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1：（描述一下，开个小差）扬州确实好啊！
青1：（点头）淮安知府看起来人也风雅知趣，不愧是江南。您道他喜欢收藏甚么？
英2：甚么？
青2：（笑道）他爱收藏拓本，我今日拜访了郑冬心的侄孙，他与我提道，之前有藏本熹平石经的真迹拓本，却被伊龄阿大人高价收走了
英3：（肃然起敬）没想到竟有这样高远的品味。袁宏道不是说吗？世人但有殊癖，终身不易，便是名士。
青3：（开玩笑道）这样癖好，却要高价维系，名士也不易啊——（转折道）王爷，我便不爱这些江南文人的毛病，就说张岱，穷奢极欲，说甚么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好清高，好无理。
英4：这么说，今晚也有人有你看不惯的臭毛病了？
青4：（笑道）正是，您也发现了，不是吗？那位谭有司，仿佛并不赏面，一脸冷笑，全场独他不敬酒，不捧场。
英5：正是，我却觉得，我着人打听打听，这位大人有什么来头，或许人真才实学，不爱阿谀奉承呢？
青5：（摇头）只怕是多有嫉妒之心，故作清高孤鹜之人，所以官运并不亨通。（说话间，知府大人来请，两人很快地回去了）

【甫一进城，筵席的帖子飞也似地往我这里递。头先应下的，便是淮安知府这一道。头一天晚上，他派人送来菜单和陪客单子，我自然不挑剔，只着卢肇霖回话：千万不必太破费。然而这个嘱托，仿佛只是一句托词，今日落座来，却是个个菜肴精致，价值不菲，正是：“金齑玉脍饭炊雪，海鳌江柱初脱泉。”我一向随遇而安，何况这算接风，江淮这样地界，只怕如此还是未展襟怀了。故而也不客气，菜没上全，酒便启了两坛，吃到一半，与念青使个眼色，这是出去溜溜弯，醒醒酒的意思。待从酒桌上喘息片刻，才知夜已深，一轮将圆的月亮，朦朦胧胧，像个美人坯子。我不知为何，叹一声。】
念青，这里果真好极！

【经念青提醒，我试图从酒酣耳热时，重新回忆伊龄阿憨态可掬的笑脸——仿佛并不爱甚么文学，他的眼睛，足够伶俐，足够市侩，足够精明。积极营生的人，是无法做清高的文章的。是而念青一个如同谜面似的问话，使我兴趣横生，不试图揣测，因为答案必定意想不到。】
他好甚么？

竟然是石碑拓本！
【我深感意外地“啊”了一声，仿佛头先对于伊龄阿的预判，实在太过于偏见。看来精明的算盘会计师，也可以提笔作词，写字，踏踏实实，十分写意——账本只是世俗的本领，我竟狭隘至此了！如此，摇头笑道。】万万没想到，淮安知府竟有这样高远的品味。不愧是江南地，文人学士，都有雅癖。袁宏道不是说吗？世人但有殊癖，终身不易，便是名士。看来，咱们今晚这一桌，只怕半桌都得是“名士”了。

【念青冷笑的时候，喜欢挑一下眉。年轻人爱做尖锐讽刺，我一向都很宽和，这意味着他们尚且有评判的标准，不至于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他也有不快活的时候。我颇耐人寻味地看他一眼，转瞬间，酒桌上一道身影提醒了我，仿佛满室喧嚣，均与他无关，一杯酒也不饮，这位大人告罪道：酒量甚浅，只怕殿前失仪。我便笑了起来，念青似乎并不认为，或许他与这道孑然一身的影子，也有偶尔的相似罢。我与他明知故问。】
这么说，今晚也有人有你看不惯的臭毛病了？

【月亮仿佛又爬高了一点。不着痕迹的，在春天的江南夜里，酝酿着莹润的、千古不变的光泽。我不欲与他做甚么辩论，事实上，相人是一种经验的积累。这是吏部考功司的专长，我们可从千百封奏折，无数句对白，以及一封长长的履历里，来判别各位的资质，做一个升迁的决定。当然，倘若背后并无关系支撑，只怕一切都要免谈了。我深知官场的游戏规则，故而只与他淡淡笑道，仿佛偷偷许一个愿似的，有点幼稚，十分可笑。】
我却觉得，应着人打听打听，看看这位大人到底有什么来头，什么风评——或许，他正是真才实学，不爱做阿谀奉承之辈呢？

代念青：
1.
【诗中常道江南好，从前不信，直到来了淮扬之后，才发觉这里的确是令人留恋的地方。这几日随着当地几个衙役走访各处，发现百姓大多满脸笑颜，安居乐业，就连时间在这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知府派人送信，为我等摆筵接风。此番随着英王前来，自是要听他的意思。换了身干净的补束，随着众人前往酒楼，穿过悠长的庭廊，至后院一隅厢房落座。】
【目光扫视四周，从在场各位衣着上努力辨认各自的官职，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人物。酒到半程，便告个罪，与英王一并往外走走，正是风清月明，扬州的夜晚仿佛永远酣醉。】淮安知府看起来人也风雅知趣，不愧是江南。您道他喜欢收藏甚么？
2
【风徐徐地吹，仿佛藏有笛声，甫至淮安，每个夜晚都属于酒筹，鲜少清静半晌，此时此刻，只见庭院当中几棵玉兰，花已落完，硕大的叶子，在夜里绿得发黑，几丛墨竹，龙吟森森，很有写意笔画的意思。】他爱收藏拓本，我今日拜访了郑冬心的侄孙，他与我提道，之前有藏本熹平石经的真迹拓本，却被伊龄阿大人高价收走了
3
【伊龄阿劝酒的本领，却看来没有如此高明，我冷眼旁观，只觉他故作风雅，怕是沽名钓誉之嫌。冷笑道。】这样癖好，却要高价维系，看来欲做名士也不易啊——【我与英王讲话，很是坦然，从不奉承，也不为辩驳而显口才。跟着又笑道。】王爷，我便不爱这些江南文人的毛病，就说张岱，穷奢极欲，说甚么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好清高，好无理。
4
【说到这，难免要笑——这笑，也有一点被人拆穿的意思。回首看一眼二楼雅间，仍然是灯红酒绿，说笑晏晏，到了夜深时候，更有额外的娱乐节目，便都嚷嚷着要请唱评弹的姚姑娘。】正是，您也发现了，不是吗？那位谭有司，仿佛并不赏面，一脸冷笑，全场独他不敬酒，不捧场，排场却十足！
5
【英王做事评论，往往留有余地，不做恶语。我却摇头，只道未必。】如今这样的文人很多，都被张岱这一派人的风气给带坏了，照我说，只怕是无才之人，多有嫉妒之心，故作清高孤鹜，以此显得能耐。所以官运并不亨通，他却不做做反思，看看原因究竟！【说话间，，却听一阵很嘹亮的笑声，竟是知府大人亲自来请了，连说阮姑娘接来了，正在调琴弦，我们两个京客自然好奇，便不再多说，很快地又回到后半夜的热闹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