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用了一招，面对她，如此被动绝非上策。林少爷急忙换守为攻，格住她的一招后，握剑的右手食指一弹，竟带出一道剑气向李小遥的手腕击去。
　　没想到他居然又使这种招数夺人兵器，李小遥也干脆将计就计，将剑向他斜斜抛了过去，足尖一点，左手掐了道剑诀，幻出一道剑气伴着木剑一并刺向他要害，那林少爷哪里见过这种招式？急忙横剑护身，左手连发三道气剑指，急逼冲头而来的木剑。
　　这气剑指乃林家堡绝学，以指尖运气射出真气，其锐利程度和剑刃无异，可杀敌与无形，真气撞上木剑，小遥足尖一点，跃上前，在剑落下的瞬间握住剑柄一带，划了个弧线向那少爷下盘劈去，那少爷反应也快，急急挥剑化去剑势。三招过去，两人依然僵持不下，缠斗不休，然而斗到此时，林少爷也越发地力不从心，虽说能觉出对手修为不深，但自己的每一招都被恰到好处地化解，往往在三两招中便能捕捉到他的破绽，她所使的剑法又精妙之极，专攻不备之要害，他额上汗水早已涔涔而下，虽然心中不忿，但又无从得胜，心中又急又气，手中招数也渐渐狠辣了起来，李小遥见他攻势更猛，急忙集中精力应付，但眼见那林少爷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打败他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可以了。”那林夫人站起道，李小遥一招没收住，被裙摆绊了一下，险些跌倒，那林少爷拽住她左臂，向回一带，她才没跌下台去，站稳后她有些尴尬地说了声谢谢，只见那少爷依然没有好脸色，李小遥想了想，急忙学着他方才行了个抱拳礼：“咳，那林少爷，正如我们事前约定好的那样，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得罪了。”说罢便要转身下台，然而管家笑吟吟地把她拦下了。
　　“干什么？”李小遥一头雾水，只听下面人群中传来了欢呼声，那林夫人起身，抚掌笑道：“好！好！姑娘文武双全，料是上苍庇佑，今日，我林家堡招亲一事终有眉目！”
　　“恭喜夫人！”台下的武夫纷纷附和，“这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和少爷也真是金童玉女，天赐良缘！”
　　“等等！”李小遥急忙解释道，“我上台是为了澄清误会，绝无招亲之意，况且我……”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周围人的喝彩声和马屁声中，李小遥又急又气，匆忙在人群中寻找着赵麟的身影。他之前虽觉不妥，但未想到会变成这样，也是楞了一下，然后急忙寻找她的目光。在嘈杂的人海中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自然从对方目光中读出了想要的答案。
　　李小遥松了口气，趁着周围声音嘈杂，就要偷溜，然而突然感觉后脑勺一冷，急忙回头，见那少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去哪里？”
　　“你！我们的恩怨已经两清，你还想干什么？”李小遥怒道。
　　“招亲的结果已经昭告江湖人士，你还想赖账不成？”
　　“我何时说我是来参加招亲的？明明是你说……”
　　“但你上了这招亲台，还想随便离开？”
　　李小遥终于确定这少爷就是想故意找事了：“那你想怎么样？难道真想娶我？”
　　“开玩笑，我想娶你？”那少爷不屑道，遥遥一指欣喜若狂的林夫人和向她贺喜的江湖人士，“现在这事闹得江湖皆知的，就算我不想娶你，你觉得他们能同意？”
　　“况且你们的行李和盘缠还在我家。”那少爷压低声音道，转身向台下的江湖人士们露出虚伪的笑容，李小遥深吸一口气：“我算是明白了，你还是为了昨天的事，在刻意捉弄我？”
　　“你说呢？”
　　李小遥差点忍不住反手给他一剑。

17.
“李姑娘，你当真已有婚约？”高堂之上，但见坐在八仙椅上的林夫人眉头紧促，紧紧盯着站在堂下的李小遥。
那林夫人安顿好了酒宴后，别有用心地先安排侍女去带她们取放在客院的行李，李小遥刚刚换掉了刘静媛借她的衣服，那夫人就遣人来唤李小遥，说要和她谈谈。李小遥虽然内心发憷，但想到这事总得解释清楚，估计不好推辞，只得去。
“我得和他们解释清楚，不然咱们可就走不了了。”李小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赵麟也是难掩担忧之色。
李小遥犹豫了下，摇摇头，“不行，如果她们执意要扣人，我们恐怕……”
“一个时辰后，如果还不见你，无论这地方多大，有多少人镇守，我都会找你回来。”赵麟道，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李小遥握紧他的手：“阿麟，你就放心吧。”
“如果他们实在要扣人，咱们就……”李小遥悄悄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赵麟会意，轻轻点点头，笑道：“好，小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嗯。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绑了我李女侠不成。”李小遥轻轻拍拍赵麟的手，“阿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下？我等下回来咱们就准备行动！”
“我没事。”赵麟道，顺手帮她扶正歪掉的马尾，“你放心去。”
“姑娘？”李小遥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礼道：“林夫人，句句当真。前日舅舅已经定了这桩婚事，我们此次正是启程赶往苗疆寻阿麟的父母。”
这话说完，她却心觉不对，料想这不到半个时辰，这林夫人就凭几句问话，居然就把自己的情况问了个清楚，甚至现在把阿麟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几分。想到这里，她脊背一凉，急忙抬头，只见那夫人依然眼含几分似是慈祥的笑意：“哦，苗疆？如此，赵公子乃苗疆中人，不知赵公子的父母是否应了这桩婚事？”
“这倒还没……”
见李小遥犹豫，她也是猜到了其中端倪，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李姑娘，既然你对这位赵公子家中情况一概不知，你可曾想过，若是他父母不同意，你便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
“苗疆毕竟不是中原，嫁娶之事，和此处千差万别。若是他们同意还好，万一他们对你有所不满，异地他乡，你该如何自处？况且，即使你离开那烟瘴之地，以弃妇身份回到中原……如此种种，你可有所准备？”
“李姑娘，我见你也是聪明人，各中含义，你自然明白。我看你和赵公子还未有夫妻之实，作为过来人，我只是劝你一句，切莫一时冲动，坏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林夫人起身，向站在堂下的李小遥走来，拖地的长袍划过青石砖的地面发出飒飒的响声，“我林家如今在江湖上是什么情况，一目了然。林家少奶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李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你终究是个姑娘家，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下辈子，不劳夫人费心。我和阿麟的婚事已定，我李小遥绝不会朝三暮四，阿麟他也不是那样始乱终弃之人。即使阿麟父母不同意，那也无碍。”李小遥正色道。
“李姑娘，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林夫人走到她面前，漫不经心打量着她，这个小姑娘虽然稚气未脱，但眉宇间居然带着些许不输须眉的豪气，“你可知，一个姑娘家，无名无分地在江湖上飘摇，会招来多少是非？”
“那又如何。我既已走了这条路，那就不会后悔。”李小遥定定地盯着林夫人，近前来才发现，这位林夫人居然比自己矮了一截，她高耸的发髻刚过自己的头顶。然而，这位矮她不少的林夫人瞳孔锋锐，目光似刀，举手投足之间，自让她不得不恭敬起来。但……这样一位不输须眉的江湖元老，居然对她说出了这些和村中来福嫂和张大婶一样的话，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林夫人是江湖元老，怎也会介怀这些琐事？”沉默片刻后，李小遥终是开了口，这位在武林上赫赫有名的林夫人听到这话，也并未生气，只是轻轻挑了下嘴角，目光幽深，却是转了话锋，“我想李姑娘今日是累了，既然如此，先在我府上住些日子，我顺便派人去余杭请你舅舅过来，到那时我们再谈。你自有时间想清楚。”
“我想的挺清楚的，即使你请舅舅来了，他也只会和我说一样的话而已。”李小遥抬起头，直视脸色阴晴不定的林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姑娘大可不用急，余杭道这里也只是一天的路程，至于你舅舅到底怎么说，想必后日便可见分晓。”那林夫人自然是不急，“在此之前，我有一问，姑娘使得如此精妙剑法，究竟是出自哪位高人门下？”
“我并未拜师，只是有缘得一位醉道人指点一二。”
“哦，原来如此，那想必是蜀山独孤掌门的师弟酒剑仙了，这位师弟来无影去无踪，能得他点拨，也算是缘分。说来也巧，这位独孤掌门是我旧交，我看你根骨奇佳，可曾考虑过正式拜师入门？”
