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海平山吧 关注:48贴子:3,375
  • 15回复贴,共1

【今夜就射落天狼獠牙间的星斗】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序烈。


IP属地:江苏1楼2023-03-04 19:19回复
    东陵别院:https://tieba.baidu.com/p/5460909189


    IP属地:江苏2楼2023-03-04 19:20
    回复
      【诸王大臣奉銮驾于江东叩首时,旒纩驾侧业已掀翻滂渤惊涛。帝王败兴而归的怫怒,掺着早已被翻黄倒皁、描摹成章的艳趣,哄闹为一出南巡的逸闻。我以为这一遭也就仅仅于此了,刽子手既剜过士杰的头颅,也尝将衷情诉与殿前,以求改换额尔登如今罹患的境遇,但皆毋能告捷——可我确凿待他甚好,以至迄今为止,膺内仍时不时怒其不争地啐上几句:瞧着忒灵性一小子,怎么偏却脑筋里打了结,专捡兜不住的铁盖头往头上顶,纤毫不吝惜自个羽毛?】
      【孰料这日早已将回銮诸事点检妥帖,难以备预的诏旨却趁势而来,登时砸得庙廊诸臣溃不成军,就连我也怔了三怔。这是一道衔封赏赉的钦谕,个中宸翰亲题,誊得却恰为罚罪未久的宝郡王的名讳。皇辟雷霆雨露动辄翻覆,如何不使人思而再思?】
      【钦差执辔、奋鬃扬蹄,往遵化这一路半刻心绪难歇,谁也不敢轻巧臆测帝王心意。但瓜尔佳延英却及早打好了腹稿——今次非得将这老十三的脑仁敲烂个窟窿,才好将个中浆糊,一五一十地替他拾掇干净】
      【因也仗着帝王的威势,自有迎阿趋奉的下臣来迎。不识趣的嘴中赘着些关乎额尔登长短的闲话,遂将目势一瞥,如冬风凛过山峰】
      本钦差问你了吗?
      【料这扒高踩低的通病,朝阙上下泰半如出一辙。而今纵也有遵化的龙气镇着,倘若他心中郁结,却也未必过得畅快】
      【不欲将诏旨尽皆袒露在耳目面前,此际遂称】奉旨,问宝郡王话,还不速速去请?


      IP属地:江苏4楼2023-03-04 20:31
      回复
        我来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3-09 11:40
        回复
          【竹喧天暗,曙色昏暝,西风与残照并落入觉罗陵阙。余晖中,嵯峨群山环绕谿谷,骀荡的碎金融泄台地,单椒秀泽布画的野趣中,那座匠气斐然的四角攒尖庑房很是突兀,孤俜且阴森。这便是东陵别院的斋宫,被谪遣守扫御冢的上十三子刻下正寓居此处。】
          【三月自江南直发遵化,身着的仍是为南巡而备的几件行囊故衣。可如今的我怎配得起衮衣绣裳,侯服麟带。】
          【春风未将万物苏生的焕烂携抵龙寝,斋宫前植栽的海棠如今还未发芽。听遵化的下臣说,这些海棠乃先祖点穴定陵时即立下的规矩,寓意觉罗子孙满堂,手足嘉爱,万|世绵衍。虬枝下矜立的孺子,凝望几簇似枯萎的老树,膺内忽起一丝愧疚】
          那我算什么呢?【是宗族的劣子,还是忧国恤民、九死不悔的孝子?陵前春树久未萌达,可是祖先也在怪我?可如此,那父皇又算什么......】
          【嗟叹复太息,额尔登的忧思霎时溃决,溢如江河。】
          【星峰磊落,幽宫紫台。东陵瘗埋宗器列侯,而西山却葬着末|世衰主的骨骸,无碑无祭。近日来我常莫名地忧惧,或许将来我也不配于此处落置牌位,而是随那些不堪为青史所载的戾王败寇一道,没入泛泛尘烬。可我好不甘心......】
          “宝郡王接旨——”
          【浑厚且悠冗的唱名传入耳际,浮萍薄舟般的宿缘感正油然而生。胥吏推搡怔忪还神的落魄皇裔,打着趔趄挪到钦差眼皮子底下。未料这宣诏的黄衫客,竟是我那好哥|哥延英侍卫。】
          【觑眼打量着那副既横且拽的神色,复垂睑盯了那绸卷一眼,才缓缓撩袍下跪】
          罪臣序烈,恭听圣谕。
          【不知上面写了什么,是君王怒不可遏后连加的罪愆,还是......】


