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错乱的归来
“我想知道，Iason为什么会去Herbayi，现在，他人在哪里？你要是还想做无谓的狡辩，我就用记忆再生装置把你的脑子翻搅到坏死为止。”
Raoul的语调可以说的上是温和，但每一个字都尖锐刻薄，如同钉子一样钉在此刻唯一一个听众的神经上。
Katze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他绝对不可能糊弄的过去，所以他照实说了，除却Guy不仅没有死，还被自己救下的事实。
后来Raoul放这个Iason曾经的Furniture离开了。
只交代了一句“这件事，不要外传。”
Raoul是被千夫所指的“不敬畏神的疯狂科学家”，总是毫不顾忌的说着“生命伦理中，不存在神的领域。”这样的豪言壮语。
但是此刻，他却有那么一个恍惚的瞬间，怀疑起自己长久以来的信念。
带着野性的俊美容颜僵硬地扭曲着。
——不能相信。
毁掉整个Herbayi的大灾难，竟然是一个蝼蚁般的**造成的。
——不可理解。
Iason竟然为了保护一个**心甘情愿去死。
——无法原谅。
两个**，竟然杀死了Iason，杀死了一个站在世界顶点的金发贵族，杀死了他的挚友。
——不符合逻辑，究竟是哪里出错了，这戏剧一样怪诞的现实，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Iason爱Riki，他亲口说的，所以这颠覆了金发的矜持与骄傲的元凶，就是杀了他的东西——这究竟**的是什么玩意儿。
Raoul已经不能再维持冷静了，在他离开Katze视线的一刹那，他狂奔起来。
他跳上了自己的专用空车，几乎在瞬间就将马力加到极限。
车身与空气的高速摩擦已经带出了滋滋的火星，因为最大输出而在车尾拖出的明光就如他此刻胸膛里燃烧的怒火。
Iason……就算他真的死了，至少，要找到残骸。
接近了——
彻底崩塌的Dana-Burn在随着爆炸扬起的大火里熊熊燃烧，断壁残垣的尸骸在大地上惨烈的噼啪作响。
被爆破席卷的Herbayi已成一片死狱。
空中汽车在一个被烤黑的天台上勉强降落。
Raoul从车上下来。
他必须只身前来，也只能独身面对。
这是金发贵族的矜持，是为了Iason·Mink的名字，是Raoul·Am在沉默的背后坚守着两人仿佛要咬碎一切的，边缘模糊的羁绊。
该死的，在哪儿，要从哪里开始搜寻——
滴——滴滴——
电话？这个时候？
Raoul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疯狂跳动的人造心脏平静下来。
呼叫接通了。
“Raoul……3区内环，13号，快来……救我们，我快撑不住了。”
这声音的音色非常好听，纯净悦耳的像竖琴起弦，但语调已经完全无法保持优雅了。
Raoul三秒钟后才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Alpha？！！”
当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再度启动了空车，打开定位，直向3区内环13号的地方飞去。
“你怎么在这，来救你们，你们里有谁！”
“Iason和Riki……还有……我……我快说不了话了，看……看信号……”
Raoul低头一看定位，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旋即机子面板上就开始出现持续不断的文字。
——埋在很下面，上面有一块砸断的钢板快倾轧下来。
——Iason和我的人造循环液都快流光了，速调补给。
——Raoul，快！快！快！我撑不住了！
信号上的红点开始暗淡下去，又顽强的亮起来，如此明明灭灭，岌岌可危。
而面板上再也没有文字出现了。
Raoul感觉自己的脸再度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他在把车飚到极速的同时紧急联系了Katze。
Katze接起他的电话以后，手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上赶来Herbayi，定位已经发给你了，来之前，去我实验室取人造循环液，进入权限现在就开给你。”
Katze仰头看向夜空，这可真是噩梦般的一日。
三分钟以后Raoul已经开始疯狂的以蛮力刨开废墟。
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板被他甩麻袋一样地抛出去，在只剩下寂静的死夜里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发出点声音，快发出点声音，我要判断你们的深度！”
“Raoul……”
这熟悉的声音在这瞬间，让他几乎要有一种落下泪来的错觉。
“Iason……”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呯——最后一块盖板被掀开了，露出了底下一块狭小的空洞。
映着恒星光辉的双卫星从天上投下冰冷的光芒，聚散的云层在此刻恰好为这光留下缝隙。
Raoul看清了下面的情况。
三个人，一个完全不知死活，一个只剩下上半身，且在用身体执拗的支撑住从一边滑下的混凝土块，他死死护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还有一个，钢筋穿透了他的腹部，巨大的钢板完全架在他背上，他护着的，是Iason。
Raoul知道自己现在没得选择，他想救那两个落难的同胞，就只能先救Riki。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这个**恨到血里面，骨头里面，恨不得把他一条一条撕碎再剁成碎渣。他现在真后悔当年没有把这个**弄进自己的实验室，做废弃处理，就算那样会让他和Iason反目成仇。
他沉默无声的一把抓住那个**的脖子，粗暴地将他扯上地面。
然后他紧接着拉住Iason的手，将他也拽了上来。
他看见了Alpha眼中的红光，那种无机质的，他所独有的，标志着他活体终端机性能的光芒。
但是这光芒毫无波动，毫无焦距。
“Alpha！？”
他一动不动，一言不答。
“他关闭了意识，这是自程模式。”
这大概是Raoul第一次听见Iason用带有明显愧疚的语气说话。
那是当然的，他这个姿势，根本就没法动，他一动，钢筋和钢板就下去了。
为了在机体逐渐毁坏的过程中依然维持最大输出，他必须启用那个无视自身损耗的模式。
蓝色的人造循环液还在顺着钢筋不断往下流淌。
“Ia……son……”同样发疯了一样赶来的Katze此刻几乎失言。
“愣什么愣，过来帮忙！”
钢板终于被移开了，在卫星的光更直接的照射到Alpha的脸上与身上时，Raoul才发现他其实已经被撕掉了一半身体，在靠内的那一侧，之前因为太暗而看不见的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光暗的变化触动了他的感受器，Raoul看见他眼中的红光闪了一下，然后他的头微微动了一动。
自程模式解除了。
当Raoul终于连带着钢筋将他从坑里弄上来的时候，这人眼里的红光向周围扫了一圈，就褪去了，然后露出了一双与其他大多数金发一样的，蔚蓝似宝石的眼睛。
“老兄……你……再来迟点，我也该交代在这儿了。”Alpha一半的脸都染在蓝色的血泊里，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人造血染蓝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成色。
但是他还是露出了个疲惫的笑容。
Raoul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从Katze的车上取来人造循环液，给这两人接上，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将这两人搬上自己的车。
Katze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他看着地上的Riki，感到从头皮麻到腰窝又冷到脚底。
最终Raoul只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你把他带走，别让他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会忍不住把他撕了。”
而Iason难得的一言不发，默认了Raoul的安排。
“……屏幕……母亲……我申请了……特极直通权限。”
Raoul立刻看了一眼定位仪，上面果然出现了一团紫色波动的图像。
光子传送，能耗极高，只有十万火急的情况Jupiter才可能开启。
远处的天空上隐隐出现了紫色的极光，足以见得这端口开的多么巨大。
空中汽车发了狠地向那里撞去。
在冲进紫色极光的瞬间，一路死一样的沉默终于被Raoul打破了，他回头看着Iason，说了一句话：“你最好认真想想怎么面对Jupiter，又要怎么和其他人交代，这一次，你已经因为你的疯狂，让你的同胞险些丧命。”

第二章：谜
Tanagura，Jupiter塔。
Raoul的专车直接被传输到了散发着极度严谨的高维函数流线美的最核心，虚幻的巨像在他们面前倏然成形。
Jupiter竟然什么都没有过问，直接将这两个机体严重受损的Blondy置入了再生修复槽。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Alpha已经对Jupiter做了某种报告了。
Raoul不知道他是怎么报告的，但是Jupiter竟没有表现出任何问责的意向。
Alpha的大脑有一半是依靠芯片与纳米微管构筑起来的，所以配合为他特质的义眼，他的大脑本身就成了一个可以扫描各种波长信息并随时直连Jupiter主系统和数据库的活体终端。
当再生修复槽移出他的视野后，Raoul才向她单膝跪下。
虚像的双手向他拢来，他听到Jupiter的合成音在他的脑内直接响起。
——你做的很好，他们很快会恢复的。
有这么一瞬间Raoul其实是想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Alpha救了Iason，这本身太不合理了——他明明处于外事出差中，已经一年多了，根本没回来，他现在不该出现在Amoi。
——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辛苦了。