“蜀山？”李小遥恍惚间觉得这个地方有点耳熟，似乎听舅舅还是谁说起过，原来那位不靠谱的醉大叔是蜀山中人？不过此时，虽然满心好奇，想一探究竟，却不敢再问，片刻之间，她就已经打探出来了她的出身，父母家人，甚至还料到了自己和阿麟的情况，生怕这位林夫人下一瞬又套她的什么话，也快到半个时辰了，急忙截住话头：“晚辈并未想过拜入蜀山。呃，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呵。”那林夫人似是看透了她一般，“看来姑娘是累了，也罢，春梅，带姑娘去休息。”
叫春梅的侍女微微一躬身，“姑娘，这边请。”李小遥急忙胡乱行了个礼，和侍女一起离开了房间。
侍女从容在前面走着，然而这方向却离客院方向越来越远，李小遥心觉不对，急忙停下脚步:“不对，不是这个方向，我记得之前是在另一边……”
“没错。少夫人，夫人给您安排了东厢房，穿过前面的院子就是。”
“胡说什么！什么少夫人！”李小遥气道，“好了你走吧，我不用你带路。”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少夫人请自便。”那婢女行了个万福礼后，徐徐退下。然而这时，李小遥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这林宅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几座怪石嶙峋，衬着月色，倒也是有几分武林世家的肃穆之气，不过庭院套庭院，被侍女带着绕了好几个圈子的李小遥，早就找不到方才的客房在何处了。眼见天快黑尽，她急忙快跑两步，叫住刚才的那个侍女：“等下，我刚才是从何处过来的？”

“奴婢记不得了。”那侍女笑道，“如果少夫人想休息的话，去前面的东厢房便是。”
“你们！”李小遥自是知道定然问不出来了，只能自己在这里乱撞。穿越了两道拱门，走过了三个小院子，感觉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见到远处水榭处似乎有两人相对而立，李小遥急忙上前去，想无论如何问问看：“哎，打扰了，我想……”
还好话没说外，想字出口，她才发现那相对而立的两人居然是那林大少和刘静媛。那刘静媛掩面啜泣，哭的梨花带雨，而她对面的林大少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好奇心驱使李小遥向前了几步，这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表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娶那样的江湖女子？那样不守妇道女人，我到底哪里比不过她？”
“表妹，我都说过了，我对你，真的是毫无男女之情。”
好哇，昨天还一口一个小遥妹妹的，今天就成了“不守妇道的江湖女子”，李小遥又好气又好笑，然而刘静媛哭道：“不，我要回家，回去告诉爹，告诉娘！让他们来提亲！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我找人送你……”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刘静媛转身便跑走了，那林少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次，就是听不进去。”
“恶少，看来你们家的人都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啊。”李小遥走上水榭，“你到底打算拖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这还得看我娘的意思。”那林少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转过身来，“怎么？在这里住的不舒服？”
直到他转过身来，她才发现这个凶神恶煞的恶少居然有点不一样，他居然着一身绛色的直襟长袍，料子爽利，举手投足间隐约见闪着水波纹光的祥云纹路，腰间是一条同色的金丝束带，黑发以鎏金冠束起，越显得整个人剑眉星目，挺拔俊朗。这么一看，比起之前那副随意的胡服骑装，现在倒也真是像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了。李小遥一句恶少堵在了喉咙里，感觉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见李小遥梗住，那少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呃，你放心，不会留你们太久的。”
“呃……林少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为了招亲才来的，如果你觉得还是气不过，你现在打我一顿就成，我绝对不还手。”李小遥移开目光，月色已经爬上了枝头，“我们原计划明天就走的，如果你执意如此……”

“哼，打你？就算是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倒是这林宅这么大，你们还想闯出去不成？”那林少爷打断了她道。李小遥也没心思理他：“那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你们倒试试看。”那林少爷不屑道，转身走下水榭，“走不走，去找你的相好？”
“那可要多谢了。”李小遥也松了口气，这少爷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不过倒感觉也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或许和阿麟一起和他谈谈，能把这麻烦妥善解决了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啊！！！妖怪！有妖怪！”
瞬间，林家院落乱成一团，哭喊声和尖叫声夹在在一起，还混着慌乱的脚步声。“妖怪？”李小遥一愣，只见几个侍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向这边冲了过来，那少爷眉头一紧，急忙抓住一个逃窜的侍从：“怎么回事？什么妖怪？”
“蛇妖！好大的蛇妖！！！”那侍从语无伦次，林少爷脸色一变：“什么？”
“就是赵公子住的西厢房那边……有蛇妖！！”
一句话，吓得李小遥脸色惨白，急忙拨开四散逃窜的人群，拔脚便冲，林少爷见势，急忙紧紧跟了上去。

李小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侍从指的方向奔去，越来越感到眼前的景象相当眼熟。她还未到院口，就见门口围了一大堆叽叽喳喳的侍从，还有几个哭哭啼啼的侍女，然而谁也不敢进去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小遥心如乱麻，一把抓住旁边啜泣的一个侍女：“怎么回事？阿麟他是在这里吗？他人呢？”
　　“奴……奴婢不知道……”那侍女早吓得失了魂，李小遥一松手，她就跌在了地上，捂住了脸，“我……没见到赵公子……我刚进去，就发现屋里有一只好大的蛇妖……”
　　“那蛇妖还在不在？”李小遥急忙问道，然而那几个侍从畏畏缩缩道：“小的……小的们不知，再没敢进去，这些天也有传言说苏州城外有个妖洞，估计是……”
　　李小遥望见一个侍从手头握着一把扫帚，急忙抢了过来，一脚踹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房间。
　　开门带起的风熄灭了桌上摇曳的烛火。屋内一片漆黑。李小遥紧紧握住扫帚把，试探地向内走了两步，随着她的脚步声靠近，藏在黑暗中的某些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清楚。首先是几分粗糙的摩擦声，似乎是某种重物在地上缓慢地拖动，然后，是某种似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一般的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黑暗中，久久盘旋着。
　　李小遥急忙屏住呼吸，缓缓向角落的那片黑暗探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阿麟？是你吗”
　　然而，在她这句话落后，那些诡异的声音似乎停了那么一瞬，然后很快，那声音又起，似乎从未停滞过一样，恍惚间，李小遥也觉得是自己弄错了。后面的几个大胆的侍从点了灯探进了屋子，结着微弱的灯光，她这才看见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的东西。
　　那东西上身依然是人的身体，而下身居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尾，在房中缓缓盘绕着，鳞片刮过青石砖的声音激得她心头一冷，借着灯光，只能勉强看到那鳞片反射出青色的波纹。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后，她握紧扫帚，喝道：“大胆妖怪！”
　　“你抓阿麟有什么目的？阿麟在哪，说！”
　　那蛇妖微微侧过身体，模糊的光下，那蛇妖的赤色发丝极长，垂落至腰侧，完全看不清脸。然而她此时怎会有心理会这蛇妖的异常反应，正当她打算挥扫帚逼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
　　“哼！蛇妖，你今天逃不掉了！”只听门口一声断喝，李小遥稍微偏了下头，望见那听了情况的林少爷也跟着冲了进来。还未等他近前，屋内便爆出一声巨响，瞬间，灰土和砖石溅的满地都是，李小遥本能地后退。转头一看，那只蛇妖居然硬生生地撞开了墙壁，逃了。
