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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燕楚同人】彼岸花(完结,从剧情结局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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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昭慈楚皇后讳乔,生微矣,本家不详,乃宇文府家奴荆氏之螟蛉女也。时帝质魏朝,从元氏诸皇亲门阀子弟郊游围猎,宇文阀三房庶子怀取异邦故事,乃以女奴百人,衣白裳,书诸公子名,另以野狼数十头,以作人猎游戏。诸人虽或有不忍,仍从游之。
怀乃讽帝曰:“夫定北侯府燕氏者,疆场所获之勋名尔,君切勿坠乃父祖辈之声威!”帝亢声言道:“燕北狼刀,只为保境安民铲奸除佞,染妇孺子鲜血之名,吾不屑为也!”
时逢乱世,命如草芥,帝为质子,名贵实微;只以箭屠狼,箭无虚发,非平日所现人前之技艺。后为猎场弱女,反应奇绝,竟以断箭手刃数狼,众奇之。
后以屠狼技存活于人猎场,为宇文阀长房嗣孙宇文玥所重,收为谍者,教授女间之术。时帝与玥为少年挚友,数欲许重金求后,玥不允。帝乃与之交心曰:“佳人之于公子,不过奴中之草木;于我燕洵,却乃是一笼之鸟,悲鸣同声。”仍不允。
燕北之变,九幽之难。后因缘际会,与帝同赴囹圄,更执手共上九幽刑台,观燕北族亲勋贵首级刑祝融之罚;帝惊痛迷心,力断枷锁,屠伤诸刑场力士,监斩者乃用箭矢,终不敌。幸帝母仁烈白皇后赶至九幽台,替帝辨认人犯之责;一一指证亡夫、亡子女及诸亲族功臣之首级正身,慨述其平生功绩;于炎刑之际,撞鼎而殉。
……
南梁战前,帝率部亲征上党,安王燕晟与上将军蒙精忠留镇长安,楚氏欲与上同往,帝与后曰:“此战,乃定我燕氏成败,需全力以赴;卿在,吾恐心有挂碍,难摒私念。”后执缰笑对曰:“明君之意矣,妾自在长安候君凯旋,待他日得胜还朝,勿忘昔年筚篥之约!”帝乃大笑曰:“承卿厚意,当死生不负!”
……
——《燕书.北慈朝.昭慈楚皇后传》
萧策进长安的那日,阳光格外的暖。苍穹之天青,充满诗意,天空中飞过几行极长的雁阵,不时变换着阵形,引得观者啧啧称奇……不过,都比不得梁太子美人开路、鲜花铺地、红衣招摇的奇葩盛况!
“啧啧,要我说乔乔,燕洵这家伙也着实是小气过了,自家的女人不好好放在宫里小心供着,却散养在这曾经朝不保夕的圈禁地,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红衣男子用挑剔的目光左看看右瞅瞅,语气一如往日般轻佻,玩世不恭;楚乔却只是笑笑不理他,自顾自的捣鼓着一盆有绿色叶子白色小花的植物。
“乔乔?这是啥?”
“天机不可泄露!”
“切!不就是独活吗?你当我没学过医还没读过书吗?”
“这么厉害?”楚乔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详着看了看男子:“我怎么不知道殿下们的课业里还有辨药这么一项?”
“这你就不懂了,天底下最高明的大夫可不大多都在皇家麽?我大梁以孝道治理天下,长辈有疾皆是皇子皇女亲自侍奉尝药,怎么着也能学得两手。”
“那我考考你,这是干嘛的?”楚乔指了指面前的白花问道。
“‘能燥湿,苦头眩目运,非此不能除。’听说燕北的那头野狼头疾严重,这莫不是为他准备的?”说着萧策探手欲掐那白花,被楚乔用花铲挡开。
“说真的乔乔,这些年来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都在变,只有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萧策缕了下头发,用近乎调侃般的语气说道:“一样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嗯?”楚乔拍了拍手上的泥,往一旁的黄花梨盆架上净了净手:“我说太子殿下,做人要讲道理!两军交战刚过,您就跑来长安做客,燕洵准了,我们也奉您为上宾;您说做客就做客吧,鸿胪寺准备的好好的迎宾所您不去,跑到坊市上专门包租小客栈住着,三天两头往我这莺歌苑跑,还敢说别人不按常理出牌?您可是最有常理的?”
“谁让燕洵那家伙回师这么慢来着?要我说,他定是死活不想娶你,又拉不下面子不娶,所以才这么憋憋屈屈慢慢吞吞地走!”
“噗——”楚乔正就着石桌子上的茶水喝茶,闻言一口水喷将出来,险险避过了大梁太子的正脸尊容:“我说殿下,您今个这是要没完没了了是吧?”
“太子殿下,要不属下护送您回驿馆更衣?”阿精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彬彬有礼的向萧策致礼问道。
“有劳将军了。”萧策看着自己沾染了些许水渍的袖子笑道:“但是不必,这点子水,一会儿也就干了,更何况此乃美人余沥,本太子也舍不得更啊。”
“……”阿精的脸黑了又黑,肃容又是一揖:“太子自重,切莫忘了此地可并非梁朝疆域!”
“蒙将军。”女子将桌上杯盏逐一斟满,又听完二人言语后方才说道:“你还是先退下吧!”
“姑娘!”
“先前楚乔于梁朝行医时,曾托庇于梁太子,多多少少算欠了太子殿下一些人情,今日殿下作为客人要来蹭些茶水,我当然也不好意思打发殿下出门。”
“喏。”
“你说说看,你这未来主母当得是让人有多不放心啊!闹得这蒙将军每次见我来莺歌苑都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阿精不甘不愿退到门外的身影,萧策拿起一杯茶水自饮,笑侃道。
“难道是怕我把你勾引走了?”
“你会吗?”
“这个,难说啊!”萧策笑得有点儿刻意的邪魅:“不过乔乔,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难道是因为期待着被我……嗯?!”说笑间他还特意点了点下巴。
“切!”楚乔白了他一眼:“喝了这杯茶,殿下您还是快走吧,您这客大欺店的,小女子这可招待不起。”
“就你这样的,就甭装什么小女子了。”萧策放下杯子收起笑容道:“有时候也是真想把你脑子敲开看看是什么构造的,千挑万选,竟还是跑回了那个人的身边!”
“可是乔乔,你要想好了,这样一条荆棘路当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这世间女子不都是这么想的吗?为何你们都会觉得,我是例外?又都说得我好似就能有许多选择一般?”
“如果是几年前,我也觉得你只有一种选择,可是千丈湖……”萧策顿了顿,笑着续道:“乔乔,你可知道,这世间女子这么多,为什么我却只待你不同吗?因为你并非缠树的藤蔓,而是一株开着奇花的香木,虽然很多时候有那么一股子更胜于男人的迷糊愚执,可这世上若少了你,未免却是少了太多的趣味和惊喜!”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我比你更加不正常似的?”
“莫非你还一直觉得自己还挺正常来着?”