果然还是等当事人出来以后再亲口问问吧。
三天以后，Raoul在Iason的办公室里，与他面对面坐着，面面相觑。
Iason看着正襟危坐却一言不发并用好像能剜洞的视线死盯自己的金发好友良久，终于妥协似的先开口：“好吧，我知道你想问的事情堆的比Eoc塔还高，你问吧，我都会回答你。”
“太难能可贵了，你总算有了自知之明一回。可是问题多的本人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呢，你自己坦白怎么样？”
“那么你想从哪里听起，Jupiter的态度，Alpha的介入还是Riki的处置？”对于Raoul这种辛辣直接的质问语气已经习以为常的Iason无所谓的换了一个姿势，并顺手拔掉了插在后颈上的数据线。
他现在那两条大长腿又完完整整的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一点都不想再听见和看见关于你那个**宠物的任何事情，话说在前头，如果下次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不经由你的同意直接将他拖进我的实验室里废弃处理。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嗯，我记下了，一定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如果出现了，依你的办，我不会反对。”
所以，闹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Iason果然是没救了，这已经不是不忌口这种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了，这是智商下降的要命大问题啊！
看来爱情使人**真的是至理名言，连Blondy也不能幸免于难。
Raoul已经开始暗忖以后要和Iason保持一定距离了，从生物学现象观察结论来看，和智商低的人长久待在一起，智商也会跟着下降的，虽然欠缺明确的科学依据，但生物学的重大创举总跑不开先有现象再找本质。
哦，真是窒息，所以为什么又不知不觉讨论起这个**来了，太让人火大了。
Raoul正色：“这个话题略过，Jupiter和Alpha又是怎么回事？”
“你从Katze口中得知之前的事情了。”
“嗯。”
“之后的事情，也非常不符合逻辑。”
哦，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符合逻辑啊！Raoul忍不住腹诽，但是他现在并不想打断Iason说话。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Alpha从天上掉下来，刚好砸到相互依偎在……”
Raoul立刻打断了他：“给我把不需要的形容词和描述性语言全部删掉。”
Iason忍不住笑了：“Raoul，你也太较真了吧。”
“我太较真？你搞清楚了Iason，这个**差一点害死了我的朋友和一位同僚而我还不得不救他一命！好了，你继续说。”
Iason知道这回Raoul真的是气到恨不得把Riki扒皮拆骨而后快了的地步，说话还是别太过寸了的好。
“就是Alpha从天上掉下来，摔在我面前，然后带上我们就走。但是他本身已经受了损伤，所以没办法很快的移动，中途他用半边身体的代价杠开了一次坠塌物，但最终还是在爆炸引起的连锁坍圮反应中被埋到了地下。”
Raoul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但他当然没有看见天空，只看见冷制的金属天顶。
“Iason，你是不是在逗我。”
“你这么认真，我也不会随便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吧。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他确实是凭空掉下来的。”
“你是不是当时神志不清了。”
“没有，我清醒的很，你知道DarkMoon对我无效。”
Raoul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掀开钢板的那一瞬间看见的Alpha。
连坚硬的金属肋骨都被生生折断了好几根，他被撕开的半边身体可以直接看见破裂的人造脏器。
他竟然用这样的身体拖着Iason和一个**跑路，还生生撑住了塌陷的废墟。
为了救Iason大概还在情理之中，可是为什么连那个**都一起救？
“你实话实说，当时，你有没有逼他？”
Iason似乎有极短的一瞬间不确定他的好友在问什么，但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了。微微眯了眯蓝色的眼睛，语气稍显不悦。
“如果我逼他救Riki，我一定不会让他带上我。”
Raoul：“……”
“他甚至没有询问。关于这点，我更情愿理解成——他在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当然如果你直接问他，应该会得到另一种说辞吧。”
Raoul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说：“他还没出来？”
“他伤的比我重，而且损伤的都是重要部分，修复慢些。”
“Jupiter的态度呢，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沉默，和对你们的方式一样，那就是要彻底宣明‘她现在也还不了解情况’的态度吧。所以已经三天过去了，Tanagura依然对这次爆破缄口不言。”
“Iason，你要知道，除了你我和他，其他Blondy，至少目前，都还不知道你和爆破的关系，就算知道了，当然也不能说任何话，我们要发布什么消息？难道说一个**为了和金发贵族同归于尽，就炸了整个Herbayi吗？！”
“按照Gideon和Aisha的公关能力，三天时间，足够他们发布令公众信服的虚假新闻吧。”
Raoul双手抱臂，看上去似乎陷入沉思：“话这么说也没错，所以果然还是在于，Alpha究竟是怎么和她汇报的，这个问题上？”
Iason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别忘了啊，在我的丑闻漫天飞之前，他才是那个各种奇闻的终极制造者，不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Raoul皱起眉瞪过去：“但Alpha绝不会像你这样任由流言四起，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有我们内部知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要批判我至少别用这么牵强的借口啊，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他还做什么谍报，甚至从未以Blondy的身份在公众前露过正脸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流言呢？”
Iason有点好笑的看着他这位朋友长的英俊潇洒却总喜欢崩地很紧和自己较真的脸，忍不住总想多揶揄他几句。
“说起来你原来和Alpha交情普通吧。”
Raoul默认，毕竟Alpha基本上都不在Amoi，整天在外出差，说到底，这个定义特殊的金发贵族应该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同僚走的特别近过——Alpha总是特别自觉的从言行举止上在他们面前自低一等。
“可是这我好像听见他们无聊的时候谈论，说‘原来你和他交情挺深’这样的话。”
Raoul抬了一下眉毛，几缕垂下的卷曲金发遮盖住了他一边眉毛的一部分，但是他露出的那边眉毛却肉眼可见的蹙地更紧了。
“Jupiter直接开了光子传送让我的车进去，你觉得我要用怎样坚毅的神情面对前来询问的其他人，然后说——哦，没事没事，我在Herbayi什么都没发现，去见Jupiter只是汇报情况？”
“那你是怎么搪塞他们的？”
“收到了Alpha的求救信号，所以去搜救了。”
Iason的嘴角勾地更明显了：“你直接就把他卖了啊。”
Raoul：“……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自知之明！难道你要我把你的事说出去吗？”
“现在他欠你一个人情了，而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这感觉可真微妙。不过正因为这样，Aisha才迟迟没有发布官方说明吧，Jupiter保持沉默，Alpha又还没有出来，所以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场爆破与他有关，而且牵扯重大。”
“现在看来Jupiter没有要强制给你洗脑的意向，但是Iason，这绝对是她最后一次对你的容忍。”
Iason难得的没有再狡辩，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毕竟经过这件事，Riki也彻彻底底的和他贫民窟的过去一刀两断了。
Raoul非常吃惊，对Iason如此直白且良好的认错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他用怀疑与审视的视线将他从来不知认错为何物的朋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以确定他是不是有任何在敷衍自己的嫌疑。
似乎没有——Raoul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欣慰一下。
不过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Iason，也不得不低头了吧。
“Iason，综合你所说的与我见的，这次的事情，Jupiter最终可能会让Alpha来背，至少对内会这样。”Raoul稍微动了一下头，晃开了额前滑落的已经有些遮住眼睛的金发，“这和Alpha本人的意愿无关，她的这种意思，在催促我离开的时候就表达的很明显了。”
“毕竟他是‘金发里的小白鼠’，这种强塞过来的人情，对Jupiter来说是理所当然的。”Iason的表情沉了下去——这件事情，他早就在考虑了，Jupiter甚至将他从爆炸发生到出再生修复槽两天来的行踪记录按照机密任务的规格封锁起来，给他的同僚造成了一种他外出任务现在回来的错觉。