　　李小遥急忙追了过去，然而不知道那只蛇妖用了什么法子，片刻之间，那蛇妖居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有。那林少爷眉头一皱，转头，“都进来吧，蛇妖逃了。”
　　“秋兰，你当时看清楚蛇妖长什么样了？”
　　“我……大概看清了，是青色的鳞片，红色的头发……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林少爷急忙追问道。
　　“而且……那只蛇妖，好……好像是……是赵公子……”秋兰怯怯地说道，然而在被撞开的洞口四处查探的李小遥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也不敢确定，只是当时我进来送茶的时候，那只蛇妖就在榻边上，我看到后失手摔了茶杯，那只……蛇妖回了下头，看那样子，像是……”秋兰越说声音越低，听的李小遥心越来越凉。林少爷急忙喝道：“你是不是吓昏头了？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奴婢……奴婢不敢，只是……”那叫秋兰的侍女吓得跪了下来，李小遥自是更加心烦意乱：“不可能，阿麟是不是蛇妖，我自然会查清楚！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先找到他！”说话间，她提起放在一边的长剑，头也不回地从洞口冲了出去。
　　“哎！等等！”还没等林少爷留，她已经从洞口冲了出去。他叹口气，转身对侍从道：“帮我把我的剑取来。”
　　“慢着。你要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威严的女声，林少爷一愣，急忙回头：“娘！”
　　“哼！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她竟然跟蛇妖是一伙的！这婚事立刻取消，林忠，你去查一下，如果姑娘确实是蛇妖的同党，便立刻昭告江湖，发出追杀令！”
　　“娘！这赵公子绝对不可能是蛇妖！你这是何必!！”
　　“何必？呵，如儿，你可知结交邪魔歪道是什么下场？这事到此为止，莫要再纠缠！”
　　“那难道要我放任自家客人被妖怪掳去，不管不问？这事我今天是管定了。”话说完，林少爷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剑，转身从洞口也钻了出去，那林夫人见他如此，急喝道：“如儿！你给我回来！”
　　然而那林少爷就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从洞中钻出去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叶遮蔽着树叶，枝干交错着填满了天空，遮住了最后一点点透进来的月亮，偶尔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动物扑簌翅膀的声音，在树干间久久回荡。然而李小遥居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树林中漆黑一片，她仅仅遵照着可怜的直觉在其中穿行着，脚下的落叶发出啪嚓啪嚓的响声，混合着虫鸣声，一下下砸向她的心口。
　　自己这样乱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只…蛇妖？
　　万一…自己在找到蛇妖的时候，还是找不到阿麟怎么办，又或者…
　　“喂，疯丫头！”她愣了下，模糊中，前面一把声音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走了数十步后，发现了一条粗糙的土路，而路的尽头，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他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在这里一般，抱着剑斜倚在前面一棵树上小憩，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微微侧了下身：“呦，出来啦。”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干嘛那么冲啊，我是来帮忙的。”那林少爷急忙道，“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打算去哪里找人？”
　　“…”他没说错，她对此处熟悉程度自是无法和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林少爷相比，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那林少爷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丢给她，“诺，你的行李。”
　　“谢谢。”她默默收起包裹，那林少爷点点头，道：“最近据许多人说，城外的确有个妖洞，里面有一只蛇妖和一只狐妖。似乎这段时间一直有年轻男人失踪，都说被抓到妖洞里去了。”
　　听到这话时，李小遥却感觉松了口气，至少知道去哪里找了，况且照林少爷这么说，这蛇妖八成就是抓走阿麟的家伙。本来紧紧绷着的态度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她微微舒了口气，随意问道：“那既然如此，林家堡在苏州如日中天，那蛇妖为什么还能在苏州附近兴风作浪？”
　　“林家堡派出去无数侠士去除妖，可从没有人回来。我提过几次要去，上到我娘下到那些侍从全都拦着我，说即使我的武功足够除去蛇妖，也不能冒这个险，好在这蛇妖近些日子不再出动，周围暂无人受害，于是就一直拖到现在。”
　　作为大帮的唯一继承人，看的严一些也是再自然不过。李小遥当然理解，“那个妖洞在哪里？你给我指个路，我一个人去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岂有此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贪生怕死的胆小之徒？”
　　面对这气势汹汹一脸不忿的林少爷，李小遥一时间无言以对：“可是……”
　　“我和你一起去。这事的确是我错在先，先给你们陪个不是。若非我想强留你们，恐怕赵兄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那林少爷起身，径直向前走，“若是连府上客人都不能顾得周全，还叫什么江湖第一大帮？”
　　“想不到林家堡少帮主居然是如此……额，重情重义之人！那便多谢了，林少堡主”。李小遥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恶少似乎在某些时候还挺靠谱，斟酌了半天词句，才编出一句和那群江湖人士常说的一样的恭维之词来。那位林少爷转过身来，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的打算叫我少堡主啊？”
　　“那不然呢？”李小遥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心里犯嘀咕，或者还是叫恶少比较对他胃口？
　　“方才我听说你今年十六，小我三岁，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就算认个兄妹，称呼起来也方便些。”
　　“唔……林大哥，这样行了吧？”
　　“行，小遥妹子，走吧。”那林少爷愉快地答应后，率先走在前面探路，似乎认了这个兄妹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纵使在寂静如死的夜幕里，也能听出花儿开来。

林子中只有这么一条小路，走出约莫几里，离苏州城内渐渐远了。林中漆黑，只有从枝叶里面能透出一点点月光，勉强照亮前面的路，碍事的树木也越来越多，走在前面的林岳如拔出剑，砍掉好几条藤蔓，再清出一点路来。
　　“还有多远？”李小遥也抽出剑，这里的草木都长得如此诡异，在黑暗中，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应该快到了。”林岳如道，清掉前面的树枝后，居然出现了微微的光亮。李小遥看到光也是一惊，急忙加快了脚步：“怎么？这地方居然有人？”
　　“这种深山，这么晚了，能是什么人？”林岳如也警觉了起来，握紧了剑，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光的方向挪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简陋的木屋，低矮的围墙上挂着些许杂物，而那光，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看似应该是普通的山野樵居。李小遥和林岳如相视一眼，同时收掉了剑。林岳如走上前去敲门：“有人吗？”
　　沉默。
　　空气顿时和死一般的寂静，过了片刻后，突然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碰撞声，接着，门突然开了，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赫然跪在面前，“大王……大王，求求您了，放了我儿吧……”
　　“您要什么都给您，只要不要伤害我儿，我……您把我这条老命拿去……”浑浊的泪水从老妇脸上淌了下来，老妇嘴里喃喃着，额头在坚硬的地面上磕的砰砰作响。“这是做什么！”林岳如急忙蹲下去扶老人，老人见他近前，害怕地连连后退，“大王……您……”
