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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为堂】少年风流(修改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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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五爷


IP属地:广东1楼2017-09-17 13:23回复
    咱自己又没事儿找事儿地开发了一个大工程开始前让咱先啰嗦啰嗦。
    这是咱在白吧第一篇文,也是唯二两篇有过连载的文。但跟《襄阳乱》不同的是,这篇写得真的很轻松也很随意,可能因为当初刚接触,还没有修文的意识,写到哪算哪,只是检查字有没有错,并没有琢磨用词与连贯。咱对于自己写出的东西还是比较稀罕的,虽然现在看来有很多地方相当惨不忍睹,逻辑也很有问题,但真要放弃也不太舍得,可如果不改咱绝对容忍不了它继续存在,所以拖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动这一篇。
    这次修改重发本意是不会修改太多东西,希望能尽量保留原来的内容,毕竟咱后面写的短篇虽不多但也不算很少了,那些都是修修改改看了很多遍才发上来的,不像这篇是最原始的想法。早期的文虽然瑕疵很多,还是希望留些东西下来,不管是风格上还是情节思路上。
    不过这篇咱动了第一篇后,就发现内容相当惨不忍睹了,这篇算得上是大改了吧,以后的篇章咱不知道,只能说尽量少改,但绝对会让全篇更加合理也更加流畅,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因为是修改重发,更文的速度不定,这篇虽然洋洋洒洒写了好久,但是其实也还是短篇拼凑起来的,咱每修完一篇短篇就发上来一次,不会存在卡文的现象,有的篇章较长,可能会隔得很久再发,短的一次改两三篇都是可能的,所以更文时间不定。
    来三点温馨提示:
    1、如果没有看过以前写的那版,希望不要去扒那版来看了,看修改的就好,以前的实在太难以直视了。如果看过那个,现在这个很多地方也有改动,愿意的话也可以看看修改的版本,不过文章大体走向和结局不变,只是部分情节和细节会有改动,应该是可以剧透的。
    2、当时写文的时候有几篇只是有想法,但并没有写出来,这次修改重发有可能会增添新的内容,也可能不添,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是完全新的篇章会在标题打上【新】加以区分。
    3、《襄阳乱》以后也会修改重发,可能要改完这篇再开始,先预告下下。
    最后祝看文愉快


    IP属地:广东2楼2017-09-17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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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行宫》【正文】
      乌云还未褪尽最后一抹暗白,大雨已“哗——”得下了起来。人们叫嚷着躲进附近的客栈酒馆,只一眨眼的功夫,开封城便被烟雨笼罩,山水湖面一片朦胧。
      水雾蒸腾中,隐约有阵阵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忽远忽近,响过一条条街巷。马背上,青衣少年迎着风雨微微俯身,牢牢攥着缰绳,轻巧地避开街道两边未来得及收起的矮棚和小摊。白马仰着头踏水而来,四蹄不停地朝开封府飞奔而去。
      “吁——!”勒马停在开封府门前,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正上方的大匾,拉着缰绳叩开了旁侧小巷里的后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豆衣青年,三四十岁,头戴纶巾,一副教书匠的模样。那人撑着一把大伞,见了少年,一脸惊喜地笑道:“五弟回来了!”
      看见他,少年有些惊讶:“公孙大哥怎么亲自来了,白福呢?”
      “他这两天染了风寒,现在屋里歇着。”来人边关上门边将伞往前挪了挪,把少年遮进伞下,“这些天连着下雨,想必路也不好走,五弟怎得这么匆忙?”
      “本该晚些上路的,只是一想到怀里揣着东西,就有些坐不住了,只好赶紧回来。”少年接过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脸,又问,“四位兄长呢?”
      “他们和展兄一起都在大人房里商量事情呢。”公孙策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见他只是浑身湿透了,脸色倒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又道,“五弟赶紧回屋换身干净衣裳吧,莫要着凉了。若是卢兄他们知道,又该责怪了。”
      白玉堂点点头,径自回屋梳洗更衣,又去白福那看了两眼。等他穿过层层楼阁来到大堂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雨水顺着屋顶叶茎滴下来,府中众人都在院子里坐着。
      “五弟——!”
      “五弟。”
      “小五!”
      见他终于回来了,卢方几人很是高兴,赶忙凑上去嘘寒问暖。兄弟五人自在开封府任职,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舒坦。平日里大事不多小事不断,最近倒是赶在一块儿了,竟有大半月未凑齐五人,如今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了,倒是比天天在一起时更显亲近。白玉堂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众人,一路笑着就过了来,边走边跟兄长们顽笑,到了桌边,先朝包拯问了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对金玉凤凰,面上稍有得色道:“大人,东西带回来了。”
      闻言众人立刻聚拢来,边看边惊呼道:“果真宝贝!”
      “难得啊难得。”
      “啧啧,真不愧是皇上看上的东西。”蒋平在一旁咂咂嘴,见白玉堂一脸神气,忍不住促狭道,“行啊老五,你还真搞来了。那疯婆娘没有难为你?”
      白玉堂轻轻蹙眉,面有不屑道:“五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她不给的道理。”话虽如此,他却皱着一张俊脸,眼角眉梢平添了几分孩子气,看得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五弟想如何善后啊?”蒋平嘴欠,止不住想打趣他,净挑他不喜欢的说,一边说还一边在心里偷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五弟,你难道还真娶了她不成?”
      白玉堂本就不快,闻言愈发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瞪着他嚷道:“休想!”府里一众英雄好汉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此刻却也纷纷看起了热闹,净是围在一处抱着手看着他笑。白玉堂闷闷地看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公孙先生顾着他脸皮薄,站出来说了两句好话:“好了好了,再打诨,五弟一气之下真娶了她,你们想后悔都来不及。”
      韩彰向来最疼白玉堂,对逼婚之事本就不以为意,便道:“五弟不想娶,跟她说明就是。她送了宝物,我等回赠便好,自然不会让她吃亏,还怕解决不了么。”
      “我的好二哥,若她要的这么简单,还算是事儿么。”蒋平又在一旁搭腔了,这次倒是认真了些,“若她真想要小五娶她,或许事儿还好办,怕就怕她另有图谋。”众人闻言,皆是下意识地看向白玉堂,却见他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道:“如此便好办了!”
      “五弟可有计策?”展昭见他好似胸有成竹,不禁笑问道。
      “大概有些明了。”白玉堂微微扬头,朝众人拱手道,“大人,各位兄长,玉堂先告辞了!”
      “小五!”
      “诶五弟,你去哪儿?”
      “初府——”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下,等众人再抬眼看去时,人影已经不见了。
      “五弟怎么还是这幅脾气,风风火火的。”卢方叹了口气,无奈才见面又要分开。
      “白护卫年少率性,本府倒是很喜欢。”包拯眯着眼笑了笑,轻轻颔首。


      IP属地:广东3楼2017-09-1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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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里外,古桐的小镇上雨后天晴。人们刚打开院门,还没来得及探出头去,就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年从门前打马而过,水花四起。一家家大门打开,老汉搭起布棚,姑娘撑开窗户,人们或站或坐着互相寒暄,不知怎么聊起了刚才惊鸿一瞥的人影。
        “那是锦毛鼠吧!”不知有谁嚷了一声,周围几十道目光一下子聚到他的身上,“我见过他,就是这个样儿,绝对不会错!”
        “谁谁谁?锦毛鼠白玉堂?”
        “你能肯定?”
        “肯定!”
        有人犹疑不定,有人小声嘀嘀咕咕,有人笑着泼冷水:“别瞎说了,你不就是去过一次开封府么,你见着人家了?这一闪而过的,能认出来就奇了。”
        “对啊对啊,看那小伙子挺俊的,可也不是长得好的就是白玉堂呀。”
        “得了吧你,就你那眼神,看得清脸嘛?”
        见自己被当笑话,那人涨红了脸,不甘落后道:“肯定是他!那天在初府门口可多人都听见了,我可是眼睁睁看着初晴死活拦着他不让走的。后来两个人就进了院子,也不知她最后许了什么好处,竟说动了让白玉堂娶她,这回他来肯定是找初晴的!”
