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的疤痕连血带肉一起毫不留情地被掀起来。
真*他*妈*的疼啊,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但他有什么权利去想呢?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回忆呢?那些曾经和着血的汗,混着笑的泪的名字,那些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的那些人啊,抽筋剥皮断骨削肉,要多么残忍有多么残忍,带着他的心,他最珍视的那些东西,硬生生地从他的生命中分离,甚至不曾留给他一声轻微的叹息。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那天雷欧边吧一沓报告扔进他的怀里,边戳着他不安分的脑壳说臭小子好好驻守本部,你的任务我替了。
那天赛罗叉着腰暴跳如雷,又一次没轻没重没大没小地去顶雷欧,说雷欧臭老头你把报告扔给我自己去出任务不带我玩?
那天阿斯特拉笑眯眯地从门后冒出来,说赛罗没事啊,我们俩回来一定连本带利好好补偿你。
那天他被小师父噎得半死,便故意赌气,两奥消失在门口他也未曾回头看一眼两奥的背影。
那天光之国的人工降雨系统出了故障整晚惊雷滚滚,大雨瓢泼。
那天下午赛罗罕见地犯了胃疼的老毛病。他勉勉强强回到家吃了药,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做。
他梦中金色的血就犹如窗外的雨,泛滥得无声无息。
那天赛罗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惊醒,在醒来的三分钟后他一头撞进了银十字。
从那一天开始,梦境和现实混杂交错,所有他曾经最恐惧的梦境都成了现实。
雷欧老头也好师傅也罢,小狐狸也好小师父也罢,赛罗再也没能得到他们连本带利的赔偿。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在病房里死死扯着父亲的披风。蓝色的手红色的披风,鲜明的对比色和曾经的梦境重叠,赛罗看着心里又是一梗,但他当时根本想不了太多。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被灼烤到快要烧焦爆裂,然而无论如何没有哪怕一滴眼泪从眼眶漫出来。
他觉得自己会腿一软跪下去,但他没有。两腿直挺挺地比铁棒还硬,他梗了心一字一句地问下去。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老爹,他是格斗王啊。”
“老爹你怎么不说话啊。”
“老爹,他是格斗王啊,他是雷欧奥特曼,赛文奥特曼的弟子,赛罗奥特曼的师父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都死了,我还活着啊。”
他沉默而强大的父亲摇了摇头,赛罗觉得自己头一次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沧桑和绝望。
他的父亲说:“是啊,为什么啊。”
那场大雨连降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早晨系统才勉强修复,银十字的门口积水积到腰部,一迈出门就觉得失去了下半身。
三天后的追悼会光之国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到了。两具鲜活的躯体沉睡在棺内,他们连回归伊始的权利都没有。
赛罗麻木地站在棺旁,听着人们一声声地念着他们的名字。
雷欧,阿斯特拉。
每喊一次,心脏就疼一次,骨骼就痛一次,血液就凝固一次。
从此这成为他一生最痛苦绝望的时刻之一,每天每天睡在K76的山洞里,半夜都会从梦中惊醒。
赛罗以为那是他此生全部的噩梦了,却不想那只是哀乐奏响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