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屏风后面的呼吸,目光扫过鹤背上寒肃的肌理,呼吸渗过它,变得很淡。龙降踏着有裂纹的青砖,走过宫堑,站定在一架屏风的面前,柏青奋张,苔藓湿亮,染青了他的肺叶,他静静地站着,吐露一声满不在乎的歉语,寥寥字句,流成青铜般的冷意。他浪费一个昂贵的晴日,独自站在夕照里,只对他的额娘作别:这大概是开拔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我已得知御前的圣谕。】
“渐已入秋,徽显新裁的绒料,制了几件秋衣。镜越,交给王爷吧。”
【倘若我还记得与他的每一次叙话,徽显堂或许也会飘满青铜的幽灵,冷淡地贴在母子如出一辙的舌齿上。我忽然想起他刚出生时的模样,弱小的婴儿,通身是薄薄的藕红色,指甲是软的,像南戴河赠养的二十枚白贝;我第一次抱他时,指甲已经长得坚硬,在我的颈项上抓出蟹兰般的红痕,他知道母亲不欢迎他。我为他剪指甲,松开他紧张的拳,逐一修剪、挫平,夺走他手里唯一的「利器」,他哭闹得很厉害,但后来他再也不哭闹了——我将他送到灵磐身边去,于是,龙降在坤宁丰沃的爱里长大了。】
【我时常在他的成长里缺席,以为最愧的时间已经过去:当我终于从他窘憾的耳疾里侥幸解脱出来,也不再徒增烦恼地追溯生育官司,平心地同他说话,却又发现,这段母子血缘,实在堰塞得太久,无处可疏。】
【一只骄矜的燕隼,只为风而生存。爱新觉罗训息即将踏上生死沙场,去践行他在丹墀下的立誓。对于狰狞的血和权,我无从指摘,唯有干干开口。】
“不必挂心这里,龙降。虽然是为你的君父排忧,但巴林平乱一事,事关生死,刀剑无眼,望你一定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