        乍一听这消息,乡亲们一时间都有些兴奋,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原来如此,俺就说怎么没见过他,按理说要真咱这儿的媒婆儿不早挤烂门槛儿啊。”
        “外头人都夸锦毛鼠长得好,俺原来还不信呢,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怪不得初晴这些天那么高兴,老脸笑得都跟朵花儿似的了,合着还有这层缘由呐。”
        “诶你说干啥叫锦毛鼠呢?”
        “你傻啊,锦毛,不就是毛是花的么,花老鼠也算是漂亮老鼠了吧,说不定就是用来夸白玉堂长得好呢。”
        “有道理有道理……那你说为啥要叫鼠呢?”
        “……你咋那么多事儿?!你问我我问谁去,有本事自个儿问他!”
        “哎你这人!”
        ……
        白玉堂自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真正糟糕的是,他很显然低估了初姑娘对他的“爱慕之情”,更低估了这件事在镇上的轰动程度。还没有看到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初府”二字,他就被成群的人们堵在了初府门前的那条街上。白玉堂赶了几天路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皱紧了眉,面上隐隐有些怒色。正在他快要受不了,准备弃马而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初府门口。
        “初晴!初晴!你情郎来了!”有眼尖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周围的人们立刻分出一条小道,直直对着白玉堂,简直畅通无阻。小镇僻壤,平日里难得见到如此景象,一时间人们都有些兴奋,气氛被推动着达到了高潮,白玉堂环视一圈脸立刻黑了大半。初晴看见了他的窘迫与羞怒,笑得眯弯了眼,遮着半边脸就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故作小女儿姿态地蹭到白玉堂的马边,挥挥帕子叫了一声:“夫君——!”
        白玉堂眉头锁得更紧了,眼睛都快喷出了火。知道此处不是生气的地方,他堪堪压下怒意,深深吸了口气道:“初姑娘,婚事等会儿再说,如今劳烦让一让。”
        初晴掩嘴笑了笑:“夫君说得哪里话,这儿不是有道儿么。”
        白玉堂铁青着一张脸,抬眼瞥了一圈周围的人,突然大喝一声:“驾!”两边的人被他乍一吓惊得连连后退,眼前的道儿立刻宽敞起来。白马早受够了初晴一身的胭脂味儿,此刻得了令,立刻长鸣两声,一跃而起,撒开蹄子快赶几步冲入初府。
        看热闹的众人傻愣愣地看着圈出的一块空地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初晴眯着眼看了看自家敞开的大门,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地摇着手帕进了府。
        “初姑娘有何打算,还请明说吧。”入了院子,白玉堂也不寒暄,直直问道。初晴眸光一闪,挂上一脸笑容,媚眼如丝道:“奴家的心思玉堂还不明白么,不过,这才分别几日便匆匆前来,玉堂莫不是来提亲的?诶呀呀,奴家早便收拾好嫁妆,等着入京了呢……”
        白玉堂闻言眼皮一跳,冷哼一声道:“初姑娘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若真喜欢我,以你的性子,早便设下计来,如今定是生米煮成熟饭了,那还轮得到在这里跟我闲聊。”初晴一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白玉堂又道:“更何况,以你的年龄,便是姑娘,也是老姑娘了,玉堂倒不信初姑娘会对小辈感兴趣。”
        初晴闻言,细眉一挑,倒是不拿腔拿调了,眼睛一眯,凑到白玉堂跟前,探身笑道:“哦?敢问白五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纵是最大胆豪放的姑娘也不敢当街拦人求亲,我若信了便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见白玉堂一脸不以为意,初晴倒是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些豪爽道:“好好好,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五爷如此说,便是猜到初晴意图了,当真爽快。看五爷是个明白人,也罢,若五爷帮忙办一件事,便当婚约从未有过,送出的宝贝也从此不再提,如此可好?”
        “正有此意。”白玉堂利落起身,扬眉道,“何事?”
        “偷个东西。”
        “入宫?”
        初晴愣了愣,勾起嘴角笑道:“倒不愧为锦毛鼠,果真心思细腻,八面玲珑。”
        “东西拿到再奉承不迟。”白玉堂哼了哼,“爷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莫把爷当小孩子耍!”


        IP属地:广东4楼2017-09-17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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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城门紧闭,皇宫里一片寂静,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映亮了黑暗。悠悠蝉鸣声中,白玉堂一身簇青夜行衣,轻车熟路地摸至宫墙边。
          这次从古铜回来还算顺畅,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关城门前入了京。白玉堂给初晴寻了间客栈住下,自己则偷偷回府换了衣裳,绕过大半个城到了宫外。
          “这里这里,你——带着他们到那边。你们!过来过来,跟着我走……”
          白玉堂佝着身子猫在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感觉差不多了,伸手扒住一块微微凸出的青石,提气一蹬身子便轻飘飘地飞起一丈多,再对着墙一使劲儿,便一下子越过了墙头。过去后便借城墙助力,左右蹬了几下轻巧地落到地上。
          在宫里反倒比外头自在。白玉堂偷入宫也不是第一次了,后来又封了官,入宫更是三天一小趟五天一大趟,宫里的小道近道早便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当下便寻了一条小道绕至后花园。只因初晴说那古铜兽就在花园的水池里,他便特别留意起来。然而白玉堂生性不善水,这池子虽不深,却也能淹着人,夜晚又黑灯瞎火,他便更不能下去一点一点捞了。四下看看,见远处的园里有亮光,白玉堂细细一想,突然计上心头。
          悄悄溜到不远处的寝宫外,白玉堂避开门口的护卫,绕过正在打瞌睡的小太监,顺着屋檐下的阴影潜了进去。到了里头,随手捡了几块碎石,不声不响地爬上了一棵树。
          “小太监听着,我乃土地神——”
          白玉堂刻意压低了声音,沉闷的声音轻飘飘地在空荡荡的花园里回响,更添几分虚无缥缈之感。正在偷睡的小太监吓得从台阶上跳起,手中的灯笼都快打翻了,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却不见半个人影儿,想起刚才所闻,脸更是立刻煞白起来。
          “见神不拜,面神不尊,成何体统——!”
          “小人不敢,拜见神灵!”闻言小太监慌不迭地跪下连叩几个头,嘴里不住地祷告。
          “你可知本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
          “看你也算虔诚,本君便告诉你,你可听好。上界有灵物私自下凡,藏入你这后花园中,若让天庭众仙得知,免不了大发雷霆,到时你这园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小太监早便慌了,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只不住磕头道,“求仙君指点……”
          “见你识相,便给你指条明路。本君掐指算过,这灵物便落在后花园的池中,你且提了灯笼,莫要惊动旁人,悄悄去捞,若有古怪物什便是了。既捞得也不必拿回来,在园中寻一处草丛埋了,再绕寝宫正着走三圈,倒着走三圈,便是把这灵物送走,也就无事了。”
          “多谢仙君提点!”