“……”
“不知道朕的未婚妻子,有什么特异处,值得太子殿下万里迢迢从建康赶来长安评论一番?”但听得门外传来沉邃舒朗的声音,数月未见的男人走了进来。
——


IP属地:湖北77楼2018-04-22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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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影响历史格局的事件就以这样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展开了,没有人知道那天燕洵和萧策究竟谈了些什么,只若干年后,有人好奇的向阿精征询这场莺歌苑会晤的具体细节,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想了很久,才终于慢吞吞的挤出一句话来:“那天啊,大皇他卖了一套茶具……”
    “把这套茶具拿出去扔了吧,再换那套黄杨根雕得过来。”送走了萧策,燕洵坐了下来,想拿杯子喝水,掂了掂又放了下来,只向着阿精淡淡吩咐道。
    “可是,这是套汝州瓷器,很是名贵的,您不是也说过喜欢它雨过天晴云破处的意境吗?”阿精呐呐的开口,觑了眼燕洵的脸色后果断地带着杯盏托盘准备离开。
    “回来。”燕洵边说着边掐了一枝桌上的白花:“还是算了,你把它们不拘带到哪家当铺去换些银钱再去德悦楼置办桌好菜回来;记着,别卖太低了!”
    “……诺,属下告退!”
    “燕洵?”
    “嗯。”
    “花好看吗?”
    “好看。”
    “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微凝的气氛似是被什么化开了,燕洵看着楚乔忽而莞尔,站前一步拨弄起女子的一缕发辫,闻了闻上面的芳香,笑涡迷人,神色明亮温柔如盈盈四月春光:“阿楚……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你更好看了。”
    “去岁中秋后,我用长安新熟的谷米配了几味药材在我们那年埋酒的树下又新埋了一坛,如何?陛下今天敢不敢尝试一下我的手艺?”
    “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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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78楼2018-04-22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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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某人曾有豪言壮语,要将整个天下作为聘仪以奉佳人,让她楚乔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新嫁娘,但事实上燕洵和楚乔的婚礼规格对比这番“大志”来说从简得异常。桃李梨花芳菲已歇,莺歌苑中唯有各色药草与兰草葱郁葳蕤……这一日,在命妇妃主的簇拥下,楚乔穿上了绣着金线银箔的湛蓝嫁衣,令人意外的是,将为她梳发盘鬓的长者,竟是元氏深宫里的老太后……
      “给太后娘娘请安!”女子正欲跪拜却被太后身旁的婢子慌忙搀住道:“姑娘,这个可使不得!”
      “如今老妇人即将离宫倚靠孙辈元彻奉养,而阿楚姑娘即将成为陛下之妻,新朝皇后,若论品阶身份,这个礼,我受不得;可我亦是哺育皇帝生母白笙成长之人;所以楚乔,你愿意以家礼拜我,唤我一声阿姆吗?”
      “……阿姆!”
      “哎。”
      老人举止雍容,和蔼亲慈,但见她拉住楚乔坐下,从一旁侍者的锦盒中取出一柄白色鹿角梳,淋取了金盆中的玫瑰水,细细的帮她梳理起来。
      “头发真好!”
      “太后……您为何而来?”
      “为洵儿而来,为彻儿而来,当然,也是为你而来。”
      “为我?”
      “都说天家无恩情,可哪个又不是人生父母养?更何况阿笙,本就是我的女儿啊!”
      “您疼燕洵,我知道的。”
      “是么?”
      “真言谎话随时可编,可一些幽微处的神色表情,却通常是骗不了人的;当时您夸他孝顺贴心,是草原上星星的时候,您目光里的东西,是真诚的。”
      “这也是洛河教你的东西?”太后笑道:“可惜了,分明是上佳的资质根骨,却偏偏是个率性任情的性子,阿楚姑娘,洵儿应该同你说起过我,你可知道,最高明的掩饰,偏是用最真的东西去掩饰假的。”
      “那么阿姆,您所掩饰的是什么,您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


      IP属地:湖北79楼2018-04-22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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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先祖曾造宣光殿,殿前有座仙人形象的计时欹器,一仙者手托灵芝,一仙者手举金瓯,引山水注莲池,瓯圆而池方,暗合天地人三才之像,历来是元氏皇族的祖庙祭天所在,正殿清辉室,则以香火供奉着历代皇族的名讳牌位;燕氏虽至燕世城一代已从元氏分支,却因为时日过短,祭祀之礼尚未做区分;燕军攻占长安后,因为某些原因,燕洵曾至祖庙,发现一众燕氏族人的牌位亦赫然在列……
        作为迎亲正使持节而来的是一位燕北军中辈分极高的板正老者,副使则是皇帝在这世上唯一的燕氏子侄安王燕晟,但见他微笑着将沉甸甸的印册和一枚晶莹剔透的皇后玉玺交给楚乔,女子象征性地捧了片刻,便交给一旁的中常侍。金印与幜饰的光线重叠,投射到她发上凤凰步摇的宝石上,发出明亮夺目的霓彩。众人俯身跪拜,五彩的彤云,升腾在天际。
        “皇后,这里,臣等就不便前往了,您可亲自上去,陛下在那里等您!”众人起身后,那老者随即便改了称呼,恭谨的说道。
        “婶婶,方才只是皇后册封,等您自上这台阶,和叔王一同祭过了祖庙,您就是他的结发妻子了。”看楚乔似有不解,平安上前一步,在她耳畔笑嘻嘻的提示道。“这是拓跋先王在关外的古礼,多年不用了,小叔自己坚持要加上的。”
        妻子吗?不是皇后,是妻子……楚乔心中一凛,一夜未眠又被各种繁复沉冗的礼节弄得有些昏芒的心思忽然清明起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如水般温暖的感觉直冲胸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抬头看了看九重阶上的巍巍宫宇……燕洵,今天……我就要嫁给你了吗?
        有贵族命妇跪在她的脚下替她拉好裙踞,楚乔礼貌地点点头,随即向玉阶上行去,黄钟音律戛然而止,此时殿前观礼者虽众,整个大殿却突然悄然无声,只有水芝欹器计算时辰的更漏声合着女子的脚步节拍滴滴答答,不期回荡脑海的,却是那些原本以为早已远去的、掩埋了的匆匆岁月,那些混合着血泪与温情的同甘共苦,那些刀光剑影里的相依为命;慈眉善目的神人们居高临下,俯览众生,看着人世间这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离合悲欢!