　　“什么大王小王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打听下……”林岳如道，那老人终于敢抬起头来，怯怯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你们不是前面隐龙洞的大王？”
　　“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妖怪。”李小遥走上前道，“老婆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老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地，在林岳如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不……我还有个儿子……我们娘俩在这周围，打猎为生，就是我那可怜的儿子，前不久被那蛇妖掳了去，至今，生死不明……”
　　“被妖怪抓走的？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们正要去找那蛇妖，说不定能把人救出来。”还没等李小遥开口，林岳如便问了出来。
　　“叫……张小二……你们……你们正要去找蛇妖？”
　　“正是，我有个朋友也被蛇妖抓了，我们要去救他出来。”
　　“真的？”刚刚扶起来的老人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大……大侠，您……您们可一定要救出我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人说着又呜咽了起来。“哎，不用这样。你就告诉我们妖洞在哪里就好了。”林岳如费了好大劲才把老人安抚好，老人用沾满灰尘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就在……在西边山脚下的一处洞窟内。可是那洞内崎岖百折，又有许多毒蛇出没。对……”老人转身从后面的篮子里拿出两个小瓶子，塞到林岳如手里，“这是我儿子带的一点伤药，大……大侠，你们应该用得上。”
　　“多谢。”林岳如环顾西周，屋内灶台冰冷，炉膛内也空空如也，想必这老人也是饿了几天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很小的布包：“老人家，这里有点点心，您收着，千万别出门，我们这就去救你儿子回来。”
　　“大侠……您……您的救命之恩，我……”老人浑浊的眼珠中闪动着泪水，颤抖着打开了布包，狼吞虎咽了起来，看来也的确是饿了许久了。
　　两人告别老人，快步向老人说的方向走去，越走，这路便越是泥泞。四周也的空气也开始渐渐潮湿了起来。
　　“到了，就是这里？”李小遥握住剑柄的手指冰凉。果然，面前薛枥及女萝所攀满的山壁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洞口，粗壮的藤蔓从洞口的两边垂了下来，把洞内遮的严严实实。
　　“那老人家说的方向就是这里，应该不会错……唔，好臭。”林岳如掀开藤蔓，从洞内散发一阵的腥臭之气。李小遥沉吟了下：“林大哥，你在这里等我吧。”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也不好给你娘交代，毕竟……”
　　“啊？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去这种地方？”
　　“可是……”
　　“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还担心打不过蛇妖？”还未等李小遥再说什么，林岳如率先走了进去，她也放弃了阻止，跟着他踏了进去。

　通道内冰冷狭窄，更糟糕的，是一片漆黑。以这种情况下去，即使他们能摸黑找到蛇妖，也只能成为蛇妖的盘中餐。“可恶，这洞内真么多藤蔓，你小心摔倒，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黑，就带盏灯来了。”黑暗中，听到林岳如的抱怨声，李小遥摸着黏滑的墙壁，勉强找到了他的方向，“要是有火把就好了，不然我们去找刚才那个老婆婆碰碰……”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运气。”她不可置信地吐出剩下的两个字，瞪大眼睛，只见一只白色的，巴掌大的小光团浮在空中，眨着两只小黑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黑暗潮湿的洞内都被这小家伙照亮了，林岳如这才看见自己踩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藤蔓，而是一条死了许久的小青蛇。
　　“！！！”林岳如急忙后退，拔出剑来，还好，那蛇是真的死了，抬头，那只小光球在依然静静在空中浮着，李小遥呆呆地望着它，伸出手，那只雪白的小光球居然听话地降了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景象，“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李小遥呆呆地看着浮在手心的小光球，小光球焦急地在她手中打圈圈，使劲挤着它那对小眼睛，“你……你是什么……？”
　　然而小光球怎么能说话呢？李小遥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事，试探地问：“你叫……碰碰……？”
　　小光团使劲点了点头，片刻后，又使劲摇了摇头，身上的光闪了又闪，李小遥望着这个急的上蹿下跳的小东西，而自己却丝毫不记得，它到底是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也无心管这些，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不好的东西，而且还能发光，有了它……李小遥轻轻拍了下小光团：“那……给我们带路吧。”
　　小光团点了点头，从她手里升了起来，向前面飘去。
　　“这小家伙听你的话啊！”林岳如叹道，“真是奇了。”
　　“嗯……我们快点进去吧。”李小遥走在前面，跟上小光团。
　　在小光团的带领下，两人向洞深处探去，越向里走，积水越来越多，在岩壁上爬着一层层滑腻的青苔，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臭味。李小遥心中乱成一团，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它出现？
　　难道是舅舅……还是爹娘，留给自己的？
　　不……不是。曾经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那难道是……
　　自己忘记了和这小东西相关的什么事情？
　　“小心脚下！”只听林岳如一声喝，李小遥急忙转身，一道锐利的真气朝她的脚下射了过来，她退后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条赤色的蛇，被林岳如斩成了两段，那尾巴还在地上扭动着。李小遥感觉冷汗从额头上岑岑而下，“谢……谢谢。”
　　“你别走那么快，这洞里蛇蝎毒虫不少，一起走还能照应着些。”林岳如道，“可别还没找到人，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谢谢你，林大哥。”李小遥轻轻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小光球转了一圈，也放慢了速度，向上面升了去，借着小光球的光，李小遥终于看全了周围，原来就在自己之前没注意的黑暗中，居然悉悉索索地藏着不少东西。几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影在黑暗中缓缓蠕动，只是似乎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李小遥终于知道这气味都是从哪里来的了，她胃中突然剧烈地翻滚了起来，她拼命忍了一会儿才没吐出来。见她停下，林岳如也放慢了脚步：“没事吧？”
　　“没事。”她咬紧牙关抬起头，“我们快些走吧。”
　　虽然洞中阴暗狭窄，还有不少毒虫，但还好只有一条路。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清理着毒蛇，不一会儿，也走到了洞深处。
　　洞深处居然突然开敞了起来，这洞内空间巨大，两人走了几步，才发现脚下是一座石桥，而石桥下面，是一个清澈的水潭，和这幽暗诡异的洞窟显得格格不入。而在这石桥的前面，有一条路连接着另外一个洞口，似是洞中洞一样，只是里面散发出幽暗的红光。
　　“看来这里就是那蛇妖的住处？”李小遥小声道，渐渐靠近了洞口，红光越盛。她想了想，轻轻对小光球道：“碰碰，你先回去吧。”
　　小光球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来这边。”林岳如看到洞窟的另一侧有一个影子缓缓向那红光处挪了过去，急忙拉着李小遥躲在了一块石壁后面。李小遥急忙蹲下，那影子慢慢靠近了，居然真的是只妖怪，那妖怪山半身是人的身躯，只是那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蛇尾，在地上随意地划着弧线，一点点地向洞口游了过去。
　　“肯定就是它！”李小遥拔剑出鞘，越出躲藏的地方，喝道：“大胆妖怪，放了阿麟！”