          “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本君此番现身,可是为保尔等悄悄前来,你可明白。”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闻言立刻晓得了,连连点头保证道:“小人自然省得,此次避过大难,日后定守口如瓶,不让仙君遭了牵连。只求下次若有难,还请仙君再不吝提点一二。”
          “这是自然,只要尔等听话,自然不会让你们白白受难。”
          小太监又磕头念叨了两句,无非是求神灵保佑什么,白玉堂一一对付过去,倒也答得像模像样。好容易小太监提着灯笼远远走了,白玉堂也小心地下了树,悄悄跟在他身后,见他一路做贼一般地左拐右拐绕到后花园,把灯笼放下,撸起袖子挽起裤腿下了水。
          小太监在水里头摸了半天,终于颤颤巍巍地爬了上来,怀里抱着一块稀奇古怪的东西。上了岸,也真听白玉堂的话,寻了一处地方草草埋了,又自发地磕了一个头,念着几句稀奇古怪的话,约莫也是求保佑一类,这才拍拍屁股走了。白玉堂见他提着灯笼没了身影,便从藏身的地方溜了出来,上前一扒,果然一块黑黢黢的物什掩在土中,形状古怪,倒是和初晴说的什么古铜兽有些像。白玉堂把东西包了,又顺着原路出了宫,至于小太监是不是真的绕着宫殿绕了圈,又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守口如瓶,便也不是他在意的事。
          趁着夜色回到客栈,初晴还未歇息,正在屋里来回绕着圈儿。见白玉堂回来了,眼睛一亮,立刻便看见了包袱撑成的古怪形状,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你要的东西可是它。”白玉堂打开包袱,露出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物什来。
          “正是。”初晴眯眯眼,捧着宝贝嘴都笑得合不上了。
          “如此一来,以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了吧。”
          初晴放下东西呵呵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几眼白玉堂,勾起嘴角:“如此算我欠你。”
          “不必,”白玉堂皱皱眉,“初府送出金玉凤凰,开封府回赠,已经两清了。”
          见他一脸认真,是真的不愿再你来我往下去,初晴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与玩味,笑道:“对初府来说,它可不止一个金玉凤凰。”
          白玉堂愣了愣,又要张口说些什么,初晴摆摆手制止了他,道:“五爷的意思初晴明白,不过这古铜兽对初府来说意义非凡,五爷还是不要推辞了。谢礼初晴已经想好,相信五爷定会喜欢,不过到手还需要一段时日,待取得,自有人前来奉上,到时还请五爷笑纳。”
          白玉堂本就不是拘泥之人,见她说得明白便也点点头,不再纠结,只道:“既然如此,那玉堂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然而他毕竟少年心性难免好奇,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只是……不知何物如此难以得手,初姑娘又为何认定玉堂会喜欢?”
          “这个嘛……”初晴轻挑嘴角,面有得色道,“五爷到时便知。”
          白玉堂闻言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浅浅皱了眉,轻轻瞥了她一眼,倒让初晴看出些不满与委屈来,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故作姿态地摇摇头,神秘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完】 2013-04-27——2013-04-29


          IP属地:广东5楼2017-09-17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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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刀》【正文】
            古道尽头远远传来赶驴的吆喝声,枯藤上,黑鸦扑扇着翅膀叫得嘶哑,抖下几根灰色杂毛慢悠悠地飘落在地,被马蹄轻轻踏过。白玉堂松松牵着缰绳走在不宽的土路上,棕色马儿步伐轻快,打着轻轻的响鼻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此番至古村,白玉堂是来寻刀的。
            前些日子,北侠欧阳春路经汴梁,偶遇众人难却盛情,便在开封府停歇。白玉堂许久未和人过招,又心心念念曾在他手中吃过亏,天天缠着要与他切磋。欧阳春推脱了几次,终究应下,没想到交了手,却发现白玉堂几月不见身手大有长进,倒起了兴致。
            欧阳春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北侠的名头不是空的,他知白玉堂也惯用刀,虽和自己不是师承一脉,也有不少相通的地方,便存了心指点。白玉堂知他好意,自然全力以待,几日下来也有不少心得突破,对他更是感激。
            一日,白玉堂无事,见欧阳春也闲在府中,又邀他切磋。两人正打得酣畅淋漓,白玉堂忽觉手中一重,“锵”地一声刀便断了。两人万没想到竟会如此,一时间都愣在那里。还是欧阳春先回过神来,忙收了刀,面带愧色道:“五弟,劣兄并非故意为之。”
            白玉堂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怪欧阳大哥,你与展大哥的刀剑都是名刀名剑,发起力来自然是不一样的。”“也怪劣兄一时忘了是在切磋,没收住。”欧阳春见他虽有些郁闷,却并没有埋怨怪罪的意思,也放了心,道,“五弟既有这好本事,没个趁手的兵器怎行?劣兄知道那炎藤古村有一古娘,家有祖传宝刀,五弟何不去讨来?”
            白玉堂听了,也上了心,便向他多打听了两句。正巧近来府中事少,欧阳春也停留汴梁许久早该上路,白玉堂便向包大人告了假,两人一起出了京。
            炎藤古村离汴梁有一日路程,欧阳春与白玉堂同行大半日,一同住了店。接下来两人不同路,第二日清晨欧阳春便先行告辞,白玉堂剩下的路程不多,优哉游哉晃荡了过去,一路询问着从小路岔到了古道上,这才远远看见古村的影子。
            “老伯,请问您知道古娘住在哪儿吗?”白玉堂叫住了赶驴的老头儿,合起扇子轻轻拱手。老头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白玉堂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愣了愣,连忙举起鞭子冲身后指了指,有些不好意思道:“知道知道,就那儿,最里头那家就是。”
            “谢谢老伯。”
            白玉堂牵着马越走越远,老头儿定定看着,站在原地摸着驴耳朵喃喃道:“怎么那么多俊哥儿找古娘啊。”眯眼想了想,又摇摇头,甩着鞭哼着调儿继续往前走了。
            有人指路,白玉堂没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一户大院儿前,正想敲门进去,忽听里面有细细破风声,眸光一闪,飞身躲至一边。他刚离开大门,一颗飞镖便“噗”得一声扎进了院外的树干中,白玉堂抬头一看,院门已经大开,院中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老妇人,风韵犹存,她身后站着一人,武生打扮,手执长鞭,眼中隐隐透着些敌意。
            “承让。”白玉堂上前两步,鞠躬行礼,“晚辈白玉堂,见过古婆婆。”
            老妇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正要对那武生说些什么,却见他双目睁圆,满脸狐疑道:“白玉堂?你便是锦毛鼠白玉堂?”那人本就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这一瞪眼倒显出几分呆傻可爱来,逗得白玉堂一乐,上前两步眉眼弯弯:“正是在下。”
            武生这一看倒是愣住了,半晌才张张嘴,微微面红道:“这也太小了……”
            白玉堂一听他这话便有了些眉目,转身问古娘:“这位公子可性初?”见古娘笑着颔首,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又回身问道:“令姊可是初晴?”那武生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愈发红了脸:“阿姐说锦毛鼠与她有婚约在身,特要我来此寻刀,当做……聘礼……”
            白玉堂见他老实,问一句自己全答了,正乐着,忽听聘礼二字,差点没跳起来:“什么?”“谢礼!谢礼!”武生见状连忙改口,又见白玉堂还有些气鼓鼓的,小心看了他一眼,喏喏道,“那你们的婚约?……”“自然是假的,你还真信了不成?!”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那人表情一松,眉开眼笑道:“那便好,不然真乱了辈分了。”
            古娘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白玉堂闻言瞥了他一眼,扭头哼道:“你想叫俺还不认呢!”见他那样,武生也不恼,只自顾自咧着嘴笑。他从小上山拜师学艺,还从未出来历练过,平日里见的人除了师傅师兄便是姐姐,如今遇着白玉堂,新奇兴奋地很,见他说话做事自有一套,本事也好,更是下定主意要交这个朋友:“既然这样,咱们也别叫什么兄啊弟啊的了,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互相以字相称如何?在下初秦,字子诚。”
            白玉堂暗自笑他看面相倒察觉不出是个热情之人,却也觉得有意思,有心结交,便颔首道:“如此甚好,只是俺无表字,子诚唤‘小五’便可。”初秦愣了愣,也想不出别的,便凑到他跟前笑吟吟地叫了声小五。古娘看着两人心下满意,招手唤他们过来,和蔼道:“你二人在此相遇,也算有缘分。这刀老身本不欲相送,秦哥儿武功虽好,却并非以刀惯常,定要拿去送人,若那人本事品性不够,也怕玷污了宝贝。如今倒是不必担忧这个,只是规矩不能坏了,也不为难你们,你俩比一场,赢了,刀归你,输了,便当你们从未来过。”
            初秦心下觉得没必要再绕一大圈子,只是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不欲多想,当下便甩了甩手,朝白玉堂点点头:“既然如此,来吧。”白玉堂瞟了一眼他的长鞭,退后三尺朝古娘拱拱手:“婆婆,可否借刀一用?”古娘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接着——”话音未落,一把长刀腾飞而起,白玉堂眸光一闪,翻身跃起握在手中,落下地来细细看了看,暗暗赞叹,又挥了几下,觉得力道重量颇合心意,不由欣喜道:“多谢!”
