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欣喜热度已经在霜雪微溶中慢慢淡去,转眼之间已经是三月开学之时。
有人满面愁容迈着沉重步伐而来,譬如建鹏;有人兴高采烈哼着小调而来,譬如王默;也有人面色淡漠不发一言而来,譬如陈思思和文茜。
这是建鹏头一次有意地观察文茜,即使之前说过文茜的性格不需要别人保护,内心却早已经驻扎下了要保护她的种子。
那是身为一个男性从骨子里就带着的正义感。
文茜依旧扎着两个双马尾,唇角没有向上或者向下的弧度,背着她的单肩包,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然而建鹏却观察到,那淡蓝色校服裙后一个明显的脚印。那本就是浅色的衣裳,致使印上去的黑色脚印十分明显,但想来文茜本人还是不知道的。
“文茜,你裙子上有脏东西。”
本是善意的提醒,却并没有得到善意的回报。文茜闻言回头蹬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地走进教学楼。
建鹏摸摸鼻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叹起气来:“我们为什么要开学啊我要看球赛!看球赛!”
那是他们同校同班多年以来鲜有的交集。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同学。
于是那个学期里,不知是不是下意识的举动,还是当真天意如此,建鹏总是能时不时与文茜有上交集。
比方说体育课时那个姑娘被石头摔在地上蹭破膝盖,由体委建鹏带到医务室处理。因为校医老眼昏花几次弄疼了她,逼得只好由大手脚的建鹏上手敷药,惹得那个姑娘几次冷嘲热讽。
比方说音乐课上的抽签分组,两人戏剧性地分到了一组,为了接下来的分组竞赛,姑娘也没少埋怨少年的五音不全。
比方说好几次建鹏骑车到了校门口时,总看到文茜从一辆出租车上急急下来,脸上是隐忍的怒意。当她看到一旁停下的自己时,还会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离开。
除此之外,硬说他们再有什么交集,却是说不出来了。
四个月的时光再晃晃而过,转眼又是放假,两月后则又是开学,只是那时已经是悲伤的秋日。
开学再看见文茜时,建鹏发现她那肉嘟嘟的娃娃脸不见了,下巴明显尖了许多,不过那并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他问了舒言文茜怎么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时他的兄弟告诉他的。他那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然后听到兄弟无奈的叹息。
既然是在秋日里,就免不了时不时来几场飘渺的秋雨,建鹏虽然对此觉得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有时候雨如果大起来,对球赛的影响还真是不小。
譬如此时的雨,啪嗒啪嗒地一点都不温柔,好像和其他人有什么仇似的,狠狠地打在别人身上发泄自己的不快,像极了某人。
建鹏摸摸鼻子,暗叹幸好在母亲的嘱托下带了伞,抱起篮球解散了球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他撑着伞本来步伐匆忙,只盼着回到家观看球赛,谁知再抬眼时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教学楼前,依旧面色冷漠。
他看到文茜握了握身侧的拳头,决然地走进雨幕中,全然不顾秋雨里夹杂的冷风。
于是他仿佛理所应当地走过去把伞撑在她头顶,说这样会生病,而后直接将伞移交到她手上匆匆离开,也没再管身后的文茜。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是,第二天建鹏顶着重重的鼻音跑去上课,有了十分正经的理由可以趴在课桌上睡觉。
之后再发生了什么,细节性的东西他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之后他们一个个的成为了叶罗丽战士,文茜成为了黑暗女王的使者。再然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直到女王被打败,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再一次没有以敌人的角度去看文茜。
那是在送高泰明和陈思思出国的那一天,他们几人相携着送走友人,舒言几人先行离开,他在找遗失的钥匙。当找到了钥匙再抬眸时,他看到了文茜站在检票处,手里握着他的那把橙色雨伞,正看着他。
不知是出于找到遗失物品的喜悦还是什么,他朝着文茜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文茜是在机场检票。他那时候已经出了机场的门口,回头时只看到一架飞机刚刚起飞,还能听到巨大的轰鸣声。
于是那就是他们所见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