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这场青春里的同路者，相伴着走过这一段时光，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而我，也终于学会了如何不去爱。
恋空是逆流的伤
文/苏小彩
【躲在角落里，看一场往事呼啸而去】
“施妮妮，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洛书打电话过来时，我刚洗完头，咬着苹果躺在床上看画报，本来我想告诉他我在教室上自习，但是苹果实在咬得太大口，塞在嘴里讲不出话，我得感谢这个苹果没有让我口出妄语，因为，沈洛书问我：“你猜我在哪里？”
他的语气里有按捺不住的得意，却还努力装出神秘的样子，我敢肯定下一秒他一定会说，我在你楼下。
果然他说：“你快站到阳台上来。”我装得一脸茫然，用无比天真的声音问他：“我现在站在阳台上了，然后呢？”
沈洛书不说话，只是在电话另一端笑。
“然后往下跳哦？”我说着一只脚就搭上了栏杆，做出要跳的模样。沈洛书笑得更得意：“笨妮妮，你往下看看呢！”
我探出头，便看到穿蓝色衣服的沈洛书，夕阳透过挂花树浓密的枝桠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他抱着一束花，向我挥手。
室友开始在我身后起哄我：“你的追求者又不远万里的来啦？”
表演考试总是不及格的我，却配合着沈洛书为这场明知的惊喜做足了戏份，我在阳台上尖叫，然后穿着拖鞋一口气冲下楼，跑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呀？”因为剧烈地奔跑，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脸颊也微微发红，我的表演让他脸上露出欢喜而满足的笑。
可是，湿漉漉的头发贴着我的脸颊不断滴下水珠，我知道我的脸同它一样冰凉，没有温度。
沈洛书对这个城市比我还熟悉，并且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预定了环境最好的餐厅，甚至还拉我去商场买了一双鞋子，他提着凉拖问我：“还要吗？”我拿过拖鞋一把甩进路边的垃圾桶：“不要了，我是暴发户！”
那时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半个小时过去，依然打不到计程车，我饿得肝肠寸断，把沈洛书拉进了旁边的快餐店，点了一桌的垃圾食品，埋头就吃。
“我向公司请了年假，有一个星期时间。”沈洛书喝了一口咖啡，看向我。
“哦。”我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炸鸡。
他停顿一会儿问我：“都用来陪你好不好？”
我吐出一小块鸡骨头：“随便啊。”然后一抬眼便看到隔壁桌的同学，我坐过去跟她们闹作一团，沈洛书不再说话，他靠在落地窗上安静的看着我，东西不够了，便起身去帮我们买，有时候他会伸过手，用餐巾纸帮我擦掉脸上的炸鸡沫。
从快餐店出来，天色已晚，我们去江边散步，一圈又一圈。沈洛书偶尔说起他最近的工作情况，我听着，然后一遍一遍按掉响起的电话，沈洛书微皱着眉头：“你很忙？”
我摇头晃脑得笑：“嗯啊，没办法，追求者太多了！”
沈洛书猛敲一下我的脑袋，然后拉起我的手跑向影院：“快点，电影要开始喽！”
他跑得很快，带着我穿过长长的林荫道，穿过人潮汹涌的街头，我跟随着他的脚步跌跌撞撞，我们的手心里一点一点被汗湿，我看着夜色中他扬起的碎发，忽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似，他还是那个英俊少年，而我，还是那个追逐他的笨女孩。
那天的电影是唯美的爱情故事，在平缓的剧情里，我昏昏欲睡，手机在裤兜里拼命震动起来。我对沈洛书说出去买爆米花，猫着腰走到出口处。电话是江浩打来的，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终于接了，你在干嘛？”
“在跟老同学看电影啊。”我蹲在地上跟江浩嬉笑着，挂断前还夸张的对着电话一个甜蜜的KISS，可当我起身时，我看到了沈洛书，他站在漆黑的剧场入口，目光受伤地看着我，许久他问：“他是谁？”
“男朋友。”只是沉默半秒，我毫不隐瞒地回答。
“那我是什么？”沈洛书苦笑，“老同学？”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里面有一丝晶亮。
我却没有再讲话。那一刻电影已到尾声，剧院的灯亮了起来，人潮把我们隔开，我看见他努力地想走到我面前，却终于无能无力。我转身走开，躲在影院边上的便利店里，然后看着沈洛书的身影奔跑而出，穿过马路，走过转角，最后消失不见。
便利店贴了很大的海报，海报上吴尊的眼睛，多么像你。

【初遇时，整个世界都停住呼吸】
谁都知道，施妮妮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并且知道，施妮妮还有个痴情的追求者，堪称绝世好男人。
每天雷打不动的早中晚三次电话，尽职尽责，我常常接着他的电话跟身边的人闹作一团，一个小时过去后，会发现他还温柔地等在那一边。我嗓子哑了他就给我快递金嗓子，论文题目才下来，他就帮我查好资料传了过来，并且还不定期地跨越小半个中国来看我。
每次告别，沈洛书都满眼不舍，我知道我伪装的留恋很牵强，我推他上车，抹几滴眼泪，一转背，却面无表情。同学们都看不下去，他们说，施妮妮，你不接受人家就不要接受他对你好，这样是害人。
她们都以为，沈洛书真的只是我口中的追求者。
只有小月说，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沈洛书是我相恋许久的恋人。
可是，报应是什么样子的呢？是那日复一日的梦魇吗？
我在很多的夜里都梦见那片湛蓝的水面，我的身体一点一点沉下去，身旁有男孩女孩清脆的笑声，我挥动着双臂，却没有人拉我一把，拼命张开嘴想呼救，冰凉的水却疯狂地灌进我的耳朵鼻孔和咽喉，胸腔里有炸裂的疼痛，还有很沉很沉的我说不出口的难过。
