我……”他吻向她,深吻纠缠着她的唇舌,“让女神快乐是我的职责……”
她贪恋上那份美妙的感觉,一次次的欢愉,一次次的享受,她总会反反复复那一句话:带我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们逍遥快活一辈子好不好?
他从来不回答,只是默默穿上衣服离开她的卧室,他真的把自己当做是满足女神欲望的工具。
无数次后她终于明白,在梵天身边的她是女神,离开了梵天,她只不过是个一钱不值的烂女人。
她以为自己有勇气面对现实,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坚强——她无法接受他和其她女人亲热……
那天中午如果不是无心入眠,她不会看见那一幕——他亲热得和另一个女人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有说有笑,搂搂抱抱,时不时还动手动脚,那样的笑脸从来没有给予过她,而那个少女竟是她自认为无话不说、生死相交的闺蜜。
她恼羞成怒冲过去,一脚踹翻了那个女人,怒目而视,想要破口大骂。
“你发什么疯?”他生气了,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跟她瞪眼吼叫。
“没事,没事!”那个少女笑嘻嘻拍拍屁股爬起来,殷勤地对莎拉斯赔笑道,“奴婢以为女神还会多睡一会儿,所以就跑来偷懒,没想到您这么快就醒了,哥哥不准没礼貌对女神大吼大叫,快赔罪,快点!”
“哥哥?”莎拉斯一惊,才发现少女拥有和他一样的宝蓝色发丝,她竟然一直没注意,一瞬间红晕布满小脸,羞愧地扭头就跑。
阳焰做了莎拉斯最爱的甜汤作为赔罪,她没有生气,虽然后背被莎拉斯踢得生疼。
那一刻莎拉斯哭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坏脾气是那么糟糕,糟糕到连最好的朋友也不相信。
“莎莎不哭,是哥哥坏,哥哥配不上莎莎!”阳焰用手帕擦去莎拉斯的泪水,柔声安抚。
“不,是莎莎坏,莎莎配不上你哥哥!”莎拉斯紧紧倚靠在阳焰的怀中哽咽道,“可我真的爱他啊,真的太爱他了!”
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阳焰并不清楚,她只是在那个清晨,看见了疯狂纠缠在床第之间的哥哥与莎拉斯,他坦然的目光迎上她诧异的眼神,他没有解释,她也没有多问,因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这是梵天第几次向她求婚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得了,反正每一次都是委婉拒绝,借口没有做好准备,她已经习以为常,莎拉斯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梵天的位置。
输给一个地位卑贱的殿门守卫,他不甘心,他差在哪里,他也想不明白,总之,不管莎拉斯爱不爱他,他都不会放手让给任何人。
这样的女人值得付出吗?在梵天看来值得,可有人并不这么想……爱情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妙毗天神慧明,人如其名般美丽聪慧,心思缜密,是梵天最忠诚的红颜知己,一心一意帮助他,为他出谋划策,他感谢她,听取了她很多建议,但在莎拉斯的事情上,他委婉地拒绝了慧明的劝告。
他明明知道莎拉斯是他生命中的孽,却心甘情愿为她相思成灾,魂不守舍……
过去他不能理解好朋友大自在天迷恋雪山神女的原因,可如今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深意:
“有的人就算你对着她千年万年不见得动情,但有的人只消一眼就已注定是你一生的选择!”
无忧林一面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声如天籁,娇俏可爱,清新迷人的小天女,虽然她不懂礼数敢出言顶撞,但恰恰正是这一点吸引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创造神。
他巧心安排,为她获得妙音天神位;他费尽心思,为她修建了美轮美奂的智慧殿;为了博得她的一笑,他做什么都愿意,而她——可以为他弹琴,可以为他唱歌,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付出身体,但唯一不答应的就是做他的妻子。
“难道你要亲眼看见她背叛你,你才肯清醒?”慧明为他不值,终于忍无可忍,因为她不愿意看着最爱恋,最钦慕的男人毁了自己。
莎拉斯的卧室里,他终于看见了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纵然是面对梵天的突然闯入,可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根本无视他的存在,挑战他的心理极限。
那一刻,梵天终于彻底醒悟,莎拉斯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一种屈从和敷衍,她从来就没爱过他,可他……依旧舍不得她……
他竟然有些恨慧明,如果他拒绝相信她的话,拒绝听从她的安排突然出现在妙音天的寝宫里,也许浑浑噩噩的被心爱的女人蒙蔽其实反而更幸福呢。
“女神的命令他敢违抗?我让他侍寝,他敢说不?”奸情暴露的莎拉斯反而一副理直气壮,她举起自己的维纳琴重重地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怒视梵天一字一句吼道,“如果你敢杀他,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他怕了,怕会失去她,哪怕是虚情假意,他也不愿意失去她。
马里千,他最终没有杀掉,只是把他送到了战场的前沿,任由他自生自灭……
阳焰,是那个男人的妹妹,被赶出智慧殿,永远不准接近莎拉斯……
情人没了,姐妹没了,原本活泼可爱的莎拉斯终日疯疯癫癫,借酒浇愁,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