        “燕洵!”终于踏入殿中时,看着烛火中一身帝王衮袍孑身而立的男子,楚乔的眼中突然涌出了泪花,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情绪如此。
        燕洵回过头来,看着她微笑道:“阿楚。”
        楚乔按照礼仪郑重跪下,向燕洵行了拜礼;等她起来,他亦庄重的跪下,向她回了一个拜礼。礼毕,他并未立刻站起,只是换了单膝,抬头看向她,托住她的手,眼神明亮如星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楚乔亦跪坐下来,回握住他的手,端详着他,开口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燕洵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只一双凤眼如清云笼罩般,烟波朦胧。半响,他又是一笑,从容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了祭祀案桌的三支巨大铜签旁,那上面串着大块大块已经煮熟泛着油光的胙肉,他拿起一旁的小刀,娴熟地切下一块,放在一旁的玉碗中;又以刀柄递给楚乔,抬眼示意她;楚乔亦拿刀切下一块,放进碗中,递给燕洵。燕洵先吃了一块,然后夹起一块肉,喂给女子,楚乔以手掩面,慢慢咀嚼着,突然皱了皱眉头,说道:“生了。”却听得面前男子满意地笑出了声,抬头便看见燕洵一脸狡黠地笑意,猛然省悟,耳轮突然间烫得厉害,垂下眼睫,慢慢吃完。
        他们又分别切食了猪肉、羊肉、牛肉的三牲祭祀,待楚乔吃完后燕洵早已执起两盏八宝龙凤合卺杯,斟满清酒,递向楚乔说道:“世人都说父亲为母亲所酿制的玉璞酒已然绝迹,他们错了,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坛,这也是……父亲母亲给我们最后的祝福。”
        楚乔闻之动容,敛礼庄重接过,与燕洵交腕而饮。待喝完酒,两人携手走出殿外,“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同牢而食,合卺而酳,虽万难千险而誓与共患,纵病苦荣华而誓不与弃。
        (备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
        ——


        IP属地:湖北81楼2018-04-22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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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婚仪最是苛刻繁复,等楚乔首先回到乾安殿时,已是精疲力尽,只是劳累之余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好似流离千载,终得安然。也许小七说得没错,女人纵使强大,也都是渴盼一段良缘的;她楚乔,终不能免俗……只是这样想着,又有一些隐隐的惶然和不安,那是人们对未知未来本能的恐惑和茫然。
          月明如洗,良宵切切,水安息香隔水温着,儿臂粗的画烛中不知添了什么,火光摇曳中香得恬静幽颺,坠着鲛珠的合欢被上,一个大眼睛的漂亮男孩正坐在一堆长生果、莲子和红枣间,呵呵呵的看着她,笑得挺甜,是尹良玉将军家的长孙,楚乔本就喜欢孩子,上前去抱着逗他;小男孩也不认生,奶声奶气的喊她姨姨,被一旁的贵妇人们逗趣纠正道:“不是姨姨,是娘娘!”
          “姨姨,姨姨!”男孩儿脾气挺倔,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抱着楚乔的脖子,呵呵的笑着。燕洵走了进来,从楚乔怀中抱过了男孩,微笑中有刹那的恍惚:“尹将军乃我大燕肱骨之臣,现又掌管着我燕北先父地,这声‘姨姨’,这孩子当的起!”
          “这样吧,朕欲收尹奇为义子,留宫中教养,夫人以为如何?”
          “陛下,这?”
          “算了,改日再说吧。”
          “诺。”
          众人唯唯而退,室内只剩下他们俩人。楚乔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燕洵,你真的不必什么都刻意地演给我看……”
          燕洵静默片刻,又打量了她一番,释然自嘲道:“也许,我真的快变成一个煞风景的人了吧。”随后,他自己除去了冠冕,宽去了外袍,随意笑道:“这衣服真沉,你不觉得吗?这宫后是有几个温泉浴池的,我想去洗洗,你要去吗?”
          楚乔突然发现无论他身份如何变化,他在她面前从来都只称“我”,而她也觉得那般理所当然。也许,这是他们在这纷乱的世上,唯一还是能抓住一些的,不变的东西。于是她也笑了:“死沉死沉的,重得我快喘不过气了,这冠不好除,你要不要来帮帮我?”
          “好。”
          “燕洵?”
          “你说。”
          “那副鹿角挺漂亮的,你只做成梳子真浪费!”
          “……当时吧,我本来想把它们和一截樟木做椅子的,不小心手一抖,给弄断了,索性给你做一套发梳,解毒凉血,也挺不错的。”
          能刻梳齿篦齿的手能把那么粗一截的鹿角弄断?女子在锦盒中取出一枚细密精巧的角篦笑了笑,说道:“听阿姆说,父亲当年给母亲的聘仪中亦有用整副鹿角做成的梳子?”
          “阿笙曾向世城开玩笑,上古礼仪,男女以发梳定情,若女子某一天归还折断发梳,便算是和离了;世城那时候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闻言到猎场猎了一头鹿,刻了许多天,用鹿角做了大大小小整整一百零八副梳子,一齐送进宫来,还得意洋洋的对阿笙言道:‘笙儿,鹿角比木头坚硬许多,就算哪天你想离开我,恐怕也得先好好考虑一下会不会掰得手疼!’”当时太后对她如是说。
          “阿爹阿娘的故事,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讲不尽的;阿楚,你确定今日……要同我秉烛夜聊?”
          燕洵的手指探向了她的脸颊,红烛之下,他的肤色玉濯,笑容如同传说中佛国盛开的菩提莲花,澄净无暇;楚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一双手暗暗揪住了衣物上的锦缎。
          “燕……燕洵,浴室在哪里?”
          男人的手收了回去,笑意中透着些许落寂,下颌一抬,示意了侧殿的所在,轻叹一声道:
          “阿楚,去吧。”
          ——


          IP属地:湖北82楼2018-04-22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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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乔也并非没见过世面之人;但这浴室委实奢华得过分了;莲花形状的池壁,竟是用巨大的蓝田玉镶嵌而成,池中有一处不小的玉床,刚好供一人横卧,周围环绕着有数朵粉色的荷花喷出交汇活泉,形态逼真、似有曼妙莲芬,仔细看去,竟都是整块的芙蓉玉石雕刻;楚乔拿手探去莲叶底下果然还有一处隐秘机括可以关闭喷泉……野有饿殍、山河破碎,豪强皇族们却皆是如此做派,焉能不令天下心寒齿冷?
            她下了水,温水漫过身体,整个人突然都放松下来;玉石锃亮如镜,倒映出了她的影子,也倒映出了她肩背上的伤痕,每一道都记录了他们生死与共的岁月,她仔细地擦拭它们,洗得极慢;惊澜乱世,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为了你,我愿意接受命运所有的祸福馈予……
            当她终于换上一身月白绢衣回到寝殿时,发现燕洵靠在桌案旁的椅子上竟是抱臂睡着了,他显然也是刚刚沐浴过的,头发披散,一身蓝色里衣,沉睡中有种不设防的孩子气的俊美;想来这段时日,这样多的变化和谋断,他其实并不轻松……燕洵,知道吗?你是个多么奇异,多么傻的男人啊!
            “阿楚?”男人醒了,伸手掐了掐眉心,向她露出一个习惯性地微笑:“你回来啦。今天忙了一天,又没吃多少东西,肯定是又累又饿;床铺刚刚收拾了,食盒里有刚送来的核桃酥酪,挺新鲜的,你喝了它,就早些安置吧。”
            “……”
            “你跟我,也不是头一回过夜了。放心吧,你不喜欢我绝不勉强。累了就安心去睡,我守着你。”
            “守着我,做什么?”