　　那妖怪也是一愣，转过身来，林岳如急忙也走了出来，这才发现这妖怪似乎有点不同，这只蛇妖尾巴是深褐色，头发是褐色，体型也要更小一些，而且更明显的是……这只蛇妖是个女妖，上身套着一件赤色的肚兜遮住人身的胸脯，而在府中看到的那只蛇妖青鳞赤发，体型也较大，倒是更像男性。那妖怪见到李小遥也是一惊：厉声道：“你们是谁？闯进我的洞府里做什么？”
　　“少废话，把阿麟放了！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哼！”只见那蛇妖露出狞笑，手中居然幻出了一柄巨大的镰刀，朝李小遥劈了过来。

眼见那巨大的镰刀朝着她劈了过来，李小遥也是始料未及，急忙挥剑一架。只听一声巨响，那镰刀刀刃狠狠砸在了剑身上……是在那镰刀的重压下，剑刃似乎要卡进她的手掌里。蛇妖女舔了下嘴唇，长尾一扫，将李小遥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呃！”她被蛇尾扫了出了数尺远，长剑脱手，胸口一阵悸痛，她也顾不得了，急忙起身去捡剑，然而那蛇妖继续挥动镰刀向她扑来。
　　“嗤嗤嗤！”只听几声真气破空的脆响后，蛇妖急忙反身，挥动镰刀护住周围。另一边，林岳如持剑逼了上去，那蛇妖长尾在地面一点，凌空跃起，挥刀劈向林岳如，林岳如也不敢硬接，急忙闪躲至一旁，那蛇妖的镰刀砸向地面，尘土和碎石溅的到处都是，他急忙抬袖掩住口鼻，避开溅起的碎石，一个纵身，跃至李小遥身侧。
　　那蛇妖两击失手，倒也不恼，轻如无物地将那镰刀架在肩头，雪白的手臂搭在刀柄上，鲜红的嘴唇朝他们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李小遥摇摇头，早已咬牙切齿，“该死的妖怪，快放了阿麟，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想救人的话，那就来啊。”那蛇妖女吐出鲜红的舌头，那像是人舌一样的红色条状物尖端居然有两个明显的分叉，如同蛇的信子一般。
　　李小遥和林岳如相视一眼，分别从左右两侧攻了上去。“看剑！”李小遥喝道，冲着蛇妖冲了过去，右手紧握住剑，掐出剑诀，周围幻化出了六道剑气，冲蛇妖而去，蛇妖的蛇尾一拍地，居然弹了起来，手中镰刀在面前旋转，荡开飞来的剑气，李小遥趁着间隙挥剑朝着蛇尾刺了过去，那蛇尾如同长鞭一般，躲过李小遥的两剑后，又向她下盘扫了过来，林岳如抽出长鞭，只听“啪”地一声，那得意洋洋的蛇妖的手腕上受了重重一击，蛇妖吃痛，那柄镰刀当啷一声落地。
　　见那蛇妖没了武器，林岳如使轻功提剑攻上，那蛇妖勉强一闪，然而下一刻她的尾巴便被李小遥刺中，蛇妖痛嚎了一声后，终于倒下。林岳如哼了一声，将剑锋架至蛇妖颈上。
　　“我问你，你把阿麟抓到哪里去了？”李小遥喝倒，依然滴着血的剑尖定在蛇妖的鼻尖上，蛇妖勉强抬起头：“不……不要杀我……什么……什么阿麟？我……我们最近没抓人啊……”
　　“还嘴硬！”李小遥怒道，便要挥剑向她的臂膀刺去，林岳如见势不对，急忙拦住了她：“等等，可能真的不是她。”
　　“除了她还有谁？”
　　“今天那条蛇妖和她长得并不一样，我记得是青鳞红发，体型也比她大一些。”
　　他说的没错。李小遥剑身一挺：“说！你还有没有同党？”
　　“别说方圆百里之外没有别的蛇妖……就是这天下也没有青鳞红发的蛇妖啊！”
　　“还狡辩？”李小遥剑指她的眉心，双眼血红，那蛇妖见这情形，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倒是有一神族的旁支，生来就是这德行，不过已经绝迹了五百年了……”
　　“神族？”李小遥和林岳如都愣住了，林岳如道：“那如果是神族的话，应该不至于对赵兄弟不利。”
　　“神族……那他为什么要为难阿麟？”李小遥犹豫道，“看来我们还要重新找……”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那蛇妖眼中红光一闪，“小心！”见那蛇妖面色不善，居然晃动那条受伤的蛇尾，一把勒住毫无防备的李小遥，林岳如急忙使出聚真气于指尖，一道一阳指刺穿了蛇妖的尾尖。那蛇妖痛呼一声，急忙松开尾巴，身子一旋，便飞窜无踪。
　　地上飞溅出一道血线。李小遥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被那蛇妖偷袭，引得本来就在隐约作痛的心口一窒，林岳如急忙蹲下，“怎么样？”
　　“没……没事，那蛇妖……肯定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阿麟……肯定还是被她抓去的，我们快……”李小遥要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刚刚站起，便觉得天旋地转，急忙蹲了下来。
　　“你先别动。”林岳如急忙按住她，“恐怕你刚才受了些伤乱了内息，别站起来。”
　　“可……”
　　“你这样怎么救人？站都站不稳？”听了这番话，李小遥还是乖乖坐了下来，努力闭上眼睛，尽量控制呼吸的频率，林岳如道，“你会调息之法吗？”，
　　“调息……什么……”她听都没听说过，勉强答道。林岳如也颇为惊讶：“你学武功多久？”
　　“大约……七日？”李小遥早已汗如雨下，越发地觉得呼吸困难，林岳如急忙撩起袍角坐下，“你先别说话了，按我说的做。”
　　“眼若垂帘，身无紧处，心平气和，神能安详，洗心涤滤，心澄貌恭。”
　　按照他所言，李小遥试着放松，合上双眼，真的感觉到气息稳了一些。“好，现在引气下行。引真气内观脏腑，自天灵至涌泉，再轮转反复，最后汇于眉心。”
　　“唔……”她试着去做，但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中，一次次转移了她的心念，她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但依然无法越过那“东西”。这时，她感觉到背后突然一暖，瞬间，那道被梗住的东西烟消云散。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做完第三遍轮转，她终于感觉到头脑清明了一些。“可以了。”林岳如道，“这次我用我的真气为引，下次你应该就能自己调息了。”
　　“呼……谢谢。”李小遥勉强站起，终于感觉到胸口舒服了不少，林岳如皱着眉头，哂道：“教你武功的是什么人？光教了你如何使剑，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告诉你？”
　　“他是个怪人……只教了我剑法。”李小遥揉揉脑袋，“我们快点进去吧。”

两人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然而侍从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追赶，也加快了脚步。等到他们转过弯后，发现面前有左右两条路，而那两个侍从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我们分头追。”林岳如说罢便踏上了左边的道路，李小遥点点头，掉头向右边奔去。前面的路越来越窄，石壁在前面收紧，俨然是一个小门洞，那门洞后居然闪烁着些许光亮，还传来哗哗的水声。
　　从那个洞钻出去后，她才发现面前居然是一道水上的矮廊，虽然搭建的很粗糙——下方明显是一潭死水，水上漂着几片浮萍，廊上的柱子明显都是山石刻成，粗糙的刀痕极其显眼。李小遥初见这样的景象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妖怪居然如此“讲究”，但现在她并无心情仔细欣赏这座与众不同的庭院，她急忙踏上矮廊，沿着曲折的道路水池对面奔去。过了那一池死水，那对岸真的有另外一个洞窟，而这看似不规则的洞窟居然有三级石阶，那石阶上是一宽阔的门，门槛高耸，门眉上居然挂着一匹月白色的门帘……只是细看，那月白色上居然有点点猩红。
　　“看来就是这里了！”李小遥从包裹里摸出剑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向门帘，然而，从刚刚掀起的门帘一角内，居然飘来了诡异的香气，这香气让她隐约觉得头昏脑涨。她急忙掀开门帘闪进房间里，还好，在那门帘后居然有一个屏风。
　　她躲在屏风后面，侧身偷偷望向房间内里。这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间普通的暖阁，但却异常的大，房内居然摆着数个石雕的大缸，缸内浮着几朵睡莲，最前方摆着一张暖榻，一个男人合着双目，斜倚在榻上，在他旁边，是一个黄铜香炉，那诡异的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那男人的打扮倒也叫她吃了一惊，那男人也算是相貌不凡，但眉眼中含着几分不似人类的邪魅之气，坦胸露乳，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赤色罩衫；散着一头黑发，下身只有一条月白色的褶袴，松松系在胯上。一双赤足上，那趾甲分外地长，如同野兽的爪子一般。在那后面，似有一条毛茸茸的赤色狐尾巴，盘在那男人身侧。李小遥面红耳赤，哪敢再看，急忙移开视线。
　　在那榻的左侧，一扇雕花木门突然开了，开门的赫然是那只蛇妖。她扭动着尾巴，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向那只狐妖游了过去，看似尾巴上的伤已经痊愈，那蛇妖娇声对依然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狐妖道：“相公，已经办妥了。”
　　“嗯。”那狐妖微微打开双眼，茶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蛇妖的尾巴，“你的伤……”
　　“不碍事了。”那蛇妖道，那声音里蕴着数不尽的媚意，随即转身，提高了声音，“出来吧！”