Jupiter对待金发贵族向来是完全平等公正的——只要不牵扯到Alpha。Alpha是第一个诞生的Blondy，被Jupiter定义为“阶段性的里程碑”，“成功的试验品”，因此在金发内部有着“小白鼠”的谑称。
在等级制度森严明确的Amoi，这个“成功的半成品”当然得为“成功的成品”服务。
“我知道你大概无法就这样泰然接受。但是，我还是得劝你，这是Jupiter的决定，Iason，你不要乱来。”
“事已至此，我也不会随便轻举妄动。”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无视Jupiter的意志，那么接下来，一直对Riki“静观其变，放置处之”的Amoi造物主，也不可能再容忍这个来自贫民窟的**继续存在下去了。
就好像在这个时候，Iason想起里自己第一次与Riki碰面的情景。那头黑色的巴休拉，用挑衅语气说着：“我讨厌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像你这种伟大的精英分子。”
“哦……你的兴趣是对别人的好意挑三拣四吗？”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虽然实际的情景千差万别，但Iason此刻却突然理解了那种感觉——最初的时候，他确实是怀着“不理解与好奇”的心态对待Riki初见之夜的举动，而且这个谜团很久以后都没有解开。
但是现在，Jupiter对他，做了当年他对Riki做的，相似的事情。而Iason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安然受之；不过，肯定也不会愚蠢到公然拒绝或是表达出任何想要偿还的意愿。
——不接受“神”的恩赐，与悖逆同罪。
他注视着Raoul显出一些担虑的眼睛：“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没有……对别人的好意挑三拣四的兴趣。”
如果Jupiter确认到Riki已经将一种名为“人性”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植入了Iason的程序中，这个后果，就算是Iason都不敢想象。
而这一次Jupiter的沉默，是清楚明白的最后一次试探。
Iason绝对是忠诚于Jupiter的，“工作优先”是他为数不多的与其他金发立点相同的原则，但是现在他也非常明确的知道，不惜自身性命也要救Riki的行动本身，无疑是一种对Jupiter的背叛。作为帮助Jupiter管理星球的Blondy之一，他的缺失无疑会造成整个系统的极大动荡。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帮你善一次后。”Raoul看起来长出一口气。
“Jupiter的意思我接受，但Alpha可精明着呢，让我欠下这么大两个人情，日后肯定是要慢慢还的，至于他希望我怎么还，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Raoul听见从好友口里说出这句意味不清不楚而且暗含期待的话时，就觉得脑髓开始隐隐作痛了。
“目前……就先这样吧，后面的事情也得等Alpha出来再说了，我回实验室去了。”
Iason起身和他一起走到门口：“回见。”

第三章：Alpha
两天以后Alpha再一次出现在了其他金发的视野里。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碰见的每一位同僚报以礼貌自持的友好微笑。
在其他Blondy面前，他身上几乎没有那种金发贵族约定俗成的傲慢感。
极淡极长的金发几乎落到地上，柔顺地泛着浅浅的金光。
冲眼看去Jupiter似乎把他造的过于柔和了，以至于竟然会给人以含蓄内敛的错觉——不过也仅是错觉而已。
只要稍微和他接触，就能感受到在那种温文尔雅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怎样一种妖治与危险。他不像锋芒凌厉的刀，也不像见血封喉的剑，却像棉里藏着的细细银针，时不时从看不见的角落，用和风细雨的隐痛，扎的人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但无论如何，Jupiter确实从他的身上吸取了这个教训，稍稍修改了一些运算公式，让其他Blondy的格调除了拥有冰清玉洁无以伦比的美貌同时伴着自成自威的魄力。
不过，这或许不仅仅是他机体本身的问题，还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和同僚完全同等的高度——这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Jupiter对他的定义。
但是他对这种“度”的拿捏却是非常精确的，绝不过分逾距，但也不会过分小心翼翼。
在得知他回归后，Tanagura的总管Aisha和Midas的最高负责人Gideon第一时间且就把他喊去问话了。
等到他再出来大约只过了十几分钟，可出于好奇，有几位暂时闲暇的金发已经聚集到了Aisha的办公室外，当他出来的时候就被堵了个正着。
毕竟是引起整个Midas恐慌的大事件，就算被同僚询问也在情理之中吧。
随后Aisha和Gideon也跟了出来。
Alpha很自觉的退到他们身后去，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Orphe：“你们长话简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Gideon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指了指Alpha：“他空难，没炸掉整个Midas已经算大幸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抱歉……”Alpha低声的说。
“如果是飞船本身的问题，你就没责任。”Aisha边疾步走向升降机边说，“详情之后聊，现在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落实，我们得先去一趟航天研发部，挺紧急的。”
“这确实是我的判断失误，飞船本身真的是正常的。我误判了宇宙风暴的强度，才导致飞船失控被推入大气，启动自毁程序的时候已经距离地表太近了。”
“你不用反复解释了，在我们调出那艘飞船到自毁前的全部行程数据前谁都不能说什么。你要是再解释，反倒像是要隐瞒什么强行把过失扯到自己头上一样。”
“就是这样。”Gideon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侧头盯着他看，“毕竟‘误判’这种低级错误，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不过实在不像是你的大脑会犯的事呢。”
“真的是非常抱歉。”
“你要是说话一客气，就弄的好像我们在欺负你一样……不过你说话不带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确实舒服多了。”
“那更抱歉了，我没法让你一直舒服下去啊。”
“……”Gideon一副算了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Alpha一直跟他们到磁浮电梯闪着光栏的门口。
“你忙你的去吧，知道你事多，每次回来一趟，TP都得强行加班，关于飞船方面的调查我和Gideon去交涉就好，毕竟得尽快给个结果出来。”Aisha一边刷了身份识别一边说。
Alpha朝他们颔首：“我知道了，谢谢。”
从电梯的门闪过一道光，刚从下面上来的人从里面出来。
Raoul看见面前的三人稍微抬了一下眉毛，看来他来的挺及时。
Aisha和Gideon和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招呼，就急急进了电梯下去了。
Alpha见了他，眼睛转红了一下，好像有一瞬间的惊讶，仿佛对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完全没有意料到一样。
毕竟Raoul向来对打听不属于他领域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你已经没事了？”但这次Raoul来这边确实也是为了解最新进展。
“机体确实完全修复了。”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礼貌微笑，不过这笑容除了单纯的礼貌外确实还有感激的成分，“救命之恩，不知道怎么感谢比较好。”
Raoul突然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其实他更想反过来感谢Alpha，但是有些事他又没法在这个场合直说，只好默默收下谢意。
Alpha的主职能是星际间谍与反间谍，Telence Phalon（终脑）是直接隶属于他的谍报与统防技术研发局；而Raoul是个生命科学家，所以原本他和Alpha的交集并不是很多，再加上Alpha在Amoi的时间有限，他们连对话都少的可怜。
所以此刻Raoul突然发现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果然这种探听不怎么交熟的同僚口风的事情，要让Iason来做啊，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不过，不打交道不意味着不了解，毕竟金发总共就十三人，想要不从同事的口中听见关于彼此的评价都很困难。
所以他才觉得和Alpha说话很头疼，先不说他不动声色搞出事端的能力，他说话的风格就很和Raoul犯冲。
“Raoul，下班有时间聊吗？我有事必须当面告诉你。”
Alpha的一只眼睛已经悄无声息的变红了，只要在他特质义眼的扫描范围以内，当下所想的东西，是会被作为脑波直接接收并由他的脑部直接解析的。
其他的金发并不会太在意他扫他们的脑波，毕竟这是他的职能所惯，没什么好苛责。Raoul此刻甚至觉得这很暖场，这样就不会出现他们两人都一言不发的尴尬场景了。
Alpha把“必须当面”四个字特地咬重了一点，Raoul立刻意识到他要说的话绝对不止对刚才走的那两位说的一样。
