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盼着有人来救我,可是真的来了一个,我又怕他死了。就像手足无措的阿耶,就像退了两步的他。我似在那瞬间,魂灵冷眼旁观着底下的丑态,肆意折辱我的、被阿耶放弃的我、红着眼的阿耶,还有他。天爷呵!如果这是我的命,何必派他来呢?我已要转回头颅,那几个兵贼却捡起还带着红与白的刀,向他走去。该开口吗?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一瞬,我竟产生了悲悯,谅解他退后两步的行为。
干涸的喉间好像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我几乎要以为是他濒死的气声,原来是我。
他被放走了。
是该松一口气吧,为何我如此地不甘心?是因为或许有或许没有的他的一瞥,还是就这样被轻易地——是个逃跑的机会!
我马上要忍着痛意爬起来,跑吧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我要带阿耶一起走,可一双手攥住了我破烂的衣衫。是了,鸟儿还是要被她的阿耶做成的网困住,那双眼里的恐惧与哀求刺伤了我。再一次地,折断了双翼,麻网缠身。
“阿耶,不要求我…”
我闭上了眼,这句话不必说出,这会也没有任何人了。
是碾碎骨头的痛意,是血肉模糊,是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是视线所即的黑与白。大唐的铁骑没有来救下它的子民,只有被扔在原地的女儿,奄奄一息地寻找混乱中已奔逃的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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