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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好花天:参差几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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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3-05-28 18:16回复
    首先了解一下大背景:仿隋朝独孤皇后在世废杨勇时期。
    隋朝定国,虽然在隋文帝的有意调控下强调了皇权,但仍旧不可避免地承袭了南北朝时期重门阀的社会风气。并且,除了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的琅琊王氏以及以其为首的南渡氏族,还有以北方为中心而兴起的五姓七望之家。这些门第大有出脱于皇权的优容。然而,此时的萧妃已然嫁给了晋王,而太子却因为对云良训偏宠而越发失宠,朝局的动荡不可避免的影响着每一个人,也造成了许多望而不得的阴差阳错。
    (以上背景不完全考究,为服务剧情而存在)


    IP属地:日本2楼2023-05-28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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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
      前情:谢六时出身陈郡谢氏,按理说是非常显贵的氏族,但谢父早亡,谢六时虽然有幸被伯父收养,无男丁在朝的谢氏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落寞。因此谢六时的童年辗转于各家各户,例如在谢家长女嫁入萧氏门后,她也跟随进萧家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在这几年中,她偶然又必然的与同样寄人篱下、被族人选中过继到嫡系的萧涿逐渐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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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十六年七月
      地点: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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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三姑娘所住的院子里有一株山楂树,据言是萧太爷幼时曾经此处丢下的一颗籽,如今已架满墙,郁郁葱葱地抱院而立。草长莺飞的三月天里,梢头满是嫩绿的新芽,舒枝展叶地沐浴着春光,谢氏便是在此时,头一回抚上挂满苍苔的树干。待到五月时,漫如天星的花便开了,层层簇簇地拥着缀叶,悠悠落在树下两人的发顶上……当此刻萧二郎又倚在月亮门时,便无须回头地笑道:“二哥,伯伯说了,不许你来摘我的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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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涿
      衔着根草,浑不在意的撇嘴一笑:“三妹妹好生小气,他不许的事,还止这一件吗?”正是抽条的年岁,已然是比她高去了一个头,靴底踩在盛夏丰茂的草上,发出柔软的沙沙响动,直至离得近了,抬臂便能触碰到她鬓边的流钗,方有戏弄的拨动:“嫂嫂给的?还从未见你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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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一根素绸越过肩颈而束于腰后,便拢起来两幅宽袖,使谢氏此时能微微踮脚,摘掉颗颗坏果。而仰头回看时,原本落在鬓边的手,就这样轻轻拢在了面庞上。仿佛仅仅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钗上一只蝴蝶忽如振翅般地,在谢氏轻轻一动间,又翩飞流跃起来了:“是王妃姐姐送的,她昨日回来过。”又别头不看,自顾道:“今儿下学这么早,别又是偷跑回来的,伯伯也不许。”
      -
      萧涿
      很自然的抬臂,替她摘去悬于高处的红果,却不自禁的留目那只鎏金的彩蝶,兀然的出现在总簪素的髻上,当真是不相称的,他在心底腹诽,又因臂弯中传来的絮语而迟怔一息,自胸膛发出闷闷的笑,笃定道:“你不是在等我吗?”
      -
      谢六时
      两颊蓦地红了,却因低头垂耳,并不肯叫他瞧见。如此未有再答,谢氏只松解了肩上长绸,又将坏果子埋在树根下,才打厢房里端来一屉小盒。矮脚桌凳原就在月门前,但更愿在树下并坐:“我做了山楂糕给你,”好似很快乐地,又流露出一缕难过,“王妃姐姐说,你幼时最爱吃这个。”
      -
      萧涿
      他双臂搭在膝头,因木凳的矮小而前弓着身子:“阿姐竟还记得。”在蒸腾的茶息中,他忆起义宁九年的严夏,萧府的长廊是那样曲折深远,听不见一声蝉鸣,他立在陈设考究的主屋当间,额上、颈后浸满汗水,细细嚼着坐在冰鉴后的少女递来的那一块红糕。离家的悲戚教他一宿滴水未进,每一口都酸涩的生津……自此晋王妃出嫁,相见不过年节,拨散白气,萧涿从盒中取出糕点,咬下月牙型的齿痕,却惊讶于其中的香甜软糯,而今已是十七年的仲夏,当日的心境,竟连自己也淡忘了吗?
      -
      谢六时
      实则谢氏并非不明白此话之于萧郎何意,但却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仍然讲了、做了,因叫随后望进眼中的神情与形容,又蓦然生出些悔意……只是未再有言语,而共他吃完了一盒山楂糕。


      IP属地:日本4楼2023-05-28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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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场:
        前情:萧涿出身兰陵萧氏的一支偏门,由于嫡系膝下没有亲生子,同辈之中体格看来最为康健的萧涿便被过继到嫡系,成为了当朝宰相的儿子、晋王妃的弟弟。寄人篱下的孩子总是被要求不得已的早慧,但萧涿没有过人一等的才华,只有和高门之女结亲才能更好的帮助其余萧氏子弟在朝中立足。作为独孤皇后的亲侄女,独孤有情在当朝登基时便受封县主,随后又向萧氏抛去了求之不得也无法不得的橄榄枝。
        -
        时间:义宁十八年八月
        地点: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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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香汗淋漓,飞裙下马,扬声朝远处宇文]哥哥,热得很——(我)换身衣服去![再不顾左右怎样意味的目光,往马场西南后的小帐中更衣,褪下缚着衣袖的细绳,又重新净面上了妆,至出帐才一摸胸前光滑,急对小鬟女]弄丢了我的小马驹项链,那可是姑夫送的。
        -
        萧涿
        望着绝尘而去的红衣白马,轻抬靴底,覆上黄沙中一点微光,再俯身整靴,不动声色的收于袖中,使小童牵马,翻身而上,复与几位友人挥杆同乐。未过一个时辰,萧涿状似悠然的从那帐前踱过,为自己偶闻的这桩变故,关切相问:“县主遗失了何物?某可有幸,助县主一寻?”而后觉礼数不周,躬身报之:“萧氏二郎,曾于家姊宴中,一睹县主风华。”
        -
        独孤有情
        [远处有大禽高飞,识得出是预备度过这个秋冬南去的雁鸟。平日从书中读得,最是厌恶此类:为何会不喜欢那样凌冽动人的北风呢?然而在这样一位儿郎出口相问后,独孤又觉得那样横飞的雁鸟像姑母屋里挂着的一副禽戏图,上头绘有因汉家风俗,在姑母还待字闺中受聘时的雁礼。仿佛拂到了一阵并不凌冽动人,却又和煦的风,独孤高抬的头稍低了]萧、二郎?[尚有几分矜持]我丢了一圈项链,是金链子缀着五颗不同颜色宝石,下头垂着的是一匹血红小马——也是宝石制的——和我今日骑得那一匹很像、[脾性中的自傲并不被什么压住,笃定他一定知晓]你去找吧。
        -
        萧涿
        少女俯仰间的微变被纳于眼底,不消过多的揣摩,他所需的,不过于谦逊恳恳的思量中,添些自然流露的倾慕笑意:“县主的爱驹飞驰过几里,若某今日寻不得,来日又该去哪里奉还呢?”