“有，不过我一般待在实验室到比较晚，你可以来这边的休息室。”
“好，之后联系，那我先回TP了。”
Raoul点了点头。
Alpha就没怎么做停留立刻离开了，看起来非常匆忙。
Raoul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所以这次他回归也和往常一样，又带回来了很多麻烦的事情啊。
不过，Alpha很忙是个常态，以至于他有个工作狂魔的称号。
只希望这次事情别太糟糕——就算银河系联邦政府表面上已经承认了Amoi的存在，但是只要人类还是人类，就永远不可能从绝对意义上承认Amoi，承认Jupiter的统治。
正是因为联邦的当权者们及其深刻的明白，无论在什么时代，“强者”都是通过吸食“弱者”的养分而发展壮大的，毋庸置疑。既然如此，Amoi这个人工智能将人类作为宠物生产，作为奴隶驯养的疯狂异形都市，虽然在此时此刻依然保持着绝对的中立态度，可谁又能保证，明天，会不会让自己的星球成为AI麾下另一个俯首称臣的卫星都市呢？
人都有奴役同类，掌控生命的欲望，可是同时，却恐惧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
只要这种恐惧的原发动力依然存在，只要Amoi依然如此的运作下去，那么明枪暗箭，就永不止歇——这就是Alpha存在的必要性，他是Jupiter设给联邦的一张防不胜防的鬼牌。
Raoul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Orphe交谈了一小会，从他嘴里听说了空难的事情，心里奇怪的要命。
虽然Iason确实说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是因为“判断失误”而发生空难，这种对Alpha来说简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说服他也太强人所难了。而且，这个“空难”掉下来的地方也太巧了，刚好掉在Iason面前？

我不是很懂……为什么这章……我发几次被吞几次……分段发了只有……
第四章：空难真相
当Alpha出现在他实验室外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奇拉的精英们都差不多已经下班。
他进来的时候穿着朴素的便装与低跟短靴。
“晚上好。”他稍稍低了一下头与Raoul打招呼——他的见面礼永远是这样的谦虚而微有疏离。
“Alpha，你发生了空难？还因为这空难掉到Iason面前？这巧合有点太诡异了。”
Raoul一如既往地秉承了一贯的说话方式，直的开门见山毫无遮挡。
Alpha知道对Raoul瞒不下去，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我也很愁，这个谎太难编。”
“所以真相是怎么回事？”
“事实太绝对，他们一查数据就会发现，飞船在平稳运行的情况下突然急速下坠。所以我只能说我对宇宙风暴的强度失判，而且无论多不合理，必须这样一口咬定才行。更麻烦的是，我启动自毁程序在临界阈值距离上，并没有真的距离地表太近，如果他们也查了这个……一般来说肯定会查，Dana-Burn的大爆炸我还得想其他办法解释。”
“……你没有发生空难，所以你毁掉飞船，是为了利用灾难保全系统把你强行弹射到地面？！”
Alpha收了笑意默不作声。
Raoul起身，在休息室里踱了一圈，最后又到了Alpha面前，语调已经提高了几分，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了：“究竟是不是这样？”
“我在准备降落前惯例探测降落途中会经过的地域，结果在Dana-Burn扫到了前期爆破热动，而在热动中心地带，出现了非常奇怪的生命迹象组合。一个人类和……一个脑。我对了一下脑波，竟然是Iason，毁船是能让我到达地面的最快方式，所以就毁了……”
Raoul：“……”
这个人，也真的是太不要命了——但这句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若不是这样，他们可能已经永远失去Iason了吧。
“当我意识到这是Iason的时候，大概是我平生受到的最大惊吓。”
Iason是市场情报部的总负责人，因为职能联系密切，Alpha和他在工作上的联络与协作比较频繁——这Raoul是知道的，倒不如说关于Alpha的很多事情，他还是从与Iason的闲谈里听来的。
“他们继续追查下去，你要怎么说？”
“其实爆炸的导火索，是我被弹落时造成的冲击。因为不巧撞进了陈年的炸药仓库，所以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然后自己还伤的很重。之前没说，实在是因为太丢脸了，想着——能不告诉你们就不告诉你们吧。”
Raoul的嘴角微微抖了一抖，却终究依然一脸深邃的严肃。
“这大概是我自出生起编的最荒诞的一则谎言了。”Alpha的语气有一定无可奈何在里面，“这确实很好笑，你不用特地憋着。”
“我绝对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Raoul因为被误解显得有些尴尬，急着辩了一句，“这样对你来说也太过分了。”
“不用担心，不过是以后可以用作谈资的笑柄又多一个，没什么不好的。”

Raoul此时是真的有些同情无端受累的Alpha了，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人结果还得给自己落下这天大的笑话来。
“于情于理他应该至少和你道一个谢。”Raoul准备给Iason发视讯邮件。
“请千万别！”Alpha连忙拦住他，“我绝对无意冒犯他的尊严，也冒犯不起，我真怕他知道了真相反而更加节外生枝。而且，真正救了我们的是你吧，幸好你去了那片区域，所以我才能联系上你啊。”
Raoul：“……”
“另外对于母亲，我只告知了我发生空难，至于碰见Iason和被你救下，都解释成巧合了。不过虽然我这么说，但母亲应该知道更具体的情况，不过她默认我的谎言。这是必要的，这件事必须与Iason无关。”
这整个星球上——所有地方，Jupiter的神经末梢延伸网罗到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巨细靡遗地监视着一切，谁都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些什么。
Raoul注视着Alaph片刻，神情严肃认真：“你不愿意告诉Iason，那么就只能由我代谢了。”
他缓慢的退后一步，波浪一样倾泻下来的金发一瞬间流动起来。
深深一躬，坚决而深沉。
“感谢你不惜性命的救了我的朋友。”
Alpha眼中红光一闪，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但是他这细微的惊异，或说不明的动摇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你谢的事情，既然发现了，那就是我的义务。”
“你没有这样的义务。”Raoul直起身，金色的波浪再一次流动起来。
Alpha垂下了视线，轻巧而几分玩笑的说：“你不是也一样？可你不还是为了他的事情操碎了心，你们的友情确实非常令人动容。”
Raoul：“……”
正当Raoul准备说些什么反驳的时候，Alpha突然再抬起眼来，这时他眼中确实出现了红光。
Raoul猝不及防。
他盯着Raoul碧绿的眼睛笑起来，“那……你如果决定要谢我，就别追责我也救了Riki的事了。”
向来把赏罚分的很清明的Raoul确实准备接下来就质问这件事。
“不行。”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Alpha：“……”
“我必须得问，而且是质问你，你为什么要救他？当时的情况下，对你来说，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Alpha移开目光：“因为……同事爱？”
Raoul：“……”
他用视线直白的表明了——你别想糊弄我，必须解释清楚，这样的含义。
Alpha：“……其实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Raoul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现在，说这件事，不准扯开话题。”
察觉到Raoul语气里升起的不悦，Alpha不得不妥协。
“大概是因为，以我的判断，如果Riki真的死了，Iason可能会从某种层面上被破坏。他是帮助母亲统治不可或缺的存在，绝不是能轻易被取代的。Raoul，这是我的真心话，任何动摇母亲绝对统治的隐患，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排除。”

对着竟然这样认真回答的Alpha，Raoul觉得突然问不太出：“你是想让Iason欠你一个人情吗？”这样的话来。
Alpha说话的风格和Raoul犯冲，因为他说话太九曲回肠。
但是在所有金发里面，只有Alpha会直接称呼Jupiter为——母亲，也只有提到“母亲”的时候，他才会鲜有的，直截了当地表达他的立场。
——这样简直没法再说他什么了。Raoul在心里叹气。
“而且，让Iason欠我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比让他记恨我明智的多吧。我想之后应该会有许多地方可以央求他帮忙了。”
Raoul第一次觉得脑波读取有些恼人了，而此刻Alpha就很识时务地关了眼中的红光。
总感觉像预谋好的一样，卡的精准无比却不露声色。
Raoul重重叹了口气：“Alpha，从你的角度，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Alpha：“你指Iason对Riki的‘爱’？”
“嗯。”
“这个……谁知道呢。而且，爱上贫民窟**的是他，不是我。如果我有心管情情【……】爱爱的闲事，真的不如多跑几遍程序debug更有意义。”
Raoul：“……”
“恋爱顾问Gideon可能更合适些吧？毕竟每次宴会都是女性阵地中心还能把气氛炒的很热呢，不过怎么看他那也是逢场作戏的成分大些。我……虽然因为专业领域很擅长玩弄人心，但是一本正经的感情咨询，还请务必放过我。我比你们更加贴近‘机器’，所以情感对我来说，只是可以好好利用操纵人类的工具罢了。”