            两人很快交上了手,古娘坐在一旁,面上神色不露,心里已有了比较。初秦的功夫相当扎实,出手也干脆利落,只是运用少了些策略。白玉堂与他相比力量稍显不足,却胜在刀法凌厉快狠,出其不意,处处透着一个“巧”字儿,一看就是走惯江湖的,招招要害刀刀紧逼,细看却发现他每招又都有后手,可攻可防,可进可退,给自己和对手都留了退路。
            两个都是通达磊落之人,实属难得。
            “哐——!”初秦的鞭缠上了白玉堂的刀,白玉堂翻身一跃力指刀尖,向前一划。初秦闻声一惊,急急往后退了两步,白玉堂顺势撤后,两人终于分了开来。
            “承让。”白玉堂收刀入鞘,笑着朝他微微颔首,转向古娘。初秦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鞭子,若有所思。古娘见胜负已分,心中也对这结果满意,便笑着道:“五爷为这刀取个名字吧。”白玉堂闻言,捧刀上前问道,面有疑色:“此刀原先无名?”
            “并无。”
            “那便不必再起了。”
            “如此也好。”
            古娘微微颔首,眼中带笑地打量了几番白玉堂,许久道:“久闻松江五鼠威名,与三侠并称,以义字当头,名号响遍大江南北,让人称道,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身深居古村几十年,不问江湖朝堂,不论人情是非,唯有此刀相伴始终,聊忆当年岁月。然而宝刀易老,知己难求,如今五爷亲临寒舍,已显诚意,与其让它就此埋没,倒不如以刀赠英雄,物尽其用。老身信五鼠之名,也信眼见之实,刀既已赠出,从此便不再过问,只愿五爷始终如一,不负五鼠美名。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玉堂谨记。”
            哒哒的马蹄声相伴响起,初秦远远抱拳,纵马入山回归师门。两人相约日后山林切磋之言仿佛仍在耳边,白玉堂冁然而笑,轻拉缰绳调转马头。天色愈晚,古道上空荡而寂静,不闻人声不见人迹,唯有袖边悠悠清风、以及一人一马在余晖中愈拉愈长的背影。
            【完】2013-05
            ——————————————
            本来想按原来的顺序改的,但中间夹的那篇有别的想法,暂时改起来麻烦,就以后再说。


            IP属地:广东17楼2017-10-17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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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鼠事》
              天光乍现,松江雾起,举目远望,目光可及之处一片烟波浩渺,恍若仙境。江中山岛之影藏在层层水汽中,隐约而朦胧,岸边小路上,有人转下蓬船翻身上马,马蹄声伴着飞扬的尘土朝卢家庄渐渐远去。
              白玉堂此番离岛入城,是为打理白家各类事宜。自白金堂因病去世,白府内外人心不定。白家虽无官无权,却也算大富大贵,没了当家人,平日里不常走动的各房远亲都凑上前来嘘寒问暖,手下有些本事权利的也开始蠢蠢欲动。白玉堂毕竟年轻,势单力薄,一面打理兄长后事,一面用尽手段树威正名,虽能勉强镇住下面的人,却仍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五鼠结拜后,卢方等人一来希望兄弟五人共处,二来也心疼幼弟辛劳,便商量着要把庄里头靠得住的伙计送给白府。白玉堂知义兄好意,也不过多推辞,亲自挑选了几个人,分别派了出去,让他们帮忙照看府邸,接手生意,等都尘埃落定了,这才搬到陷空岛。
              此次返回金华已是大半年后,白玉堂见府里一切安好,生意也有条不紊,很是满意。离了金华,他又顺路去了些地方,稍稍停留了几日,一趟下来便折腾了三个多月。兄弟五人自结拜后便一直在一处,之前未去陷空岛时也是卢方四人在白府中住下帮忙照看,乍一离开这么些时日倒真的有些想念得紧,白玉堂心中急切,马儿也四蹄不停奔得飞快。
              “二爷!这儿——!”刚见卢家庄的山门,白玉堂便听白福扯着嗓子站在门边儿喊,怕他看不见,还跳起来挥了挥手。白玉堂停了马没有动,眼神往下一瞥:“你唤我什么?”白福见他这模样连忙捂了嘴,凑上前来殷勤地接过缰绳,可怜兮兮道:“爷,小的下回一定记着了!”白玉堂抿了抿嘴翻身下马,敲了敲他的脑门儿没有说话。
              “五弟!”白玉堂刚刚站定,卢方已出现在不远处长廊拐角,正匆匆往外赶来,一脸挡不住的欣喜和激动。陷空岛中尽是卢家庄的人,白玉堂一下船便有人通报了上来。卢方也许久未见他,这几日正念叨呢,听他回来了,高兴地直接落下碗筷就冲了出来。
              “五弟这一去也太久了!”卢方见他精气神儿十足,一面满脸喜悦地拉着他往院里走一面嘴上埋怨着,“早知便多带些盘缠了,路上可还够用?”
              “大哥不必担心,盘缠自然是够的,况且一路都有朋友,纵使不够也有人接济。”两人在石桌旁坐定,白玉堂浅呷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问,“二哥三哥四哥呢?”
              “他们也走了有一阵子,应该快回来了。五弟先吃些糕点。”卢方笑眯眯地把桌上早已备好的红豆糕推到白玉堂面前,“二弟去铺子里换药粉了,三弟给小六子打剑去了,你也知道那小子成天嚷着要当大侠呢……四弟……好似今日又去捞鱼了吧,不过近些日子鱼倒不太多,恐怕又得跑一趟空。”
              白玉堂闻言眯了眯眼,笑吟吟道:“四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卢方见他一脸了然,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雁姑娘倒是长得漂亮,说话也轻声细语,跟山里丫头们不一样,只是太害羞了些,和四弟也说不上多少话,反而总跟我提起你。这么说来,五弟你先带回个五弟妹倒更靠谱些。”白玉堂正起身添茶准备看热闹,不想卢方一句话竟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小弟不急,况且长幼有序呢。”
              “你这话说的,若老二老三老四一直没成家,岂不把你耽误了。”卢方一脸不赞成地摇摇头。白玉堂知道他向来喜欢操心,也不多说,只笑道:“大哥言重了,时候到了自然会带回来。”他既这样说,卢方也拿他无法,只得点点他的脑袋,叹口气:“你呀你呀!”
              “大哥!谁呀?!”卢方话音刚落,便有人提着刀操着大嗓门儿一脚踏进园里,“哟!俺没看花眼吧!”冷不丁见卢方身边多了一个人,徐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是过了半刻才认清,立刻撒开腿冲过来,刀往旁边一扔便往前一个熊扑:“小五!可回来了!”
              “好了好了,别把五弟勒疼了。”卢方把徐庆扒下来,又笑得眯起了眼。徐庆也咧着大嘴乐呵呵地拍着白玉堂肩膀:“小五,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俺就不帮那六小子打铁了!那混小子话可多,还特多事儿,这儿不行那儿不行的,磨磨唧唧,麻烦得很!”徐庆自顾自埋怨着,搂着白玉堂不撒手。白玉堂刚想说话,又听院子外头有了动静,是韩彰揣着瓶瓶罐罐一路小跑,人还没出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可是五弟?”
              徐庆说话震天响,韩彰在院外头早就听见,想着肯定是白玉堂回来了,一瞧果然是。白玉堂见他过来,叫了声二哥,韩彰又免不了一顿埋怨,怪他没提前打招呼,不然就去渡口接他了。“就是就是!”不等白玉堂开口,徐庆已经炮仗似得张了嘴,“不过二哥你也别说小五了,俺已经教训过了,嘿嘿。”说着露出一副得意模样,好似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长兄,刚严厉深刻地教训了调皮的小弟一样,又可爱又滑稽,看得三人乐个不停。
              “五弟这次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几人围着石桌坐下,韩彰开口问道。白玉堂抿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若说去了哪里,倒是有许多地方,还真记不清了。但有缘结识一位大师,学了些机关遁甲之术,与之前接触的不同,还蛮有趣的。”
              “机关遁甲之术?若是学精了,倒是不错。”卢方点点头。
              “小五,那你学得咋样?”徐庆闻言,往桌子上一趴,伸着头问。
              “精通算不上,至少能解十之八九。”
              “五弟若这么说,便是学到手了。”韩彰神色柔和了些,“多学些也好,总是有用的。”
              几人笑笑,各自吃了口茶,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卢方回过头去伸长脖子瞅了瞅,道:“这动静,怕是四弟回来了。”白玉堂也跟着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瘦小身影脚下抹油般窜过来,拖着渔网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小眉毛翘了起来,蜡黄干瘪的脸上满是戏谑:“五弟啊五弟,这些天你倒是玩得很有劲儿嘛,都不愿意回来了!”
