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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C-20【期练】蝉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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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C-20【期练】蝉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7-27 22:36回复
    争吵。
    无休无止的争吵。
    外人面前维系的体面似乎在最熟悉的人面前不堪一击,最肮脏的话语也层出不穷。
    近些年,父母越来越频繁地爆发争执,任何无足轻重的小事都值得被搬上台面,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不在意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暴露出这段关系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林婵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被迫听着,默默的,一动也不动。
    痛苦的情绪难以控制时,方才出声吼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客厅静了片刻,随即听到父亲和母亲仍不甘示弱地低吼了一句“**”,然后散场。
    林婵默默环住自己,蜷缩在那处,只觉得背脊隐隐作痛,好像被什么缚住。
    轻轻吁出一口气。
    好累。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7-2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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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是期末考试公布成绩的日子。
      林婵来到教室的时候不早了,大多数同学都已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早读。同桌见林婵面色不大好看,压低着声音关心了两句。林婵只摇摇头,轻声道没事。
      随着第一节课下课铃打响,教数学的班主任难得没有拖堂,嘱咐学习委员把期末考的排名贴在教室后面的布告栏上便离开了教室。
      刚一张贴完毕,布告栏周围就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林婵肚子不太舒服,让同桌代为查看。
      下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时,同桌才挤出重围,悄悄的把方才在后面记在便利贴上的林婵各科成绩和总排名塞进她手里,就急忙把下节课要用的书从桌肚里抽出来。
      林婵扫了扫排名,因为腹中疼痛而抿住的唇抿得越发紧。
      这次的理科考砸了。而林婵恰是理科生。
      回到家时,显然父母也得知了她的情况,父亲面露愠色,用家乡话沉声数落着:“早跟你说,你文科好理科薄弱就该选文科的,你看看现在的成绩……”
      林婵难得的发了点脾气,捂着痛经的小腹,板着脸走进卧室摔上门。
      父亲的骂声被关在门外,威力稍弱了些,仍不难听出他因被小辈拂了面子而愈发高涨的怒火,“你看看她现在,一天天的,想造反?都敢摔门了!就她现在这个成绩……”
      “好了好了,她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别老把气撒她身上……”母亲试着劝阻两句。
      “你就只会成天的帮她的腔!你看她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又怪我了?你自己管过孩子学习吗?”
      ……
      林婵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手紧紧揪着按在小腹处的毛毯,额间不断的冒着冷汗。
      一时间不知道心理上与生理上的疼痛哪个更甚。
      林婵只晓得,任何一个都能令她更加痛苦。
      被束缚的感觉越发明显,加之此刻的情况,五脏六腑都仿若挤压在一起,胃酸一股一股地冲向喉头。
      更不太妙。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7-27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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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如期而至。
        这天已是凌晨。母亲出差在外。林婵一个激灵醒过来,只听到隔壁房间手机铃声短促的响了一段,旋即被接起。
        接着是父亲的声音。
        他煞有其事的操着不常说的普通话,用林婵以及她的母亲或许许久未听到的温柔语气轻声询问着:“你在哪儿啊?”“还在医院?”“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家里本该很安静的——除却父亲正在通话的声音。
        林婵只觉得如闷雷般的耳鸣声炸在耳畔,她的脑袋昏沉晕眩,几乎无法思考。
        她攥着被褥,不知是不是暖气开的过足,脑门和手心里都不停地冒着汗。
        她曾也经历过的。
        这个场景,她曾经也经历过的。
        母亲不在,她在客厅写作业,背后是父亲房间的门,门后传来的声音一个劲的往她耳朵里、脑子里、心底里钻。她听到父亲因为女人挂断他电话的质问声,她听到女人对父亲的不耐,她听到父亲低声对女人说着“喜欢”……
        她想呕吐。想流泪。
        但她发现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手中的笔都握不紧……
        正如这个凌晨,她想不顾一切地出去撞击父亲的房门,她想用尽一切低俗的词辱骂父亲和那个女人。
        但现在,她只能躲在被子里颤抖。
        她知道母亲也知道这事。
        父亲总是没由来的自信,在某次醉酒后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女人。
        母亲站在房门外,林婵背对着母亲坐在写作业的桌前。
        母女二人听着父亲问道:“在哪里呀?”没有一个人敢转身去看彼此的脸色。
        也没有一个人敢去戳破。那日的事像个梦,再未有人去提及。或许也是,还没想好如何承担鱼死网破的后果。
        ……
        父亲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林婵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光怪陆离。
        她看见自己,看见被蝉茧紧紧包裹住的自己。林婵呆呆地立着,呆呆地望着,那个她脸上痛苦的神色,或许与方才的自己如出一辙吗。
        痛苦吗?痛的是身躯,心灵,还是灵魂呢?
        这几年的种种,青少年的疼痛与纠结一时如潮水全部向她压来,林婵只觉得虚脱。
        她又想起这个世界馈赠她的善意。
        想起虽然话有点多但对她很好的同桌,想起老家村上种的草莓很甜的阿婆,想起多年前家庭关系还算和睦时父母带她一起出去旅游……
        那个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地方,天很蓝,水很清,世间静静的,过路的风好像随时能将这里的人的心灵荡涤到至纯至净,再拖举着无怨无悔的灵魂飘到最远最远的天上。
        她曾也想过一了百了。
        但如今才觉得,不甘带着一身痛苦离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7-27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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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觉得,高二下半学期直到高三的林婵变了很多。
          她抛却了一切闲暇时间地学习,与努力成正比的,成绩也越发打眼。
          所有付出的一言蔽之,在**了神经的无边学习中,时间过得尤其快。总之或许更值得庆幸的是父亲的骂声再也没有听到,她也没空去听父亲与那女人的通话,反之周围人的称赞不绝于耳。
          当然,高二高三无论母亲如何劝说她都铁打不动的选择住校,与父亲也少有时间见面。
          林婵也在一次母亲喝醉后听说,她与父亲在她高考结束后就会离婚。
          但这些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她的高考成绩非常可观,可以去到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同时离家距离也很遥远。
          出成绩的那天,林婵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梦里的她不见了,留下一地破碎的蝉壳。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回过头去,正是那个自己,她笑着,她知道,一切旧的都到达终点。一切新的都即将开始。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7-2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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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林婵挨了父亲一顿臭骂后最终如愿以偿报班去学习了日语。
            日语老师有提到过一个单词。
            木漏れ日,它的罗马音是Komorebi。意为叶隙间撒落的阳光,常在春夏的早晨到黄昏时段出现。
            18岁的林婵,终于等来了这束光,在褪去蝉壳之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7-27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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