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安安静静了一个冬天，雪少，风也少，今年就像回过味儿来了，拼命的下雪，又拼命的刮北风，吹落了御花园里的枯枝败叶，把落满地的雪沫子搅的混沌一片。】
【雪也丝毫不减，如撒盐扯絮，困人脚步，便命花儿捧雪，握雪在窗台上团个人形，又恍然以为是雪人成了精，辨了辨风雪中的影，冲她道】
别往前走了，前头风更大，会打旋儿，吹的路都看不见。
【人被斗篷罩着，厚领高堆到下颌，只在风毛兜帽里露出一双眼，看着风雪拉扯她的氅衣角。】

【风雪不止，直到把她的脚步绊停了，隔着蒙蒙一片白看她以手覆眼，不知该向何处去】
你猜风雪几时停？
【像怕她听不见，在呼啸北风中扬高声音，三九天的风和雪岂是说停就停的，有时哀鸣一夜，如同追魂索魄的哨，再往前去，恰是假山岩洞，八成就能听见哨声了。】
【向她招招手】
你倘若不急回，就来避一避。

【风比刚才更急了，嘶鸣嚎叫着，若在夜里，不知几多人要因此难眠。可雪却缓了，只剩风裹起地上的雪粒子，发了疯似的，将要把皇宫吹个天翻地覆】
你想要雪人吗？
【听了会儿风声，指了指亭中窗边用落雪握出的巴掌大的人形，忽而问她。每冬逢雪，总有人颇具雅兴，敛雪烹茶，可今日几近癫狂的一场，恐怕要为风雅人所弃，只有我肯予它怜悯，捏作人形状。】

【向来雪人立在雪地里，孩童嬉闹，要大半天才能成半个身子，还歪歪扭扭，不甚成样，可谁说雪人就得半人之高，巴掌大的也当得起】
就在这儿。
【着花儿再捊一捧雪，先攥个大团，再攥个小团，两个雪团一大一小、一高一低摞着，便也与太监堆的人高的雪人无二】
这不就是雪人吗？
【拔下花儿鬓间银簪，为它戳出眼睛，画出嘴巴】
送给你吧。

【我只在儿时堆过雪人，却也不是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差使太监，嫌他们雪球滚的不够圆，用来做眼睛的石子不够好看，时隔多年，以手攥雪球为乐，虽这小雪人无双手，可画上了眼睛鼻子，也栩栩如生起来】
不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看看她，再看看巴掌大小潦草的雪人，将银簪子戴回花儿发髻上，连同融化的雪水一起，染湿了她的发】
雪人永远是雪人，鼻子眼睛画的再好，也出不来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