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晶莹的雪纷飞如杨花，给地面铺就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
以往透蓝如镜的天空中，厚重的云朵层层堆叠，遮蔽了本该直入大地的光线，只从缝隙中流泻出些许斑驳的亮光。
这里曾是神民们居住的地方，如今神民虽已尽数撤离，可这里却依旧残留着他们生活过的痕迹。樱空释走过一座房顶落满积雪的小木屋，看到了前方的一片粉色花海。
在樱空释的潜意识中樱花就该是像落樱坡上的那颗雪樱树一般，是纯净如雪的白色。即便他在小时候见过的都是这种粉色的樱花，他却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色泽――就像是血液被融化的雪水冲淡，淌过洁白的积雪所遗留下的颜色。
樱空释困惑的蹙起了眉头，脑海中突然闪过的画面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染血的雪樱花瓣，随风开遍雪地的红莲，还有抱着自己绝望流泪的身影……
怎么回事？樱空释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谁，眼前的面目却始终都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层层浓烈的哀伤，就如同画面中瞬时绽放的红莲，即将破土而出。
霰雪鸟嘹亮的鸣叫声划破长空，樱空释陡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林中深处。
粉色的花海中，零星散落在雪地上的焦黑花瓣就犹如丑陋的伤疤，狰狞刺目。
樱空释俯身拾起一片，指尖运起灵力，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花瓣上残留的火光。
“火族的幻术？”
一道剑气汹汹而来，樱空释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已经先于头脑作出了反应，侧身避过了不远处袭来的攻击。
身后的樱花树被拦腰斩断，茂盛的树冠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粉色花雨。
樱空释扭头朝着攻势袭来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烬……”
罹天烬手持赤魇剑远远走来，冷漠肃杀的神情在看到樱空释的瞬间变得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了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抚向面颊，温软细腻的触感令他手脚冰凉。
……面具不见了。
他只有靠着冰冷的面具才可以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才可以完美的伪装自己，可现在，它却不见了。
停在半空的手掌微微翻转抬高，手背贴紧面颊，冰凉的指节触到了眉稍，罹天烬透过指间的缝隙小心翼翼的看向樱空释，又垂眸瞥向了正在滴血的剑尖，握着剑柄的手狠狠攥了攥，接着便飞快的将剑掩在了身后。
这一系列掩耳盗铃的行为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樱空释走近，语调依旧温和如常，“烬，那些冰族族民……都是你杀的？”
罹天烬瞳孔一缩，挥剑直指樱空释，“你别过来！”
罹天烬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格外的寂静，连风声似乎也彻底消失了，只余一条细长的殷红血线自身后的雪地一直蔓延到了手中的赤魇剑下，妖娆而诡异。

§.58
罹天烬默默闭了闭眼。
开始了吗？魔剑会吞噬他的情感和意识，最终……也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意识的杀戮吗？
“这是禁忌的力量？”樱空释想要像儿时那般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却被身前的剑尖阻隔。
“没听到吗？别靠近我。”罹天烬语气凶戾，持剑的手却悄悄往后缩了些许。
“烬……”樱空释停下了脚步，蓝眸牢牢锁住了他，“你还好吗？”
罹天烬没想到樱空释说得居然会是这句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当然不好，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好不起来了。
罹天烬持剑的掌心又紧了紧，声线平稳，“我很好。”
“那你额头的堕神印是怎么回事？！”温和的假象瞬时破碎，樱空释沉声低吼道，“你究竟在做什么？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毁了自己的！”
“我会怎样，我一点都不在乎。”罹天烬勾唇笑得邪气，“不过哥，你放心，一切迟早都会重归原位的。”

