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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第五幕】时值熹妃代掌储秀宫，于是腊八这日，熹妃亲自去送腊八粥给储秀宫中人。无意间看到贵人索绰罗辞仙的宫女正在缝补衣服，发现仿佛是要在除夕当夜的宴席上穿的朝褂，觉得很奇怪，细问才知道内务府送来的就是劣品。由于宫里经常会有这样缺短用例的事，熹妃没有放在心上，出言宽慰后离。（索绰罗辞仙，熹妃）
【第六幕】年尾逢侄女岱月来讨红包，闲谈间，熹妃提起昨日发现的这件事，并示意岱月多留心长春宫，如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就告诉自己。（岱月，熹妃）
【第八幕】过完年，熹妃如常去储秀宫笼络人心。见贵人索绰罗氏，想起上回朝褂的事，于是让她把朝褂拿出来细看。这才发现衣服没有要紧的问题，只是布料不好、做工粗糙，很多地方容易脱线，所以需要自己重修缝补。奇怪的是，仅有朝褂如此，其他常服却没什么问题。熹妃回宫后越想越觉得怪异，不明白为什么克扣份例只挑朝褂下手。仅得出一条推论，猜想这件事是针对低位嫔妃的，于是登门拜访曾结识过的穆嫔。果然，穆嫔也和索绰罗氏有同样的情况。

（尚未出冬，冰封雪藏的紫禁也还未于北国的朔风中苏醒，我随侍明妃行过长春门，目之所及颓颓凋敝，不免叫人想起永和门下争妍斗芳的簇簇寒梅。榴花盛于五月，可这个冬日太长，长到我已忘了去岁晚春里，长春门前是怎样一派热闹景象）
（不同牖外雪虐风饕，此刻承禧殿内被银炭烘烤如暖春，桌上小插瓶内有几枝新梅，是娘娘托我从永和裁就。我随了位良主，从未因吃穿用度犯愁，可念起前回姑母所言，未免心有惶惶——由是明妃唤我时，迟迟未应声，不知几次才回过神来，慌忙向她那畔看去）
……娘娘？

【我向来知道，紫禁城是阴冷的地界。莫说是这些年曾陈冤于此的孤魂野鬼，便是这无端的寂寂长日，也已很叫人难捱。幸而我是不愿拘于此的，即使万里无春，也仍要为自己添些热闹。是以让岱月自永和门取了几枝开的正盛的腊梅来，搁在玉瓷瓶里。乍眼看去，倒是娇艳的紧，很叫人喜欢。】
【我用了几口莲子羹，思及她旧日尚未绣完的香囊袋子，一时兴起，欲让她取来一观，便唤其一声。她倒好似未曾听见这话头，呆愣了半晌儿才应下。眼风打她身上转了个圈儿，方才笑问。】怎么了？天寒地冷的，也冻不醒你，这是往哪处神游太虚去了？

（她乃帝王妃御，千金贵重之尊，本容不得我半分疏漏，是以初初我事事谨慎小心，然时日渐长，不知感念她恩慈抑或松了戒防，也有了眼下这般蠢钝小错。一席话于心口盘桓久，念明妃与姑母往来也多，终是藏不住，一五一十地道了个清楚）
不是，岱月瞧着这年节里的供奉，想起姑母先前说起的一件事儿，这才晃了神。
（宫阙九重冷极，非因酷寒，而因人心——捧高踩低、佛口蛇心本已是这阖宫不言而喻的生存之道，然当亲临如是，总归心有余悸）
前会儿岱月同姑母讨要红包时，姑母说起储秀宫内内务府短缺用例，低位的贵人嫔位连朝褂亦需宫人修补方可得用，奴婢闻得，多有喟慨。

【无权无势的妃嫔是怎样的境地，我又岂会不知？绍贞元年，冬时尤是冷的厉害，我也曾在这长春殿阁里为炭火筹谋，终究不得，四处添补才挨过了一季。内务府向来捧高踩低，本就是些没了根儿的人，心思倒叫旁人更加唯利是图。】
【揭开了茶盖，徐徐一抚，方道。】宫中用度，历来如此，内务府的手段，哪个没领教过？
【但因她提及熹妃，难免多留了心，往年虽也有短缺，却难得这样厉害，连朝褂也敢将就。倒不说旁的，便是宴上若叫主子/爷瞧见了，哪个能有好果子吃。】只是我瞧着这内务府总管干的久了，胆子倒越发大了起来，主子们眼皮子底下的营生，也敢造次。