          IP属地:北京6楼2023-03-09 15:34
          回复
            【枉担着个钦差的名儿,才堪代世主领受这帝裔的一拜,但我却实在非为个正经的枢臣,摆出的端严神色甫与老十三会晤,便就刹那毕露原形,逼得表象下忍色兜揽不住——不过才堪堪暌违俩月,可与广陵城中殿前陈情的额尔登相较,今时阶下伏跪的小王爷,似已少了泰半意气——这哪堪与彼时江都城下,教我撺掇着尝味儿南地玉娥的小子共论?】
            【以至我这心肠陡然就似个娘们泛软,本也不打谅着诓逗他了,可一抬臂,却还是青着半张脸,拦下将欲出言的唱旨官,那绢明黄遂就在腕骨中攥了再攥,临了饶就阒然不吭地将诏旨阖拢,毋有半分宣读意思】
            皇上说了。
            【负手立于堂前,肆口轻佻地扯出一句,顿而又别扭地瞥向他脸上神色】
            皇上说宝郡王这两月来静思己过思得不错,想来这遵化风水实在养人,倒很是适合王爷清修。如今万岁每每惦念桓宗爷,只恨王室鞅掌,不得镇日陪侍于陵前,遂也糟心不已。现下宝王爷仁孝,确凿是替万岁爷纾解了这繁难,不如往后就索性在东陵多住些时日——
            【也是铁心一横,遽时胡诌出来一套说辞,一连缀荒唐话不免骇得侧畔郎官满面惧色,立时扮作个丈二和尚、急如热锅蚂蚁。我却趁势将铮铮目光钉在他身上,不留予伊等半分败露端倪的罅隙,一璧将诳语说与阶下的额尔登】
            待到个十年八载的,郡王爷再回京尽孝不迟。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不俟他答,待似业已得了回覆,径自编排余下】如殿下首肯,臣这儿有陛下亲拟的诏书,殿下领了回头细细去品,臣这就回京复旨了。


            IP属地:江苏7楼2023-03-13 21:34
            回复
              【瓜尔佳延英行走御前多载,依恃圣|人的器重,自不同于遣传谕诏的庸常内侍。这阵仗摆在眼前,我起初实不解皇父的用意,却隐隐地臆想,应是什么喜讯,才好使唤自个儿近前的侍卫来代传罢!可小王爷被快悦冲昏头,漫忘掉乐极生悲的道理,自口称敕的钦差哼哈了一通,才咂摸出五味杂陈是何等难下咽的滋味。】
              【怒燃于膺内,恨始于睚眦。脱缰的野马与奔逸的洪涛无二,皆是受够了束缚与屈压。嗔念起,则骇浪可驭丘山,瀑雨可决江海。我仍是低眉顺眼跪在那,可无须外人指摘,我自知早已愤懑得肩脊随膺骨起伏耸落。常言道,气为心害,摄生之道,大忌嗔怒。点着这一簇瞬时旺极的心火,恐要折我三五载寿数为引柴。】
              既然如此,圣恩难却,皇命难为,儿臣也无什么好说的!
              【识海追洄,是慈父揽手扶推幼儿蹒跚学步的闪片碎光,是午后南书房西晒的昏晖中,父子纵横史册推古验今的琅琅金声。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瓜尔佳手中这卷明黄笔成时化为乌有幻念。我负气地想着,怨怼着,越想越急,竟忤逆地挺振脊背,跪得比适才更要恭敬端谨,两手抱拳在下颌前】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父皇既有此重派,儿子岂能让他失望?代父谒陵,代父敬祖,总归是代父......早先在江南,便早就事事代父承了,正好得心应手,今儿也不差这一两件!
              【身侧伺候的小太监死命拽着衣角欲噤小主|子的声,却被视若无睹。近乎是嚷着回应,明知是错,却还执意耍起|性子,偏想着是否喊得再大声些,皇父便可听见,好回心转意接我回去...】
              只可惜,儿子这守个十年八载的,无法承欢椿萱膝下,实在是内疚。那便先遥遥给父皇、额娘磕几个头,要是没有来日,也算儿子尽孝了!
              【说着便毫不做作地,稽首礼拜,一碰一个响。】