        -
        独孤有情
        [脸色一滞]寻不得?[不由得发笑了,眺看远处几人英姿,不想再与其攀谈]
        -
        萧涿
        顺着人的目光而去,正是宇文蔚同几位世子哥儿,忙低头掩下满面怃然,再抬首时,很勉强的笑道:“惹县主不悦,是某无能。再给萧涿一次机会,让我带人去寻一寻罢。”
        -
        独孤有情
        [纵使他再怎么藏,业已经发觉他的变幻,自以为将他拿捏,高高地抬起下巴,算是支应了他所求]萧郎君,我遗失的是陛下所赐御物,你夸下了海口,若真寻不得、是该想如何向我告罪![从侍女手中接过来帷帽戴上,掀一半儿层纱看他,指东列首席]我在那儿等着你。
        -
        萧涿
        “县主并不了解萧某的为人。”缓缓的抬眼,正对上独孤氏垂睨的目光,从袖口中取出一个交叠方正的素帕,递去她面前时,四角轻柔的垂展,露出内里宝色夺目的珠串,笑道:“某既已许诺,便有必成的信心。”
        -
        独孤有情
        我的小马![似诧而喜惊,双手接过素帕与项链,令侍者为自己戴上,再从袖囊取出一块儿黄铜镜相看,这一串动作敏捷迅速,再一阵马蹄声擦耳而过,独孤已然端端正正回归成那个尊贵的小县主了,只是兴奋]我错怪你啦,对不住、是从马下还是围帐旁拾得的?你替我解了大惑,要什么奖赏呢,先在我的坐席上用一些糕食吧,实在有劳郎君了![于是大雁彻底飞过,留斜阳照人,在东列第一尊座中,萧二郎暂时坐于宇文蔚的位置,复听独孤讲述这样一匹小马用工之精、之宝贵。]


        IP属地:日本5楼2023-05-2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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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场:
          前情:独孤皇后亲养的侄女,四公主的闺中密友……似乎无论哪个身份都能让这位乐安县主横行京城。若论有谁敢说这一位的不是,恐怕只有冠有前朝宇文氏的这一位公子。宇文蔚并非出身皇族,他原姓阿史那,作为假子跟随母亲嫁入北周皇宫后,又过继到前朝天元皇后、今朝嫡公主的膝下。他与乐安县主一同被养育成人,素日以兄妹相称,却掩盖住了属于宇文蔚的一点不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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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二十年二月初一
          地点: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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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是早膳时刻,在暖烘烘的屋阁内有供以宇文与独孤二人食用的小饼羹汤,可眼下特殊,独孤并不动那一碟精巧、仅为她而供的奶酪,只是撑着小脸直勾勾盯着宇文蔚,分不清是戒指上的玛瑙和白皙的脸庞哪个更红,大概是银炭烧得过旺了,轻轻呼出一小口气:宇文蔚,你今日去国子学,问一问二郎将要送我什么宝贝吧?
          -
          宇文蔚
          如往常一般较她起得早些,洗漱已毕,便在走过一段抄手游廊的脚程里,与尚有几分寒意的春风打了个照面。宇文在此间徐徐踱步,消磨过尚好的晴光。走进暖阁时,周遭的温度忽而升高,但他也没有表露出分毫不适应的神情,照旧地含笑向独孤问好。用过几勺羹汤,显然并不受用这一隙不合常理的沉默,正想挽袖去拿饼,抬眼就正对上独孤直直望向自己的视线,余光中瞥见面容上泛起的微红,不由得一愣,而后仍然拿起一块饼:既是赠礼,收到的那天便会知晓究竟是何物,不要心急。又不紧不慢地用了一勺汤,明知故问:何况,国子学中追捧县主的二郎不在少数,我怎么知道是哪个二郎。
          -
          独孤有情
          在那仅被咬了一小块儿的饼,紧接着又要送进宇文的嘴里时,独孤当机立断地出手拦下:宇文蔚,怎么如此拙笨呢!左右的女侍偷偷在青衣窄袖下看笑话,头上的珊瑚流苏一晃,她们便全退开了,这才起身跪坐至少年郎身边,他的臂膀依旧宽阔可靠,将害羞的模样埋起来:是晋王妃家的二郎、萧兼雨,就问问是个什么物件麽。就算有旁的甚么二郎,你也得都替我问了,若不是我钟爱之物,整好趁早替我转告他们!离他更近了,两手将饼食重新奉上:好不好,哥哥?
          -
          宇文蔚
          立时大窘,指掌就悬停在嘴边,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觉一股燥热之意窜上脖颈,兼之阁内炭火烧的红旺,脸颊不由得烫起来,仍要嘴犟,寻的理由也很拙劣:“前头光线模糊,未曾看清。”而宇文窘迫的模样毕竟是少见的,待到女侍退至一旁,不吝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自顾整理了下襟袍,便复归寻常神色。此时两人之间并无多少距离,将背脊挺得更直:“课业繁重,我并没这么多闲工夫。”从掌中取饼,往她口中喂去,口吻纵溺道:“不好。休要再说。”垂眼看住她的眉目:“你身为县主,就理当将心思多放在修身律己上,再金贵的宝贝,也比不得真才实学。”
          -
          独孤有情
          弯月一样的嘴唇就撇了下去,发出向下沉的一哼,双眉皱着咬上他递来的饼,含糊道:那你回来,要继续为我讲课。并未发觉他变化的神情,或许又只是不在意,独孤唯顾着自己心思乱生,亦行动着去够那一盏甜酪,发亮光的银汤匙咬在贝齿间,腻的奶味顿生,小小的身子全靠在他臂弯上了,就着这相同的一碗点心、一柄勺,为他送上一小点儿,还是想问:宇文蔚你呢,会赠我一匹高大些的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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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蔚
          她的话音虽含糊,在宇文听来却反倒多添了几分可爱,一时竟找不出什么旁的谑言来,只顾着含笑应了个是。没过一会儿已然用下半碗羹汤,不自觉间两人慢慢挨坐一处,宇文探臂越过垂落下来的发瀑搂住了瘦肩,低眉之际,正好撞上她仰看过来的视线。无奈只得用下一勺甜酪,其间持续几息的对视,是宇文率先移开目光:“我送的礼,向来最不能讨县主的欢心。我琢磨着再为你添备一些时兴的章卷雅文……”宇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渐次沉下去的情容:“县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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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不愉而不答,只手推他,向外喊到:宇文郎君出门啦,来人伺候。于是男女使者越过珠帘来,他们再次为宇文察看衣冠,为他披上狼毛制的披风,独孤就抽身站立在了一边,静静默默地看着他被簇拥着推门上学去,在他临走含有无奈的一眼回望时,复而从乖顺的模样生出一个鬼脸,笑嘻嘻地挥手告别了。等到小屋里的热闹抽去一半,独孤回躺在榻,掰着手串子数数,量到了二十二天,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确实发觉炭火太旺了,同跪睡在身边为自己编传统小辫儿的其其格说道:外头还下雪麽?房里不许再烤炭了,我想早些至暖春盛夏,出宫与二郎骑马去。


          IP属地:日本7楼2023-05-28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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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场:
            前情:宇文氏覆灭在大隋的铁骑之下,作为亲身经历战乱的皇室族人,宇文蔚无疑是很看重与县主之间的一段似情非情的爱慕。而对于童真消融在无声无息之中的萧涿来说,儿女情长越排越往后放去。无论从私心、或是身为兄长的立场,萧涿似乎都远不能达到宇文蔚对于“妹婿”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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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十九年腊月
            地点:国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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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蔚
            窗外的雪霰子正絮絮而落,不一时便为院中的朱檐、长廊与庭阶覆盖上一层醒目的银白。风雪凛冽之际,恰逢下学时候,原本宁谧的学堂中徐而泛起了一阵轻快的交谈之声,夹杂着雪声一同凝汇入耳廓。敛袖拾握笔身,寻置于早早备放在旁的红漆木盒中,又垂眉卷收起一幅尚未书毕的字画,其间转顾邻座的萧涿,手中动作并未止歇:“萧兄急着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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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涿
            腕下压着三两书册,正端看掌中一块黄玉卧兽,不察室中寥寥。得言转目,与宇文蔚几载砚席,不过泛泛,故于此问颇感意外:“时辰尚早,宇文兄何事?”