（眼前人话语徐且平，很叫人欲肖想由低位步步爬升的途中，她是否也曾受过此般不公对待？话儿递到嘴边，却又囫囵回心上打了个旋儿，思量再三，终是未能启口）
（宫中自有的规矩里，无论下人如何瞒天过海，亦断不敢向主子使脸色，我深谙此理，却不想还有另一条——贵贱不仅关乎当下的尊卑，更关乎权力、宠赉、人心。彼时姑母叫我多多提防长春宫的状况，然思来我不过随侍明妃身侧，论长春宫内大小事务，到底是她最清楚）
话是如此——姑母只道见储秀宫有此情状，娘娘代掌长春，也需多多注意才是。

【熹妃的话说的不错，既储秀并无高位，恐是他们下手的最佳地界，可六宫无外乎皆是一样，无处没有他们的手笔。若放在寻常时候倒也罢了，既是要在除夕宴的圣前用度里头做文章，少不得该要她们吃些苦头。思及此，便又与她道。】得空去回了熹妃，只说我晓得了，定当留心着些。再有，你往内务府也走一趟，先别把这事儿的原委同他们讲，只跳些旁的来问，一来二去，总能叫他们露出些马甲。
【思量一番，添一句。】事情既出在储秀宫，恐也少不得要去那处查证，我估摸着......【便是那些得了权宠的后妃，他们自不敢妄动，应是在地位处下手】你去几位份位低些的嫔主儿那儿先探一探，两相比对着再来回我。

（残冬无雪，风声却劲，同明妃话语罅隙，也堪闻得它低沉的嘶吼，仿若这无垠丹陛中言不得、诉不得的怨苦不甘。我捧着手上几节赘枝，点点头，将思绪藏进乖顺的应答里）
岱月知道。
（这不是我的心事，可我想着大抵可以成为她们于阖宫行事的利处，不论是姑母抑或明妃，她们行的远，我方能安稳无虞。结了这一遭碎语，恍然忆及她早前唤我之事，再问）
欸，娘娘适才唤岱月有何吩咐？这不留神将话头岔了去，倒是忘了——

【将这一毕事务交给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至于其后内务府种种，我虽有心查证，却也记着这是因熹妃而起的一桩，掂量再三时，却听得她一问。】哦，我想着你前些时候在习练女红技艺，有个绣了半拉的香囊袋子，不知这几天绣成了没有。
【——擅于此道的却是仪妃。我想起从前曾在永和见她描花样儿，细细挑的针脚，实在密匝紧实，但不过数日之前，她与我在此地分道扬镳，此间恍若一场大梦。】
【偏又一笑。】我正也缺着一个，你若得空再替我做上。

（我女红不精，乃入宫后同她身畔几位宫人习得后方才兴起，不过一只香囊袋子我绣了好些时候，亦未见整形。本就是半吊功夫，如今她问起，便更羞赧）
那个啊，尚未……
（那只香囊的图案换了好几茬，想绣得出彩些，可我的针线委实不允；可若是绣得别无二异，大抵任赠与何人都不过换来一哂。复又念及那位极挑剔的阿哥主儿，兴致恹恹，眉梢眼角亦写满颓然——好在明妃是不计较这些的，她向来温煦，从不于小事苛责）
（笑应道）娘娘不嫌，奴婢改日就为娘娘做一只。

【听她这样讲，便也未再提这话茬，只叫了她一道用膳。烛火在承禧殿内摇曳生风，偶或有极细弱的歌声遥遥而来，我恐是，哪家姑娘又在喑哑作语。】
【思及近些时候应至金銮献艺，想来她与翁济尔金氏族应早有准备。我尚未入宫前，在京畿居留的时间并不很久，是以未曾见过这样的盛事，便觉很有些新鲜，又同她打探了二三，方才歇下。】
【本有榴花入梦，却因着这一夜睡得沉，梦也显得稀薄起来，久之便散了，怎么也找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