              IP属地:北京9楼2023-03-15 23:08
              回复
                【还以为倚仗额尔登惯来灵光的脑仁,必也能咂摸出个中厮说的水分,孰料小王爷临事倒气噎喉堵,心绪也教糨糊黏了,这一遭肆口撰述的诨话,也毋能使得这小子孳生半分慑服。但观阶下帝裔犟抬着脖颈,倒将掺以切切衷情的怨訾,登时一股脑陈诉诏前,顿然逼得我也心腑一梗,肚子中酿得这兜坏水儿倒不堪再吐了】
                【唯恐这回篓子捅得太大、闹得难以收场,忙慌就敛却谑逗心思,半截如鲠在喉的说词也吞吐再止。迨闻火上浇油般的一句“没有来日”,才乍然疾色翻覆,登时七分慌措地往四下一顾】
                郡王爷!
                【今下倒轮着摆谱的钦差急了,亟亟截下这茬逾越体统的语锋,煞为怨望地藉由神光剜他一刀。犹得拾着话尾赘补几句官话】臣等皆知王爷素来惦念圣躬,待来日回京,也自当替王爷将子臣孝意转呈御前,郡王不必劳心就是。
                【勉将代诏的差使揭过,我与额尔登余下的攀谈便不宜诸耳再闻了】
                对了,临行时圣上曾嘱咐臣与宝王爷多交代几句体己话,这一路舟车劳顿诸位也实在辛苦,我便不耽搁大家伙儿用饭了。
                【禁阙中摸滚惯了的大珰惯来识趣,待与周遭颔首致意罢,业已摒退殿中不该有的耳目。我在次第阖拢的槛窗前,逆光觇向好似业已跌出九间朝阙的额尔登,遽然褪却了通身板正的皮面,改换回一以贯之的德行,默然垂臂捞他一把】
                人都走了,还在这跪着?我这小小侍卫可担受不起。
                【辙将明黄缎的上谕塞了他满怀】适才诓你的,旨意在这,自个看吧。