§.58
开始了吗？魔剑会吞噬他的理智和情感，最终……也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意识的杀戮吗？
“这是禁忌的力量？”樱空释想要像儿时那般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却被身前的剑尖阻隔。
“没听到吗？别靠近我。”罹天烬语气凶戾，持剑的手却悄悄往后缩了些许。
“烬……”樱空释停下脚步，视线牢牢锁住了他，“你还好吗？”
罹天烬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当然不好，自那场大火以后，他就好不起来了。
握剑的手紧了又紧，罹天烬的声线格外沉稳，“我很好。”
樱空释低声反问道，“你很好？”
赤魇剑被樱空释的幻术打的偏移了原有的方向，罹天烬在震惊的同时，看到了樱空释不复平和的面容，“那你额头的堕神印记是怎么回事？！”
樱空释极少动怒，因为这世间的事情，很少有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可他一旦放在心上，那就一定是不死不休。
罹天烬知道樱空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事到如今，罹天烬反而平静了下来，“哥大可不必担心，一切很快就会重归原位的。”
“重归原位？你要做什么？”
罹天烬微微偏头，“我现在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只要夺取隐莲复活了母亲，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了……不好吗？”
不可能的，罹天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他依旧这么说了。
若是不能实现，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即便都是空。
都是空。
“再这样下去，你会毁掉的！”
罹天烬猝然抬头，正对上樱空释泛着盈盈暗光的眼眸。
罹天烬上次看到樱空释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正是他确定自己长不大之后。
那时的樱空释俯身亲吻他的额头，清冷的嗓音中有种压抑的难过，“我会永远保护你。”
坚定如誓言。
泪水滴落发际的温度，罹天烬始终都记得。
那是他从记事起，樱空释第一次流泪，即便他看不到，也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
“我一点都不在乎。”强忍住内心的难过，闭目敛去眼底即将翻涌而出的痛色，再睁眼时勾唇一笑，又是往常那个桀骜不驯的罹天烬，“只要达到目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在乎……”樱空释走近，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低声重复，“可是我在乎……”
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樱空释垂眸望向腰侧，锋利的血红色剑身透体而入，猩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而下。
樱空释抬眸，看到的是罹天烬冰冷的金色眼瞳。
“我说过的，别靠近我。”

§.59
罹天烬强自稳住颤抖的指节，指尖都用力的有些发白。
剑身抽离，罹天烬转身离去。
樱空释低头捂住伤处，垂落的发丝掩住了他此刻的神情，腰侧的鲜血自指间的缝隙中漏出，滴落到了雪地里，鲜红一片。
即便洁白的衣袍被染上了殷红的色泽，樱空释也只是恍惚了一瞬，随即在抬头望见罹天烬的背影时，现出了一种茫然后洞察一切的神色，“我一定会救你的。”
听到了樱空释的话，罹天烬的脚步一顿，瞳孔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缩，却没有回头，“随便你。”
樱空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罹天烬在寒风中渐行渐远的身影，缓缓垂下了眼帘，“错的明明是我，为什么……”
失踪了好几天的罹天烬终于回到了浴火城，只是他的手腕似乎还在发颤，差点连手中的赤魇剑都握不住。
艳炟在他即将经过身侧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你如果不想做，就不要去做啊。”
罹天烬闻言偏过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你以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回头吗？”
“如果你知道……”艳炟刚刚开口，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就开始沿着颈间攀爬而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火红色的眼眸中染上痛楚，额间沁出的冷汗沾湿了鬓边的碎发，艳炟皱眉捂住脖颈，说不出一句话。
罹天烬毫无所觉，心事重重的从艳炟身边走过，赤魇剑在红色岩石路上拖曳出一道深色的剑痕，明晃晃犹如干涸的血迹。
随手挥开寝宫的大门，里面依旧冷清的不见一丝人气，罹天烬走至寝殿中央，伸手抚向胸口的位置，一叶竹叶还好好的安放在那里。
赤魇剑早已被他扔到了一边的角落。
他走至床边，背靠着床沿滑坐在了床边的地面上，“哥，只有远离我，对你才是最好的。”因为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不会很久的……哥……如果这样做的话，就算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依然有母亲可以陪着你……”罹天烬仰头，眼神空洞，眼角滑落的亮光隐没在了下颌间的阴影中，“你永远都不会孤独的，哥。”