　　李小遥一惊，想是这两个妖怪早已发现了她，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哼，妖怪，快把人交出来！”
　　“哎呀，不巧得很，小哥，你的朋友已经被我们吃掉啦。”那蛇妖媚笑道，“那小哥细皮嫩肉的，倒是难得的美味呢~”
　　“你说什么！！！”李小遥急忙跨出屏风，“你们……你们居然……”
　　“你怎么也在这里？”林岳如也是吓了一跳，李小遥向他点点头，拔剑朝蛇妖喝道：“你们真的抓了阿麟？”
　　“是又怎么样啊？小丫头，要不要我送你去阴间见他啊？”
　　“你！”眼见李小遥双眼血红，就要拔剑冲上去，被林岳如一把拽住了，“冷静，赵兄弟修为不浅，若是被困住了倒还可能，怎么会折在他们手里？”
　　“哼。”那狐妖怀抱香炉，站起身来，将还要说什么的蛇妖挡在后面，“你们便是打伤我娘子之人？”
　　“是又如何？今天若是阿麟出了事，我就杀了你们陪葬！”李小遥喝道，只见那只狐妖邪魅一笑，道，“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那便送你们去地府会合吧。”
　　那狐妖话音刚落，一抬手，那只香炉上溢出的白烟突然暴涨，转眼之间迷住了两人的视线，那白烟居然格外的呛人，引得李小遥掩住口鼻一阵咳嗽，那白烟吸入后更加让人头晕脑胀，感觉神思不稳，骨节吱吱作响，脑中居然有种难忍的杀戮冲动，引得手中的剑不住地颤抖……她有些慌乱，急忙强压下不适，抬头，在模糊的白烟中，居然有一道隐约的绛色身影，她暗暗松了口气，“林……林大哥！”
　　那影子迟疑了下，然后突然向这边挪了过来，李小遥握紧剑，警惕地望着对面，努力从面前的烟雾中寻找狐妖和蛇妖的身影，然而，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杀气，急忙回头，却看到林岳如双眼血红，挥剑径直向她后心刺了过来！
　　李小遥大惊，急忙闪开，“林大哥！你这是……”还未等她说完，林岳如的剑又逼了过来，在模糊的烟雾中，招式本就难以看清，而此时的林岳如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和比武招亲的招式比起来简直变了个人，招招都是毙命的杀招，密密地缠住她的要害部位，她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只能勉强避开，“林大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是李小遥啊！”
　　“呵呵呵，实在是有趣极了。”从烟雾外传来了狐妖的声音，李小遥转头向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弧光破开烟雾，直冲她而来！
　　而就在身前，林岳如见她失神，一剑砍向她的颈侧，她急忙挥剑去架，这林岳如的力气异常的大，她费劲了浑身气力，才勉强将剑身挡开，可即便如此，剑尖也在她的颈侧留下了一道血痕。眼见那弧光便要近前，她连退几步，做势要逃，果然，林岳如又逼了上来，弧光擦着他的衣摆划了过去，接着，烟雾中传来一阵石缸破碎的声音，和一阵爆裂的水声。
　　“水……？”李小遥一愣，转头望了过去，想必是那道弧光劈开了刚才在屋内的水缸，水流满地，刚才浓稠的烟雾似乎也散了一些，她急忙躲开林岳如的两剑，向刚才发出水声的地方跑去，白色烟雾渐渐在眼前散开，水缸也越来越近，李小遥回头，望了一眼追过来的林岳如，突然感觉身前一冷，急忙挥剑一架，又是一道锋利的弧光，这光芒劲力极大，震得她胸口又一窒，差点跌倒在地，可现在前忧后患，她哪里敢跌倒，急忙忍住不适，向水缸的方向拼命奔了过去。
　　林岳如果然也追了过来，她在水缸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林岳如加快了脚步，双手握剑劈向李小遥，她一闪，林岳如一步没稳住，居然一头栽进了水缸里。
　　“咳咳咳……咳咳……”李小遥急忙一剑砸碎水缸，将林岳如扶了起来。后者咳嗽不停，半天才勉强直起身来，“唔……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水里？”
　　“林大哥，你刚才被他们控制了。”第二个水缸碎掉后，弥漫在屋内的烟雾渐渐地又淡了一些，林岳如抹掉脸上的水，急忙站起，“原来如此……你没事？”
　　“我没事。”李小遥扯了下披风掩住脖子上的伤口，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听烟雾外传来了那狐妖的声音，“呵，受死吧！”
　　“小心！”林岳如急忙一把将她推开，只见那狐妖面目狰狞，十指指甲尽数刺出，竟有数寸之长，狠狠向他抓来，林岳如急忙挥剑格挡，那狐妖身法快如闪电，林岳如只能勉强护住周围，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衣服也被那狐妖划破了好几道，李小遥急忙提剑欲攻上，然而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下一刻，她手中的剑已经飞了出去。
　　“小妹妹，去哪里啊？”蛇妖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转头，才发现自己的剑正在蛇妖的手里，蛇妖轻轻地敲了敲手中的剑，轻轻一弹，那把剑居然中间生生断成了两半。
　　“啊……你……”手中没了剑，李小遥真的慌了，蛇妖一步一步地扭了过来，挥动尾巴，像鞭子一样抽向她。
　　她急忙就地一滚，勉强闪开，然而在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刚才的蛇妖了，她急忙小心翼翼地起身，向刚才的方向挪了两步，突然感觉腰间一紧，那只蛇妖伸长了尾巴，将她整个缠得严严实实。
　　“唔……”蛇妖的尾巴越收越紧，她越来越感到呼吸困难，身体里的骨头似乎都要被这蛇妖挤碎。蛇妖挑衅地笑着，将李小遥拉到面前，猩红的长舌在她脸侧弹了几下，“小丫头，我看你也是，相当美味啊~”
　　然而李小遥已经说不出话来。“小遥妹子！”林岳如呼道，然而那狐妖狞笑着逼了上来，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对付狐妖的攻击。随着方才那一番折腾，林岳如也感觉到他的气力被消耗了大半，情急之下，他一剑挑开狐妖，趁着间隙，从怀中一摸，只找到了数枚铜钱，急忙聚真气于其上，向着蛇妖的方向掷了出去。
　　“哼。”狐妖抬手，在他分神支援李小遥的间隙，长爪狠狠刺进他的手臂。
　　蛇妖见到飞来的铜钱，轻轻起一笑，挥手欲将其弹开，然而那几枚铜钱居然如同兵刃一般锋利，居然生生割了她一只小指下来！
　　“啊……”那蛇妖尖叫道，狐妖急忙回头，林岳如咬牙，抓住这间隙，急忙挥剑砍向他刺入自己手臂的长爪，然而那狐妖机灵，飞快收回手爪，额上青筋暴起，“居然敢伤我的娘子，我要挖了你们的心肝下酒！”
　　李小遥感觉到缠在自己身上的尾巴稍微松了一点，然而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顺畅了起来，身体也越来越重……她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蛇妖消失了，狐妖也消失了，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心心念念的阿麟。
　　“啊，太好了，阿麟你没事啊。”李小遥长出一口气，伸出手来，“哎……？”
　　她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到自己的手了。
　　李小遥急忙四下乱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全部消失了……难道这……自己已经死了？
　　李小遥一惊，模糊中，似乎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和兵器交错的碰撞声，还有……蛇妖那凄厉的嚎叫。“等等，我……我到底在哪里？”
　　“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耳边突然又一个声音震耳欲聋，她突然看到了酒剑仙浮于空中，宝剑负在背上，周围白光凛冽，酒剑仙掏出酒葫芦兀自痛饮，饮毕，将酒葫芦随手一丢，负手朗声大笑。
　　师父……酒剑仙施为的御剑术是自己最先领悟的招式之一，但是没了剑，如何施展……
　　不……御剑术……还有那招，似乎是不需要剑的？
　　“小遥妹子！小遥！”李小遥微微睁开了眼睛，这才感觉到身体回来了，全身的骨节卡卡作响，那蛇妖忍痛按住手，一脸愤恨地盯着她，蛇尾又加了几分气力，她已经完全喘不上气来了，李小遥握紧双拳，紧紧盯着蛇妖身后那柄断剑。
　　“气转三叠，剑化万千，凝虚化实，剑破长空！”
　　蛇妖突觉不对，但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晚了……她头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宝剑，每一柄剑上都闪着凛冽的寒光，那些剑如同暴雨一般朝她刺了下来，转眼间就将她牢牢钉在了地上，一柄剑穿透了她的心口，蛇妖女尖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便再没了声息。
　　李小遥终于被放下地来。她拼命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然而突然感觉喉头一甜，居然咳出一口血来。突然，她感觉到咽喉处一痛，双脚离了地，她拼命地挣扎着。
　　是那只狐妖，那狐妖周身真气暴涨，全身沾了不少血迹，眼珠上的红血丝已经快覆盖了那对眸子，唇齿间咯咯声响，转眼间居然出现了一对獠牙。数寸长的指甲刺入了李小遥的脖子：“你……你居然杀了我娘子！”