                IP属地:江苏10楼2023-03-17 14:38
                回复
                  先这样,晚上再来顺语句。
                  【知痛者,必已自痛。不知痛,所伤不及痛也。出于外人之口的谣诼谤讪,何以与来自君父的冤抑相较。素日明悟的郡王,也难将乘机应变的颖达运掉自如,于天渊巨变中窥得衅端的蛛丝马迹再定判辞。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
                  【延英的脸涨得极红,勃然变色,厉声点了句郡王爷——要知他向来同我随意,纵呼王号,也要倚仗年岁在王前加个小字。他的遽尔失态恰令我重将一席话审视来回,遂戛顿住那未磕下的不甚详数的响头,峭伸腰脊伏跪,紧咬着后槽牙封唇噤语,神色落在钦差风尘一路沾了草叶泥埴的靴尖上。】
                  【耳闻御扈将随员驱遣赴歇,独剩他与我大眼瞪小眼破这僵局。以为这鲜衣怒马的将军要单面呵我口不择言,殊不知竟一改粗枝大叶的习性先捞我起身,又将声调缓了八度,如待年幼时的小主子一般软硬兼施。展阅那卷塞来的圣旨,逐字探看御札手书缓回嗔作喜“…是用晋封尔为和硕宝郡王,锡之册印…”。回卷敕诏,低声自若喃喃道】
                  这还差不多...
                  【闹了半柱香,天际昏色愈渐深邃,几点星子影绰可辩。我想他们今夜是要驻屯别院一宿,才好启程复命。圣旨被仔细地折卷平整,甚加爱惜地握在手中,那怕仅二人在,也生怕被抢走似的】
                  你这趟就两手空空来的?也没给我带点什么。
                  【怫怒息和,旋又成了镇日欺负他的额尔登,张口既问他要东要西。】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御冢虽是处庄穆肃杀之地,可星峰磊落,也不乏好景致。两个月来,倒是被我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峦丘,登临是处,便可将龙寝的诸陵恢貌,看个真切】我带你去看大清的江山王气。
                  【夜色中盘山行路多有不便,故彼此缄默了许久,专于脚下,也因我心头横亘了一事,欲发问却又不知如何启口。豫豫良久方询】我额娘可好?还有,【眉蹙了一下】那些女人......后来如何处置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3-18 08:22
                  回复
                    先这样,晚上再来顺语句。
                    【知痛者,必已自痛。不知痛,所伤不及痛也。出于外人之口的谣诼谤讪,何以与来自君父的冤抑相较。素日明悟的郡王,也难将乘机应变的颖达运掉自如,于天渊巨变中窥得衅端的蛛丝马迹再定判辞。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
                    【延英的脸涨得极红,勃然变色,厉声点了句郡王爷——要知他向来同我随意,纵呼王号,也要倚仗年岁在王前加个小字。他的遽尔失态恰令我重将一席话审视来回,遂戛顿住那未磕下的不甚详数的响头,峭伸腰脊伏跪,紧咬着后槽牙封唇噤语,神色落在钦差风尘一路沾了草叶泥埴的靴尖上。】
                    【耳闻御扈将随员驱遣赴歇,独剩他与我大眼瞪小眼破这僵局。以为这鲜衣怒马的将军要单面呵我口不择言,殊不知竟一改粗枝大叶的习性先捞我起身,又将声调缓了八度,如待年幼时的小主子一般软硬兼施。展阅那卷塞来的圣旨,逐字探看御札手书缓回嗔作喜“…是用晋封尔为和硕宝郡王,锡之册印…”。回卷敕诏,低声自若喃喃道】
                    这还差不多...
                    【闹了半柱香,天际昏色愈渐深邃,几点星子影绰可辩。我想他们今夜是要驻屯别院一宿,才好启程复命。圣旨被仔细地折卷平整,甚加爱惜地握在手中,那怕仅二人在,也生怕被抢走似的】
                    你这趟就两手空空来的?也没给我带点什么。
                    【怫怒息和,旋又成了镇日欺负他的额尔登,张口既问他要东要西。】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御冢虽是处庄穆肃杀之地,可星峰磊落,也不乏好景致。两个月来,倒是被我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峦丘,登临是处,便可将龙寝的诸陵恢貌,看个真切】我带你去看大清的江山王气。
                    【夜色中盘山行路多有不便,故彼此缄默了许久,专于脚下,也因我心头横亘了一事,欲发问却又不知如何启口。豫豫良久方询】我额娘可好?还有,【眉蹙了一下】那些女人......后来如何处置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3-03-18 08:23
                    回复
                      【他倒是给点春晖便就粲焕。待诏令奉璧还予额尔登,业已因懒观他幡然改换的神情而早早背身一侧。不过堪堪三俩个月,庙廊风口却已然大改,如今情势莫测我也难料,此际会晤遵化更面面相觑、话不知何起,抑或说相较于满腔指摘呵责,倒更有骨鲠在喉、难以吐露的箴言,说与不说,尽皆为难。至这一句声若蚊蝇的牢骚听罢,始才煞为服气】
                      这还差不多??要我看,别说今儿个加恩赐封,单就论着平山堂你说的那些个话,皇上撸了你这郡王的名衔都是轻的!
                      【陡然一回身撂下这怄气说辞,总算才将常日硬敛已久的苦水吐尽,再闻后话,登时就抬去个凛然剜刀般的目锋】
                      我都懒得理你!
                      【甚而不俟下半截话道尽,业已率先抬脚蹬出这寝殿,孰料半步脚程未至,就已踯躅不进地软下话来,分明头也未回却还是松了口】知道你在这过得也不爽快,我今次专程带了壶好酒,你动静小些,别教那些个多嘴饶舌的听见了。
                      【待漏尽更阑、参回斗转时,我与额尔登在九宗七祖恒久俯照的畛域中,执杯对盅一磕,一切难以厘断的兵戈抢攘便就化入了壶殇中。或因脚下抔土非为我等臣下来日止宿,因而不必寓感诸多,但他不一样——这坟茔下难以将歇的神识或将成为我的兄弟——世主帝裔们他日的写照,遂也擅自去臆想他此刻心境,约莫泰半郁结。就着这谨慎的垂询,倏地倒也齿顿】
                      还能怎么?亲生儿子触逆鳞而罹患东陵,哪个做娘的能不挂心?
                      【一时却又觉得此言实在添堵,不好再往他洞伤太甚的疮口上撒盐】不过你权且宽心,娘娘向来是个从容自若、能稳坐钓鱼船的人,大抵不过难过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至于圣上,你还需问么?从来圣躬亲自断定的事儿,哪还有收回的理儿?你实在不该掺和进来的。