§.60
卡索守在樱空释寝宫门前焦急的踱着步，时不时仰头望向昏暗的天色，心下也是愈加不安。直至看到了一抹披着夕阳余晖走来的雪白身影，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卡索当即冲上前去，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了。
卡索失落的垂手，眉宇间满是担忧，“释……”
樱空释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卡索垂眸望向了樱空释捂在腰侧的手掌，掌下的布料晕开了一大片艳丽的红，就连手背也是血迹斑斑。
似曾相识的画面裹挟着无法 克制的情感在一瞬间席卷了卡索的心房。
那个纯净如雪的少年，抱在怀中的重量是那么的轻，于蔓延的无边血色中，少年逐渐涣散的眼眸清晰的映出了他满是泪水的脸，“哥，我以为这一次总算能换我保护你。可我还是失败了。我只能给你抵抗未来命运的力量了。”世间纵有万般风景，少年的眼中却始终只有他，从未改变。
卡索捂住揪痛的胸口，喉咙间有什么哽的难受，说不出话来。
樱空释的语调平静无波，“冰族边境已经平安无事了。”
卡索很想说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可当他看到樱空释那双冷漠的湛蓝眼眸时，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强行咽了下去。
那双眼睛就犹如一汪寒凉彻骨的冰泉，清澈见底，空无一物。
卡索低头苦笑，他是怎么想的，恐怕樱空释一点都不在乎吧。
卡索猛地出声，叫住了正要跨入宫门的樱空释，“释，请皇柝替你医治一下吧。”
樱空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不必了。”
宫门徐徐阖上，隔绝了卡索的视线。
“释亲王的伤应该没有大碍，王不必太过忧心了。”皇柝宽慰道。
卡索凝视着紧闭的宫门，良久才叹了口气，“我想在这里静一会儿，你回去吧。”

§.62
因战争失利而沉寂已久的火族突然喧嚣了起来。火燚难得好心情的办起了宴会，与儿女大臣们举杯共饮，好不热闹。
可是却不包括罹天烬。
罹天烬走过暗红色的岩石路，无意间瞥见了大殿上互相举杯庆祝的人群，在感到一丝诧异之后，也就懒得去关注了。
火燚正和座下一位大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待发现罹天烬的身影便立刻止住了话头，高声喊道，“罹天烬！”
罹天烬头也没回，抬腿就走。
火燚不甚在意的扭头，嗓音却丝毫没有收敛，“罹天烬做得很好！”
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罹天烬微微皱眉，刚想继续往前走，却又听到了火燚狂热的语句，“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势必要一举攻破冰族。”
罹天烬只当火燚又在做他消灭冰族统一三界的白日梦，嘲讽的笑笑，不予理会。
“樱空释是火族消灭冰族的最大障碍，如今障碍已除，火族统一三界指日可待！”
樱空释？罹天烬镇定的面容染上了一丝裂痕，他克制住心底乍然涌起的不安，转身向着人声鼎沸的大殿走去。
“哦？”罹天烬移步上前，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樱空释怎么了？”
“罹天烬，你还不知道吧？”火燚闻言咧嘴笑道，“樱空释重伤，卡索震怒，差点把神医族族长给冻成了冰雕。没想到自诩冷静自持的冰族之王，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樱空释重伤？”罹天烬低声重复着，随后骤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锋，“火燚，你又在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这件事，千真万确。”
“你们举杯庆祝……”罹天烬咬牙克制住想要屠了眼前众人的冲动，半晌才偏过头怒极反笑，“都是因为樱空释重伤?”
他的哥哥重伤，这些人却都在举杯庆祝。
何其可恨。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座上，火燚的笑容刺眼，“毕竟只有杀了樱空释，你才能活下去。”
“闭嘴！”罹天烬掌心的火光直直朝着火燚袭去，“你是想让我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火燚手持权杖艰难的抵御着，冷汗沿着额角滴落，“该怎么选择你应该明白吧……”
“选择?”罹天烬嗤笑出声，“我能有什么选择?”
火燚最终还是敌不过罹天烬的幻术，被打落在了王座前的石台上。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火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对待也不见一丝怒色，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神情却仍是罹天烬最为厌恶的镇定，“这次是进攻冰族的大好时机……罹天烬，你可要想清楚啊……”
为什么非要逼我?
深夜。
烛火即将燃尽。
罹天烬独自坐在寝宫中，神色晦暗不清。
火燚说得虽然隐晦，可他都听得懂。
与其是在问他要不要趁此机会一举消灭冰族，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莲姬和樱空释，究竟要选哪一个。