            “……守着你……”男人一时语塞,忽而抿嘴笑道:“看你一辈子。”
            楚乔从食盒中取出酥酪,也没用羹匙,就碗喝了几口,只觉得核桃芝麻煮得十分软滑,不凉不烫,温度刚好,于是递到燕洵面前:“你饿了吗?”
            “你吃吧,我不太饿,早习惯了。”
            “那么这个呢?也习惯了?”她走到椅子后面,帮他按摩额头:“燕洵,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男人闭上眼,感受那温软的触感,柔软而灵活的手指仿佛自带着暖流,缓解了他的不适;更暖的却是她轻柔的话语;让他感觉,眼前的一切,美好到几欲失真。
            “阿楚,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娶你吗?”
            “你要娶我……”女子的手顿了一下,微带了些嗔意道:“我难道就非要答应你吗?”
            他笑了,按住她的手,带到自己的唇边,细细地抚摸轻吻。男人的手指修长,带着一丝丝凉意,由指尖到指根,温柔地漫过她每一处指节,然后是手心、手背、手腕……楚乔觉着有些痒,伴随而来的,却是一种灼热的异样感觉……红烛结出了跳跃的灯花,时间静默如迷,她僵直了身子,认真地看他。
            “我没有娶你,那是因为你没有准备好,我自己也没有准备好。”燕洵的神情里有一丝腼腆,竟是少年人方有的青涩表情,让人看了怦然心动。那双眸子清澈温润,像是在盼望着什么,亦或是等待着什么。
            “燕洵,从来不曾问过你,你最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是知晓的;是不是阿楚?”他用极其温柔的声调说道:“对有的事情,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先吻了吻她的眉角和脸颊,然后用舌尖撬开了她的唇,将所有的力量都融化在身体的接触里,痴缠着她,温柔地舔舐带来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她一点点的化在他的怀抱中,目光逐渐迷离,如一汪春水。
            衣带不知何时散开了,肌肤裸露在空气里感觉有些凉,她听到丝绸从身上剥落的声音,就像草原绚烂前静默的花开。她感觉自己被小心的置放于枕上,不禁握紧了拳头,咬住了牙关。“阿楚,阿楚?”男人的手指留恋地触碰她的脸颊,再如抚琴般从她的肩膀温柔下滑,最后握住了她的手,轻唤着她,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她在他的呼唤中软了下来,每一寸筋骨都展开了,不再抗拒,像风中含苞待放的雪莲,含羞带怯,清馥无极;男人的气息猛然喷洒在她的胸前,带着从未有过的迷乱。
            锦屏半掩处,金钩零落,月华织锦逶迤垂地,隐约可见鹅梨帐中身形交缠重叠,春色无垠。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被子上,他的吻膜拜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轻如暮春里的落樱,月光下的流萤,一触即离,却激得她一阵又一阵的颤栗;终于,他将枕头垫在她的腰间,手指从她的长发间穿梭而过,他擒起她一双玉臂,将它们安放在她的头顶上方,十指紧紧相扣……
            “阿楚,你爱我吗?”
            楚乔此时神志几近迷失,闻言微微一愣,努力撑开了双眼,傻乎乎地瞧着他,微弱的光芒透过帐幔,朦胧中,他的身子异常修长矫健,宛若暗夜里的神祗,只是异常认真地看着她。“燕……唔!”他却没有等待她的答案,猛地低下头来再度欺上了她的菱唇,厮磨吮吻,舌齿相依,将她重新纳入进他的怀抱。殿外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云里,风入殿中,带着丝丝雨季的潮润气息。
            他沉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楚乔倒吸一口冷气,痛得惊呼出声,猛得握紧了他的手,像是雪莲花毫无保留的绽放,又像是极地凤凰浴火而生;他安抚着吻她,指腹在她的掌心里磨来磨去,她在他的抚慰中慢慢适应,身体像藤蔓一样,纠缠攀附着他,任由他带领自己前往任何地方!在美好强烈的触感中,燕洵所有的动作都开始疯狂,他的汗水滴落,顺着她的锁骨滑向她的麝脐;于是他拉起她,托抱起伏,陌生张狂的姿态引得她情潮连连,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很快便攀上了第一座高峰;坚韧如她,终于也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不断着晃动着头颅,长发咬在齿间……缠绵沉沦到最极处的那一刻,男人放好枕头,重新将她压回到自己身下,温柔的拨开女子已经湿透的黑发,几个冲刺后,轻咬住她的下唇,发泄在她的身体里。
            楚乔的身子猛然收缩,浑身颤抖,随即脑海中一片白光划过,她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


            IP属地:湖北83楼2018-04-22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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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楚,还疼吗?”看见她醒来,男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只是神情中的心疼和无措根本遮掩不住:“是我鲁莽了……你毕竟是第一次,我应该,应该……”
              感觉到身上已经被重新换好了绢衣,皮肤舒爽干燥,不可言说处更有丝丝清爽的凉意,应该是昏沉中有人都替她打理了……不管是作为一方霸主亦或是一个男人,能这般温柔周全的对待一个女人,楚乔虽然依旧是酸软疲倦得不想动弹,却也在惊讶中品尝到了一点甜意,但抬眼瞅见他窘迫磕巴的样子也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倚靠在他的怀抱里,慵懒地说道:“燕洵,我不是瓷娃娃。”男人微讶,剑眉轻挑,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中泛出了一种光芒,那是如火焰般刻骨的痴迷与爱怜;他低下头,反复用唇摩拭着她白皙的耳廓,直到它慢慢泛红,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握住她的手笑道:“也是,你就是我的金钢小野猫! ”她气得咬了他的手,他不动,也不喊疼,只是任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拍着她,哄她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应是天微微明,明丽的阳光替换了皎洁的月色从轩窗投入,身畔之人却不见踪影,只余一套藕荷色衣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楚乔穿戴好后,走出门外,发现燕洵正手持一柄金钢剑腾挪转移、剑光闪闪,风姿俊逸之致,辉光映衬在他寒玉般清逸的面容上,皎皎清辉若舜之华彩。
              “阿精说你这些年来除伤重至昏迷外无一日断过练武,看来是真的。”
              燕洵挽出最后一个剑花,做了个收势,看着她微笑:“无缘无故的,阿精怎么会和你说道这些?成败倚伏生乎动,而今天下未定,战乱仍频,而我毕竟是马背上的君主,自然不敢懈怠。况且……”
              “什么?”
              “没事,小事而已,你不必知道。”
              “燕洵,我们说好从此做到不互相欺骗隐瞒的!”
              “……”燕洵笑着缕了缕女子的头发,俯在她的耳畔慢悠悠地说道:“况且,我的皇后太美,大早上的,我看着受不住。”
              “燕洵!”眼见女子作势要打,男子飞快地吻了她一下,退到一边:“阿楚,我命人准备了酪樱桃,你要吃吗?”