                      IP属地:江苏13楼2023-03-18 17:23
                      收起回复
                        【瓜尔佳延英虽是个猖獗凶戾的军门,却也赋辩口利舌的本事,聚讼论理盖不逊色儒生士流。那平山堂半日的风云际会,武肃文昌联璧无瑕,怎不叫天下另看?适才我理当多问一句:圣驾回銮,可有给你升个一官半职,赐个燕侣宝眷,赏个爵秩宅第?】
                        【彼时他负气与我相背,前脚已越朱槛,就差决绝弃我于孤山龙茔。他并非拿我没辙,那番气话有失分寸,若以为制衡,既可令我屈尊降贵,也可作把柄复命丹墀,保不齐再换来卷黜降的敕文。可事实上,哪个都不是,他终究执了个义字。】
                        【愁云析雨,日薄风动,帝王的意起意落如同万籁的悲喜,诡谲难酬。我与他一人是子,一人是臣。子因孺慕而生恚,臣以克宪而隐忠。南风吹夏,翩翩拂我衣,肃肃入我耳,像极了不知何人的爱|抚与慰藉。......终究,满怀心腹事,聊寄不言中。】
                        斋宫无浆酒霍肉,你这一走,不知我何日才能再喝上。今日行破戒之事,不可在别院,以免污|秽了祖|宗铁则。
                        【桑榆翳翳,彤霞满天,登高地相与并坐,俯瞰一览无尽的宸冢王陵。太多了......每一处皆刻烙清室觉罗的杀伐春秋,瘗埋壮志未酬身先故的憾,或折戟沉沙的拓落失意。我咽了口酒,遥指着一处不算远的茔丘。】
                        你看那里,【抬手拍拍他肩,示意他随我同看】那是孝宗的墓,他是定宗爷嗣子,德宗爷的兄长、文宗爷的......你说,我该称他什么?
                        【易元改章,兄终弟及,今论起宗祧之法,倒也难说得清孝德二祖谁人才可算定宗的嫡脉,而我等后人又当以谁为尊,认祖归源,统继圣绪。】还有那儿——
                        【僝僽使然,未喝几口,已先生醉意,咧嘴又指着更远的一处】那是至道皇帝的陵寝,传闻......【一则螭蛟换龙的坊间逸闻,如沉底的茶叶梗被搅旋复浮于水面,重成了酒余的谈资。恣论先圣乃是悖逆之为,可小郡王缘何如此?盖因少将军那句“你实在不该掺和进来”。】
                        两个月了,终还是生意难违。
                        【似笑非笑着,愁翳引人不由自主地仰头满饮,未入口的酒液顺嘴角滴淌洇透了胸前盘龙衮纹】我不悔,只是愧对我额娘,害她受苦吃罪,在深宫里战战兢兢忧挂着我的生死。
                        【提袖抹去酒渍,冷笑了一声】延英,这天下换我来坐,你看如何?