§.62
因战争失利而沉寂已久的火族突然喧嚣了起来。火燚难得好心情的办起了宴会，与儿女大臣们举杯共饮，好不热闹。
可是却不包括罹天烬。
罹天烬走过暗红色的岩石路，无意间瞥见了大殿上互相举杯庆祝的人群，在感到一丝诧异之后，也就懒得去关注了。
火燚正和座下一位大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待发现罹天烬的身影便立刻止住了话头，高声喊道，“罹天烬！”
罹天烬头也没回，抬腿就走。
火燚不甚在意的扭头，嗓音却丝毫没有收敛，“罹天烬做得很好！”
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罹天烬微微皱眉，刚想继续往前走，却又听到了火燚狂热的语句，“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势必要一举攻破冰族。”
罹天烬只当火燚又在做他消灭冰族统一三界的白日梦，嘲讽的笑笑，不予理会。
“樱空释是火族消灭冰族的最大障碍，如今障碍已除，火族统一三界指日可待！”
樱空释？罹天烬镇定的面容染上了一丝裂痕，他克制住心底乍然涌起的不安，转身向着人声鼎沸的大殿走去。
“哦？”罹天烬移步上前，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樱空释怎么了？”
“罹天烬，你还不知道吧？”火燚闻言咧嘴笑道，“樱空释重伤，卡索震怒，差点把神医族族长给冻成了冰雕。没想到自诩冷静自持的冰族之王，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樱空释重伤？”罹天烬低声重复着，随后骤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锋，“火燚，你又在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这件事，千真万确。”
“你们举杯庆祝……”罹天烬咬牙克制住想要屠了眼前众人的冲动，半晌才偏过头怒极反笑，“都是因为樱空释重伤?”
他的哥哥重伤，这些人却都在举杯庆祝。
何其可恨。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座上，火燚的笑容刺眼，“毕竟只有杀了樱空释，你才能活下去。”
“闭嘴！”罹天烬掌心的火光直直朝着火燚袭去，“你是想让我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火燚手持权杖艰难的抵御着，冷汗沿着额角滴落，“该怎么选择你应该明白吧……”
“选择?”罹天烬嗤笑出声，“我能有什么选择?”
火燚最终还是敌不过罹天烬的幻术，被打倒在了王座前的石台上。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火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对待也不见一丝怒色，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神情却仍是罹天烬最为厌恶的镇定，“这次是进攻冰族的大好时机……罹天烬，你可要想清楚啊……”
为什么非要逼我?
深夜。
烛火即将燃尽。
罹天烬独自坐在寝宫中，神色晦暗不清。
火燚说得虽然隐晦，可他都听得懂。
与其是在问他要不要趁此机会一举消灭冰族，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莲姬和樱空释，究竟要选哪一个。

§.63
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的樱空释满身肃杀之气，眼中却满是疲惫，甚至连袖口间都落满了积雪。
小罹天烬走上前，抚去樱空释袖口的雪花，垂着头语气难过而又自责，“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再强大一些的话，哥就不用这么累了……”
樱空释没有说话，反而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小罹天烬诧异的抬头，“哥?”
“烬和母亲只要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我做得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樱空释嗓音依旧清冷，却融入了些许暖意，“因为烬和母亲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啊。”
罹天烬猛的闭上眼，耳边仿佛回荡着火燚嚣张而嘲讽的讥笑声，“樱空释和莲姬你只能选一个……罹天烬，你可要想清楚啊……”
紧闭的双眼复又睁开，罹天烬挥起赤魇剑，地面被他劈开了一道深邃的沟壑，自寝宫中央割裂的痕迹，将寝宫的地面生生分成了两块。就犹如他与樱空释之间，明明都是在无尽海的两端，却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彼岸。
传言和现实确实有差距，但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一向脾性温和的卡索直接发了飚，逮住了皇柝就揪着他的衣领，不顾他的挣扎，将他一路拽到了樱空释跟前。
樱空释面色苍白，眉间若隐若现的堕神印记分外鲜艳刺目，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就连昏睡中也紧蹙着眉心，没有半分松懈。
“你不是说没有大碍吗?”卡索的神情看似凶狠，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现在是怎么回事?”
皇柝被卡索提着领子，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卡索……”岚裳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先把他放下来给樱空释医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岚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卡索霎时便冷静了下来，松手放开了皇柝，“先看看释怎么样了……”
皇柝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连忙坐在了樱空释的床边为他诊脉。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柝的神色也愈加凝重，令众人紧张不已。
“王……”皇柝犹豫着开口，“释亲王现在这样，是被魔气侵蚀的症状。若是再这样下去，最终只会成为天道所不容的……真正的堕神。”

