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溪客栈的规模有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小桥流水,池湖碧桠,高等客房推开窗,便是一片芳草连天花开缱绻的美景。
蓝兔抚摸着代表她身份和责任的冰魄剑,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再也没有使用它的机会,她宁愿这把剑永远只是一样物件,而不是一件兵器。
蓝兔恍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她喝醉了的月夜,有一个少年如真如幻,朗朗俊颜。
她知道那是酒后的幻觉,但是他的温度太温暖,让她在无数个夜晚都能安心入睡。
错觉,总会模糊真实与梦幻的界限。
黑小虎躺在屋顶上,他知道蓝兔已经入睡。
他已经越来越习惯看着天空入睡的夜晚。
三年,足够让他做太多事情,魔教重回武林已经不再遥远。
黑心虎在武林屹立了多年不到,势力所及范围早就超过了虹猫的想象。
有无数个隐藏据点虹猫不知道,有无数物资力量虹猫也不知道,甚至,无数魔教弟子就混在这些所谓正宗的武林人士中,虹猫仍旧不知道。
但是,很久之前,连他也不知道这些。
黑小虎轻轻闭上眼,月色在他睫翼翩跹。
他习惯性地转眼看见那扇已经关上的窗。
今夜尚是月圆。
清晨
蓝兔推开雕花的窗,入目处十里莲华。
虹猫抬手,在门前轻敲几下。
蓝兔转身打开房门,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虹猫少侠。”她浅笑盈盈。
“前天收到你的信,昨天晚上就听到你来了。”虹猫嘴唇上扬,笑容温润。来金鞭溪的路上,她听见路上很多少女都脸颊微红地提及他的故事。
“那时你还没睡吗?”她到的时候天已经太晚,唯有那些活跃的武林人还喜欢在夜市流连。
而虹猫,除了那几年奔波以外,他的入睡早起从来都按时进行。
“我知道你会在那天来。”微笑如点在宣纸上的浓墨,渲染开来。
“有什么事吗?”蓝兔一顿。
“我只是不太明白……”他目光偏转,双手搭在楠木窗框上,入眼处,流水远去,“为什么你不愿意参加前两次的聚会,那个日子对七剑而言意义重大。如今,又为何回来?”
黑小虎眸光微沉,虹猫问的问题,也是三年来他一直想问的。
良久,就在黑小虎和虹猫都以为她不打算说的时候,蓝兔也将目光移向窗外,那里景色依旧。
“虹猫,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她没有看着虹猫,只是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盯着那个方向用这样认真的语气问这个曾经被问的问题。
黑小虎一顿,心湖被丢下无数石子,一时难以平静。
“我不知道……”虹猫摇头一笑,笑容微凉,虹猫注视着辽远的天空,“每个人,对正邪都有一套自己的解释。但很多时候,没有正邪,只有立场。”
蓝兔不禁苦笑,有些道理明白得太晚,有些事情便无可挽回。然而最无力的莫过于,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回到三年前,她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无关正邪,只因立场。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虹猫目光停留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蓝兔声音很轻,然后她露出平常笑容来,“别想这些了,莎丽已经让人准备了早点,金鞭溪客栈的美食怎么错过。”
虹猫看着她仿佛再次鲜活起来的面庞,没再追问下去。
黑小虎脚点树枝,转身离去。
因为蓝兔的到来让七侠完整,所以莎丽腾出一个大包间,为蓝兔到来接风洗尘。
“来来来,我们来猜酒拳,输了喝,不输也要喝!输了还要回答问题才行,不然今天由老板娘做主丢到大街上去睡。”大奔嘻嘻哈哈地活跃气氛。
“莎丽,你什么时候来奔雷山庄啊?”大奔笑哈哈地喝下一杯水酒,他是唯一一个在任何情况都不会去喝酒的人。
莎丽饮下一杯酒,“这像是猜拳时问的问题吗?客栈繁忙,本老板娘无暇抽身。”
“莎丽,你要是来不到奔雷山庄,我住在你客栈也行啊!”
“收费五万两黄金,有钱就让你住!”
“那么狠!你不缺钱用吧。”
两人的打情骂俏让众人大笑,唯有莎丽羞红了脸。
蓝兔毫无节制地给喝酒,虹猫劝解了好几次她还是固执地说着她酒量好。
双颊酡红时,她神智不清,其他几人也有点微醺,只有虹猫少喝了几杯,跳跳的酒量一直很好,千杯不醉。
众人欢笑声中,蓝兔抬眸看向窗外。
此刻,黑小虎正在郊外,夏夜清爽的风吹拂他的发丝,将一切神色掩藏在浓浓夜色中。
“少主。”有人跪在他身后。
“教内教外可有异常?”他声音平静无波,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威慑力。
“一切如常。”下属答到,“按少主吩咐,八十万教兵日夜操练,兵器由武堂大量囤积……购买铁器的时候我们装作商家,无人怀疑。”
“不要放松警惕,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存在。”他淡淡吩咐一句。
下属看着他血色披风说了一句,“是。”
说完后发现面前早无人影。
回到客栈时,已经夜深人静,连叫卖不绝的夜市商家都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再来。
蓝兔已经睡下来,他走进她的房间,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
每次只要喝酒,她就会睡得很沉,但是第二天总会头疼。
他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沉,将她扶起,双手撑住她的背,用真气温护她的经脉,又点了几处穴道,才放心再次让她平躺床上,为她盖好薄被。
夏夜的风虽凉爽却容易着凉,他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不大不小的缝隙,让风吹进来以免她太热。
晨光熹微,蓝兔睁开眼,明明记得昨天喝了酒,却没有一丝头疼。
蓝兔使劲呼吸,自己身上居然没有一丝酒气,她眸光微沉。
昨夜那般无所顾忌地喝酒,只是想探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