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来，用力眨眨眼睛，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起来——
我旁边是一位老人，此时他无意识地靠在椅背上，一丝涎水顺着嘴角滴在肩膀上，衣服被润湿了一大片。
我的目光越过老人望向窗外，列车此时经过了自由城的唐人街。临近春节，海外华人都聚集在这条拥挤不堪的街道上，中国红随处可见，一个大约八岁的中国小孩，举着一个狮子头，冲着手机镜头欢快地笑着，他的爸爸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快乐。
那是与我无关的情绪，尽管我很想投入其中。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重新面对着这个小型垃圾场。

我的对面是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十六七岁，一副学生的模样。而她旁边的男的大概40多岁，脸上有浓密的络腮胡，此时他双眼禁闭，身体倒向一旁的女孩，似乎还在微微耸动。
女孩竭力躲避着男子，可他似乎很享受似的，贴得更近了。女孩无助地望向四周，可是没有人来帮她，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这件事。这时，列车开始减速了——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身后的座位马上就被占领了。
我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到站了，下车。”
那人猛地睁开双眼，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我：“没有啊，我去红灯区。”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到了，下车吧。”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我，最终恼羞成怒，伸手向我抓来。我挡开他的手，另一只手直直卡住他的脖子，把他牢牢地按在座位上：“要么自己下车，”我盯着他的眼睛，“要么我把你扔下去！”
周围站着的人们很快在我周围让出一片空地，我知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凶狠，宛如食人恶魔。
直到那人的脸憋的通红，并止不住地咳嗽，我才放开手，撤下压在他身上的膝盖，那人立马飞也似地逃了出去，临走时给我怨恨的一瞥。我耸耸肩，做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闭上了眼睛。有人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我睁开眼，那个女孩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谢谢。”她轻声说。
我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答。

都还没起床的吗

自由城的夜空总是会有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生活。自由城夜晚的街头总是会有许多人，他们脸上的冷漠显示了他们的内心，每个人都行走地那么匆忙，奔向彼此生活的下一站。
我坐在一家咖啡店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行人，不时地啜一口手中的热咖啡。
桌子对面传来了声响，我回过头来，原来是不久前那个女孩。
“这么巧啊。”她双手握着手中的咖啡，面带微笑地望着我，鼻尖被外面的冷空气冻的通红。
“嗯 ，是啊。”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啊，那个人真的是个变态，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敢想后面他还会干些什么。”我对她笑了笑。

女孩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了我好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对不起 ”良久，她开口，“能不能冒昧地问下你的职业？”
我挑起眉毛：“哦？为什么想问这个啊？”
“我只是……很好奇。”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指了指我手上的伤疤，又看了看我腰间衣服凸起来的一块，似乎感觉不妥，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摸了摸腰间，那是一把M1911A1，这几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自从我将它从一个哥伦比亚帮成员手中抢了过来。
“我曾经是个杀手，曾经。”
“哇哦，那你一定……”女孩看到我骤然失落的表情，立马闭上了嘴。
我温和地看着她，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女孩放松下来，好奇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那……能不能讲讲你当杀手时候的故事呢？”

此时她把脸凑了过来，我望着她的双眸，明亮、清澈、单纯，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故事？我把杯子举到嘴边，却没着急喝。好吧
在这个普通的冬夜里，我将把这些故事讲给一个陌生的少女听。
回忆往事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如果可以，我宁愿它们没有发生。也许，萨尔瓦多，肯京，明日香，罗伍，雷，卡特琳娜，牢牢占据我记忆的那些人，你们可能也都希望那些事没有发生。
更多的，并不是故事，而是一段段无法忘却的往事。
可是，该从哪里讲起呢？

序章
2001年
Ghost City，鬼城，名副其实，这座城市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其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物不过是一座银行。两辆老旧的运钞车停在门口，大门的上方印着几个老式英文字母。即使是黑暗的夜晚，也无法盖住它们那引人注目的金色。
Liberty City Bank
午夜十二点，银行门口的道路上空无一人，能听到的，只有北方的呼啸，以及地上的报纸被风带过发出的声音。
这时，一辆黑色的Banshee冲过了马路，几张报纸随着它飘向了空中，马路上的风声被轰鸣的引擎盖了下去。
它宛若一靥黑夜中的鬼魅，速度极快，又好像在寻找着猎物，
此时，汽车突然加速，驶过银行门口时，驾驶员拉下手刹，向左打了一圈方向盘，汽车停在了路边，车尾正对着银行旁边的一条小巷。驾驶员回过头来，右手搭在靠背上，双眼极力向巷子里望去——

“砰，叮零零零零——”门被踹开的同时，门口的侦测装置便响起了警报。一个哥伦比亚帮成员右手举着一支手枪，快速地扫视了几个来回，便拎起脚边一个装的满满的黑色皮箱，冲进了黑暗的巷子。
在他的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女子，头发扎成马尾，拿着一把M1911，一副干练的样子。

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离去后，门再次被撞开，一个穿着深黑色夹克，下身着暗绿色工装裤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一把M870霰弹枪赫然在目。
一声枪响后，监控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
这个男子就是我，因为我永远穿着一件黑夹克。

解决掉监控之后，我沿着小巷奔跑着，追随他们的足迹。前面两人刚经过一个拐角，便传来了一声枪响。
我心里一紧：条子来了？！
谁知，在我经过那个拐角后，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我的想象，在之后的日子中，成为我的梦魇。
哥伦比亚成员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而他的枪，此刻正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我一愣，随即失声大喊：“卡特琳娜，你干了些什么？！”
女人的表情冷漠，可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对不住咯，宝贝儿。”
“老娘的野心大着呢。”她歪了歪头，眼中充满了揶揄“而至于你——”瞬间，她的眼中显现出一股杀意。
“其实，你只是颗棋子罢了。”

随即，枪响了，伴随着两团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我惊恐的面庞。
巨大的冲击力使我向后跌倒在地上，胸前那难以忍受的疼痛使我想蜷起身体，可我的意识正一点一点地抽离身体。闭上眼的前一刻，我看见卡特琳娜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是胜利的笑容么？！

《自由纸树报》摘录如下：
2001年1月10日，自由城银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10日晚上11点左右监控室的保安人员在泡茶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昏，第二天早晨醒来后，发现银行的监控设施均被破坏，银行内的工作人员除了他无一幸免，遂报警。
警方在银行西侧的一条小巷的出口发现一具男尸和一名昏迷倒地的男子，男子外着黑色皮夹克，里面穿了防弹衣，有两个弹孔印，手中持有一把M870霰弹枪，可与银行内监控设施内的弹头做同一认定。此男子被确定为犯罪嫌疑人。
经调查，现场的死尸中，多数尸体内的弹头为口径为9mm的手枪子弹，与男子防弹衣上的弹头相符合，少数为M870的霰弹枪子弹。另外，在小巷口发现了轮胎刹车印。警方断定此案为多人团伙作案。
男子被捕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交代了另外三名罪犯的身份和作案过程。其中一名罪犯为此人女朋友，不知为何背叛了他，并朝他开枪企图灭口。
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海岸谷分局决定将罪犯送往波特兰总局，等待法院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