            -
            宇文蔚
            仅以红绸相缠,便将那幅落墨未尽的山水图从容敛收进画筒中,闲手搁放在旁,而后歇目在一方砚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相询:“我素闻萧兄能言善道,广结诗朋酒侣,其中不乏闺阁裙钗。故此,特来请教一二。某小姐前一阵子对你喜笑娇嗔,后一阵子却又摔帘子不理人,任你如何好言哄劝,皆不见效。不知…这是甚么缘故?又如何才能教她欢喜呢?”
            -
            萧涿
            因这样的一段出乎意料的发问,那玉也便松去推置一旁,向侧倾身,不禁饶有兴致的调侃:“竟有宇文兄——满都闺秀梦中之人,也无法拿捏的娘子吗?倒教愚心生奇异…”
            -
            宇文蔚
            闻言面上不显,仍旧拿平饱浓的横眉,端脊侧颊视去之时,那双眼中却是微微含笑了:“我实则并非她们所想的那么完美。倘若教她们知晓了我的拙处,只怕梦中也不愿见我的。”而后显然静默了一会,稍作思索后才续说:“…没有什么娘子,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
            萧涿
            垂在书几侧沿的长指轻摩着棱角,眼里虽是满盛的笑意,却于侧颈的一瞬,不免为自己心底暗作的忖测而愣怔一瞬,待这沉寂过后,稍直背正坐:“她于你阴晴不定,无非心中稳拿了你。”握过折扇,于膝头一点,叹笑着抵去颌边:“倘若一味附迎,岂非更易教人瞧轻,宇文兄熟读兵书、善纵棋弈,若想参透一个小女子的心思,亦非难事啊。“
            -
            宇文蔚
            探指挲抚着下颔,似乎在揣摩其话中意味,而在听他说话的间隙中竟出乎意料地忽略了窗外的雪声。宇文鲜少以如此凝听的情态,纵任神思飘远,从而让旁人轻易看出心事。短暂的悬思之后,抬手覆上画卷,往另掌中一拍,笑着称了几句好,秉直的肩背也松释下几分:“萧兄此一番妙论,倒教某自愧不如了。”言罢捧卷起身,伸臂邀他一道踏雪行归,其间相谈甚契。于岔路揖别时,尚不忘笑说:“来日当请萧兄赴宫中一叙。风寒路滑,且记慢行。”
            -
            萧涿
            直至国子监外传来车轮辘辘,方掸袖立身,轻拂去肩头雪,随之而去的,是原本浮于眼尾的零星笑意,在得小童相问,是否遣车马归府时,有发浅浅的喟叹:“上次带予县主的酥蜜寒具,说是与宫中的口味大不相同,你去转告车夫,先绕去常乐坊罢。”


            IP属地:日本10楼2023-05-28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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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场:
              前情:皇宫大内的生活自然是花团锦族,烈火烹油一样的热闹。但朝中另有一等清贵人家,自有他们的矜持。清河崔氏就乃一等有名望的大族。作为嫡长子被教养长大崔和豫,性情则十分内敛、寡言。尽管父亲妻妾成群,庶弟妹成群,崔和豫面对自己的婚事却不敢置喙,哪怕自己心里另有其人。
              -
              时间:义宁十九年腊月
              地点:国子学
              -
              独孤有情
              作月蓝胡服,腰间却不相宜地别着一枚鸾鸟香囊,鹿皮靴踏雪,厚雪有碎碎酥酥之声,更使看了半刻落雪的独孤多了些不耐烦。适才有深门半开,学生三两散学了,又数着人等,全然没见宇文蔚一片影子,好容易看有垂眉耸脸的一位,像一只小兔飞去:“崔晏——里头还有学生麽!”
              -
              崔和豫
              本应散学归去,今日夫子所讲却又实在晦涩难懂,道别早归的同窗,默声埋头苦学时。先闻娇声,余光才瞥见快影跳来,因而从一堆书籍中抬目作礼:“此处就我一人,县主是要找谁么?”
              -
              独孤有情
              于一扇相隔,够着矮矮的老竹窗,去捡里头靠窗的、他书桌上的一本经典。可囿于学问见识,这一类乏味的籍典在自家手中只翻了两页便使脸上生出愁色,郑重其事地合盖回去,也不着急询问宇文蔚的去处,问道:“怎么还没家去?听说崔郎君你,好事将近喔。”
              -
              崔和豫
              唇角一弯,任她将书籍捧去,果然——不过几息,便又看见她将书本放回。好事将近么…此时所想的,皆是那日卢府、樱树地下的卢下玉而已,与郑娘子,于崔家是一个不错的抉择,于崔和豫,只能说——不合适。不免多生几分伤怀怅然。恹恹点点头,没再多说:“算是好事吧。”
              -
              独孤有情
              要比细雪纯净的眼珠一亮,右手作拳要挥向他,有恐吓意味:“算是?”小靴噔噔,外间的女郎已坐至在少年的身边了,自然好奇——先看他写字的那一两管狼毫,翻看错杂放着的、写废的熟宣,再自以为不打眼地,环顾去看哪一座是萧兼雨,而宇文成章又在何方。拿梳着细细小辫的后脑勺对着崔晏,还不忘问:“是哪一家,哪位娘子,京中娘子个个有远名,你可别太挑啦。”
              -
              崔和豫
              做出要躲的态势,笑目觑睨,连声讨饶。任由她去翻查案上杂物,这厢则已然收拾书籍笔毫,准备下学了。实则她的动作已然过于明显,崔和豫却没拆穿,而是和她一同,撑着下颔,徐徐环扫室内同学的案席。不曾释清她的疑问,拾起一只纸团,又将先前的话重新予她述问一遍:“县主要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下?”
