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子后听过太多嘲弄,或明枪直剑,或暗语伤人,可独她每回都能直入心肺,剜下刻骨的痛。大抵因太过熟稔,总能轻易寻出彼此身上最柔软可欺的薄弱处,她如此,我亦如是。)
(来时窥未动的绿头牌,可前日应下的词曲已谱好,悱恻动人的音业从长春延至君侧,那是同圣人独有的情思,她不知晓。只今日若独见端妃,便有十足把握能盼君青睐,然加之怀中子……兰迭至人身前,虚张声势。)“不然呢?不若端妃同我一齐进殿问问。”
(仍有沁着媚的笑,鸦睫扑簌簌,来掩三分未笃,后又叹兰息,将御前说辞先道与她听。)“唉——你仗着皇嗣,借着万岁的慈父之心恻隐痴缠,我是比不得。”(本只是媚上伏低的娇言,岂料因聆她前话勾起情真,先是娓娓,而后凄凄。这场鸣金击鼓的辞锋,终因念起未出世的孩儿而落下风。偏过首,仔细的掩去眸间那层水雾,不愿教人瞧见微红的眼眶。)
(俶尔,思绪游离至江南的一方小阁,有淑媛抚弄宫商,恰昆山玉碎,而伴琴音的,或是呢喃婉转的小词、或是翩跹惊鸿的妙舞。这些具在宫门翕合间消弭,独余挣扎、缠斗进诡谲的妃嫱。细细想来,我二人这些口舌、纷争具无用,那布局织网者仍在身后,人为刀俎,我与她皆是鱼肉。)
(玲珑心细细忖过数遍,终因“同病相怜”而软下心肠,柔荑理好耳畔流苏。)“好啦。看好你的宝贝儿子吧,仔细失了这唯一的筹码。”
(重拢大氅,拔步预行内殿,予她最后的慈言尽数消弭于风间。)“天寒风大,做母亲的,还是要揣爱子之心才是。”(起初那句规劝不全是因不速客来此的诘,这“以子博宠”的污水也不止我会泼,至于后路,且看端妃自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