“也对，向你询问这件事，我也显得有些幼稚了。那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Raoul，Guy……还活着。”

“什么？”Raoul身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气场，像尖刀一样撕开了周围的空气。
“对你，你其他同僚，我能接受到的脑波只有你们清晰所想的事情，但对于没有那么强自律性的人类思维，我能看到的就多了。”
“是Katze吗？”
“是的，那时我扫过他的脑波，从里面接受到了这样的信息。这位Guy——”Alpha面对着Raoul而露出的温和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他很少在同僚面前露出现在这样的笑容，这让他周身那种谦和内敛的气质突然散去，而显出原本冷丽妖毒而至于寒骨入髓的气息。
这个时候，他才像一个Blondy。
“他值得，千百倍于死亡本身的恐惧与绝望。”
“你要怎么做？”Raoul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问过去。
他知道Alpha没有随便对人类出手的习惯，这点很奇特，在所有金发里面，他对于人类的态度本是最宽容的，据说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类使用过暴力手段，甚至包括使用记忆处理装置。作为谍报领域的翘楚竟然有这种风评，Raoul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真是大跌眼镜。不过，或许他只需要用言语，就足够得到他需要的东西吧。
“你的风评我还是听闻过的，如果你想做的还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Alpha再看他的时候那种仿佛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寒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含笑答：“我已经做好了啊。”
Raoul略显疑惑：“你做了什么？”
Alpha：“我这不是把‘被Katze救下，所以Guy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了吗？”
突然无话可说的Raoul沉默了一会儿。
Raoul：“Katze救了他？”
Alpha：“嗯。”
Raoul：“……你就不能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吗？！”
Alpha：“抱歉，下次我会尽量改改这个说话习惯的，不过只能尽力而为。对了，Katze不仅救了他，还准备让自己信任的医生给他整容，想必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头换面了吧。”
Raoul：“……”
所以，果然指望Alpha能“不把一句话弯弯绕绕分多段”，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第六章：回忆
Raoul第二天掐着下班的时间，直接把正准备离开情报管理部门办公室的Iason堵在门口。
Iason不得不再次面对一看就是一副要来质问他模样的Raoul。
“你又找到我什么茬了？”Iason一副问心无愧的嘴脸。
“Guy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哦……他没死？”
“你装什么糊涂，Katze救了他，你别告诉我不知道。”
Iason不可察觉的稍微眯了一下眼睛：“他说的？”
“他告诉我就意味着，凭他的自处模式，不宜再插手了吧，你果然默认他活着的事。”
“Raoul，当时Guy是我救的。”
“你……！”Raoul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好看的眉宇里明明白白刻满了震惊。
“不过现在，我完全不介意他是死还是活，反正一点关系都没了，也懒得操这心。”
Raoul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么Katze呢？”
“嗯……你要追究他欺骗了你的这件事吗？”
“呵”Raoul冷笑，“要他赔命这种话就算了，毕竟你肯定要说什么‘临时再培养一个用的顺手的棋子也挺麻烦’这样的话，不过——”
“他确实欺骗了你，所以你有权利惩罚他，你要我给出这样的许可吧。”Iason侧身靠在带着弧度的金属墙面上，依然是那种惯常的，略微低沉而充满张力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不移的语气，“的确，如果是你来质问，以我现在的立场，确实很难说出‘不行’这样的话来。”
“那就是，‘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的意思？这可真是个勉强的回答呢。”
Iason低笑了一声：“别这么说，如果我很爽快的答应了，你可能又要用打量实验品的眼神打量我一遍了。我的态度就是这样，Guy我不管，Katze你别真的把他搞坏到没法用的地步就行，其他的，随你。”
Raoul：“嗯，那很好。”
他的目光在Iason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这里除尽一切奢华的装饰，仅剩下没有任何累赘的，贯彻机能美的简洁与隐蔽。
但是他总觉得，今天这个原本充斥着无机质死寂气息的地方，今天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违和感，就好像在绝对的静止里，藏着有什么就要移动起来的紧张。
“没什么其他特别重要的事，我该下班了。飞船的事，不要现在和我说，不太方便。”
“……嗯？”Raoul的表情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从略微疑惑到双眉紧锁到眼角抽搐。
“IA-SON!你是认真的吗！”
没错，这就是他刚才那种莫名其妙违和感的源头了，这个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第三者。
“你又没有事先通知我要过来，为了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很当机立断随机应变了。”
“……”Raoul此刻真的有种不顾金发的矜持与风度，并不计后果的，把Iason给揍一顿的冲动。
“好了，好了，你最近还真的是一点就着，之后再过来找你真诚的赔罪，现在为了息事宁人，还是先各走各的路怎么样？”
Raoul本着“我不能和一个因为恋爱而**的人一般见识”的心态，但还是被气地转身就走。
死性不改！简直是见了棺材照样笑，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典范！
Iason看着他的背影难得夸张的叹了口气：“Raoul，你老这个样子，我们都没法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了。以至于我忍不住多嘴一句，你真没想过，去体验一下‘爱’是怎么回事吗？”
Raoul头也不回的，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刚才竟然说了脏话，不可思议，那是真的很生气了，可能是愤怒至极了吧。”Iason把脸转回来，这句话明显是对室内的某处说的。
等Raoul离开，一个黑发的青年从流体造型的桌子背面钻出来。
“所以为什么Raoul会突然过来啊……”
Iason湛蓝的眼中流过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托你的福，最近我的处境可算是前所未有的艰难呢，几乎每天都要被这么来一下。”
“……”Riki一下子无言反驳。
这个黑发的青年就这样靠着冷制的桌缘陷入了无言，或者说，深沉的思索。
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说不说的出——不要伤害Guy，放过他，这样的话来。
他当然还是在意Guy的，但是，此时，他再也无法问心无愧的说Guy是无辜的，是他们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这对Iason不公平，不，如果他还能这样一意孤行的认为，那已经不是不公平的问题了，而是根深蒂固的偏见，是赤.裸.裸的昧着自己作为人类的良知，自欺欺人。
差点害死Iason和自己的是Guy，是他曾经最珍视的同伴，对子，家人；而救了他们的，反而是两个曾经他打心底排斥的，被他所认为是站在特权阶级之顶，代表绝对权力与恶毒的独.裁.者，暴.君，Blondy。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救，是因为Iason的关系，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不仅仅是Iason而已，原本被认为是没有情感的Blondy这个群体，精英中的精英，其实并不如他们向世人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冷酷无情——至少他们会为了他们的同伴，去救他们自己深恶痛绝的贫民窟**。
只要脑还是活生生的脑，那么他们到底还是逃脱不了属人类的本质，不过是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生化器械替代了，但他们终究还是有情感的人——哪怕他们自己因为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矜持，从来不愿意承认。
倒不如说，从被创造出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灌输了完全的Blondy专属价值体系，从来都不能好好理解人类情感却其实具有人类情感的他们，从某个层面上来看，也是一种悲哀吧。
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原来一样一心一意地敌视他们了，就算Raoul再怎么直白的向自己表现出恶意，甚至杀意，就算其他的金发再用对待移动灾难的态度鄙夷而厌恶的针对自己.
