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休息时间,森若正要离开财务室。山田太阳抱着草绿色的纸袋走向财务室,刚好迎面对上森若:“沙名子小姐,那个,我有东西想交给你。”
森若见到他来了,手里还提了袋子,义正言辞的说:“发票的话,请休息时间过后再给我。”山田太阳充耳不闻,从纸袋子里摸出一个番茄。红彤彤的番茄被捧在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
“番茄。”显然,山田太阳没懂得森若的意思。森若不失礼节地吐槽:“这个我一看就知道了。”想问的是为什么给她。
山田太阳急忙回道:“分给你吃的。这是我妈从乡下寄过来的,寄了成山的番茄。嘛,虽说吃番茄可以远离医生,但是寄来的量也太多了,吃多了反倒会伤身体。”山田太阳说着,便陷入对妈妈的回忆中,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妈那么爱好心办坏事呢……”
森若的心,在山田太阳对妈妈包容的责怪里,一块一块地被浸泡进酸楚里。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要咽着孤独活下去。
“沙名子小姐?”森若在山田太阳的呼唤中回过神,“你讨厌番茄吗?”
“不是的。我会好好享用的。”得到森若的回答,山田太阳笑起来:“那就请收下吧。给。”把绿油油的纸袋安心送到森若的手中。
拥挤的电梯里,山田太阳靠在梯壁上闭眼小憩。在女同事的八卦中无意间听到森若的名字,据说森若去参加了提高自我意识的讲座。电梯还没到,山田太阳却朝前面挤了挤,想听得更清楚些,周围的人对他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他一边道歉一边竖起了耳朵。
“她果然还是有烦恼的,像她那种正经的人,反而会陷得更深吧。话说到底是哪里的讲座,森若的烦恼,大概也就是在超市……”
森若的烦恼?山田太阳陷入了思考。
下班后,山田太阳在公司门口遇到了森若:“哦?沙名子,辛苦了。”森若看了他一眼,比往常沉默得更久。她回复了同样一句辛苦了,便朝前走去。
那些人说得果然没错,无论怎么看森若都很沮丧。山田太阳慢慢跟在她身侧搭话道:“那个,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有很多。”
“很多,比如说呢?”山田太阳与其说是在看,不说说是在观察着她。观察她的一个眨眼,一个开口,一个小小的动作里能泄露出来的,被坚强的她拼命掩藏的那些情绪。
“要是想要一个人活下去就要做好觉悟。必须要考虑什么是必要的。”森若沙名子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她只看着前路,好像下定了决心。
“一个人,活下去吗?”山田太阳抓住了重点。
“是的。”森若点头。
一,那是多么无助的数字阿。但是她竟然说要一个人活?因为决定了是一个人,所以笑的时候是对着无厘头的电视机,哭的时候是咽下和着委屈的单人食,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可人不是群居动物吗?人不是可以有倚靠的吗?
“你……为什么要下这种结论?”山田太阳强笑着,“说不定你会结婚的阿。”森若没有回答,也不点头,只是木然地向前走着。
“这不像你。”山田太阳的话让森若停下了脚步。
“什么不像?”森若十分苦恼。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什么样才像我呢……”
“请不要说‘一个人活下去’这种寂寞的话!你不是一个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陪着你!“我可以陪你一生!”
“一生?”森若面对山田太阳,他的眼神总是在发光,这一刻对上森若的眼睛也毫不退缩。他无意间说出了本该在结婚仪式上才能听到的重要回话:“没错。一生。”
“谢谢你如此关心我。我先告辞了。”山田太阳再一次望着森若离去的背影。
次日,同样的地点。二人再次相遇,山田太阳率先问起昨天的情况:“那个,你之后怎么样,没事吗?”
走在前面的森若闻言转身:“山田先生。”“是。”
“如果,有人跟你说花50万就能保证你的光明未来,你会花这个钱吗?”
“保证光明未来吗……”山田太阳重复了一遍,接着否定,“不,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未来是由现在的自己决定的。未来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会有不满或者失败的时刻,现在我们活在当下。况且我认为最光明的不是未来,而是现在。十年后——我说不定都秃了。”
森若发自内心的笑了:“说得是。我也这么认为。”晚风习习,吹起森若的发丝。原来沙名子对他笑起来,是如此舒心。
山田太阳愣愣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到了什么天赐礼物,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再一次遇见时,仍然是下班时间。森若正要和财务部的同事们分道扬镳,被追来的山田吸引视线。他喊着:“沙名子小姐!”
“咦?他叫你沙名子。”同事眼皮一跳。
森若在内心辩解,这是山田自己决定的昵称。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几个同事说去吃拉面,山田太阳也跟着起哄要一起。山田太阳率先发现森若还在原地,便向她伸出手去:“沙名子,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森若低着头拒绝。
直到森若的同事凑上去耳语些什么,森若才一口答应了。山田太阳只好把自己伸出去的手缩回去,屁颠屁颠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