              白玉堂轻瞥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四哥,阿雁姐嘞?”蒋平闻言脸僵了僵,没好气道:“这可真是好兄弟,真是关心我嘞!大哥又告诉了你什么?你便又来笑话我!”
              “小弟哪有,四哥可不能平白冤枉人。”白玉堂乐得几乎倚在了韩彰身上,蒋平看了看他,难得只撇了撇嘴,晃晃脑袋道:“罢了罢了,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


              IP属地:广东22楼2018-03-02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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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心里高兴,没有揪住蒋平不放,顶了两句嘴便自顾自吃起糕点来。韩彰见他眼底带着笑,这些日子应该也一路顺心,不禁松了一口气,无意间抬头看见卢方,也是一脸终于放下心来的模样。不似卢方一般担忧欣喜都放在脸上,也不同于蒋平的笑嘻嘻和徐庆的傻愣愣,韩彰虽话不多,心却很细。自从因缘结交,许是因为白玉堂年纪小,长得俊俏,功夫又高,四人都喜欢与他亲近,觉得他少年英雄,对他好生羡慕。谁知不久白金堂因病过世,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一时白府门前各路人士往来不绝。四人相约前来金华吊唁,白玉堂一身素缟站在门前迎接,许是因为至亲兄长离世身心劳苦,白玉堂看着又消瘦了些,面色有些苍白,本就是少年的骨架如今更显单薄。卢方等人放心不下,留在白府帮忙照看,好不容易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白玉堂却又开始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跟旁人言语。
                奔忙的时候感觉不出,一安定下来,积攒了一两个月的情绪便一股脑儿地涌出来,让人几乎无力招架。那几日简直把白福愁得头发都要掉了,卢方等人都不敢离开白家,天天看着白福趴在门上边敲边问,踮着脚尖儿把饭送进去了半晌无声儿才算放心。
                这样的日子好在不长,白家纵使关了几家店也依旧有着足够多的产业,白玉堂得不了几天闲。卢方四人见他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家业,心里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却也不知如何帮忙。最后还是卢方见不得他自己四处奔波劳苦,主动提及拨给白家些人手,又邀他至卢家庄散心,后来还提议五人结拜为兄弟。韩彰徐庆蒋平本就是孤身一人,自然应允,白玉堂如今孑然一身,犹豫了几日便欣然答应,五人便歃血为盟,于卢家庄结拜。
                刚结拜时,白玉堂几乎足不出院,说话做事还带着客气矜持,仿佛自己是个外来客。卢方等人怕他在庄里闷坏了,硬拉着他转遍陷空岛,四处游玩饮酒。他倒也爽快,每次都跟着一同去了,大家喝酒猜拳也跟着在一旁说笑,只是始终觉得有些恹恹的。这次白玉堂出岛,也是韩彰的主意。这丧亲之痛既只能靠时间化解,与其在岛上呆着,还不如出去散散心。白玉堂听了,也没推辞,简单收拾过便上了路。虽说他的功夫众人都有领教,然而真到他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担心,卢方一路上念念叨叨个没完,蒋平也难得没有做声,四人一路送到江那岸,眼看船要回去了,才向他挥手告别。回来的路上卢方还一直叹气,担心他心里藏着事儿,又怕他在外面受了欺负。好在这次回来,眼瞅着白玉堂精神劲儿不错,言语动作也愈发亲近,不似之前一般见外,倒是让人心里一喜,一颗大石头顿时放下了。
                这么想着,韩彰不知不觉,目光又朝白玉堂那边飘去,这才发现他这次回来穿得并非去时带的几套衣裳,怕是路上制办的,长袍上绣着锦团勾着金边儿,布料上还带花鸟暗纹儿。这身衣裳看着普通,却极其挑人,穿得好尽显雍容华贵,穿得不好则格外庸俗。白玉堂本就生得好,面貌好、体态也好,正巧此时薄雾散去,阳光遍洒院中,更是被衣裳衬得好似发着光,活脱脱一个画里的仙人,隐隐能看出白府二少爷的气势与派头。
                韩彰乍见此景,一时怔怔,不禁脱口道:“五弟真当仙人之姿了。”白玉堂正有一言没一语地与卢方搭着话,听他这么说还未反应过来,卢方已在一旁笑呵呵地搭了腔:“谁说不是呢,我才说叫五弟早些带弟妹回来,他还不愿意。”说着回头一愣,好似才发现白玉堂穿的不是以前的衣裳,惊讶道:“刚才只顾高兴了还没注意,五弟这衣裳看着倒是眼生,想必是新制办的吧?倒是及称五弟,眼瞅着跟小仙人儿似得,怪不得叫二弟看愣了呢。”
                “五弟生得好,自然穿什么都称。”蒋平眯眯小眼儿,一脸戏谑,“不过五弟怕不是仙人,是仙童吧。”白玉堂一听,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门画上的哪吒模样,顿时瞪了眼,嚷道:“什么仙童,四哥你倒是说清楚!”蒋平哪肯与他细说,自然便宜占一点儿是一点儿,当下便转了转眼珠,挑开话题来,顺着刚刚卢方的话道:“不过说起五弟妹,这可要怪五弟了,要么一副柴米不进的模样,要么装着不懂,自个儿潇洒了,把得罪人的事儿都留给大哥,可怜每次媒婆儿来庄上提亲,大哥都拒得头疼,怕伤人家姑娘一番好意。”
                “什么时候的事儿?”白玉堂一听果然不追着什么仙童不放了,拧起眉看向卢方,“之前没听大哥说过。”蒋平见状乐得直摇头,在一旁叽叽呱呱算了一通,无非是白玉堂又招惹了多少姑娘。白玉堂见卢方只笑着不说话,便也不搭理他,埋着头在一旁吃茶点,只当没听见。蒋平见没人理自己,也没了意思,嘿嘿笑了两声,随便扯了点便不做声了,倒是卢方无意间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问白玉堂:“话说回来,五弟可有想过考个功名?”
                “功名?”白玉堂闻言愣了愣。
                “是啊,五弟已考过县试、府试,只要再过院试,便是武生员了。”
                “那便考吧,想来院试跟之前考的也差不了太多。”
                “那可不是,考项马箭、步箭、弓、刀、石,均为外场,还要默写武经,也是之前考过的,但可能更难些。不过若五弟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此甚好,这些小弟倒都擅长。”


                IP属地:广东23楼2018-03-02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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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几人又聊了些话,眼看天色已晚,便唤了饭上桌,一同吃了,各自回屋歇息。白玉堂拜别兄长们刚走近内院,忽听房顶上窸窸窣窣,好似有轻巧的脚步声,顿时警觉起来,抬头一望,余光瞥见一黑影一闪而过,消失于不远处的楼阁上。白玉堂见状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几步到了楼边,四下看了看,却已不见那人踪影。
                  “五弟在找什么?”忽有声音从身后传出,白玉堂猛一回身,只见一人立于塘边假山后,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隐隐似卢方身形。
                  “……大哥?”白玉堂狐疑地唤了声,刚想往前两步,那人突然向前倒去,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未及白玉堂反应,一黑影已窜上屋顶,怀里不知抱了什么,直奔庄外而去。
                  白玉堂赶忙两步上前把人扶起,果然是卢方。白玉堂刷刷两下解了穴,还未开口,卢方便捂着撞出血的鼻子道:“五弟莫要管我,快喊人拦住那斯,他偷了我卢家宝刀!”