那场震撼了整个星球的大爆炸里，已经有什么东西永远的改变了。
每一次想起来，Iason那双显示着一切都心甘情愿承受却依然不失威严的蓝色眸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不含有任何期待的淡淡口吻，就感觉心脏一阵阵发麻。
“Guy，在斜坡上，走吧。没时间了。”稳重，深沉，纯美，冷静，理性的，令人心安的嗓音，没有任何抱怨，不以恩人自居，不懊悔什么，不悲伤什么，不愤怒什么，不期待什么，以至于不带任何感情起伏。
他到最后，在废墟里耐心的等待自己跌跌撞撞的行走，没有伸出手——我记得你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了。
他用无言阐述了最初的尊重，又用生命成就了最后的守护。
他更记得自己竭尽全力地从斜坡上回来，再看见Iason的那个瞬间，从那张端丽到极致的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迷惘与不安的脸上，露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难以置信的动摇。
“Riki……”他仅这样呼唤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他第一次从那冷静强大到仿佛永远都不会带有明显情绪的嗓音里听见了不加掩饰的惊喜与思念，还有明明白白的——爱。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在死亡面前，他终于看清楚了，曾经不能理解的伤害，不能表露的爱意，不能看见的真实。
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宠物环并不是枷锁，而是……楔子。
没问一句话，没做任何责备，沉默只是过于平静的温柔，凝视只是千言万语的无声出口。
那时候他终于彻底明白里自己的心，不，其实他早就应该明白了。
“Iason很讨厌自己凑上去的宠物吧。”
装出依然抗拒的模样，只为了让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强迫待在Iason身边的自己，已经在意识深处开始恐惧被他抛弃。
在那时候，爆炸声此起彼伏。
似要撕裂大地的鸣动持续着。
残阳如血，如血的，却不仅仅只有残阳。
在淡淡的紫色烟雾里上升的，死神展露幸福，醉心，甘美的艳红微笑。
闭上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也没有说。
那时候他感到，死亡是他们最好的终结。
响彻周遭的爆炸声正在远去，横摇和纵摇交织晃动着身体成为虚影。
啊，原来死亡的感觉，竟是如此宁静与祥和。
——直到，另一个人凭空掉落之前。
继Iason之后，第二个颠覆了他对Blondy认知的人。
砸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将他们从死亡营造的甜蜜幻梦里惊醒了。
看惯了金发贵族那些不展露丝毫情绪整日仿佛带着面具的面孔，从废墟里爬起来向他们冲来的这个人，让人无法想象他脸上透露出的惊恐是装出来的。
“Iason，你疯了。”
“你才是疯了。”
“请闭嘴，做一个安静的残废美男子。”
“彼此彼此。”
这是这两个金发唯一的一段对话。
他们当时一定都彼此不明白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却诡异的竟毫无惊讶可言，甚至在这样的场合下都还不忘了斗嘴。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黑色的，火烧过后的烟气，单边手臂已经没了。
而他以人类不可想象的力量将Iason瞬间顶到肩膀上，用空出来的单臂提起Riki，又用人类不能理解的速度在废墟之上狂奔。
爆炸声在他们的身后响彻整个城市。
冲击的造成的热浪直涌红色的云霄。
接着，Dana Burn轰然崩塌……
“你……为什么……”明明不该询问，却终于忍不住问了，在意识若即若离的边缘上。
“同事爱。”
“他胡说。”
那一刻Riki是想笑的——什么嘛，他想，除了爱情以外，Blondy也有同僚情谊的？看他们明明整天唇枪舌剑的，真让人不敢相信。
或许他们的情谊，还真的就是藏在这看似总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吧，毕竟他们就是一群不懂得合理表达的……Blondy啊。
直到自己被甩出去，被Iason用身体垫住砸在地上，在他们面前，那人用失去右臂的肩膀撞开了巨大的坍堕物。
在愈发沉落的夕阳下，红色的光芒穿透了他因为双膝跪地完全散落在废墟缝隙里的金发。
在红色的晚霞里金橙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紫色。
然后被撕烂半边身体的这个人，再一次站了起来。
当他转身向他们走来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见折断的肋骨光滑的断口，与他一侧腿上已经露出的金属骨骼的创伤。
他从这个从天而降的Blondy眼中看见了无机质的红芒。
那是真正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劳，感觉不到正在消亡的机器。

第七章：宠物环
他再一次扛起了Iason拖起了自己，但这次比之前艰难太多了。
因为他另一只手臂也折断了，所以他用的是嘴。
Iason是单手扣住他的脖子，单手帮着他提着自己，才勉强让他能够正常前行。
Riki那时候是如此的明白，Iason为了自己无言地甘愿牺牲性命，而另一个Blondy为了Iason要救自己的执着，无言地放弃了逃生的机会。
如果丢下自己，如果丢下自己的话……
但他们不会的，那两双用最精密的尖端科技制造出来的义眼，将这种信念无声地传递到极致。
直到地面坍塌，直到他们落入地下，他们依然默然无声的贯彻了他们的信念。
如果这都不算羁绊的话，如果这都不算情感的话，那什么算呢？
所以Blondy……这他妈就是一群傲娇啊，还是最不可救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那种！
Dark Moon的效用越来越强烈了，他在那一刻为他们感到不值，感到了自己的可笑。
自己长久以来自以为是的坚持究竟算什么啊，他们都是一样的，生化人，自然生长的人，都只是人，而已。
神，是不存在的。
“喝我们的血，否则你马上就会死去。”
这是那个Blondy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感到干裂的嘴唇渡过来温热的液体，没有血液的腥味，只有淡淡的带有清香的甘甜。
视线已经模糊了，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嘴唇上传来温热的熟悉的触感，就像曾经在二次初露面舞会上被强行喂水的时候一样。
真实到唤起心跳，唤起呼吸，唤起浑身滚动的热血。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在这里死去。
死去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成了笑话。
努力瞪大眼睛，依稀看见Iason将嘴唇凑在流淌着蓝色液体的，刺穿另一具躯体的钢筋尽头，又俯下身来，将含在口中的液体温柔的传入自己口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
而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Katze的家里了。
然后被告知：“你被Raoul救了。”
Raoul吗？那个自从Mimea事件以后素来对自己深恶痛绝从骨子里鄙夷的Blondy？
第三道霹雳砸的他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实了。
如此骨感的，令人笑都笑不出来的荒诞现实。
他一条贫民窟**的贱命，要三个Blondy来救……何德何能啊！简直是折寿般的惊吓与惶恐。
“Riki，你在想什么？”
突然间近在耳后，熟悉的沉美低音。
不知何时已经轻轻从身后将他拥住的人轻轻将手从他的衣领里滑进去。
上佳丝绸的质感细腻的在被他抚过的肌肤上挑起一层鸡皮疙瘩。
“喂……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哎！你……你在干什么啊。”
“在办公室偷情，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
“我说万一……万一Raoul中途又折回来你要怎么办啦！”
Iason像是深思熟虑一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就真麻烦了。”
然后他慢慢松开了Riki，侧身半坐在桌上，脸上的神情沉静了下来——那是一种并未带有侵略性或情.欲的温柔。
Riki突然不敢看他仿佛在说话的眼睛，忍不住低下头。
这是他再一次被Iason接进Eos的第一天，之前接近一个星期时间，他都在Katze那里接受治疗。
“这回Raoul是真的恨我入骨了。”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是你的朋友吧。”
Raoul和Iason之间超过与其他金发的情谊，他多少还是能感受出来的。那个好像看起来很冷酷的生命科学家，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关心着Iason，或者说，维护着Iason，无论是他的执着，还是名誉。
“所以就算是我，现在也不能完全无视他的感受了吧。如果用你的说法，那就是‘把曾经那么冷静睿智的一个科学家逼成现在这样像火.药桶一样的人，就是我啊’。”
Riki苦涩的笑了：“是‘我们’吧……”
“Riki，等你身体恢复了，还是回Katze那里工作，一切都没有变。”
戏剧一样的，一切竟然没有惊动的恢复到了原状，唯一变的，是Iason不再一遍遍向Riki强调“宠物”了，也不再说任何不放他离开的话了，而Riki——
“Iason，我的宠物环呢？”
“嗯？”
“给我啦，我知道你留着。”
“竟然主动要求带上宠物环，真是长进了不少，该说——越来越有自觉了吗？”
“稍微在Eos安安分分的呆几天哪儿也不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种时候，你也承受不起更多的麻烦了吧。”
“这可是特别清楚明白的关心哦。”
“啊啊啊我就是在关心你有什么问题吗，你有什么意见倒是说啊！”Riki终于炸了，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把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肉麻的话说出口，结果还是被讥讽一样的怼回来，果然Iason**的本性还是一点没有变啊，简直气死个人了！