　　然而那狐妖的爪子怎么也掰不开，就在李小遥拼命挣扎之际，那狐妖居然身体一斜，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胸口，一柄铁剑从里面穿出。
　　“呃……”那狐妖斜斜倒地，林岳如丢下剑，急忙去看李小遥的情况，李小遥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掩住颈部的伤口：“……说，你们……到底把阿麟抓到哪里去了？”
　　“我们没抓什么阿麟。”那狐妖唇角流出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然而他却平静异常，挣扎着爬到早已没了气息的蛇妖身边，从她身下拉出那只被削掉小指的手，紧紧握着。
　　“胡说！”李小遥勉强支起身体，从林岳如身边夺过剑，“到底藏在哪儿，说！”
　　“呵呵呵……哈哈哈哈！”那狐妖居然仰天长笑了起来，引得洞内石壁一阵颤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狠狠瞪着她，“呵，是，是我们抓的，我们早已挖了他心肝，将他碎尸万段！”
　　“你！”李小遥早已被冲昏了理智，一剑刺向狐妖的喉管，那狐妖依然冷笑着……只是那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你冷静点，一个要死的妖怪的胡言乱语你也信？”见李小遥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岳如喝道，然而接下来，那柄滴着血的宝剑当啷一声落地，吓了他一跳，“喂！”
　　李小遥身子一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多谢大侠相救，我们……我们真的感激不尽……”听到动静，那群被抓来的男人感激涕零，纷纷道谢道，林岳如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言谢，赶快回家去吧。”
　　李小遥颈上的伤口位置相当凶险，所幸只伤了皮肉。多亏了来的路上那位老人给的金创药，他从怀里翻出了条随身带的巾子，在张小二的帮忙下，笨手笨脚地给李小遥包扎，止住血后，他把依然昏迷的李小遥安置在榻上，然后回来检查狐妖的尸体。只见那死掉的狐妖腰间系着一物，凑近一看，居然是一把石制的钥匙。他皱了下眉头，对着张小二问道：“你可知这是哪里的钥匙？”
　　那张小二摇头，道：“不知道，那妖怪有几个近侍，他们应该清楚。”
　　林岳如点点头。蛇妖和狐妖死后，大部分被抓来的人自是欢呼雀跃，恨不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家和妻儿团聚。然而那几个近侍听到二妖已死的消息时，却怎么都不肯相信，在真的亲眼见到蛇妖和狐妖的尸体后才嘀嘀咕咕地慢吞吞地去收拾东西。
　　“你们知道这个钥匙是哪里的吗？”林岳如拦住那几个侍从问道。
　　“这是洞窟后门的钥匙。从这里下去再走一段就到白河村了。”其中一个侍从懒洋洋地答道。
　　“哦？看来你们去过？”
　　“……”
　　“除了这妖怪，你们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难道说还是想做那妖怪的同党？”
　　“呵，同党？”那个侍从冷笑道，“我为这妖怪办事，不说荣华富贵，至少还能得个衣食无忧。看看那些腰缠万贯的老爷们，有几个有良心的？”
　　“是，这二位主子虽然都是妖怪，可从来没亏待过我们，事情办得好月钱也不会少，过些日子还能回家探看，不比以前在大老爷们家里做事强？”
　　“哼，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你们就能自甘堕落，做妖怪的同党？”林岳如怒道。
　　“您是林家堡的大少爷，当然觉得这都是些蝇头小利。”一个近侍将收拾好的行李搭在肩上，“林少爷，告辞。”
　　“…………”说罢，那两个近侍就消失在了洞窟中，林岳如一时语塞，也或许是想到了之前在苏州城外之事，一时居然无法反驳。旁边的张小二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林少爷，有几个弟兄家里是白河村的，不如先开了这后门，也方便他们回去？”
　　“好，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就在白河村，有个韩医仙，他医术高明，附近十里八村的，有什么小伤大病，全都找他！”
　　林岳如将钥匙递给他，“多谢，等开了门你们就各自离去吧。你娘还在等你，我们自会离开。”
　　“好，多谢林少爷……”
　　张小二带着剩余的人向后门的方向过去了。他转身回去，发现李小遥已经醒了。她以墙壁为支撑，勉强保持着正坐，双目紧闭，脸颊泛出一股带着死气的青白，愈发衬得颈上的手帕上的血迹鲜红的可怖。额上汗珠细密，几缕碎发在她脸颊边被风撕扯着，看样子，她似乎正在尝试自己调息。
　　“你醒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他心头一紧，快步奔到榻前，刚靠近她身边，就感觉到了阵阵凛冽的真气，没想到她掌握的这么快。
　　“不用了。”周围的真气渐渐消了下去，她缓缓抬眼，将乱掉的鬓发捋到耳后。
　　“你也太乱来了，强行使用自己还没掌握的招数容易走火入魔的。”李小遥咬着嘴唇，小声道，“……我也能行啊。”
　　“什么？”
　　“……没事，那也是情急之举，不然我恐怕就要死在那只蛇妖手里了。”李小遥依然低垂着眼，站起勉强笑道，“看来我们只能从头找起了……”
　　“别灰心，这才一日不到的时间，再厉害的妖怪也跑不了太远，只要大方向对了，找到人就是早晚的事。”林岳如道，装作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剑丢给她，“姑且当那蛇妖说的是真的，青鳞赤发的神族肯定不会对赵兄弟不利。况且那东西的特征如此明显，我们多打听打听，肯定会有人见过的。”
　　“而且你的伤得快些找个地方处理下，我们先往白河村的方向走，顺道可以打听下消息。”
　　“嗯，也对。”李小遥伸手接住剑，也觉得他这一番话颇有道理，“那走吧。”
　　二人向洞窟的后门方向走去。狐妖和蛇妖的尸体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从后面石刻的衣柜里，传来了一缕细不可闻的吱吱声。

“你也受伤了？”等到出了洞窟，李小遥才发现这林大少爷臂上的袍袖处的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了一片，那衣袍又刚好是绛色，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发现不了。
　　“没事，皮肉伤而已，拖个一时半刻问题不大。”林岳如随意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那伤口再深半寸，你就没命了。”
　　“可你……咳，要不要先回林家堡？”李小遥犹豫着开口道。
　　“我好歹是江南林家堡的少爷，会有这么娇气？你难道以为我受了点小伤，就要哭着回去找妈妈？”看他似乎又是一脸不忿的样子，李小遥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林大少爷，那我们快点往白河村走吧，先找到医馆再说。”
　　“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能走。”李小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早已变成那妖怪的傀儡了。这么一算，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李小遥默默点了点头，二人一路再无话，绕过一段树丛，走到了一条大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再往前的方向，有一座石桥，桥下流水潺潺，桥边的大石上，赫然刻着“白河村”三个大字。
　　“看来是到了。”林岳如道，“一会儿先去把伤处理了，再在村里打听打听赵兄弟的消息。”
　　李小遥点点头，跟了上去，跨过石桥后，却见那村内分外的热闹，尤其是在一个挂着赤色幡的门面前，幡上书一个黑色的“米”字，一群人在门面前排着长龙，排到最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交出一串铜钱，接过那伙计递来的巴掌大的一个小布袋，将布袋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如同得到了什么祖传珍宝一般，喜滋滋地回家去了。伙计将钱丢进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那箱子已经被铜币铺满了，他拍了下手，扯着嗓子叫道：“下一个！”
　　“这是在卖什么？人这么多？”李小遥好奇，抓住一个排队的人问道。
　　“还不是在卖黑心的货！”
　　“黑心货？什么东西？”
　　“糯米啊。”
　　“糯米？糯米算什么黑心货”
　　“一看你们就是从外面来的，我们这村再过去一点，就是黑水镇，黑水镇现在正在闹僵尸，据说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被感染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那你们为什么不到别的地方去买糯米？”