              -
              独孤有情
              围毡上方的脸依依不舍地重新转回到他面前,今日不曾作什么水粉胭脂,只有一双被北风吹得红彤彤、教学堂里暖炭熏得软绵绵的脸颊,说话也含含糊糊,显然是在犹豫,再扫观几席,还是说道:“...宇文成章是叫你们夫子留堂了麽,我半个时辰前在学堂外候着,全没见他的身影。”
              -
              崔和豫
              了然地点了点头,起身,是要走的意思:“他…没见过,夫子好似不曾留他?不过县主在外候了许久都不曾等到,我想,他应当还未归家。至于在何处?我也不得而知了。”
              抚平锦衣上的褶皱,将书籍妥帖放入随行的书箱,邀她一道出去:“或许还在院内,也或许去何处顽了?县主可否需要我与你一同去寻呢?”
              -
              独孤有情
              捻着衣边,起身使他先行:“晓得啦晓得啦,我、我发髻乱了,许我理一理,你先出去!”而等看着崔晏退立在门后口,当机立断地寻准宇文的一张方桌,撇捺两下在一张净白的文纸上写下“欺吾”二字,崔晏自然有所发觉,而为时已晚,已跑至他身边笑道:“走吧!我的小马还在外头。”


              IP属地:日本11楼2023-05-28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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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场:
                前情:古有秦晋之好,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两家大有效仿的意味,并以此久在京中闻名。比起崔氏一门享尽妻妾子女成群的福分,卢氏则在子女婚事上大不顺遂。先夫人因生下独子时血崩而亡,留下长女带着弟弟相依为命,幸而姨母做为填房再度嫁入卢家,为长姐择了一位门第、品貌俱佳的夫婿。但不出三年,随着夫婿操劳殒命,膝下无子女的卢氏长女又不得不再度归家。而崔氏的公子与卢公子感情甚笃,常有来往,便难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嫡姐。
                -
                时间:义宁十九年二月
                地点: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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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下玉
                寻常人家进了宅门,能看到开阔的庭院、错落有致的园景,或修假山,或引池溪,或摆几只硕大无比的圆口鱼缸,总之通透、敞亮,能一眼望见褐瓦青砖。而绕过卢府的影壁,所入眼帘的是两列正逢花期的樱树,大抵卢老爷还是懵懂孩童时,它们便已然长在这里了。经年积盛的树下青路,抬头不见天,唯有细碎斑驳的光影从淡云轻风中熏拂,簌簌摇落无有尽期的樱花雪,彼时和阳正暖,卢下玉分明身立树旁,却如隔虚雾,显得朦胧极了。裙上的鼠鼻红堪比樱嫩,似乎并不应双十年龄,也徒显妇人髻,而她指触砺木,却已仿佛未觉的恍然:原来又是一年仲春,也又是一年樱信了。再待履心回转、重归卵道时,偏又迎看一身雅袍,不消须臾,已自早饰寻常的情容溜出一隙笑:“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是寻我家二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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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和豫
                早与卢二郎相约,半晌却不见人,因而立断,驱马车往卢氏府邸去。由家仆引见,自因来过数回,便叫小奴不必再跟,直唤他家二郎君去,而已身则漫无目的地闲逛。绕影壁而过时,先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淡粉裙角,再往上便是斑驳辉映下的一幅美人俏颜,而后才是高耸的、本该先入眼的樱树。一时驻足,屏息凝看,倏觉不妥,忙将头颅往下一低,近前几步,捧手作礼。脑中飞掠旧时卢二所说,家中现有一位寡居的姐姐,忆起方才匆匆别过一目的衣着及扮饰,想来便应是她了。耳尖已然漫红,只听得心若擂鼓,话也说不明晰,此际将臂抬得极高,以便遮住弥红的俊面:“夫、不,卢…卢娘子,令弟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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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下玉
                平静无风。即使深粉浅红已开得很盛了,依旧不曾在庭院中飘起飞絮,卢下玉往他身前行去时,仿佛凝滞了一隅荫蕤,除了拓在迟光日隙下的影,皆悄无声息地静止了:“他啊…”步未有顿,却显得格外漫长。直到那双绣攒蒲苇的履心停近,卢下玉将目光不偏不倚地放在了他身上,然后煞有其事、十分从容地开口,惊落一片纤弱的春:“他不在,好像是约了位崔姓郎,已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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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和豫
                跫声渐近,一下又一下,步步落在心头,仍是躬着身,拧眉:“出去了?”于礼,此刻得早早归去才好,然却得见卢娘子,是如何也挪不动脚了,于是打心底先自我安慰:他(卢)一向大度,便是在外多候一阵,也是不会生气的吧。这厢去想个蹩脚的理由,作万分可惜。于撒谎一事向来没有多少经验,因而眼神飘忽不定,看花、看树、看天,唯独不肯去看她:“他可曾说过何时归来?我、我有要紧事寻他,是今日就得‘当面亲自’告诉他的,要等他来,或许此下得叨扰卢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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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下玉
                不意是如此的答复,却只有丰描的腴眉毫无人察的微微拂动,便随之落落应下了:“那么,请郎君随我来罢。”于是两道不远不近、亦步亦趋、一前一后的身影走过夹樱石路,绕过前堂,却并没往寻常待客的花厅去,而是朝卢府后院的园中愈行渐深。“我们仿佛未曾见过。”没有什么征兆的,卢下玉驻足回首,重新看向他:“府中也有其他女眷,郎君何以这般笃定,我便是你所说的那位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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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和豫
                始终相隔一步,追随着翩飞的一裾裙角,彼时恰有一道金光自树丛中泼下,覆漫前方瘦影,更显皎如日星。所向之处并不似府中待客厅室,而伴着愈远的小道,亦有忐忑之色,愈近、愈静,不防她猛然一停。方入府时的惊鸿一瞥,已然万年,最终掩下眼中热切的恋慕,转而饰成一道平淡有礼的目光:“往日令弟提过,况且方才我问候时,娘子亦没有反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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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下玉
                风递缓诉间继行,已不难见树影之中,卢二郎的身影:“我本想请人扎一架秋千,可木匠来了几回,都扎不出我想要的模样,二郎知道后便说要替我动手,不成想竟耽误了你们的要紧事。”如此娓娓之时,卢下玉望着卢府满园的春绿,而看在两汪明亮丽瞳深处的,却是韦府上缠生紫藤、落拂香丁的秋千前,一对相依相眷的影,话音也显得缥缈:“既要‘当面亲自’告诉他,我就去给你们准备些茶食,今日姨娘和姊妹们都去了寺中供香灯,郎君也好多留些时辰,慢慢与二郎商量吧。”离前回迎他一双和目,留付一句笑言:“他也同我讲过你的,崔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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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和豫
                对上澄目,竟一时怔然,立足目送她离去。唯余下一句饱含期冀的、片刻便没入风声中的、未来得及告诉她的:卢娘子,下次再见。与卢照堂相谈时,倒不似以往,只是心不在焉地品茶吃糕,兼带明显不在状态的几声哦,却在不久后提到卢下玉时,倏然将身板挺直,目中含笑,自将与她的事皆存入识海了。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3-05-2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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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场:
                  前情:能让崔氏亲自上门提亲的,自然也是同等高贵的门第。说起荥阳郑氏,是出名的家风严谨、安贫乐道之门。其幺女正是在这样简单的环境下教养成人,郑夫人也难免担心女儿是否适宜面对崔氏复杂的门庭。与崔母一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作为崔和豫最亲近的同窗,卢照堂很清楚这样的清洁女儿是不适宜崔家的——虽然日常时不得不为尊者讳,实则他不太看得上崔父的品行。若在说细致一些,他也不是没有过为崔哥儿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原本对这位未来的崔少夫人怀有怜悯之情的卢照堂,却在机缘巧合下窥见了这位少女不为人知的一面。
                  -
                  时间:义宁二十年,崔和豫他妈还没真的向我家提亲的时候
                  地点:开明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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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即使是在这么娟秀的春天,在眼前的篁竹细枝之间,也鲜少可以窥见那些蜂蝶缭绕的剪影,于是这一只知春轻飞的蝴蝶便弥足珍贵了。因眼见四下无人,郑女一时生了好玩的意趣,故攥紧了扇柄,在后头伶俐地跟着,好容易才钻了个空子,轻盈地扑过去了。
                  -
                  卢照堂
                  春阳堂堂,群绿葱郁。卢二正匆匆往家走,一道翩纤丽影冷不防闯进视线中,阳光下,其人鸦鬟两翼所别的珍珠钗子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伴随扑蝶动作而微有颤动。卢二下意识缓下步子:“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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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从一篇记载青涩的美丽诗经中回过头来,却并不那样诗意地致歉:“卢郎君,我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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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照堂
                  忽略鬓角沾的一叶嫩绿,拱手:“是某的不是,惊扰娘子好闲情。”
                  -
                  郑菩觅
                  没有接下他的话茬,而是以飞絮一样轻柔、甚至勉强称得上怯乱的口吻:“方才…郎君可以不要说给旁人听么?”
                  -
                  卢照堂
                  仅仅对视了两息,是顾全礼数、目光稍微往左偏移了几寸,未敢贸然对视:“自是当然。”略显局促:“方才见娘子在扑蝶,嗯……你喜爱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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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在以相视去交谈的两息之后,也赧然地错过眼,垂耷下两眼晕光的长睫,抿了个恬静的笑来:“嗯…确然喜爱。”玩笑道,“不过往后再碰上蝴蝶,大概就会回想起卢郎君了。”
                  -
                  卢照堂
                  是有几息的悸动,尚未来得及察觉这道陌生情愫,下意识含笑,调侃:“某想,某亦如此。只是恐怕娘子要不快了。”
                  -
                  郑菩觅
                  心下已然有些慌乱,是以说出口不择言、却又实不违心的一二宽慰:“不是这样的。能忆起郎君,我亦很开心。”
                  -
                  卢照堂
                  此刻景好、风好,似乎人也好。这幅少女垂羞景象便显得格外可爱了,一声逸笑自喉间溢出,重将人看住:“如此,某便也开心。”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3-05-28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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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场:
                    前情:郑氏女之所以养就少见的纯粹的性子,终究无法不论及其父母的宠溺。而在仅次于她一等舒服的,便是公认第一显赫的琅琊王家门下的十一娘。虽然与长女之间隔了九个排行,其实两个人是同出一父的两个最相近的姊妹,也是如今谢氏话事人的小女儿。两人性格相仿,是一等亲密的手帕之交,如山野藤蔓一般绕着高门梁成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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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十八年五月
                    地点: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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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还未等王氏府邸的车舆真正地歇下,小奴便温静地端来一小盆儿清水。两只手缓缓地探进了水里,而在白净的手背轻柔地浮出水面,水珠随之往下跑去时,竟也没有激起太多的水花。水痕很快就擦拭干净了,郑女将手帕递给一旁的小奴,就从绣架旁边走开了。站在庭院里向外眺望,一方帕子遮掉了面帘上的纯光。适时自门楣之前展现出一位娘子的衣裙,她便去牵过手来,将她引进那间小小闺阁里。两只手又仿佛很恰当地重新搁放在了绣棚上,再次忙碌起来。但仍然向年纪相仿的王因善转去那一种独属于稚女的眼神,笑着眨了眨眼:“小善,早些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噢。”
                    -
                    王因善
                    在早前经风拂掠而盈轻如飞絮,也被柔和光影笼罩住的杏色裙幅上,此刻只有一双修剪干净,尚能瞧出圆润粉甲的手拢于其间。或许因年青而致使无法真正领会到几分情爱的模糊心境下,两颊并不曾透露出可爱的粉红,只以一贯跳跃闪烁着的目光注视着她手下的绣棚,然后很恬淡地笑一笑:“但我仿佛记得,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似乎并不少了,怎么小相……这回才肯想起来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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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竹针细密地穿织在绣面上下,郑女即在不知不觉之间披起一衣天白,杏脸桃腮,不仅长睫专注地低垂着,连眼波也自发地随之漫动了。于是以轻描淡写、却又并不敷衍的口吻:“这次的郎君,我曾听过一二。我原本好奇小善的思量,但现下想来,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多妄语。”倘若王因善在这时目视郑女,让眼风伴随这道轻澹的眼光一同往门外飞去,便可以看见一位正捧着瑶盘、绕开折屏往里走的小奴。闲闲地扫视她,又流露出一些幼稚而绵绵的笑来:“喏,新裁的。小善猜猜看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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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眼见纤肩拂过几重花影,由远及近,最终澹然停在眼下时,使一切也复归平静。若此时仍有心思转圜前话,则多少含些不合时宜的意味,便仅是抿住两片柔软的唇瓣,以悠然的姿态将她望住,或肯狡黠一笑:“才不中你的计呢,若我不曾猜中,你还能少得了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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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颇为好笑地嗔看她一眼:“可怜我还挂记小善,如今也落不着好,白缝了这么些物件,小善却没半点心思在我身上,都不愿猜一猜了。”这些话还没有完全吐露出来,那位名叫怜青的小奴,便已然静和地落定在了郑女的身旁。不多时,那只精巧的荷花香缨也躺进了王因善的手心,另外以一句慢盈的话语来补叙:“是莲花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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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浅金勾勒出的光影描绘下一枚别致的香缨,垂穗则拂散在净白的掌心,无比珍重地抚摸几个来回,一并拥去的便还有殷诚的目光、温软的语调:“自然不会忘下你,不日便要端午,我还给你和姐姐缝制了……”却恰到好处地一噤声,再开口时神色竟为此更鲜活起来:“我可要先卖个关子。