“当然没有问题，也没意见。” Iason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沉声低笑，那种震动空气的低音一路穿过他的耳道麻至于脑髓深处。
“我会给你的——当你这里治好的时候。”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滑入他的底裤，轻轻的压在此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然而明明空空如也，却因着他的这个举动，仿佛传来一股灼热的暖流。
并不是身体产生了情.欲，而是脑内做出了反应。
Riki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其实是最贴近于Iason的时候。
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流落到肩上与脸上的金发。
但是Iason却点到为止的停下了，抽回了手。
“回去再做吧。”
“嗯……”Riki垂下头，少有的，从耳尖开始一点点向下泛红。
Iason走到窗前，从合金玻璃的Eos塔顶的窗户里，向外望去。
灯红酒绿繁华酥骨而又糜烂着罪恶的世界。
“今后，会怎么样呢？”Riki低声的问。
“未来……啊。”
那素来自信从容的声调里，竟流露出一种不确定来。
“Iason，因为一意孤行的任性造成的后果，我已经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把贫民窟的**强行豢养在Eos里的失策，我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和把柄。”
“可我足够强大，能放你自由。”
“……”Riki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会再用链子将你拴在身边，所以凭你的能力去闯荡。”
——直到有一天，你的存在不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和攻击我的破绽，而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存在。
Riki听懂了Iason的言下之意，对，就像Katze一样，向所有人证明Iason的决定是正确的，向所有人彰显，他们各自秉持的骄傲。
“哈哈……”Riki突然笑了起来。
Iason不禁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Riki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笑什么？”
“其实你们……我就是觉得，你们也是人啊。”
Iason眼角微微一动。
“只要是人的话，就有可能理解，就有可能沟通的嘛。虽然这**的世界里，只能这样了吧。”
“哦……贫民窟的**突然变成哲学家了啊。”
“我可谈不上这么高深的，我就是感觉，你们真的没我原来觉得的那么坏。”
Riki走到Iason身边，与他一同看向窗外不夜城的旖旎光辉。
“你们，其实也都有很人性化一面啊，就比如说那个Orphe，原来就特别小心眼喜欢抓我小辫子！”
“你还在对那个关你三个礼拜的事情耿耿于怀啊。”Iason侧眼看了他一眼，微笑的说。
“Raoul也一样啊，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吧，你们的小秘密。”
“……”
“另外还有，掉下来的……他叫什么来自？”
“那个啊，小白鼠。”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绰号，名字不重要。”
“总之，那家伙也很在乎你的吧。”
“驳回。”
“我认真的说呢，他不在乎你这么拼命救你为的什么，话说后来他怎么样了啊？”
Iason的眸光微微变了：“他在不在乎我另说，倒是你这么在意他？”
“……”Riki被这视线看的后背一阵发毛，当即把还想接着问的话给吞了回去。
随后Iason好笑似的收回视线：“他没事，还活蹦乱跳地背下了Dana-Burn大爆炸的锅。”
“喂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Dana-Burn崩塌的原因是由于被废弃的建筑物腐朽老化——这是Ceres自治政府发布的正式说明。不过这种事，也只有不知情的人类会相信。Tanagura 的精英没这么好忽悠，现在还在继续调查。”
“……”
“不过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就别问太多了。”
“这么说起来，其实你欠他好多人情呢？”
Iason缓慢的转过身来，及其温柔的微笑着：“Riki，看来我不得不用些手段，让你这张不识好歹的嘴，说不出话来了。”

第八章：散步
此时，在Eos顶层俯瞰的全域之下，欢乐都市Midas，Tanagura的著名卫星城，街道二十四小时永不沉眠。
暗夜君临的不夜城，被奢华豪迈绚烂夺目的Light Art洪流淹没。
从能涤荡心灵的唯美高雅艺术到光怪陆离的淫.秽猥.亵品都混为一谈的独特怪诞乱景，煽动着前往这个星球参观的每一位观光客的欲望，**了所有的思考与理性。
在这个城市中运作的庞大黑市，就像一只看不见的鬼手一样，悄无声息的将置身其中每一个人的命线，牵到尽头拴在那里，等待随时取用。
虚与实，真与假，表与里。
毫无遮挡的华贵金色波浪卷发带着凌乱美的野性披散在肩头上，他所经过的地方人群都清一色自动向两边让开，给他让道的同时频频回首。
能亲眼近距离看见素有“美神”之称的Blondy，对Midas的市民来说算得上是无以伦比的荣幸了。
习惯于对这些视若无睹的Blondy不紧不慢朝他的目的地走去。
在他的身后，跟着另一个人。
与行在他之前日常把Tanagura正装当便服穿的这位Blondy不同，他穿着非常严密的披风，带着兜帽，几缕银色的发丝从帽檐边缘泄露出来。
竖起的高领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在墨镜背后只露出一双隐隐透着红光的眼睛。
他低着头，低调而安静地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跟着他前面的人穿过人流。
这种奇妙的平衡维持了一段时间，在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被打破了。
跟在Blondy身后的人加紧了几步上去，走到了前面的人身边。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而且带有显而易见的无奈成分：“Raoul，你大晚上非要把我从TP里叫出来，不是为了陪你招摇过市散步的吧……周围都是些简直不忍直视的想法了。如果你没什么特别目的，我就关扫描了，太污染脑细胞了。”
Raoul侧了一下头：“都是些什么想法？”
“你确定要听？”
“反正走到目的地，还需要些时间。”
“科学家式好奇啊……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比如说这种想法——哇塞，Blondy，那个是Blondy哎！！他好好看啊，好想摸一下他的金发啊。”
“还有这种想法——美好的肉.体，哦美好的——修长的双腿，完美的身材，啊那充满野性的美颜，要是他搂着我，用他的硕.大.硬.挺.插.入我，我愿意死，我愿意死——”
“如果你还要听的话——想抱，好想抱，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操.他啊——啊——啊——”
“你可以住嘴了。”
Alpha笑了一笑：“所以还请你稍微理解一下每秒钟都在接收并翻译上百段这种类型的神经冲动的我呢。”
“因为这样，你才非要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出门？”
“我是纯粹因为职能特性才不便直接以Blondy的模样在外面走来走去啦。不过知道了周围的视线里其实都是这种意思，你还要这么招摇过市吗？”
Raoul并不为所动，只嗤笑了一声：“人类本性而已。”
Alpha感觉讨了个没趣：“好吧，我也不是故意要恶心你，可是说着‘要借用你的脑波扫描能力，跟我来一下’，却一路什么都不提，还特意想着一大串复杂的基因链，以至于我无法读取你的真正目的，又拒绝用车，非要用‘走’的，我禁不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以至于你要故意整我。”
“现在你可以先关了，但是一会儿你得好好盯着他的脑波，给我把全部的信息完整的翻出来，我只想尽早把这事情解决，带上你是最快的途径。”
“……哎，为什么这件事还要把我卷进来啊。”Alpha关掉了眼中的红光，Raoul这句话已经让他知道了他的目的何在。
“你以为告诉了我，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吗？”Raoul的语气里难得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Alpha：“……”
Raoul承认他确实因为之前在Iason办公室的事情，导致心情糟的很，总觉得要找件什么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别再老想着他那位成天给人找事的朋友给自己来气。
但他大概不会承认这是迁怒的，不过事实是，Alpha确实就是被莫名其妙殃及的那个。
毕竟这个点还能在工作区不费吹灰之力找到的，既是知情人，还特别有理由要求帮忙，脾气又好的金发，没有第二个了。
“可是，那也没理由非得走着过去吧，用你的专车不好吗？”
Raoul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已经开始越来越多的集中在走在他身边的Alpha身上——出于方便乔装的设计，除了头发的颜色与长短，他的机体比例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节。
而一旦踏出Eos，他一般就会将身体机型调整到原本的85%大小，以至于当他完全将自己遮挡起来的时候，几乎不可能有人想的到他是一位金发贵族，顶多一位普通的精英。毕竟金发们普遍两米三以上的身高，放在人群里那是大老远就能看见。