              酪樱桃是春季时长安贵族喜欢吃的点心,将鲜奶酪和蔗糖浇于红嫩的樱桃上,鲜甜润滑,十分可口;楚乔看了一眼,嫌弃道:“这么大人了,多少要懂一点医理;大早上吃这个,过于冷腻了,不易克化,对你的头疾也不利;这殿里有厨房吗?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好,是面还是粥?”
              “……燕洵,你敢嫌弃我?!”
              凭良心说,楚乔是这个时代里极其能干聪慧的女子;这一点,就凭当年青山院中竞选侍寝婢女时看了周围两眼就能摆弄个八九不离十的茶道即可看出;但自年幼时,她的母亲洛河就从不是需要宜室宜家的女人,每日里教她的不是烹饪女红,而是谍者之术;后来到了荆家,小康之时有养母长姐疼惜,这些事情根本插不上手;再后来,为低等奴婢之时,宇文府中琐碎杂成,亦有婢子专门的大锅饭可食;入了碟纸天眼后,荆姑娘的身份陡然间尊贵起来,除了煮茶煎药、点心摆盘之类的清贵活计,膳食这种事吩咐厨房自有专人负责,所以除了煮粥这种事实在简单过头,连面条和几样有限的小菜都是后来跟着阿精学的。至于天赋,阿精曾有进言:“姑娘,打理饭食这种小事,阿精这种粗人来就好了!”
              不过话虽如此,当粥菜上桌时,燕洵仍是吃得挺开心。园中烟丝醉软,香雾霏霏,草木也因昨夜的一场微雨显得格外清新。似乎所有的一切还和昨天相同,又似乎什么都不同了。天地宫,花与树,他和她。


              IP属地:湖北84楼2018-04-22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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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见过盟主。”
                “见过老师。”
                几乎同时,两人向对方行了一个简单的稽礼,相视而笑。“数月未见,学生甚是挂念,感谢先生不迟辛苦,为我千里奔劳,楚乔甚是感念,请满饮此杯。”
                “丫头你当了皇后,这气质果然都不一样了啊。”纶巾老者捏着胡须,笑得一团和气,抿了口杯中之酒:“嗯,果香满颊,回味无穷,猴儿酒?这可真是千金难求的宝物啊!”
                “嗯,知道您年轻之时吃过一回便念念不忘,贺萧他们去湘西采药时特地重金从山中老药农那采买到方子,楚乔试做而成;这是第一次开封,可能得您老赞一声好?”
                “令主亲自造酒,陈默敢说不好?”说着,老者端起碗了一饮而尽,品咋着嘴道:“说说吧,燕皇陛下的情况?”
                大争时代,婚姻或许并不能意味着什么,乱世中什么样的儿女情长都只会被血骨蒙灰;长安初定,内忧外患,这场堪称传奇却委实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礼稍稍减轻了一些人们对燕北狼王的惧意,平民们默默企望他能醉倒温柔乡,使他们的故乡亲人免招涂炭;门阀们却暗暗不屑,想着这燕洵果然不过是燕世城家的儿子,猴急火燎的迅速称帝也就罢了;放着大好的联姻形式不要,偏偏去娶一个曾经背弃过自己的女奴,贻笑天下,终究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各自暗中蠢蠢欲动,可奈何天下暴乱,起义四起,氏族之间自顾不暇,彼此提防,心念不齐,而燕洵此前亲征的一仗打得极为踏实,潼关以内各个据点采用亲信将领严防死守,将关中地区守得密不透风,又使了巧计充公了他们的大批府兵,故而暂且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男人回来时夜已深了,搂着她轻声低问道:“阿楚,睡了吗?”没听到回应便只轻柔地在她颊上印下一个吻,又牵过她的手手指相扣揽在心口,在她的身畔默默的躺了下来。
                夜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像婚后温淡如水的时光。大婚之后,燕洵没有按制度为她设置皇后宫苑,两人一起起居住于乾安殿中,惹来了不少臣工们的非议,连当日为他们主婚的老臣郑季也明里暗里暗示燕洵当以皇后入主中宫,另选取亲贵豪族中身份贵重颜色姣好者充实宫掖,以增补子嗣、稳定朝纲。郑季资历极老,资质却平庸,一生在官场推得一手好太极,在燕洵父亲及祖父主政期间并未受多少重视,却在燕王北归后的政敌混战中立场坚定、旗帜鲜明的与这位年轻的新王站在一起,明里暗里给了燕洵不少助力;投桃报李,燕洵彻底掌政后虽热衷打压老臣提拔有才干的寒士,却对这位老者一直尊重有加。
                “郑大人不必再说了,朕都明白的。”
                “明白,却做不到是吗?像先君仁烈皇帝一样?”
                “呵呵,众人都说燕洵子不类父,老大人的比方却是新鲜。”
                “怎生不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是陛下,先君是臣,您是君,这便是有些事情他可为您却不可为的因由,况且令尊令堂的结局,普天之下,怕是没有谁能比陛下您,体悟得更深刻了吧?”
                “先生不必再说了,先父之败,燕北之失,责不在家母;况且,燕洵不是家父,阿楚更不是母亲。先生所忧,朕已尽知,这几日便能给您一个交代。”
                老者叹气而退,但想想比起这位任性王者这些年里不婚不纳的情况总算要好上许多,也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他们的王,不是不明白事理,只是毕竟还年轻呵……
                ——


                IP属地:湖北85楼2018-04-22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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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武之人最是耳目聪明,所以虽然今日为迎接老师喝了些酒,眩然入梦,但燕洵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还是醒了;只是这猴儿酿入口香腴清醇,后劲却大,是以楚乔虽是醒了,心思也算清明,但身子绵软,并不想动弹,眼睛也不曾睁开……
                  “却是喝了酒?”男人似乎嗅到了什么,把女子的手微微举起,换了手握住,又朝她的方向翻了个身,良久,有暖热的气息愈靠愈近,却最终只是拂了拂她面上的长发,又捏了捏她的鼻子,耳畔忽听得他轻缓的低喃:“阿楚……阿楚……阿楚……阿楚,阿楚,阿楚,阿楚……我的小野猫……我的傻丫头!”嗓音酥沉却逐渐带上了笑音,勾勒出无限的缱绻。
                  装睡的女子尴尬微窘,心道这究竟是谁醉了?正想寻个机会装醒,却突然觉着有温热的东西滴在面上,一滴、两滴、三滴……燕洵?楚乔心中微凛,男人的唇便寻了过来,沿着有水痕的地方轻柔吸吮,隔着空气慢慢挪动着方位,鼻子抵着她的鼻尖,在她颊上辗转游移,空气中皆迷醉着浓烈的暧昧气息……燕洵,你到底要做什么?
                  燕洵待她向来君子,哪怕是在意气风发、胸中情浓绵绸的少年之时,亦只是爱在嘴上占占她的便宜,行动上却是规规矩矩一丝不乱,灯会上她被人划破衣衫,他也是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解开披风投掷给她……大难之后,他性子沉稳了许多,即使是婚后,也甚少向她求欢;零星几度床笫,往往是她稍有婉拒之意,他便罢手,只习惯性的牵着她的手入眠,一夜到天明;早晨也定时起床练武,即使新婚之日,也未见缠绵沉溺床榻;她以为他是一心军政复仇之事,虽执着于她,但在这些事情上性子已是清淡,今天这是?