但这会儿么,你得好人做到底,替我系好才行,不然非是我不记挂你,而是你拿我当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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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微笑着注视她,像所有在总角年纪、无忧无虑的贵女一样青涩美好。户外云舒花开,却早已沦为陪衬的景布,全然没有能耐去分夺目光了。仅以恬软的浅笑来回应前话,而后话呢,则是投之依依的笑睐:“你净胡说,我怎么就拿你当消遣…你又有什么佐证,我不是巴巴地盼着你?”在此三两短句的谈话间,那只香缨便已被系在了王因善的一掌细腰上了。郑女朝那儿飞了飞眼,笑道:“我要正名,这便是我盼你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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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纱帐外的几线暖光分隙下一阵欢声笑语,将屋里更衬得其乐融融。但见王女盈盈澈澈的眼睛,在腰际温热与迎来的一枚澹然神情下,也尽数化作清清浅浅中旋开的两朵笑花:“夏有荷花,秋日与冬日小相也不要忘下我哦。”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23-05-28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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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场:
                      前情:前话说起王十一女是京中次一等的舒服,或许不尽服众。谢夫人早逝,十一娘的母亲其实是当初陪嫁的媵妾所生。再比起她姐姐王大娘子,幼时便有提刀杀敌之勇,又和当朝权臣李氏的子弟早定姻亲,不止逊色到了哪里去。但王大娘子的日子又何尝十全尽意,李氏新贵当朝,是陇西一代出身的将门,性情就南侨氏族看来,又怎么不嫌轻浮则个。如是王大娘子应下婚事后,只有一件话事:妹妹因善的婚事,必定要按着自己心意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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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二十年二月
                      地点:王因明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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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一条长路、一匹白马——世家子弟上学,多还是用车,但李仁自诩军旅之门,必每日驭马才好。此间奔驰在京城街巷,惹出一阵马蹄回音:前方正是王府,有婚约的男女不好见面,便要催鞭快行;直至看到因明正立在门外,尽管不太真切,仍勒马驻足一看,果真如是。于是李仁先行展开折扇,挡住半面,唯有一双眼似乎笑着]王娘子,是愚等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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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明
                      王宅的浮沤钉门只开了一人半宽的小缝,院子里榆钱树的新芽刚刚生过院墙高,缀到青瓦之上。因明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小袖披风,偏着脸与小鬟兀自说着话。刻下李郎勒马身前时,因明也不慌不忙将团扇平持,浅浅屈膝,柳叶似的两眉之下,榆叶一般的明目却毫不羞赧地往上望去,撞见那双笑眼时,也弯起来,髻似鸟振双翼,很欢喜的模样。用眼神示意他:“舍下只到这三级阶上,往外人人过得。即便这三级之上,家中兄弟自也当扫径相迎,李郎何谈唐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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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如此放下折扇]不愧为女中豪杰,倒是我小意了么。[马儿方才跑得起兴,两句话的时间,便扬蹄蠢蠢欲动,李仁便单手把缰绳往小臂一缠]不过既是自家弟兄,姑娘怎么,[一笑]不唤我一声叔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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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明
                      团扇上露的一双眼尚不见有什么异样,耳朵尖却一瞬间红作春桃,就着白马不耐地哼鸣时,裙钗之下的绣鞋也不动神色地为这样的故矫语义、胡搅蛮缠三分羞涩一分恼怒地点了点石阶。霎时接不上话,再反应过来时,便天然像叫人取笑了,不敢示弱地如常答道:“李郎若执意如此……那也很是不错,若家严家慈知晓,当察儿与李郎相与融洽,更见顺心。”
                      -
                      李仁
                      [朗笑两声]只怕令尊打折我的腿。[但李仁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因明,无暇顾及自己的脸色是否也能透出一星儿因兴奋而起的隐红,唯作正色道]那么我有一事想再请教姑娘:去年受王太公关照,三月寒食之际,我有心来走动一份薄礼,不知道这于南地习俗而言,是否妥当?
                      -
                      王因明
                      颤着瘦肩埋在团扇后笑了好一阵,逐渐歇了劲儿下来,才觉察出些不自在——原只我一个人在笑,他并没有笑的呀,况且,他怎么这样看着我呢。此时一个年轻妇人捧着件大毛披风,远远地就喊道:“大娘子,老太君叫您去呢。”因明也紧着答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拢衣的间隙,那柄常持手中的团扇也自然而然地递到了小鬟女的怀中。等要往王宅里去了,王因明拧过身,脸颊粉扑扑地:“两处习俗大抵相仿,我们在南方时也惯常在孟月庙祭,只是正日子里,阿翁要领我们上庄子里去的。”又往里进了两步,见他还勒马阶下,遂朝马儿眯着眼招招手:“你主人让你站得不耐性了吧。”这句话落下,两个年青的小厮也缓缓地推起门,只一小会儿,王宅的侧门便掩紧了,内里不闻声响,若要窥见一二,也唯独是青瓦上两树新生的榆钱叶子。
                      -
                      李仁
                      [目送王娘进门后,用马鞭在马儿后臀处轻轻一打]岂不是你坏我的好事。[说罢自顾笑了笑,再向前行去。李仁在京城之中素来是快马疾走,从不驻足于寻常景色,只因他自诩身出武将之门,不愿在风花雪月上用心。然而初春时的桃花从不因人意开放,几朵未成的花苞坠在枝上,不知怎么映到了李仁的眼里]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23-05-28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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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场:
                        前情:再说回先前的萧二郎,也曾在这对王氏姊妹上打过心思。比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能成就的县主夫婿,高门之女的性情总归要温和许多,又或许能看在谢六时与王大娘子的旧时往来容下这一段情。虽说萧涿有心向十一女提亲,但一无父母准许,二有王大娘子介怀乐安县主的心事,最后也不过如竹篮打水一般。而此间种种在谢六时看来就是何等冷漠,昔年的青梅往事,终究能否隐在一句二哥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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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二十年二月
                        地点:宣阳坊
                        -
                        萧涿
                        小厮提凳,萧涿披一墨黑大氅,头戴玉冠,正从青丝结络的马车蹬阶而下。正值市中哗然,行人接踵,道中满飘香麝与皮革混杂的气息,萧涿偏首,似欲屏息一刻,亦是因此,瞧见了与之相隔一摊的谢氏和女婢,在几柄垂挂售卖的油伞间隙,怔怔相视,仍是他回神先笑:“原是谢家妹妹啊,许久未见了。”
                        -
                        谢六时
                        实在萧府的马车行过时,谢氏便已认出了萧涿,故原该行开的脚步,也托赖人影与伞纸遮掩,能安静地驻足此地:看着他打起厚重的车帘,看着他拢过肩上一氅玄绒,看着他皱眉,看着他回头……仿佛真的挺拔了太多。便在四目相对间,竟想不起其他了,仅仅是恍然地:四载来去,每一回见他,都以为将人记得很清楚,却原来根本不是。因在呼之欲出的一声“二哥”中,默默地改口:“萧二哥,”谢氏自先垂眼,看见萧涿微微勾起的嘴角时,才仿佛想起来似的,亦慢慢地笑道,“是有很久了。”视线落在身后的一块木匾上,忽然又不笑了,但再开口时,仍如常道:“二哥来此处,是替婶婶买绢帛吗?”