梦的最后，我总是会从水底猛然浮起来。那一瞬间，我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满脸是窒息的眼泪，嘴唇微张。我知道，梦里，我要呼喊的名字是——沈洛书。
沈洛书，当我再轻轻唤着这个名字时，即使不再有汹涌的海潮，心底依然还有温柔的呼吸。这不是梦魇，是你给我的记忆。
而最大的报应，莫过于一个人从很爱到很努力爱却再也，爱不起来。
我同沈洛书的初遇，便始于那片梦境中的那片湛蓝。那年我17岁，收到人生中第一件泳衣，蓝得像湖水般透澈，小裙子上缀着粉色的珍珠，我想象着穿着它融入水里的美丽场景，越想越激动——尽管，我是只旱鸭子。
那时候，沈洛书20岁，在这个城市上大学，假期在游泳馆兼职做救生员。当我在水里扑腾呼救时，是他一把救起了我，我依然记得睁开眼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脸镶嵌在泳池蓝色的水面上，笑容清澈。我看着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十七岁时的夏天满是爱情懵懂的滋味】
有了第一件泳衣之后，我开始有了第二件，第三件……直到买够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我每天穿不一样的泳衣去游泳馆，沈洛书看到我的时候，会对我笑。有一次他说：“小姑娘，你看过《第一次亲密接触》没有？”我愣愣看着他，然后裹着浴巾飞快的走开。有时候我坐在角落偷看沈洛书，有时候抱着游泳圈泡在水里玩，一下午的时间，总是很快过去。
现在想起来我整个17岁的记忆里，只有游泳馆蓝色的水，带着少许漂白粉的味道，以及沈洛书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后来，我真的去找了那本书，彻夜不眠的看，我看到痞子蔡的内裤，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每天换一条，不知道星期几的时候，就埋头扯扯裤子偷看内裤的颜色。
沈洛书第11次救起我时，我穿的橙色泳衣，泡在水里，有点像焉掉的气球。他看着我已经哭笑不得：“小姑娘，你先找个教练学游泳吧，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
“我又不是来学游泳的。”我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说，“我是来看你的。”
沈洛书只是大笑：“谢谢你啊，没有你我恐怕要失业了！”说完他拍拍手站起来，继续工作。
那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坐在原地一直等他下班，我跟着他走出游泳馆，跟着他穿过无数盏红绿灯。他的步子很大，我一走小跑也差点跟不上，我一直以为，他没有察觉我的跟随，可当我跟着他跑到斑马线中央时，红灯亮起，手足无措的时候，沈洛书突然后退几步，一把拉起我跑过马路。
那是我第一次被男生牵住，直到他放开我，我的手心还在冒汗，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
“你很怕我吗？那还敢跟踪我？”沈洛书看着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他瞟瞟我手里的泳衣袋子，然后拍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周二，有聚会。”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看依然跟在后面的我，笑得有点无奈：“你还要跟来？”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然后，他如同哥俩好般，攀住了我的肩膀，“那小朋友，哥哥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紧张得浑身微微发抖，他却笑得很爽朗，唇角高高扬起来，是一条美丽的弧线。
沈洛书带我去的地方是酒吧。很多的男生女生歪在沙发上喝酒玩骰子，很大声的同彼此讲话。虽然他们只比我年长三岁，但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看得出沈洛书女生缘极好，他过去后，很多的女孩子都围了过来，他们大声的划拳，喝酒，玩得很开心，然后跑进了舞池。我坐在沙发的角落，帮他们看包包，目光却在昏暗迷乱的灯光里，始终跟随沈洛书的身影。
当他跟一个女孩大跳贴面舞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猛灌一口，然后跑到了他的面前。疯狂舞动的人群撞痛了我的肩膀，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沈洛书终于停止了动作，他歪着头看我，我拉着他，走到舞池的边缘，用颤抖的声音对他大喊：“沈洛书，我喜欢你！”
沈洛书笑了：“你这个小孩子。”
“等我到18岁做你的女朋友吧！”我坚持。
沈洛书揉了揉我的头发：“你18岁也是个小孩子！”
“我可以改变啊，18岁的时候我一定可以长成你喜欢的样子的，我可以把游泳学得很棒，我可以长高，我的头发也会这么长了！”我伸手在腰间比划着，喧闹的酒吧里，我每说一个字都几乎用尽全力在嘶吼，沈洛书看着我，渐渐不再笑，最后他说：“好吧，那等你18岁再说。”
那一刻，黑暗中恍若一道追光那么恰好的打在了他的脸上，音乐静止，喧哗停顿，舞动的人们被定格，我只看到沈洛书散发光芒的脸颊，只听见沈洛书对我说，好吧。
时间在这秒凝固。
那一秒的我，曾那么那么的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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