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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幕
昌妃人在宫里坐,锅从天上来,纵然最后也算“洗刷”了冤屈,可是经历过皇上说了信任却完全没有信任、皇后说了好姐妹却只为宪妃兜底,以及这段时间来一切的世态炎凉后,精神渐渐恍惚起来。雍王和英王打了一架,满脸挂着彩来看昌妃,果不其然还是和昌妃起了争执,昌妃这下是真的开始犯病了。(昌妃,雍王)


1楼2022-03-06 15:11回复
    改一下第一帖。
    【昌妃皇贵妃剧本第十七幕】
    【逼退索伦图业已迂久,却照旧毋能匹马一麾,越过承乾这一道槛,更于满目惝恍中,忽而迟滞地晓悟了一个道理——原来怨怼与恨,竟也希求志气与胆量】
    【大略是动静闹得太大,刻下狼艰狈蹶的德行,全教奴才撞了个正着。但雍王其人,绝不能教人勘破委随柔懦的假面,因而不待手下来询,就已伪饰出十分铮铮,隼目一剜厉退不识相的奴婢,就势一揩齿缝涣散的血气,浑似无事人般强作欢颜】
    喔,本王正准备进去呢,不用通报了。
    【听闻昌妃这处业已沉寂日久,待我于鹤知堂一凑,这寥落的门庭才算捡回一丝生气,却很快,就陷回了万马齐喑的死水。纵而今已敕封了亲王衔,我也难给这自作了缚茧的昌妃,填补回恣性的场子,遑论这么些年来,母子间枘凿不容业已成习,除却无以避趋的省安,实在可谓情分寡淡】
    【说来寒心酸鼻,自于昌妃腹中得见天日时起,这小半辈子仰赖于她,过得实在跌磕蹭蹬,现今堪堪体尝到几分甜锅,竟也要被无端搅来的祸事,兜头浇灌下一瓮凉水。“母亲、母亲”,想这颠沉二字,除却予我生身之命,又可曾给了我什么?什么也没有罢。但就是这骨血天成的血胤,沾上了,就一辈子也甩不掉、断不开,再是履汤蹈火、怆地呼天,我也得生受着】
    【何其悲恸、何其哀愁、何其怨枉,更何其恼恨。于是适才同英王攒了一腹的东怒西怨,势必也要祸及他人——】
    【自入鹤知以来,始自铁青着脸而缄口不言,一昧扶着嗡鸣的脑仁,稍作瞑目。塔娜观得陈兵对峙的情势,又瞧我这褴褛不整的袍服,或也意在转圜,搭手就来整饬衣冠。孰料适值心下燥气得很,不耐烦地一抬手,煞为恼悻地拂开探来的绢帕,就斥】
    出去!
    【观人佁然、杵如立柱,羽翅已丰的雍王已敢怫然发作】本王叫你出去。


    5楼2022-04-09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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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知堂垂的五色珠帘散了,在一个岑寂的午后,毫无缘由地散落满地。塔娜闻声一个箭步撞进殿里,慌忙之中似乎仍想做些什么挽救,可是又哪里来得及——各色琉璃玛瑙、珠玉水晶,浮沉的急浪怒涛也般在暖阁里奔突着,噼里啪啦,果真比万鼓齐挝还要热闹】
      【在宫鬟们此起彼伏的欷歔里,我的反应委实略显淡漠。我是说,我甚至觉得这很有趣。一道足以彰显国朝穷工极巧的贵珠帘在鹤知堂悬了十年,十年来它伴我朝下蔽景、夕卷待月,如今它「死」了,死得只剩珠声玎珰响珊珊,竟仍不曾真正惹起我的悲悯与怜惜。我讶然于自己凛若冰霜的薄情,却也红炉点雪般恍然,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不在意】
      【不在意,是而人们才吝啬去数,蓬山迢迢远路葬过的殷勤青鸟,滔滔湘越沉下的几多孝子忠臣。累累白骨没进黄沙田,在时势大局的面前,不在意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牺牲】
      【这番扪心细想,竟使我忽而颇为慷慨地断定,自己理应予它一封体面的讣文以表尊重。我想,我大抵是病了,病得敏感又矫情,浮夸而造作,否则怎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想法。可是,什么才是荒诞呢?】
      【无需高悬明镜,更不必对簿公堂,儿子正在以一种怨入骨髓的眼光将母亲千刀万剐,这是否可以称之为荒诞。一团又一团癫狂的柳絮,随着中门大开顷刻鼓进殿中,和将将重获自由的珠子狼藉地混杂一处,如同我与额勒珲的关系,支离破碎,一塌糊涂】
      你是谁?是额勒珲,还是雍亲王?【又或者说,这两者原也并无区别,他从来都是觉罗氏的孩子,而非我的。几丝不耐欺上眉间,我再三诘问】你在跟谁说话,又在跟谁颐指气使?