                  “阿楚,我想你……”有更多的水滴落下,他便隔着薄被将她抱起来,温热干燥的手指抚干了她脸上的水痕,却不离去,反而一遍一遍反复勾摹着她的眉梢眼角,素颈樱唇,宛若梦痴般地呓语着:“我想你,却都不敢叫你知道;想你的时候,疼得像凌迟!阿楚……是我前世今生,恶贯满盈,老天才特地派你来做这最后的行刑吗?”说着,他紧紧的搂住她,又将脸深埋在包裹她的被子上,很久很久……
                  楚乔已经察觉出不对了,想出声安慰他,却发现这酒的劲道竟然真就宛如迷药,让她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任由他封住了她的嘴唇,霸道地占据了她唇上的清甜。
                  这个吻绵长,却苦涩,像冰雪中燃爆出来的炙热火焰,让人心甘情愿的被烧死……渐觉面上又是湿濡一片,也不知究竟是他的,还是她的……
                  “阿楚……宇文玥说,你回红川,只是要渡我上岸……呵,还说……这是你亲口告诉他的……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呵呵……呵呵……”
                  “阿楚……不管是渡我还是寸剐,我们都不要再变了好不好?黄河九曲,少一里,就不算是上岸;三百六十刀,少一刀,就不算是完刑;别走,陪着我,陪着我……”
                  (备注:【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剧情需要穿越诗,原作者——唐:李白,《公无渡河》)
                  ——


                  IP属地:湖北86楼2018-04-22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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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过得很迷幻,一时间,她竟不能分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一碗酒而已……唔?嗯。
                    意识逐渐混沌,仿佛栖息于水天相接、星光璀璨处沉沉浮浮,还有月亮的清辉在远方熠熠发光!
                    温热的薄唇含住了她的,舌尖将之一点点的打开,浅尝深吻,流连反复。好奇怪……可是,却又是那样有力,那般的……温暖与安逸……令人依赖和贪念……
                    “但愿不负,月与酒……”香花树下,女孩对男人嫣然一笑,明眸如星;梨影月华,光阴漫染,只刹那便足可倾城!
                    吻,铺天盖地般落下来,长指探进了她的衣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一夜纠葛,无限缠绵,无尽痴狂,入骨相思卿今知?
                    ……
                    疼。
                    伴随着一声嘤咛,楚乔从梦中醒来,偌大的床上还是只她一人,可身上的寝衣却从宝蓝色换成了浅妃色,当她从床上坐起时,双腿酸到要让她咬牙忍着。
                    忍痛从铜鉴缶的暖壶中斟出温水净面,人又清醒了些,光鉴可人的铜盆倒影里身上的吻痕明显,显然并不是梦里。
                    燕洵,你,你可真是……
                    ——


                    IP属地:湖北87楼2018-04-22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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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楚,昨晚,闹到你了吧?”燕洵早朝回来,带了食盒,笑容温和,些微有些疲倦;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碗石首鱼汤、一碟小菜和一些精致的紫薯蝴蝶卷。“对不住。”
                      “燕洵,昨夜,我的心一直是清醒的。”女子如是说,然后看到男人的笑意僵在脸上。“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她一字一句的念道:“燕洵,公是又想要渡哪处河?还是有哪处河公始终不曾渡过去?”
                      “你都听到啦。”燕洵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继续布好碗碟,看着她:“是不是特别傻?”
                      “宇文玥,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先吃饭吧。”
                      “燕洵!”
                      “他说……”他看着她,屈服了,默默地坐了下来:“要我放过你……他说,他在咸阳城的浴池中吻过你,在南梁的庭院中吻过你,他说,你虽不曾迎合,却也不曾拒绝……他还说,你也曾,奋不顾身为他挡下毒针;也曾在冰湖前、山神庙旁与他泪眼相对,向他倾诉着对他无法偿还的亏欠……他还说,青山院里的朝朝暮暮,银铃舞、情侣剑、兔子灯……”
                      “他说,你是个义气为先的傻姑娘,有割肉饲鹰的勇气,有舍身渡魔的情怀;但同样,也被这些东西迷惑了你的本心……”
                      “别说了!”她站起来按住他的手:“燕洵,这便是你的心魔吗?你恨我?不相信我,却为什么还要娶我?”
                      “恨你?不会,永远不会。”他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上,暖着她,也蹭着那一点微微的凉意:“阿楚,我这一生都不会恨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好坏爱仇,燕洵都永志不忘……这一世,只要你还要我,我就是你的……这颗心,要么爱你,要么……被你捏碎;可就算化为齑粉,每处粉末上,也只会被写上你的名字!”
                      “阿楚,对不起,吓到你了,可我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我自己拾补不起来……你不爱我没关系,爱得不够也没关系,真的都没关系!其实我早就疯了,所以你根本不用理会我;我只是担心,如果我的存在迷失了你的本心,耽误了你投奔自己的幸福,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我的阿楚,是九天翱翔的白鹰,她值得最好的一……”
                      “我爱你!”她封住了他的嘴,用唇……
                      “怎么能这么傻?如果你的存在真的能迷失我的本心,那也只能说明,这颗心里本来就装着你,爱着你,只有你!”她抚着他的脸叹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走,他任由她抚着,一句话也没说,只一双黑眸死死的盯着她,耳朵迅速的颤动着,脸色忽而青白,身子僵硬得宛如岩石一般……突然,他低下头,伸手抓向了她腰间常佩的玉佩,握得那样重那样紧,深深洇出了鲜红的血滴!
                      “燕洵,放手!放手!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是真的慌了,忙忙的去掰他的手指,可是怎么都掰不开;急中生智中,她握着他的手打向自己:“你要真这么恨不防冲我来!”
                      闻言,他果然软了下来,放开玉搂住她,颤声喊她:“阿楚,阿楚,是你吗,我的阿楚?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我……阿楚……”声音暗哑中带着委屈,鼻音严重。
                      楚乔回抱住他,心口一颤,眼睛随之酸涩:“燕洵,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竟然,活成了你心底的魔?”
                      “魔?不是啊阿楚,你是我的太阳!”他掀开了食盒,将她放倒在桌上,慢慢的地低头吻住她,又沿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埋在她带着香气的脖颈间一路深吻,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像一只永不靥足的小兽。“阿楚,我冷……”
                      她仰起头,纵着他,手指插进了他的发里,由着他胡来……她其实,从来都知道他对她的需要!她说她要安慰他,她说她要渡他上岸,可她却只将他一个人推在了世间的冰雪之中。她慢慢伸出手来环抱住他,“燕洵,你冷?我抱抱你吧,抱抱你,你是不是就暖和些了?”