§.64

§.64
三日后，冰族祭星台。
卡索坐在祭星台中央，低头望向被小心安放在身边的樱空释，蓝眸中满是温柔的神色。
“你们没有骗我?”卡索伸手理了理樱空释被风吹乱的银色长发，抬头面向五位魔方使，眼神分外锐利。
“王，要压制魔气只能献祭自己所拥有的部分星辰之力，星辰之力关乎着一个人的命数星盘，之后王的命运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改变……”泫塌躬身施了一礼，直起身子丝毫不惧卡索锐利如刀的眼神，“我们对冰族的忠心天地可鉴，又怎么会欺骗王?”
卡索对于他的这番话不以为然，听听就算了，毕竟上一世他们是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释，甚至不惜灰飞烟灭。
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昨日，冰王书房。
“王，星辰大阵是冰族先祖舍弥遗留下来的上古阵法，阵图被刻画在了祭星台之上。”星旧的眉宇间笼着一层隐秘的忧虑，“星辰之力是这个世间最为强大而又无法逆转的力量，谁都不知道动用了星辰之力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卡索沉默了一瞬，“那我会死吗?”
“不会，只是有些事情，可能会比死亡来得更加可怕……”
卡索突然笑道，“那就行了。”
“王已经决定了?”
“是啊……”
卡索低声念着什么，幻术结成的冰刃划破手臂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樱空释的眉间，阵图自中央向着边缘被血色光芒依次填满，当阵图被完全点亮的刹那，樱空释眉间若隐若现的堕神印记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看着眼睫微动似乎即将苏醒的樱空释，卡索垂眸低低的笑了。
星旧上前想要扶起卡索，“王，没事吧?”
“没事……”卡索摇了摇头，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伸手抱起樱空释，“我还没这么脆弱。”
星旧站在祭星台边缘，望着渐行渐远的卡索，突然想起了那个关于霰雪鸟的惨烈梦境。
“那真的是双星原来的命运吗……”

§.65
“王，罹天烬带领的火族大军已经突破无尽海，目前正在攻陷毗邻无尽海的边境四城……”士兵一冲进来就跪在了大殿中央，神色依旧难掩惊慌，几月前罹天烬遗留下的恐惧还未散去，就迎来了火族又一次的侵袭。
几乎在士兵提到罹天烬的名字时，樱空释就已经从座椅中站了起来，可他依旧耐着性子等士兵将话说完，才出列道，“王，让我去吧！”
“可是你才刚刚恢复……”卡索犹豫不决，“战场上又凶险无比……”
樱空释撇过头，视线正巧对上一旁目光闪烁的岚裳，岚裳的双手紧紧垂在身侧，曲起的指尖不安的攥着衣角。
几天之前，藏书阁。
“你的弟弟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岚裳站在樱空释的身后，看着他一本本不厌其烦的翻找着阁中的藏书，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樱空释头也没抬，“只有这个办法能救他。”
“就是卡索救你的方法?”
“他不肯告诉我。”
岚裳卷起袖子，弯腰将长裙随意打了个结，走上前拿起樱空释手边的藏书就开始翻看起来。
樱空释诧异的扭身看她，“你做什么?”
岚裳偏头灿烂一笑，“帮你一起找。”
以往平顺的衣角被攥出了几道难看的褶皱，一向爱美的岚裳却没有在意，她低着头双唇紧抿，谁都不知道她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从前的那个罹天烬一定不会伤你，可现在的罹天烬，我已经不确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