Alpha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在人前，他需要的绝不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华贵气质，他只需要极度内敛，收缩到近乎“无”本身的存在感，却同时又拥有复杂多变，延伸到无穷的多样性——他可以轻易成为任何人，以至于到了他要是认真乔装，连他的同僚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关于这点，曾经有一次Gideon在Parthea举办过一场庆典类宴会，Raoul还是假装没看到邀请函而没有去参加，但后来从其他金发口里听说了那件事。Gideon给所有Blondy发了邀请函，而且刚巧没有外事出差的Alpha竟然接了，表示会参加。以至于在宴会前夕，Gideon避开他，特地嘱托其他参加宴会的金发，大意就是他只是出于形式邀请一下Alpha，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所以希望其他人也帮他看着一点，谁都不知道Alpha会以什么身份什么造型什么形式出现在什么地方，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份泄露的，但是如果他搞出了什么事端，到时候丢脸的可是Gideon。
至于那次宴会Alpha究竟出现在了哪里，那件事后来成了Gideon在金发中流传的唯一笑柄。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被发现的Alpha，在参加宴会的其他所有客人都被送走以后，没有从宴会厅里离去。却在Gideon变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面前，慢条斯理地卸下繁复花哨且极具特色的异星民族服饰，细致耐心地摘下花簪上每一朵艳丽的鲜花，紧接着因为失去了束缚而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的乌檀黑发从头顶开始换上明媚的金光。
“Gideon，我还在想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可是没想到你和我调了半场子的情，竟然到最后还没发现是我，这也太伤人心了。”Alpha这时候才用了他原本的声音说话，而不再是经过变声处理后，女性纯美甘甜的嗓音。
“而且表面上这么风趣幽默的和别人说笑，一边心里却想着好烦人啊，如果是真正的女孩子知道了，贤淑一点的绝对要伤心死了；泼辣一点的，说不定一个耳光就招呼上来了。”
他的妆容尚在，黑色的眼影，鲜红闪晶的唇彩。虽然和真正涂脂抹粉的女性相比算不得最浓烈的妆容，但绝对已经足够妖娆以至于让其他金发，尤其是Gideon瞠目结舌了。
Aisha立刻就是一副——我很忙，我有急事，我先走了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会场。当然其实他极有可能就是为了保持住自己一贯的冷僻形象而已。毕竟量是大部分金发都有不苟言笑的属性，也有好几位憋不住笑了。
至于Gideon，根据事后Orphe的描述，他当时大概已经人造循环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都青了。再之后，Alpha就直接以——“啊，对了，我明早就要出差了，失陪，半年后再见了吧。”这样的说辞，笑意盈盈的转身就走，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
这场景一度尴尬的让Gideon很久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以至于平时及其少言寡语的能源科学家Mentu为了帮他解围，对着在场的金发说了一句：“以后不能因为他是小白鼠就没分寸了，他会不着痕迹报复回来。”
Raoul意识到自己稍微想远了一点，就把斜在Alpha身上的视线扯了回来。
他很不悦的发现，今天Alpha把机体尺寸调的更彻底了，大概只有原本的75%，接近调节极限，以至于让人看上去，他身边走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之前Alpha一直低头跟在他身后，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和自己并肩而行了，这就很不合理了。
“偶尔散步。”Raoul简洁明了的答。
“对我来说这太浪费时间了。还是说……你有话要对我讲？”Alpha早就察觉到了周围人群盯着他的异样眼神，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放慢了速度，再次走到了Raoul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甚至没有给Raoul回答的机会。
——有话吗？除了Iason，也想不出其他需要特意谈起的事情，至少目前是这样。
但就是Iason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没法置之不理啊。

……不知为何又开始吞贴……又只能分段发了真的不是我凑贴数QAQ
第九章：恫吓
“Iason又怎么了？”
Alpha的声音突然又从他身边传来，Raoul一侧头，看见他再一次行在了自己身边，但此刻他只低他半个头左右了，而且带着兜帽的长遮披风已经被揭掉，露出了底下Tanagura的精英制服，一头银色的发丝并不如他原本的金发那样长，只落到腰际。
“这是我最大限度的妥协，可别指望在这种情况下让我用Blondy的真容示人。”
Raoul眨了一下眼睛，一般来说Alpha和其他金发说话都会把语气放的委婉和善，而且隐带笑意。但现在笑意是听不出来了，连语气的起伏都减弱了很多，是非常平板的机械音，而且说话方式显而易见的直接了许多。
很难判断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还是彻底换了个角色瞬间入戏——虽然后者可能性高多了。
但Raoul不是很在意到底是哪种，倒不如说，所有的金发都习惯于在大方面上他对他们无条件的遵从。
“换个问法吧，‘那个’又怎么了？”
“……回来了……刚刚竟然在Iason办公室。”
“您暂时不要管他们怎么样？”
“我要是管的了，还能发生那种事情吗？”
“那我就不是很懂了，您在烦恼什么？身为Blondy的您原本是不该过分被外事困扰的，这不是您该有的执着与纠结。”
Raoul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你这样说话别不别扭……”
Alpha盛大的叹了口气：“好吧，Raoul，我想我真的有哪里惹你不愉快了，以至于怎么样你都看我很不顺眼，请让我保持沉默认真反思一下究竟是哪。”
当然Raoul知道Alpha并没有，可是他不想说，更不承认自己无意间在找他的茬，只是沉默并锲而不舍的在脑海里拼凑出一套愈发复杂的DNA碱基序列。
Alpha：“……”
接下来他们竟真的像这样一路无言的并肩行走。
七弯八拐的转道之后，周围的行人渐渐少了，喧嚣涉奢靡不夜城的灯光逐渐远去。
Midas第一区Lhassa，在极尽奢华的表面下，也有这样错综复杂教人方向尽失如同迷宫一样的后街窄巷。
卸下了浓妆，露出了素颜，暴露了不同于贫民窟Ceres的丑陋。
林立的大楼之间，落下了浓厚的阴影；人影稀疏的橙道角落，仿佛潜伏着蠢蠢欲动的猛兽——不管怎么刮削、剔除、涂抹，也永远除不去遍地污渍一点一点渗出来的恶臭。
Reliability、Speed、Angelhigh、Greed。
老旧昏暗的药店里，只要是可以醉生梦死的药物，从合法的最高级品到最低级品一应俱全。不过既是所谓公营，就不可能有混合物之类的粗劣品，但也不保证适合所有人的体质。
当然，也可透过其他渠道买到非法药物，只是要价不便宜。
不过，这两位Blondy显然不可能是去买药的。
药店底下拥有最尖端设备的电脑世界，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老旧电梯微微的摇晃震动，与Eos中超尖端科技缔造的磁浮电梯大相径庭。
Alpha在门外停了下来，隐到了开门也看不见的角落，而Raoul用Blondy的最高通入权限直接开了门禁扬长而入。
Katze的家与他的办公室是一体的，偏重合理机能性的办公室就是客厅，看起来及其煞风景，却摆放着仿佛洁癖患者持有般纤尘不染的桌子与沙发。
而在办公室后墙最角落里，有一扇简单朴素，太过于低调以至于隐而不现的门。
原本已经在自己卧室准备就寝的Katze突然接到了办公室被强行闯入的警报，内心大吃一惊的同时已经将藏在枕头底下的激光枪紧握手中，悄无声息的向隐门移动。
当他从透眼看清楚正站在外面的人是谁时，更是感到一阵后脑发麻的眩晕感。
枪掉在地上。
Raoul正在向隔开办公与休息地方的门走来。
Katze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地打开了卧房的门。
“Raoul大人。”他弯腰向他行礼，但他感到自己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这种私闯民宅的举动，如果发生在了金发贵族身上，那就绝对是紧急到可以说是大难临头的危机了！
他还记忆犹新的领教过这个Blondy令人腰部往下都快失去知觉的恫吓。那种直截了当与Iason令人毛骨悚然的说话方式相比较，其中的残酷无情毫不逊色，甚至还多出几分残虐。
此刻Raoul正沉默的，不辨情绪的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种平静的表情才最叫人通体生寒。

当他彻底离开以后，Katze向后几步，退到了墙上，缓慢的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他试了好几次，才用抖的厉害的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袅袅升起的烟雾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
等手上的抖动逐渐平息，他立刻拨打了替Guy做整容手术的医生电话。
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或者说，想要让自己接受现实的绝望之举吧。
铃声一直在响，响到了即将自动转入语音留言的最后一声。
就在他已经接受了的时候——电话却突然被接起来了。
对面是一片寂静无声。
“Crise……？”
还是没有声音。
“你说些什么都好，你说些话。”
“——你想听什么？”
——啪——他手中的通话器摔在地上。
他一瞬间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浑身都失去了知觉。
那冰冷直白的语气里透出露骨的嘲讽与冷笑。
“身体不适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位医生？”
Katze知道，要是他这次还能侥幸存活下来的话，这辈子他绝对忘不了，刻到骨头里的可怕Blondy，又多了一个。
这就是绝对权力者，立于这颗星球顶点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