                      燕洵的唇从她的颈间离开,抬起头来,看着她;他怕冷,他知道她也怕;所以他想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所以他想把所有的冷都收到自己身上。
                      这些他都愿意承受。
                      可是,终有一天,他发现连她都开始畏惧他的冷了……她离开时他就站在龙吟关的城头,任由太阳熄灭,黑暗吞噬,可她却始终没有回头,没去告诉他,她还会回来,会给他温暖。
                      “阿楚,我的阿楚……”
                      他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指腹轻抚着她的脸庞,极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柔软极了,她的眸如星海,让他只想沉沦其中,生生世世。
                      他的唇又一次覆向她的,卷起她唇内的芬芳,勾起那一抹柔软共舞,厮磨半响后突然离开了她。
                      “怎么了?”
                      乌黑的瞳仁中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变,薄唇颤栗着,一双眼睛好像没有焦距般的瞪着前方。
                      “头疼。”
                      他的眉拧了起来,伸手拍打着额头;随即,他站了起来,眼中掠过一抹痛色,直直地倒在她身边,就这么昏了过去。
                      “燕洵,燕洵!”
                      ——


                      IP属地:湖北88楼2018-04-22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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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位燕皇陛下近来挺忙吗?”陈默捏着胡子对着一大叠太医署的平安脉参详了很久方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应当还好,近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况且,自律和调理向来是他行事的强项,当用则用当扔则扔,毫不拖泥带水,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楚乔思索着说完,自己也愣了愣,接着说道:“所以做事一项不慢,饮食起居也都算规律。”
                        “这么听来,倒真是个无情之人啊!”老者施施然又翻了一张纸,评论了一句:“天生的成事者。”
                        “老师,咱们今日只说医案,不论其他……”
                        “丫头,这世界万事万物都是互为表里相辅相成的,身为医者当然也不能只论脉象啊!”说着,他拿着一旁的毛巾净了净手:“这位刘大人脉案精细详实,虽然细微之处尚需面诊,但至少此刻我同他观点一致,这位陛下眼下的表征急症就是累的,煮一些安神汤,蒙枕大睡几日也就补回来了。”
                        “……是么?”楚乔愕然。
                        楚乔回宫的时候,燕洵已经醒了,靠在窗畔宽大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兽皮,那是燕晟猎场所得,燕洵把它从燕北带到了长安,这却是第一次拿出来用。夕阳灿金色的余晖洒染在男人身上,而他却只静静地盯着手上包裹的纱布出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神情中却透着一丝温软,不似平日里上位者的冷硬,仿佛魂魄并不在此处,而是飘移去了很远的地方。
                        “平安呢?”楚乔找了一条紫檀圆椅在他身畔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我好像说过,让他至少等到我回来的。”
                        “阿楚来啦?”燕洵回过神来,看着她微笑:“这椅子大得紧,你过来,咱俩靠一处,歇息一会儿,好吗?”
                        “现在?还是白天呢……这不太好吧?”楚乔把弄着他的袖子,有些犹豫。
                        “哈?”燕洵噗嗤一乐:“没关系的,乾安殿连侍者都少,平安和大夫更是早就被我打发走了,况且……”他看着她说道:“你是我的纳达,对吗?”字字深重。
                        纳达,燕北语中“挚爱”的意思,当年她快要离开燕北时在回回山的女神峰下听他说的;那时,他亲手为她采撷了一枝开放在悬崖边上的雪莲花!
                        “阿楚,燕北人以雪莲花赠纳达;而今日,愿你我以冰雪花了缘劫……”那时,男人如此说着,将雪莲花簪在她的发上,丝毫不容她拒绝。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以雪莲花相赠,等于赠给她一世的情谊,他仍想等她;而且他,果然就这么一直傻等着她……傻瓜……
                        燕洵的眼睛不算大,轮廓却狭长,深眉深目,配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很有气势;此刻却带着丝少年般腼腆的期冀,眸光熠熠,如秋水般闪烁分明;楚乔最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觉得自己突然间就像春雨里河畔边上的湿泥似的,潮腻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满腹的话便再也问不出口。
                        “阿楚,好吗?”男人执着地问着,眼巴巴的瞅着她看,竟是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幼稚,简直突然间变回了孩子。女子端详了他好一会儿,伸手拆掉了头上的发钗,顺着他的肩膀靠了上去,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头发抵在他的颈窝处;肢体碰触的时候,男人的身体却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即手心发烫,心跳如鼓,紧紧地拥住了她。
                        “阿楚,你真好!”闻着她发上的茉莉香气,燕洵轻笑出声,满足地喟叹一声,抚着她的头发亲吻起来……温存片刻后,动作渐缓,只听得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楚乔抬眼一看,竟是睡着了。
                        “你这家伙!”女子无奈地摸了摸他的眉毛,男人并没醒,却又将她往怀中带了带;绵绵的暖意传了过来,像回回山上的温泉水,她百无聊赖的靠着他,半响,也睡了过去。
                        ——


                        IP属地:湖北89楼2018-04-22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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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放回暖床上,而他破天荒的没走,搂着她,一根根的拨弄着她的睫毛玩。
                          “疯够了没有?”
                          “嗯。”
                          他低垂的眉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柔和似水,捧住她的脸,寻了上去,竟是一个深喉索吻。“唔?……”
                          “燕洵,你怎么还没完没……唔。”楚乔震惊,费力地解放自己,微喘着向他质询,男人却好似上瘾了一般,拉开了她抗拒的手,用手掌扣住,着迷地向她索夺。女子挣扎着,余光却瞅到了他掌间的白色,怔忪间软下了力道,在他温柔却霸道的攻势下,逐渐沦陷……粉融香雪透轻纱,夜来清露湿红莲,不是风醉人,却是梦销魂……
                          “阿楚,喜欢么?”
                          喘息平复后,她贴着他,脸上就如火烧云一般,他则拥住她低声耳语,嗓音沙哑酥沉,却又带着浅浅欣然。有意无意间,薄唇拂过她樱色的耳垂,在女子身上兴起一星细小的麻栗,如同未尽的余韵,楚乔不由自主地微弓起身子,没什么力道地剜了他一眼,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沾染了别样的意味……
                          “楚大人尚未尽兴麽?”男人微愣后稍稍恍然,再次低头细细地吻过了她的眉眼,一只手掌覆住她光裸的香肩,另一只则重新在她紧致的腰线、雪色的酥峰上来回寻梭、游弋勾抹,指尖熟稔地挑拨着她身体的敏感,眼睛弯弯的,好似有星子在他的眼中碎开了,口齿噙笑道:“是我的不是,阿楚……再来!”
                          “色……色坯子……唔,嗯。”女子的声音再一次被他堵在嘴里,娇惑妖娆。
                          骤雨之后,风止云收,燕洵重新让她枕到自己臂上;良久,男人的声音幽幽在暗夜中响起:“阿楚……谢谢……”
                          “燕洵你……”她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也不动,脸颊仍旧发着烫……不喜欢么?是也不是,身体的感觉永远诚实,如今的她,已能品尝出那种难以名状的欢娱,只是……
                          “你若是永远这样,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是离开了的好?”
