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头顶突然有巨大的水珠落下来,短短一瞬就化作磅礴大雨,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
知念侑李把书包放在头顶上妄图帮他挡去来势汹汹的大雨,但似乎没什么效果。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白色衬衣上,马上浸湿了一大片。蜜色的皮肤在半透明的衬衣下若隐若现。雨点顺着他茶色的头发缓缓下滑滴落,于是有几缕头发顺服地贴在耳鬓间。
暗自吐槽这阴晴不定的天气居然毫不留情面地在放学时间段下起雨来,偏偏今天他忘了带伞。目光快速地从身边的景象掠过,在雨幕中搜寻能避雨的地方。
雨声充斥了整个世界。耳边汽车的喇叭声淹没在了低头匆忙避雨的人流中,唯有几盏车灯被大雨拢成模糊的淡淡光晕。
知念找到了十字路口边的一家小型超市,这儿估计是唯一能避雨的地方了。平时空间还显空旷的小店现在却挤满了人。避雨的人把外面雨的湿润味道带进了这小小的空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打扫人员一定会伤脑筋的吧。
这样想着,知念把已被雨彻底淋湿的书包抱在怀里,一边轻声麻烦身边的人让一下,一边灵巧地挤进了超市。周围的人大多眉头紧蹙,仿若在抱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越来越挤,祈祷着快点放晴。
待找到一处能容身之地后,知念侑李放松的呼了一口气,把书包放在地上,从裤带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现在已半湿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打理起自己。
里面不比外面的被雨声隔绝一切声音,这里很嘈杂。但知念并不在意。
他用手帕擦拭头发,目光时不时扫到窗外的雨景。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完整的看到外面。
“真是的,好想回家洗个热水澡。”低头拉了拉紧贴在身的衬衣,知念侑李小声嘀咕。
再次抬眸时视野里猛然撞进了一个少年。一个独自缓步行走于雨中的俊美少年。
少年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落寞,大雨砸在他湿透的身子上,淅淅沥沥。
知念侑李突然冒出了[他一定很疼吧]这样连自己都吃惊的想法,他尴尬地搔了搔脸颊,放下手后又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些什么。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雨中的少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顿步,侧头寻找那个目光,最后瞳孔的焦点落在了知念的脸上。
知念对上少年的眼睛后,怔了一会儿——少年的瞳孔如冥河中的缓慢流动的冥河水一般,表面上平静无波澜,实则当你更深探寻时,会被河底的汹涌塞住呼吸,像是被亡灵散发的绝望包裹着。
内心奔涌出未曾感受过的悲伤,知念侑李就恍若被天神固定住般不谙世事地与少年对望。
隔着一扇玻璃与一重雨幕,两个少年却可以对它们视若无睹般的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时间早就被顽皮的小神按了暂停键不往前进了呢?
在知念侑李还未及反应过来之前,雨中的少年倏尔绽开了连晴日都惭愧的笑容。干净美好到不可思议,他的整个世界都为之无声。
少年的身边好似盛开了红莲,隔开了雨丝,隔开了世界。
知念侑李揉了揉略微酸痛的眼睛,他怀疑他是否出现了幻觉。
等到他再次张开被揉搓得微红的眼睛时,视野里只剩下被一块玻璃阻隔的雨和愈来愈烦躁的人。
真的是幻觉?
知念侑李又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不顾周围的‘难友’投来的疑惑目光,望向少年曾经驻足的地方。
……还是,一切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幻觉?
知念侑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着实像是光般,在雨中散发暖而不热的温度。
许久年后,当他向他人娓娓道来整个故事时,别人都瞪大了眼睛表示怀疑。而他只是温柔地浅浅笑着,将目光送向遥远的天空,轻喃。
「也许他还会再在雨天出现呢。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疼了。」
彼时的他没有看见当他揉眼时错过的少年几秒内快速变化的口型。
——谢谢你。
【二】
亲爱的朋友,如果在雨中遇到了知念曾遇到的那位少年,请递给那个少年一把雨伞,将他未能完成的愿望终了:
「你还疼么?这把伞,拿去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