                  “五弟!出了何事?”韩彰的院子就在藏书阁旁,听到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二哥来得正好,大哥交给你了,小弟去追那人。”白玉堂说着便跃上屋顶,循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也不管卢方韩彰在后面急地直唤他的名字。
                  “五弟怎得如此心急!那人也不知是何来头,怎能独自一人便跟了上去!”卢方咬着牙连连捶地,“二弟,你莫管我,快追上五弟,能潜入卢家庄盗刀之人,恐怕庄丁们也拦不住,怕是要让他逃了。若他真的出了庄子,逃到水上,五弟可要吃亏了!”
                  “大哥莫急,小弟这便去追五弟。”
                  “大哥——!”韩彰话音刚落,便见蒋平徐庆带着家丁直奔而来。把事情简单说了,蒋平小胡子一翘道:“如此好办,小弟和二哥一同去寻五弟,三哥留在这里照看大哥。”
                  闻言徐庆不乐意了:“都是兄弟,凭什么俺留下,你们去寻五弟!俺可没受伤!”
                  “大哥受了伤,若三哥也跟着去寻五弟,那人甩了五弟又回来偷东西怎么办?”蒋平眼珠子转了转,“守庄并非比寻五弟容易,况且我等再磨磨蹭蹭,五弟怕等不及了。”
                  徐庆哼了一声皱皱眉,有些不忿,不过还是大刀一挥道:“那你们快去,俺在这儿守着,看谁还敢来!……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五弟该等急了!”
                  这边韩彰蒋平带着人一路出庄四处搜寻,那边白玉堂跟着那人带起的风声和模模糊糊的身影,一路追到了江边。江上正起风,江水掀起不大不小的浪花,呼啦呼啦地扯得人心里摇摇晃晃。白玉堂攥紧拳头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小渔船在水中起起伏伏,离自己越来越远。
                  岸边并非没有别的渔船,但白玉堂不善水,更不会划船。正当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时,不知怎地瞥见岸边竹林,忽然想起以前兄长教自己习字时,让自己临摹的不知哪本书上的一句话:竹板四周打孔,浮于水面,一步一板,小步快行。
                  事到如今,就此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白玉堂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善轻功,只是生性恶水,从未在水上施展。如今紧要关头,又有法子,自然怎么也要试上一试,便大刀一挥,简单劈了些竹片往水中一抛,又揣了几把入怀,一路踩着渡了过去。好在他轻功本就极好,双眼又看得真切,倒靠着这个法子一直追过了半个江。
                  “呼隆——!呼隆——!”
                  白玉堂旁边上一看,不远处有根大铁链,又粗又长,许是太重,抑或是水浪太小,竟纹丝不动,稳稳横于江上。白玉堂顺着铁链往上一看,估摸着它十有八九连在卢家庄后山头的山崖上,不禁心中暗喜,想着以后若是练成了在铁链上如履平地的功夫,下山可就痛快了。他向来心随意动,这么想着,人便已经跃跃欲试,正巧怀中竹片将要用尽,便索性把竹片揣回怀里,跃上铁链,施展起轻功,飞一般朝对岸掠去。
                  那黑衣人善水,见白玉堂久不出现,本以为已经甩掉了他,没想快游到岸边时回头一看,却见白玉堂沿着铁链踏月而来。黑衣人惊慌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掏出几个飞镖一甩,直直朝着白玉堂的方向而去。白玉堂才有些领悟在铁链上运用轻功的技巧,还未熟悉,躲闪不及,只得狠心一跳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好在此时已离岸边不远,那人又急着逃离没有掉过头来在水中下手,白玉堂抓着铁链一点一点攀着往前浮了浮,没过多久脚就能够着沙地了。
                  白玉堂爬上岸,趴跪在岸边咳着水,又是庆幸又是恼恨,只得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把这铁链练得如履平地,再不能如此狼狈地渡江。好在夏风不刺骨,即使湿了水身子也还温温的,只是衣裳贴着有些难受罢了,倒不至于着凉。白玉堂缓了口气儿直起身来,举目四望有些不甘。都追到这儿了,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吗?可他心里又明白地很,自己这一耽搁,那人恐怕连林子都跑出了,又上哪儿追去呢,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IP属地:广东24楼2018-03-02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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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弟啊五弟,你竟追到这儿了,真叫哥哥们好找!这么宽的水面,你可怎么过来的呢?四哥倒小瞧了你,不知你何时竟学会了凫水呢!”白玉堂正暗自生着闷气,忽听水上有人声,回头一看,黑洞洞的水面上一艘小渔船悠悠漂来,船头站着两人,正是蒋平和韩彰。
                    白玉堂回过劲儿,也不言语,站起身往岸边走了两步。韩彰见他浑身湿透,皱着眉扬声道:“五弟落水了?”白玉堂缓了缓脸色,点点头:“无碍,二哥不必担心。”
                    此时船已到了岸边,韩彰先两步跳下去,边走边要脱下长衫,白玉堂赶忙扬手止住他的动作:“二哥不必,小弟不冷。”“五弟纵使不怕着凉,也定不喜穿着湿衣服,擦擦总舒服些。”韩彰说着便用长衫包住白玉堂,攒了攒他脑袋和衣裳上的水。
                    “二哥,咱们快些回去吧,有什么话儿咱们船上再聊。”蒋平见韩彰不紧不慢地跟白玉堂说着话,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凑上前去。韩彰瞥了他一眼,觉着他说得有理,便点点头:“五弟追了一晚,也该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便要去拉白玉堂。白玉堂正要抬步,突然脑海中银光一闪,连忙喊住两人:“等等!走之前,还得四哥帮小弟办件事儿。”
                    “哦?何事?”蒋平回头好奇道。
                    “那人逃离时曾用过飞镖,就落在江边,不知四哥可能捞起?”
                    “飞镖?五弟可有伤着?”韩彰皱皱眉,回过头来上下打量。
                    “小弟躲开了,并未伤着。”白玉堂摇摇头,“不过听声音,似乎并非一般的飞镖,或许上面有贼人的线索也不一定。”
                    “那好说,包在四哥身上!”蒋平说完,笑嘻嘻地捋起袖子,一个跟头扎入水中。他不愧是水上功夫见长,没一会儿便冒出头来,手中举着两个飞镖,一边划水一边嚷着:“五弟!瞧瞧,四哥给你弄来了!”