                        IP属地:北京14楼2023-03-19 16:14
                        收起回复
                          【酣然神情下,目光朝他指尖逡巡而去】
                          我又不是你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叫定宗爷从怀陵里爬出来,亲自答你这问。
                          【说着登时狗德行胡啐起来,趁势回予搪塞的一笑。可纵然心性莽烈惯了,却也多少通晓经史,顷刻便已勘破这层说辞下的机锋——那是一个非生即死的世道】
                          【待这句诛心俯问抛难来时,正堪堪仰脖就着壶口,纵任觞酒椒浆冲灌着喉田。或教他这句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半悬的小臂就由不得一顿,适才还落拓的腕肘也跌入进退跋扈的境遇,垂也不是,悬也尽现僵硬。截至汩汩壶殇自脸侧冲湿胸襟前的补子,始才捡回半分惝恍神思】
                          【如何?膺内已擅自为这大胆的咨问而生出一声谑意,谁不晓得这九间朝阙,全然不啻四方辐辏的英雄彀,惯来就不缺甚么架海擎天的能臣孝子,而他话锋中敛藏的诸多心思,更绝非仅仅一句“能与不能”便可尽论——须知“机缘”二字究竟哪时能够垂怜、又肯俯照于谁,实在皆难断得很。一时教这未尝设想的情势搅乱了心思,待悬滞的小臂渐次回落,桦树皮的玉钟也在指中晃了再晃,终了心烦意冗地将它一撂,不顶用的马尿便叮铃咣当得滚了一地。早已抛却今日来时心思】
                          你这话问错人了。我打小课业就学得糊涂,读不进那些个聱牙诎曲的文辞,这些年来更丝毫不见长进,如今你抛这繁难问题,怕是应付不来。
                          【我本也只希图与诸位王嗣们做个半路兄弟,但却回溯不及究从哪日起,一贯鼓腹含和的四九城,竟全教这些繁剧纷扰占尽,便纵是毋有半分搅和意思,业已早就回头无岸。譬如此际我甚而不必去问履冰的心思,也早能妄自猜度一二,那么倘若真有来日呢?】
                          【未敢细忖,话到嘴边却只问回】你是打什么时候生这心思的?
                          【心晓得这问实在寡淡少趣,遂也不待他答,便已自顾自续道】
                          额尔登,我今儿说这些,绝非是想灭你的志气。不过是酒喝开了,又正巧当着你们家列位宗祖的面儿,便就多唠几句,你我好兄弟,听罢权当说个笑话,别生哥哥气——我不管你而今究竟什么心思,又有什么打算,可你既也晓得那几位——,便当知道这天下从不缺有能的人,甚而这份“能”于你、还有你那些兄弟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实在难辨得很。但说奉先殿里恭奉庙享的、与这尊陵风水墙外惨淡埋骨的,有哪个便是凡俗之辈,你作何绸缪皆可以,但你想好了。


                          IP属地:江苏16楼2023-03-19 21:03
                          回复
                            定宗爷他自己,又何曾想过百年之后嗣传两圣的结局。无需你懂也不懂,也无须你愿不愿懂。
                            【我甚少见少将军错愕语寡的一面,更是头回逢他敛收轻浮之质,端凝肃色与我燕谈。实则我也从未于人前抛露锋芒锐镝,昭|彰意图天下的狂|妄。可今日不同,难说是被这坛黄汤灌迷了心智,还是酒劲儿激起了暗藏未觉的野心,总归我冁然大笑,毫无惧色,甚愈发狂浪呵令道】
                            瓜尔佳延英,你听好了——
                            【拎着酒坛,支着小友雄臂颤巍巍地站起。脚步三晃,且才稳立在当下。我真是醉了,却醉得从未有过地清|醒,甚在星斗参横的银波下,仍看得清哪里是山,哪里是陵】
                            我|朝源起肃慎,以鞍马为家,射猎为俗。若非衰明昏聩,天下大哀,自当逍遥于白山黑水之间,代代年年。然五德终始有常,神授君位,则必叩关南下,斩结末|世以鼎新章。应位授玺,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
                            然,纵览史海春秋,昌必有衰,兴必有废。秦纪纲亡焉,履二世而倾。我|朝则已传迭二十六代,虽屡有狂澜,祉猷无终,虽疮痍满布,山河尽全。此祖|宗基业,天命攸归,吾辈当悌守之!
                            可治天下者惟君,乱天下者亦惟君。若主闇于上,臣诈于下,上有隐君,下无直辞,则天下岂亡于无日?
                            【愈言愈兴,义气横决如江海,莫能与之御。又饮一大口】
                            你看到的,大清的列祖列宗,谁人的事略功表不曾盖世无双?谁人又不曾于继天立极之时,自比作天降大任的世尧舜。莫说这些登庸纳揆的圣|人,即便是躺在这的诸王,还有你说的,那风水墙外的白骨荒尸,谁又不曾对皇位有非分之想?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而有忠臣。论平治天下,论大才槃槃,论应天承运,我那列位兄弟,他们可——【怒而砸破了陶坛】我亦可!
                            【眼前星子明灭晃动,神色恍惚,忽而膝脚一软,斜倒在瓜尔佳延英的背上,大睡酣然,尽失了意识。】


                            IP属地:北京17楼2023-03-20 21:2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