                          月色的清辉里,他侧头看她,眼神清澈醇泽,未见诧异也未见愤怒,只是极深极深地吸了口气,平和地回应道:“也许吧。”
                          “……”
                          “固然我很想告诉你说,这一切都过去了,我放下了一切,今后也将永远与你同心,但想来无论是你还是我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是实话吧?因为这些若是当真可做实话,我也不会放你在外流离三载……被他人觊觎……”
                          “等等燕洵,你这是要告诉我,你想毁诺?”
                          “不是这样的,阿楚。”他伸手理了理盖在她肩上的毯子:“你回来后,我犯了不少蠢,自己也觉着好生丢人,不过因为是你,又总觉着关系不大,或许在别人面前攒下的面子,就是为了在你面前丢着玩的……这笑话挺冷,你想不想笑一笑?”说完之后他自己倒是噗嗤一声自顾自乐了,不过看着女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便又将笑容收了起来。
                          “你看,小时候我一项自诩最会说笑话讲故事的,如今连你都逗不了了,是不是特别失败?”
                          “燕洵,咱们可不可以好好说话呢?你究竟在怕什么?”
                          “怕见不到你,又怕见到的不是你……”燕洵脱口而出。
                          “第一次遇见你,我便知道,你是一个有光芒的女子,所以不论你是何身份,不论你是何境遇,我都想守护你,不想让这凡尘俗世泯灭了你;没想到,最先改变的,却是我自己!”
                          “你曾鼓励我说……让我不惜一切的活着,返回燕北,报仇雪恨;你也曾斥责我说,我已沦为权力的奴隶,我的仇,我的恨,都不过是为了我的私心而生;当时我不服气,甚至觉得你又没良心了……可是后来又仔细想过了,你是对的!”
                          “我的父母兄姊,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人世间最好最善良的人,必然也和你一样,不愿意看见神州大地兵戈四起、生灵血洗,所以我所想背负的,从来都只是我自己的本心,和他们或是你都没有关系!”是我在这一路杀伐中泯灭了自己,弄丢了自己,可是即使知道,我还是无法可想……因为,我既已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半途回头的资格!所以将来百岁魂归,无论是九天齑雷,亦或是地府烈焰,我都能坦然受之,可是阿楚,那样是不是说明,轮回早已注定了,我们不是一路人,生死无法同行?
                          “阿楚我知道,同我一样,你也有很多想要的,可有时候世间的吊诡之处在于,光明和黑暗,获取的方法却往往皆是雷同。你曾经,是个好武者,好将军;也许今后,你却要学习怎么做一个皇后……虽然,我真的不能确定你是否适合……”
                          “……燕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天地如画,世人当有宏图之心。你是当世奇女子,不当为婚姻泯为碌碌,所以我不会再以我的意志去束缚你,限制你,而已经给你的,我也绝不收回;但是你所想要的,却也必须凭借你的真本事去拿。如果有一天,你还是觉得,我与你的意志相悖,注定与我无法同路,我会再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江山为局,卿敢应否?”


                          IP属地:湖北90楼2018-04-22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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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多年前的少年用筚篥许给少女一片美丽且铺满繁花的草原,多年后兜兜转转,她终于重回到他身边,却仍是在长安,成为了他的新娘……这颗心,为他烫过、凉过、惊过、热过、伤过,可终究,还是逃不开,这座城,这个人。
                            楚乔成为皇后的这个春天,长安,非常的温暖,草木郁郁葱荣,遮掩了帝都繁华之下凌厉的暗流与动荡,交织着亘古不变的野心、权谋与争斗!
                            新婚后的第六个月,燕梁签订停战盟约,梁朝正式承认燕氏取代元氏,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燕洵采纳燕北老臣谏言,以国赖长君故,过继长兄子嗣,立安王燕晟为东宫太子,守器承祧;另以先父故土燕北五川封做皇后楚乔之汤沐邑,交由新封大司马兼定北将军尹良玉大将驻守管理,并收尹家十八岁的嫡出幼子尹文及数十名亲贵门阀子弟为太子东宫伴读,长孙尹奇为中宫义子,留滞长安交由皇后亲自教养。诏旨一出,如同一捧水溅到了一锅安静的沸油上,震惊了朝野内外,引得多方揣度。
                            “安王,啊不太子殿下可看清陛下这套乱拳中的深意了麽?”这大概是世上最诡异的讲堂了,先生带着精铁镣铐,却从容饮茶,不失儒者清贵风度;弟子却锦衣华裳,眉目冷然,居高临下;正是谋士公孙忌与燕朝新立太子燕晟。
                            “陛下之深意自有陛下圣聪明查、乾纲独断,不必在下这等小辈操心,燕晟倒是想请教先生,出生大儒,历多任主君,也算是颇得器重,却为何反复叛主,将自己沦落到而今局面?”
                            “道德经有云:‘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要不殿下就当忌既身为谋士,不甘心怀揣着屠龙之术,却只落得个无龙可屠的尴尬境地吧。”
                            “所以,为了一展先生的屠龙之愿,便要置主君于死境,以阴谋诡计兴天下兵戈,置万民于水火吗?”
                            “殿下此言差矣!”公孙忌笑着重添了茶水,不亢不卑道:“谋士智力有余,底牌和格局却往往不足,故而只懂献计助澜,采纳与否,实践是否出彩,却是要看主君的见识与魄力!”
                            “故而所谓屠龙之愿,那也是主君的宏图之心,谋士不过是适逢其会的附骥之人罢了。”
                            ——


                            IP属地:湖北91楼2018-04-22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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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文挚治齐闵王的法子对你们家的狼王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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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犟驴一头,倒还真是那人的儿子,和丫头你也是天生的一对!”
                              “要不老师您亲自试试?”
                              “皇后娘娘开恩,老夫还指望着能活得久一点。”
                              很久之前他们曾经约定过彼此之间永远不互相欺骗互相隐瞒,虽然被时间证明了这个口头约定里多少带了一些理想化的自欺欺人;毕竟他有他的皇图霸业,而她亦有自己的立场主张,说到底,他们的本质其实都是那样强硬得在骨在魂的人物,认定好的事情哪怕撞碎了南墙也绝难回头……这样想来,曾经的她对他说的话可能就要打些折扣;哪怕他们永远都是对彼此最为重要之人,哪怕她其实早已将这狼吻余生系于他的霸业刀锋,可有的东西,置于所有的底线之上,也绝不是能因为任何事情而妥协的。
                              她的信仰,她的意愿,她的理念;他的手段,他的行止,他的意志……
                              潜意识里她其实早已觉察出这次重逢后燕洵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模拟维持着当年俩人在莺歌苑里的行为模式;不,是比那时的他更加……温顺的?乖巧的?身段放低到不可思议的?哪怕是在她刻意的激怒下……他仍像那时一般对着她温暖得笑,坦率地说;哪怕,所交谈的是黑暗的内容,暗得让人心惊发凉!
                              老师说得对,这样的状态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譬如用锅子烧沸水,却又用铁箍子密密的扎着,迟早有一天石摧瓦裂。
                              ——


                              IP属地:湖北92楼2018-04-22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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