      6楼2022-04-0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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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咬着切齿的词句,斥向得是殃祸的池鱼林木,眉下一双饮恨敛怨的隼目,却直戳戳地刺到昌妃身上,纤毫不错神、甚而险就要眦裂的目眶,似已淬出毒蛇杀人般的怨尤。我剜着她,可我究竟想从这个女人身上,窥得些什么呢——衔冤负屈的悔恨、情凄意切的心疼,还是疚心疾首的愧怍?】
        【实则一切都不必奢求罢,任谁遭逢这般境遇,也当能足够心明眼亮地,觇望明白现下的光景了:昌妃正以掺带着切切诘责的目光,专横地回馈自个的骨肉、回馈她屡屡辜负的儿子,甚至怙终不悔】
        【以是听尽亲娘这句诘问,一时也心中生笑,倏地一缕腥气遽然涣散在口中,待舌尖抵着生疼的嘴角,继而尝尽涩意时,脑仁饶是嗡鸣的,只有谬妄的神识,却不合时宜地醒馈自然。我早已自与老五适才的干仗中,捡回了个囫囵魂魄来,但有此一刻,却不禁荒诞地去想,我尚不如教索伦图一掌掴得不省人事,那样,便也不必再经受百般磋磨了】
        【可倘使我这条命出了岔,甚至葬殉己身为她折戟。届时我的母亲,会有一分心疼于我么。我不知道,只于此一问中不无轻佻地牵出一笑,擅然离席时,似在叩问苍天】
        我是谁?
        【语气平平,抬首时却掠回了寡漠的目光,生硬麻木的话也就势锋回】
        我是天授,是额勒珲,也是雍亲王,更“好像”是你的儿子。我在与我的生身母亲说话。
        【母亲?万般戏谑顿然漫溢心头,我竟也有母亲么?于是七成斩钉截铁就此一瞬,勉撑的心弦登时圮坼崩塌,不禁一步一挨地向昌妃逼去,红着眼剖陈不解】可是为什么呢?额娘,你是我血脉承袭的亲娘啊,您就那么见不得你儿子,过上一两天的舒心日子吗?!


        8楼2022-04-09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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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犹自顾耽溺在亲手倾注的一汪苦海中,却也不得不分神为额勒珲目下眦裂发指的神色诧然片晌。他去岁成人封侯,俨已长成拂云百丈的青松,一身铁肋铜打硬筋骨,纵使秋风亦奈何不得。我理所当然地想,以怨怼和悲愤为矛的盛气,大抵也是因此才师出有名——】
          【这本该是年轻亲王最志足意满、意气风发的时节,不想却平白摊上一位落魄失势的母亲】
          舒心日子?额勒珲,且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罢!看看这承乾宫,看看这鹤知堂,大清国贵妃的寝宫,你出生的地方,早已经冷得跟冰窟窿一样。舒心日子?【嗤笑中满是自讽】你以为我又过了几天?
          【儿子的诘问堪比寒山寺的锵洋磬钟,犹在声声直叩我心,我蓦地笑起来,原来啊原来】想来你应也早早儿断定了罢,断定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对吗?
          【千疮百孔的证词他们不驳,薄如蝉翼的谎言他们不拆,谁又会废寝忘食地钻研我的洗冤录呢?污淖陷渠沟,栽赃与迫害易如反掌,清白成为不可多得的奢侈品。更多时候,人们只需抢占道德的高点,即可一刹凌驾他人颅顶肆意下判】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凡俗苍生永远只听信他们愿意去相信的部分,哪怕那一切不过是胜者笔下虚构的故事,甚或统治阶级精心构筑的蜃境。所以,如无数冷眼旁观的人那般作想罢,毒杀一条将将萌芽的新生,理应是我——飞扬骄横、蛇蝎心肠的嘉瞻昌妃所为】
          额勒珲,咱们母子情薄,我从不曾指望你什么,但我仍以为你会同他们不一样,不至轻易地便为母亲下判词,最起码不会做不公、不平与不正的守陵人。可笑阿,如今看来,终究是我错了。