                    蒋平爬上岸,把飞镖放在月光下一看,果真与别的不同,角上带着钩儿,若躲不过定得刮掉几块肉。韩彰也使镖,见状拧着眉,语气有些沉郁:“这样子用镖,真是阴险得狠了。”
                    “如此说来今晚竟有些凶险了,好在五弟没中招。”蒋平就着白玉堂的手轻轻碰了碰那些小钩子,眯着眼道,“不过这镖除了钩子,也没什么不同,看不出是哪家哪派的。”白玉堂闻言,把镖递给韩彰:“二哥,你使过镖,可觉得有不一样?”韩彰接过又细细看了看,面有疑色:“倒是与普通飞镖有些细微不同,但镖本就有许多种,单凭这点也不知它是否为独门暗器,还是要多方查访之后才可断定。”
                    “那便以后再说吧,如今那贼人逃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当下还是赶快回去把事情告诉大哥得好。”白玉堂边说边走到船边,那渔夫早已把帘子掀开,微微弯着腰朝白玉堂点点头:“五员外。”三人上了船,小船悠悠地朝对岸飘去,蒋平见白玉堂披着长衫靠在船篷上,发梢还滴着水,心里有些好奇:“五弟,你不会凫水,这江是怎么过来的?”白玉堂见他脸上笑眯眯的,又瞥见韩彰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笑吟吟地往旁边坐了坐,掀开帘子指着那根在水浪中若隐若现的大铁链道:“便是靠它。”
                    “这是什么功夫,单靠一根铁链么?”韩彰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往外探了探身子,那铁链稳稳横于江上,在浪花的拍打下纹丝不动,静若磐石。蒋平也伸出头去,在一旁连连咂嘴,不住摇头。这一夜折腾地久,等三人回到卢家庄时,天边已蒙蒙欲亮。见了卢方徐庆,几人把事情大致说了,又叫人把出去寻白玉堂的人喊了回来。卢方一听白玉堂落水,又是一顿说教心痛,白玉堂不堪其扰,连忙把飞镖拿出,这才止住了话题。
                    自此之后,卢家庄加强看守,再无贼人闯入,卢家宝刀之事,五人也商量暂由韩彰负责查访飞镖来历。一切步入正轨,与以往并未有不同,唯有松江上多了一道踏水而行的身影,是白玉堂跟江上不知来历的铁链较上了劲儿。那铁链有桩二根,一根在山根之下,一根在泊岸之上,横穿松江,粗壮结实,如飞龙入海,白玉堂唤之独龙桥,日日勤练,终能如履平地。自此,独龙桥成为白玉堂上山过江快捷之道,直至五年后被徐庆一刀砍断,从此再未接上。
                    【完】2013-05-10——2013-05-18


                    IP属地:广东25楼2018-03-02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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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楼吟诗》
                      清风拂柳,鸟宿枝头,春日的开封城一片明媚祥和。行人来往于大街小巷之中,两旁楼宇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行至城中一处,眼界豁然开阔,原是一湖泊,有桥斜跨湖中,称斜水桥,湖心有矮塔,名湖心塔。湖边亭台楼阁林立,歌舞升平。热闹繁华中,一座楼阁立于绿水环绕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是城中有名的酒馆,开封人称之陈楼。
                      乔子叙自与五鼠结识,便与白玉堂常有书信往来,因此即使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每次相约仍十分亲近。乔子叙虽是京城人氏,却不常来陈楼,反而是白玉堂每次来开封都要邀他去陈楼相见。后来白玉堂入开封府任了职,两人走动便多了些,陈楼更成了谈古论今、吟诗作对的好去处,每次来点一坛酒,道几回天下事,别有一番豪情自在。
                      “白公子,您的酒来了。”珠帘轻响,文儿托着酒壶和小菜,笑盈盈地踏入雅间。白玉堂见是熟悉的面孔,不禁点头轻笑:“果真是文儿,刚才我可见你在旁边屋呢。”文儿一边斟酒一边嗔怒道:“白公子许久不来,还不许文儿伺候别人么。”白玉堂哈哈笑了两声:“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以前在松江之时一年来一次,也不见你说些什么。”
                      “那可不一样,如今公子在开封府中,自然要多来些。”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文儿红了红脸,欠身轻笑,“公子公务繁忙,怕是少有闲暇吧。如今与乔公子许久未见,该好好聊聊,文儿便不打扰了。”眼看着文儿走远,乔子叙敲敲桌子,凑近白玉堂道:“你瞧,文儿都认得我了。”白玉堂笑着朝他眨眨眼:“这是自然,能在雅间,乔兄你也算陈楼贵客了,怎能不记得,那些小丫头们,可机灵地很。来,乔兄,尝尝这酒怎么样。”
                      乔子叙举杯抿了几口,扁嘴品了品,点头道:“这陈年女贞陈绍果然不错,五弟喜欢的自然好。不过五弟旧伤未愈,还是少喝些,不然到时候卢兄问起来,劣兄也不好交代。”白玉堂知他好操心的性子与卢方一般,也不难为他,笑着点点头:“既如此,乔兄多饮些,这好酒总不能浪费了。”便起身帮他满上。乔子叙也颇有些酒量,虽不太懂酒,倒能喝上几杯,便也不推辞。白玉堂一边吃菜一边闲问他是否有新作,乔子叙放下酒杯,略一思索,眼睛一亮:“那倒还真有,是前些日子劣兄上清云寺所作,共两首。”
                      “可是词么?”
                      乔子叙点点头:“词牌为《钗头凤》,一首是在寺中听方丈讲旧事所感,一首是途中路过鸣凤楼所作,五弟且帮劣兄听听看如何。”乔子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白玉堂唤人取了纸笔过来,一一记下。
                      《钗头凤·游寺》
                      清风起,落尘飞,古刹悠悠游人归。书卷薄,孤灯暗,夕阳渐下,旧钟声晚。伴,伴,伴!红尘险,人心乱,年少轻狂佳人叛。天不仁,情无义,一生豪野,但求心安。断,断,断!
                      《钗头凤·归人》
                      夕阳晚,归人回,青石路旁杨柳垂。马蹄响,伊人瞧,尘起客过,心上人谁?没,没,没!流年跑,情易老,容颜不再是非少。人心变,忆旧年,曾经誓言,过眼云烟?厌,厌,厌!
                      白玉堂写罢,乔子叙凑上前看了看,冷不丁道:“五弟这也是一手好字啊。”
                      “乔兄是十年寒窗学出来的,如今又教人写字念书,可是正经的夫子,字不比小弟好?”白玉堂搁下笔笑道,“不说小弟的字了,乔兄这两首词有些意思,只是多了些工匠气,大体还是不错的,若能得名家指点,改一二字,必成佳作。不过有件事还要向乔兄求证,小弟听闻乔兄之前上过沙场,便想乔兄定写过军旅词,可是也不是?”
                      乔子叙闻言便笑了:“这还真让五弟说对了,劣兄的确写过。”
                      “就说乔兄写过,哥哥们还不信。”白玉堂扬眉笑道,“快读来听听。”乔子叙便摆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都好些年前写的了,实在算不得好,便不来丢脸了。”
                      “怎能是丢脸,乔兄既爱诗词,管别人作甚,自己高兴便好。”乔子叙看他真想听,也不再推辞,点头笑道:“这样看来倒是劣兄小气了。好,那便让五弟听听吧。”于是又念了几首自己从军时作的词。
                      《天净沙·攻城》
                      烽火绕城飞花,刀剑破甲厮杀,战袍扬镖落马。
                      半映残霞,营中图说天下。
                      白玉堂写罢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跃跃欲试:“乔兄虽为读书人,胸中豪情壮志仍在,小弟听来竟有些手痒痒了,真想找人打一场!”乔子叙见他眼睛亮亮的,手中捏着酒杯轻轻转着,好似已经坐不住了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五弟还是这个性子,风风火火的,一句话就能点着。”说罢想起当初白玉堂大闹开封,自己得知消息时事情虽早已了结,却仍后怕地几夜没睡,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当初猫鼠斗时也是,五弟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把开封府搅了个乱,还偷入禁宫。这也便罢了,去也去了,人也杀了,却不知藏起来,还光明正大地题诗盗宝,听来真让人后怕。好在圣上英明,没治罪,不然可就糟了。”
                      白玉堂听他这么说,摸了摸鼻子:“那也怪展大哥,若他早拒了那御猫的名号,换些别的什么,小弟也不会追至开封府,更不会去什么皇宫了。”说罢皱了皱眉,不甘道:“圣上不知五鼠名声,展大哥难违圣命,他们都无恶意,五鼠便活该被压一头么?南侠名声在外世人不说,偏偏记着宫里头乱叫的名儿,我们又凭什么忍着,只许世人以猫笑鼠,不许鼠欺猫?若按小弟本来的意思,是定要去了这御猫的名号的,已有五鼠,要什么御猫。圣上既只知御猫厉害,不知五鼠能耐,小弟便让他亲眼看看。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现在既已听命包大人,任职开封府,倒也无所谓了,若小弟还在江湖上,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IP属地:广东27楼2018-03-02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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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什么脾气,乔子叙怎能不了解,想到若白玉堂真因此事身陷囹圄甚至殒命,而这个五鼠的名号还是自己一时兴起所提,心里便五味杂陈,总觉得一切皆为自己的缘故。白玉堂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还在后怕,便道:“乔兄不必担忧,小弟自有分寸。”
                        “你啊你啊……”乔子叙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拧起眉头,“当时劣兄还听说五弟的刀被削断了,可有其事?好在展大人不是什么歹人,不然可要吃大亏了!”