　　“那杀千刀的骆员外！当邻村闹僵尸时，就以比市价略高的价钱收购糯米，所有农人、米店都把糯米卖给他了。现在，大家担心黑水镇的尸妖，便争着买糯米对付僵尸，就那么一小包，居然炒到了一百文！”
　　“这么贵？”林岳如惊道，“这人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那排队的人苦笑，“他们这些贪官，哪里晓得把人命当回事哦……”
　　“尸妖……”李小遥紧咬着嘴唇，眉头紧蹙。“你别胡思乱想。”林岳如打断了她，“请问韩医仙家在哪里？”
　　“从这后面过去，向左边行数十步就到。
　　二人谢过了那排队的人，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穿过人群，沿着道路走过去，前方然是一间白色的屋舍，院内几株银杏树的枝叶随风摆动，带来阵阵清新的植物香气，就是那香气中，居然夹杂着些许诡异的臭味，倒像是尸体的腐臭。二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掀开了门帷，林岳如率先开口道：“打扰了，我们……唔！！！！”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屋内的情形惊呆了。院内铺着数匹白布和临时搭起来的床板，上面躺着一群奄奄一息的病患。这些病患的情形也是甚为可怖，许多人面容枯槁，皮肉如同破布一般贴在骨头上，面露恍色，嘴角的唾液从下颌流下来，直滴到白布上。还有些病患腿脚明显都已经开始腐烂，但双眼泛红，面色发黑，被用麻绳死死捆在木板上，见到二人进来，似乎挣扎着要爬起来，从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小哥……小哥，行行好，脖子借我……借我咬一口……”
　　就在这些病患中间，有一名少年来回穿行着，细心地给他们换药，喂水，一边还在给旁边捧着药罐的小女孩交代着事情，似乎一点都不怕这些可怖风病患，见到李林二人进来，他抬起头，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二位，是要看诊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收拾了下手头的事情，简单看了下二人的伤口，道：“不碍事，二位随我来。”
　　二人跟着少年进了屋，没想到，这屋内也是人山人海，有的躺在竹床上，有的坐在板凳上，□□声此起彼伏。那少年安顿李小遥坐下，解开了她颈上的帕子，转身对一直跟在后面的小丫头道：“小宝，这位公子的伤势由你来处理。”
　　“好呀哥哥。”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应着，看样子不超过五岁，林岳如蹲下，看那小姑娘清洗伤口的动作居然异常地娴熟，清完之后，她居然搬了个小凳子，踮脚去台子上拿了药粉，熟练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另一边，李小遥的伤口也被少年上好了药，用白布仔细地包了起来。少年收拾好手头的东西，道：“明日再换一次药，就没事了。”
　　“谢谢。”李小遥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少年肃然起敬“你便是韩医仙？”
　　“不，你所说的医仙应是家父。”少年微笑道，“家父在内室诊病，今日二位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找我便是。”
　　“哦，能让韩医仙如此费神的，想必是难得的奇病了。”林岳如随口道，那少年道：“是有些奇，我昨日在村外采药时遇到了一位少年昏倒在地，便……”他话还没说完，李小遥突然跳了起来，“你……你说的那位少年，是不是大概比我高半个头，皮肤很白，靛青色衣服？”
　　“没错，你认识他？”那少年脸色一变，“二位随我来。”
　　“嗯。”李小遥急忙点头，林岳如也站起身来，一起跟了过去。
　　

“爹，这二位说是那位公子的朋友。”药铺的少年掀开内室的门帷，向门内那位坐在案头翻看书卷的高瘦的中年人道，那人听了，忙站起身来，“可当真？快请二位进来！”
　　李小遥率先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和韩医仙打招呼，直奔到内室的榻前，那平躺在那里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阿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李小遥急忙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仔细打量依然沉睡的赵麟。比起昨日，现在他的脸色如纸般苍白，眉心似乎凝着一股黑气。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抖抖地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但又怕惊扰了睡着的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怯怯地收了手回来。
　　林岳如向韩医仙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想必您就是韩医仙，久仰。这位的确就是我们的朋友，请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韩医仙瞟了一眼李小遥，叹了口气，道：“二位，莫扰了病人。我们出去说。”
　　“韩医仙，阿麟他到底是……”三人刚走出，李小遥便抢着问道。韩医仙迟疑了下，“……姑娘莫急，不碍事的。”
　　“啊？我看他的脸色很差……真的没事吗？”而且，之前医馆的少年提过，这位医仙今日都会在内室诊病，如果真的不碍事，何以如此费神？面对李小遥的疑问，韩医仙顿了顿，才缓缓开了口：“这位公子是气虚血亏，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磨人罢了。老夫会医好他的。”
　　“那拜托您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既然姑娘开了口……老夫的确有个不情之请。”韩医仙从宽阔的袖口中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子，“我开了张方子，只是最近由于黑水镇之乱，怕是凑不齐这方子上的药材了。要是姑娘得空，可得麻烦你跑一趟，取些药材来。”
　　李小遥急忙接过方子，研读了起来，林岳如凑过来，念道：“蟾蜍咀，狼心，鹿茸，野山参，炮台芪，庙当归，九地黄，炙国老，僧术。”随着最后一味药材看完，林岳如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仅对医药稍有涉猎的他都能看出这幅方子的虎狼之势：先不论那几味名贵的鹿茸山参，奇诡的蟾蜍咀和狼心，单说那几位看似平常的黄芪白术，开出的都是同类之中的绝品，如果这位韩医仙真的名不虚传，那么赵麟的病症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气虚血亏”……但他为何要刻意隐瞒？
　　“炮台芪庙当归这几味，若是一时难得，用一般的黄芪当归亦可。”韩医仙道，“老夫先去看看那位公子的情况，若是二位找齐了药材，交给我儿子孟慈便是。”
　　“多谢韩医仙。”李小遥急忙随着林岳如一起向韩医仙道谢，韩医仙点点头，转身回内室去了。刚刚掀开内室的门帷，他发现躺在床上的赵麟居然睁开了眼睛，急忙压低声音道：“公子，你醒了？感觉如何？”
　　赵麟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想要把胸口淤积的东西吐出来一般。“好些了。”
　　“午后再行一遍针，等到服了药，再好生歇两日。”韩医仙行至榻边，见赵麟点了点头，正欲起身，急忙阻止：“公子你切不敢起身！”
　　“我总得去说一声，免得小遥担心。”
　　“唉。”韩医仙叹道，“我见这位姑娘和你很亲，想必是你的……”韩医仙刻意止住了话，望着他的反应。赵麟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见那位姑娘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为何要瞒着她？”
　　赵麟听到这话，目光挪到韩医仙脸上，韩医仙自也是见惯了生死之人，见过的病人数以千计，只是这少年的目光，冰冷的可怕，似是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般的绝望，让他也心头一痛。少年望着他，苦笑道：“韩医仙，我该如何开口？”
　　“这连您都难以断言的奇诡之症，告诉了她，也只会让她平白担心而已。”
　　“老夫这半辈子见得奇病异症不在少数，而这状况，倒是第一次见。”韩医仙转身，合上了八仙桌上摊开的医书，”若是普通的气虚之疾，不至于让你的气血损耗的这么快。如此情况，常人估计挺不过两日，倒是这于公子你也有将近半月之久，居然还能有如此底子，的确极不寻常。”
　　“我听说，有些江湖邪术能剥夺人的气力，以老夫看来，倒像是那些邪术所致，若要破法，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我明白。”赵麟叹道，“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便也好，至少还能得一丝解决之机。公子，你好生休息吧，若是一定要起身，至少等到傍晚，行过针后再走动，也恢复的快些。”
　　“好，韩医仙，多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