          12楼2022-04-10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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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知堂冷如冰窖,你就要拿自个儿的亲生儿子来陪殉吗?!贵妃娘娘——!
            【不堪自已的马蹄袖遽然一掠,适才还徒撑而无以措置的臂肘,就似飓风将案几陈列裹挟,立时摔啐出咣当响动,掺带着喉头将要喑哑的嘶吼】
            【我行此妄举,却也引得神情一怔,敛目于横陈在地衣上的碎瓷时,忽而煞为纳罕地,窥得了雍王今此一生,唯一慞惶失次的丢态。再抬首,目中皆是似血浸染过的腥红,还有怨与恨共舞,更于不察间悄然改换了淡漠的称呼】
            【我忍够了,却还要噙起个荒诞的笑】
            何谓不公,何谓不平,又何所谓不正?您以为算得清吗!而今您说他们冤了您,委屈了您,辜负了您,可天日昭昭啊,老天爷它难道就那么不长眼,它就不晓得谁受了委屈,谁又是那个****?!额娘——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把自个心肺肠子也掏出来,拾掇拾掇,再回头看看——您这恣意昂然的一辈子,就那么干净吗?!
            【额勒珲确然是个不孝的儿子,半辈子蔼然相待外人,却将生平戳心捅髓的利锋严词,交予了生身母亲。我也晓得自个混蛋,因而腿脚站底不住,髌骨倏地一软,就势跌跪于母亲脚下。鼻尖一酸,就像街衢上穷酸乞讨的可怜人,鲜以为见得向她尽心诉说、更或说是,乞求】
            你说话啊娘——您不是打小就不待见儿子吗?小时候别家弟弟冷了热了,哪个没有母亲嘘寒问暖,再后来书房里挨骂了挨说了,谁又不曾得到过亲娘的几句宽譬。是,这没什么好教人羡慕的,我也实在不必惦记,左右这么些年来,再是寡恩薄义我业已熬过来了。可忍着忍着、也忍了这么些年了,儿臣今儿也壮个胆,就想问上一句——
            【如乞怜讨食的犬儿,我仰着似少时般天真的脸,灼灼目光投去万般期许】
            五年皖地水患,你的亲儿子险些命丧泗州城郊的时候,您究竟有没有为我生过那么一丝丝的记挂,哪怕,只有一分都好?啊?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我们母子间,早已注定的代价】


            13楼2022-04-10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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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条五爪行龙盘据在额勒珲的左右袖臂上,似在等待某个一洗万空、撼摇山河的契机,而他亲王补服的下摆,正绣着与天子龙袍一样的海水江牙纹样,八宝立水旁殷红的滴滴血渍,凄惨如鹤知堂外衰败的芍药,零落出细碎的一瓣又一瓣】
              【直到这一刻,我恍惚才翻读出将将殿外所发生的故事——横风倒海、急雨过山,那是年轻亲王们的第一场争斗,而这场争斗始于身不由己】
              额勒珲,你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意味着用不完的力气与热情,意味着「人定胜天」仍可被奉为圭臬。如是一想,我忽而不忍再说下去,他实在无需过早地知晓,只有皇权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才拥有为天地万物留下注脚的本领。末了,我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自嘲,向赤子般的孩子做出劝慰】
              你生在高台上,骨子里淌着觉罗氏的血,你这辈子注定要深陷在水火之中。额勒珲,没有人可以不染尘埃,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你、我,我们,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棋局里。你想要答案,这就是答案。
              【恣意争春的芍药艳如猩猩血,她烧得那样旺,她也曾有过好时节】


              16楼2022-04-10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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