                        “纵使是恶人,小弟也有法子脱身。”白玉堂笑吟吟道,好似并不介怀,“不过不知是否那次断刀的缘故,小弟后来找展大哥切磋,他总推脱来推脱去,一点也不痛快。”
                        “刀剑无眼,展大人或许是怕伤着你。”乔子叙下意识开口,察觉到时话已脱口而出,心道不好,果然见白玉堂在对面皱眉嚷了起来:“乔兄是说小弟功夫不及展大哥?”乔子叙刚要开口,白玉堂突然又笑了,摆摆手道:“小弟知道乔兄的意思,只是切磋本就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若怕这个,还不如不要入江湖了,天天呆在屋子里安全。”
                        乔子叙闻言叹了口气,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白玉堂便又拿起笔,让他继续往下念。
                        《盼军》
                        黄沙滚滚鞭炮鸣,
                        古村寂寂路人停。
                        忽记烽火灭时久,
                        千里相逢喜迎君。
                        《喜邻》
                        秋风簌簌落叶平,
                        巷深悠悠归雁行。
                        瞧得邻家小儿女,
                        窗前呆念四月莺。
                        白玉堂听他念完,道:“前一首应是回城时作的吧。”乔子叙笑笑:“是啊,不过若站在劣兄这边,该是‘盼归’而非‘盼军’。”
                        “若是如此,尾联该是‘千军平乱喜回京’了。”
                        乔子叙闻言大笑:“五弟真当文武双全!”白玉堂为他添上酒,也跟着笑了:“乔兄过奖,小弟只是略有涉猎而已。除了这几首,乔兄可还有别的?”乔子叙微微思索,颔首道:“还有一首,是劣兄帮一位李姓战友送信时作的。那时不小心负伤便提前回京了,那个友人挂念家中老母亲,特意留了家书让我送来,于是有感写了这首诗,名《送金陵报安书》。”
                        雨落道旁黄叶花,小孩水塘尽抓虾。
                        远望路长延千里,近看渔童戏野鸭。
                        村口草棚歇人马,桥头绿阴问酒家。
                        何处金陵李姓人,烽火传书终送达。
                        白玉堂边听边颔首:“这个好,果然是有故事的。”说罢见乔子叙笑得满面春风,便凑上前去一脸戏谑道:“乔兄喜好诗词又爱写诗词,怕是即刻为小弟写一首也不在话下吧。”本来他只是玩笑玩笑,乔子叙也正要谦虚几句,抬头忽见白玉堂一张意气飞扬的脸,脑海中灵光一闪,竟张口应了下来,低头思索片刻,真的当即作了一首诗。
                        少年气盛侠义心,锦衣玉面真性情。
                        胆肝相照喜结义,无法无天闹东京。
                        忠烈题诗惊圣上,智盗三宝吓包卿。
                        肆意江湖无拘束,肝胆忠心千古名。


                        IP属地:广东29楼2018-03-0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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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本没想他能立刻作出来,闻诗一愣,继而大笑:“乔兄真是出口成诗,虽并非句句对仗,倒也朗朗上口,小弟真佩服了!只是那些事儿小弟也只是略略一提,难为乔兄竟还记得。”见他高兴,乔子叙也满心欢喜,连连搓手道:“五弟的事,劣兄怎能不记得。若五弟不嫌弃,日后天天为五弟作诗也不是不可以。”随即想到自己虽喜诗词,这么些年也有了不少作品,却一直没什么大的成就,不禁有些郁闷起来,叹了口气。白玉堂见他一下高昂一下低落,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不由问道:“乔兄为何苦恼?”乔子叙见他面带疑惑,只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五弟不嫌弃劣兄的诗词,劣兄自然是欢喜的。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劣兄作诗百首,竟没有一首流传,真当是失败遗憾。”
                          “世上能名垂千古的也不过那几人罢了,其余的皆为陪衬,乔兄何必自添烦恼?乔兄教的那群小娃娃不也天天背乔兄的诗么,再不济,也有小弟与兄共谈。”白玉堂开解道,“乔兄既辞官,如今也不必受官家束缚了,若愿意可拜师细学,里头也大有学问。”
                          “辞官之事,不提也罢。”乔子叙闻言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劣兄还为此做了一首诗呢。”
                          “什么诗?”
                          “名曰《官戏》——”
                          一日入朝百日浊,清官难有贪官躲。
                          贪官善骗藏贼心,清官尽忠总难做。
                          天子不应存私虑,戏台少有遇嫦娥。
                          官场自有清明地,千古佳话流传多。


                          IP属地:广东30楼2018-03-02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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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31楼2018-03-02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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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大官小不都是官么,不顺心便罢了,何必委屈自己。”白玉堂摇了摇扇子,“小弟如今甘愿跟随包大人,也只是觉得为朝廷办事还不错罢了,既然都能造福百姓,在朝在野又有何区别。况且有了权,许多不能办的事能办了,有些不能罚的人能罚了,何乐而不为?有包大人和颜兄在,小弟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不过一点规矩和拘束罢了,小弟还是受得住的,至于官场那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是了,倒是跟做生意没什么不同。”
                              乔子叙听他说完,噗嗤笑出了声,心里却安定下来,良久叹了口气:“五弟倒是看得及通透,真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白玉堂哈哈大笑:“乔兄过奖了,小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乔兄辞官教那些娃娃读书写字,怕是比以往还要拮据了。”
                              “这个也无他法,除了教书,劣兄也无事可做了。”
                              “那乔兄可有写过文章?若有富贵人家看上,聘过去做先生,倒也是不错的。”说罢白玉堂又仰着头想了想,“或者乔兄若能写对联,倒也可以拿去卖,贴补些家用。”
                              “写文章不容易,并非几日能成的。”乔子叙摇摇头,“不过对联倒是可以试试,以往到了年节,大街小巷尽是卖对联桃符的,卖得可红火了呢。”
                              “那便好,到时候乔兄若忙不过来,小弟也可帮忙写呢。”
                              “那是自然。”乔子叙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已经能看到飞雪中人挤人的对联摊子。但回过神来之后,想想现状,再想想过去,又忍不住发出一阵叹息:“五弟,劣兄是不是太没本事了,寒窗苦读数十载,到最后只能教教孩童写写对联,一无是处。”
                              “是乔兄看不上官家给的官职,并非官家不给,怎是没本事呢。”
                              “五弟莫要劝解劣兄了,纵使是劣兄亲自辞官,说到底也还是做不得,没本事做,不然又为何辞官呢?只是这道理说来容易,可真到自个儿身上,倒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乔兄不可妄自菲薄。”
                              “并非妄自菲薄,实乃才不至此。”乔子叙说罢,抬眼看向白玉堂,面上带着笑意,“五弟文武双全,非池中物,日后定可流芳千古。不过,劣兄倒想考五弟一题。”白玉堂见他虽郁郁不平,心里却是明白的,也不再担心,听到他说考题,精神一振,兴奋起来,连声问道:“什么题?”
                              “劣兄这里有一首词,只写了前面两句,劣兄告诉五弟内容,五弟可能写全?”
                              “乔兄既有雅兴,小弟自当奉陪。不知内容为何?”
                              “这内容嘛,是写女子出嫁,既要有欢喜,也要有迎亲的场景和过程。”乔子叙笑吟吟地看着白玉堂,“不过,还有一要求,就是不可文绉绉的,要让街头老妇都能听得懂才可。这前两句是——‘春风红了桃花,细柳吹出枝桠’。”
                              白玉堂听罢便笑了:“还从未听过这般要求的,倒是有趣。”这么说着脑中已经转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哧笑出声来,神色好似刚捉弄完人的顽皮小娃。
                              “五弟可是有想法了?”乔子叙没想他那么快便作了出来,不禁惊讶道。
                              “小弟这首倒真是全应了乔兄的要求,但是听罢,只怕乔兄要埋怨小弟作得‘啥也不是’了。”话音未落,白玉堂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急地乔子叙在一旁连连催促,这才故意慢吞吞地一字一字写在纸上,便是——春风红了桃花,细柳吹出枝桠。最喜还是女儿家,今日就要出嫁。红绸缠了乌发,门外花轿白马。一拜天地二拜妈,三拜拜的是他。乔子叙看罢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还真‘啥也不是’了。”


                              IP属地:广东32楼2018-03-02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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