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想吃什么?咱一会儿去超市买点菜。”孙子说。
“你上回做那个三杯鸡好吃,还有回锅肉。”
“那一会儿去买鸡和五花肉,家里没了。”
“你敢出门吗?”
在云南的小县城倒没关系,毕竟是小地方。东乡的话,周原并不太确定。
“没事儿,哪有那么容易认出来?”孙子说,“认出来又有什么关系?还能被吃了吗?放心,我没那么红。”
“一起去?”
“嗯,一起去。”
周二下午的超市几乎没什么人,两位男士逛着竟然还能碰见周美青,周原也是觉得无语了。
“哥?”美青惊讶地看着他哥和他哥的好朋友,两个大块头的男士一起在一号土猪柜台前就一块五花肉是否适合做回锅肉进行讨论。
“美青?”孙子先反应过来,打了招呼。
“孙子你怎么回来了?”美青感觉眼前的场景甚是奇怪,但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儿怪。
“我最近就在万河拍戏。”
“你和我哥一起出来买菜?”
“嗯,我今天刚好有空,晚上去他那儿蹭饭。”孙子笑道。
“那我……”
“你就别来了。”周原看穿周美青的意图,不客气地对她说,“肉不够吃。”
“哥,你这么多年白混的?肉都请不起妹妹吃?”周美青呵呵笑道,“再说了,今天好像是你生日吧,做了三十多年兄妹,不用给你庆祝生日吗?”
“行了行了,今晚约了我们几个损友,你来太碍地方了,改天请你吃,乖。”周原道。
美青没再坚持,只是说:“啊,那礼拜五去舅舅家吃饭,你去不去?”
“再说吧。”
到了这把年纪,周美青是知道他哥哥真的是不婚主义者了。她也早放弃了,只是被亲戚问道你哥哥怎么还不结婚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她想了想说:“算了算了,你别去了。反正就例行吃一顿饭,特无聊。”
亲戚那么多,谁管谁来了没来啊。再说,一表三千里,彼此很难说有多熟悉,所谓的亲戚,除了合得来那些个,大多也不过只是茶余饭后谈资罢了。
美青选好肉就离开了,孙子和周原离开超市,开车回家时,孙子对周原说:“需要什么时候去你父母那儿坐坐吗?”
“坐什么?”周原莫名其妙。
“和他们谈谈你和我。”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没提过这个话题,周原感觉到孙子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好立刻回答,只是问:“时机合适了吗?”
“你决定,我随时可以。”
周原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说:“算了,这不重要。”
他们不需要谁的认可,也不愿在彼此的关系中增加复杂的烦恼。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五岁的孩子会偷偷藏起父母不让吃的零食一样,与亲人的所有坦诚都是有限度的,他认为应该以不互相伤害为前提。
孙子停好车,在周原额上一吻,说:“都听你的。”
晚上,在孙子那略嫌走调的生日歌之后,周原吹熄了三十七岁的生日蜡烛。世界黑暗了,但孙子很快把灯打开。
他凝视着蛋糕后灯光下,孙俊伟笑吟吟的脸,那似乎与过去并无不同,可是他也已经三十七了。
窗外静谧而又凛冽,夜色朦胧。时间默默在走,而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这样的流逝当中并肩一起往前走,直到一方停下为止。他不会只有他,他们都有整个广阔的世界,他们只是在同一个地方,一起看世界:那是周原的世界,也是孙俊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