                        -
                        萧涿
                        随人一同落目在那四字上,宣阳坊间上月自南而来了十几匹缭绫,便连宫中贵人也赞叹的轻柔精美,早早被私定一空…萧涿并未有答,许是知晓谢氏并非有惑,仅是流露出夹杂着些许无奈的淡薄笑意,很自然的回道:“前些日子母亲去拜见王妃,还念起谢妹妹来,堂嫂刚出了月,亦盼着妹妹早日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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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目光便又重新落回萧涿不甚熟悉的面容,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无可奈何、一分漫不经心,兴许还有一缕微弱的愧疚……这是自谢氏说出前话时,便能预见的神情。当此刻真正望见时,仍能使她在静谧无声的心湖底下,隐秘地生出不忍的快意来。但这样的冷硬,却也仅仅维持不到一瞬间,便被潮水般涌来的自责与思念淹没,故再开口时,唯有别目以答:“我知道了。”仿佛是言非所问地,“代我向王妃和婶婶问好,也请堂姐不要记挂,家里一切都好。”搭在腕间的手指摩挲再三,掏出一枚已然略显暗淡的彩结,口吻实在平常:“这是我做的平安结,请二哥帮我带给小外甥罢。如今天气尚且料峭,未免过了寒气,春暖之时便来看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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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涿
                        在交递的刹那,于结下隐秘的贴触,指腹轻柔而缓慢的滑过微凉的指节,留有不可言说的余温,正如往先的几载中,有落雪的亭檐下,他将她的手在掌中焐热,再贴去怀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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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或是谢氏指尖太凉,又或萧涿掌心实在滚烫,此刻却有些瑟缩地屈指,轻轻勾拂间,便不经意划在了心上……大抵是阔街长道,吹来的风也太冷,故使谢氏在一呼一息中,刹那便红透了眼尾、鼻尖。然而只是何其短暂的一瞬,便重新收手笑看:“掌柜在等你了,二哥进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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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涿
                        眼中仅余那沁红的眼尾,下意识要留攥的手,空握一霎,不过落得满掌冬风,再回神掩去。别语之中,店家奔下阶来,而后阿谀逢迎,直将二人分隔,袖中紧握着那枚彩结,于几人肩头望去一眼,终只是颔首掸袍,回身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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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此刻自然不肯如先前再停,只在旁人迎往时,便背身离去了。偏二月春风如刀,冷情地裁落半肩细叶,便在侧首拂柳的一瞬里,实在无意地接看一目,然而人群往来之中,仿佛片刻的相遇,也仅仅是实在无意的一件。故而裙履再动时,唯有谢氏袖下蜷缩的指尖,沉默地想要握住些什么罢了。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23-05-28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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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场:
                          前情:关于萧二郎破天荒的提亲,乐安县主也并非没有耳闻。在王家的着意回护下,十一娘跟县主的照面是在稀少,而乐安县主也无法将心里的介怀挑在明处。对于密友的有心回护,也让郑氏女心里暗暗生出不满。这世上,不是谁都要紧着这位萧二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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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义宁二十年春
                          地点:朱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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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缦立在一树添绿之下,柔色因风飞动,逐渐变得陆离起来。适时低伏眼睫,矮身行下一个礼]县主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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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尚在马上,伸手折一串槐叶,居高临下地]郑娘子,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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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并不贸然说上些什么,而是一贯软和地微笑着,像是在静候眼前这位身份尊崇的纵马女郎施发号令。直到她话音尽数落下了,才以端方有礼的口吻]好久不见,感念县主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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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那串槐叶似递又像丢,总之是请她拿住]你退开些。[牵引缰绳,行云跃身下马,就将这匹小马系在老树,摘帷幔露出一张仅抹了两片眉的小脸,询道]郑娘子可知这城里,胭脂铺子在东西南北哪一处?[探看日光,一壁伸手接槐叶,因此又望她]能引我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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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轻轻踮起脚尖,伸手接过那枝长槐,再听之往后撤了几步,给她腾出些空闲来,好方便她下马栓绳。又顺便将手里的槐条递回她手心,以相视的笑来回应]在东处噢,正好现下我也要去。[如此便不再复加赘述,直引她向胭水铺子去,不忘回头看]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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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虽说为郑氏在前指路,可自家是如何不甘落于人后,两步并一步、直至并肩才若无其事似的]郑娘子,上一回京中谁家里开宴,你身边不是跟着位小丫头麽?[叶子串环成一圈儿又放开,再又揉成一圈儿]我猜——(是)王府的娘子,和晋王妃家中有婚约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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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眼见独孤往前跟,步子也就紧接着逐渐放慢了,因话才笑着转动了眼波,“噢”了一声]县主说的是十一娘么?晋王妃家的是提过亲,但王大娘一早就替她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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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或许她这一眼不曾拂到自己这身小裙,但指尖被叶边刮过,话头还是咽了咽]…是因为什么?[二人已至水粉铺,里头眼尖的小二也虾腰来迎了,这么一个空隙,先行向前一步在店门口转身,与郑娘子面对面,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并无旁的用意。[叫佣工走开,清了清嗓]你应该是知道其中的原因吧?郑娘子若不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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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菩觅
                          [随独孤一并步进了水粉铺子里,在阶下仰着头,向她投以饱含恬然的注视。等见不清那位佣工的衣角之后,长睫往上抬了下,很细致地思忆,因话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的…十一娘未曾向我提及过缘由,只说这样的人和事并不少了,也确实如此,因而我也没有追问,只当同先前说亲的没什么两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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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有情
                          [与所论及的婚嫁之事相违和的是,在春日的照耀下,两位少女的脸庞同样明艳稚气,有很清晰的思索回味神态,并没给予她什么答复,抽身向内迈步]多谢郑娘子领路。[再不同她一道,只身立在柜台前,看若在选哪一盒与新裙相衬的胭脂,事实上心绪已然飘得很远,而那串被掐得破败的槐叶枝,也被佣工收拾,如弃物丢掷了。]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23-05-28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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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场:
                            前情:再说起十一娘自身,她素日不常在儿女情长上留心,但仍有一番计较在心里。琅琊王氏要嫁女,岂非山呼海应一般,只坐等人来求亲的。纵使是皇亲国戚,又怎么会有萧家这样轻浮的行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十一娘不为这件事经心,自独孤娘娘虽主登基,六宫虚设,民间也多以一世一双人为正理,长姐也自有为她说一门好亲事的心思,何须她再来自寻烦恼呢。在十一娘心里在乎的,反而是李家的亲事:李仁乃萧氏旧友,两个人说难听些,大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这样的人究竟是否能为姐姐的良配,谁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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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寒食节
                            地点: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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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除在门前偶遇过初娘子之外,这是李仁首度登门拜访,不知是否有王家悉心规避的缘故,今年在外间迎客的,竟换成了十一娘。于是再拜见过王家父母后,李仁凑到十一娘身边,先不行礼,只笑道]十一娘,某看云过必有雨,既在廊下站了许久,不如进内院避一避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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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只觉身旁裹挟凉风而来,薄领下有一点儿几不可察的瑟缩,随之抬头去看过一眼天际云边,确有乌云蔽日之势,这才全过礼数,抱以淡淡一笑:李郎君,若是打着见我姐姐主意,大约是不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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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心道一声十一娘,面上略微挑眉,虽然带着淡笑,但很有些挑衅意味的]原来令姐也是闺秀做派,白白引我来这一遭了?[抬手招来小厮,来人手捧着一簇将开未开的春梅,正要往王氏族人手里递去,不想被李仁截在途中]此乃李某的信物,十一娘,不如为某通传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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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这厢搬弄的意味,惹得因善睫间轻眨两记,笑道:“怪哉,满京城的闺秀,在李郎君这儿倒有作秀之嫌啦?”王氏的眼风仅仅向那红物落去一瞬,没有她点头,自是不会有人上前接过,继而与之客气地:“通传事小,只是郎君来得不巧,姐姐近来是愈发忙起来了,若此番不得见,又要教郎君对姐姐生了误会,这信物我可不敢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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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朗笑道]那也是在下敢嫌。某原本就是武行的粗人,看什么都是作秀罢了。[既然王因善不接,李仁索性就站定在庭内,任由身边经过的人看去]贵门是有名望的门第,某看这里往来之人也不少,大娘子还能不在府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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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善
                            两次挡驾不成,让因善不由暗自跺脚:这个李家三郎当真难缠,且不说许不许他见姐姐,就说跟将来的小姨子讲话,还有这样死缠烂打的?是以因善的弯眉不禁轻轻蹙起,声音亦不似前时那般轻柔:“这样寻常的事,哪就要把我姐姐困在这儿一亩三分地了——如李郎君所言,家姐受陛下、娘娘青眼,亲族长辈无不想传见一番,家姐又怎么能不忙着问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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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仁
                            哦——[李仁将声音拉长的同时,抬脚上前两步,几乎与因善只有一掌之隔。这无疑是十分不体面的举动,王家使女的面色已然如猪肝一般,上来挡驾道:还请郎君放尊重些。此时李仁便恰好一侧首,让那束春梅稳稳落入她手中,这才得意一笑,扭身道]无妨,各房长辈,某自可待到他时与大娘子一同会面的。
                            -
                            王因善
                            落目在那只春梅上,恰好遮掩住因善被他凑近时感到的那一星羞恼,唯沉声说:“送李郎君回府。”而哪怕李仁已经携人走远,因善的面色依旧不曾和缓,以至于无心待客,只是静静呆看着高悬的房梁:母亲首肯定下的亲事,竟是这样一个人家么?想起先前大姐婉拒萧家亲事的种种情状,因善心里酸涩得似被揉皱一般,聊胜于无地数次抚平原本就齐整的衣袖:“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告诉大姐知道。”


                            IP属地:日本26楼2023-05-28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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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场:
                              前情:比起不知愁滋味的妹妹,因在御前得脸而暂理家务的王大娘子要忧心许多。朝局动荡,眼见东宫式微,这样情形之下,最怕自家先从里而外乱起来。在此之外还有一桩:起了战事之后是不好定亲的,十一娘该许人家有几年了,究竟该不该往下拖去?而大娘子素日称得上亲密的,唯有谢家三娘一人。两人俱是早年丧母,虽说因谢氏的动荡不常见面,但书信常通。趁着乱世未起,做主将谢三娘留下来小住几晚,已是二人近些日子的盼头了。至于大内究竟又如何进展,在此时有谁能够揣测出来呢?……
                              -
                              时间:三月初一
                              地点: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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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明
                              因明的髻已经解了,没有家常的一只犀角钗压着,蓬蓬勃勃地散着,像是春草。她拖拖沓沓地到窗边去熄最后一盏灯,可谁知今夜的烛火烧得很实,伏在行灯上明灭跳了两下,又立了起来,引来身后一阵轻轻的笑,直至两只手齐齐笼着才将它吹熄。屋里隐隐约约能见到低垂的帷帐和榻上屈膝而坐的人影。低垂的帷帘外传来一个和缓的声音:大娘子、谢娘子,还是不要说得太晚,明早说好了要打青糕呢。因明鲜少地有些狡黠,拉着她悉悉索索钻到裘毯下,往外头说:“阿姆,我们就睡了”。两人闭眼噤声一小会儿,因明拧过身来看着谢氏,又低声笑一阵,说:“你困了没?”
                              -
                              谢六时
                              初一的夜里没有月,星帘就显得尤为明炽。谢氏将头微微靠过去一些,朦朦胧胧洒在里壁上的两道晕影,便愈发显得像一个人了。此时轻轻地仰起一点脸来,也学她用气音说话:“你这样闹,我怎么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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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因明
                              将膝盖蜷起来,将一小角裘毯掖在怀里:“你也不想睡,那咱们再说说话。”谢氏淡淡的眉与惺忪的眼逐渐现了轮廓,因明便也就看着她:“昨日阿姨和我打商量,说咱们家是不是也该将庄子里的仓廪填实了。我先前答应了,可又觉得,真像是‘山雨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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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六时
                              说起这话的时候,谢氏便有些微微的出神。京中这两日的动静自然也有所耳闻,至于太子禁足、晋王又频频报捷的消息传来时,谢氏竟在恍恍间生出一念大逆不道的想头来:是否从此……但眼下再逆着星点夜光看去,便觉王氏不与寻常女子相似的眉眼,此刻显得尤为锋利了起来。谢氏因又不声不响地挪去一些,将自己藏在王氏身畔,手腕松松地环在她踝上:“左右都是一阵子的事儿,只看且长且短了……晦姐没再为绿君打望打望么?”


                              IP属地:日本38楼2023-05-28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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