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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1楼2024-04-29 09:24回复
    依旧在霞光普照之下的大梦归


    IP属地:山东2楼2024-05-07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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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的云霞如初见那天一样绚烂,那一日我仍心存侥幸,那一日我梦境初醒,那一日我只想与他再见一面,那一日我有心与他诀别。

      那一日我已病入膏肓,至死都不愿说出那句不再爱你。


      IP属地:山东5楼2024-05-09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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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由什么裁来作画?汹涌地朝我奔赴而来。

        扬佳氏离开的第二日,这处竹庐渐渐被人忘却,藏在黑暗里的影子现了形,大梦归就此沉入永夜。这一日的黄昏犹如初见,火烧云灼遍旷野,见证了数年爱恨的秋风却已不再多情,冷漠地照拂过这出不为人知的竹庐。

        我坐在半开的窗牖前,被岁月风干的眼角忽而带出一滴泪。

        厌倦的萧索世界如牢笼,困我半生梦境于此,我是梦境里的囚鸟,早已被折断了自由的翅膀,此一生再难逃出这场由宿命写下的结局。

        浮光跃金的水面上,云霞的倒影被暗红流火吞噬,这里似一处寥落门庭,如血夕阳下,我成了孑然一身的守望者。情与痴都遗落在无情的西风里,我遥遥而望,直至斜阳欲沉,平静如死水的湖面上惊起道道涟漪,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他从黄昏里穿行而来,越过烧至云端的流火,再一次光顾在我的面前。

        “你来了。”那扇古朴的木门被人自外推开,豁出一把绚烂的霞光,最后一抹光影落在我的眼前,苍白的面孔也因此重新染上几丝没有温度的血色。“我等了你很久。”

        帝国初升的朝阳,闯入这个不再灿烂的傍晚,来此探望一位被欲念驱使的囚徒。我忽而念起初见时,醉意醺醺的二人在烛火掩映下各自成说。而如今,我与他的过往跌落在悬崖里,我与他的故事恍然在今夜将走至落俗的尾声。

        看,冯穗穗的痴缠,从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来。”我没有回头,心头的一眼泉水枯竭在无数个翘首以盼的夜晚,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无波无澜。“我们的缘分从最初就已注定是错。”

        大梦初醒,始知万事皆空。饮过陈年的酒,喉中填满苦涩的味道,我终于回过首去,极沉静地望进那样一双写满沉默的眼,对他发起最后的邀约。

        “穆彰阿,我想再好好看看你。”


        IP属地:山东7楼2024-05-15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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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的故事写在从前,只叹太匆匆的那些年。融融落日坠落在如死水般平静的湖面上,猝然烧起一把瑰奇的火,烈焰与焚风刻画着大梦归的竹庐,也缓缓勾勒出沉沦在回忆里的冯穗穗,如梦如幻,若惘若痴。

          “重要吗。”我喃喃轻语,不复往日歇斯底里,平静地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猜嫌。“我的梦早就醒了,纯钧。”

          “在那个被湖水淹没的春夜里。”

          厚重夜色铺天盖地降临在这个了无生趣的世界,一点一点蚕食着这个同样沉重的黄昏,我与他的影子被夕阳渐渐拉长,终也泯灭在世俗的窠臼里。门扉洞开着,西风忽而疾走在我与他相隔不远的距离间,那么近,又那么远。促使我走上由落叶凝作的一座风桥,徐徐跨过那道遥不可及的天堑,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脚步止在须臾间。

          “近日我总在回想,若我们相识的那日,你我不曾醉酒,还会不会造就后来那么多的错误。可是,似乎我们也曾举案齐眉,也曾相敬如宾。如果说那夜的相遇是个错误,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空梦境,但,为什么那个怀抱的温度始终未能褪去呢?”

          意气风发的裕亲王与初见那日截然不同,褪下沉冗的黄金甲,行龙袍绣更添贵胄风姿。一切都从虚渺的幻梦中抽离,教我在今日更为清晰地看着他,首次认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不是故梦中鲜衣怒马的少年,而是独属于大清王朝的一柄利剑,悬在功臣良将的头颅上,划破黄粱的同时,也唤醒了沉溺蝶梦中的我。

          “直至那夜,湖水的包裹中,我好似又看到了那只蝴蝶,但它这次没有入我梦中来。我眼见着它飞过你我当年相遇那座苍古的钟楼,飞进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最后迫使我睁开了眼睛,面对如此贫瘠的现实。”

          我的诸多感慨溶进秋风,化作低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纯钧,秋天来了,没有蝴蝶了。”

          冯穗穗早已是无梦之人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冯竺,不是那个活在妄想里的冯穗穗。”

          此刻终于醒悟,过往七年中,相偎相依的是他,月下相守的是他,今夕所见的,也只有他。秋夜荒唐的初见当真是错误吗?答案唯有两心知。可惜从未两心同。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从容对他报以盈盈的笑,眼眶中却骤然溢满灼热又酸涩的泪水,不断顺着颧骨滑落,在齿腔间品味出苦咸的味道。“是我错得离谱。”

          铸剑大师欧冶子耗尽毕生心血打造的千古名剑,从不肯掩去毕露的锋芒,到底是我一叶障目,是我自欺欺人,错把美梦当爱情,一梦终误一生。

          “你就是你,始终只是你。是大清的十三阿哥,是圣眷正隆的固伦裕亲王,是驰骋疆场意气风发的穆彰阿,是在我口中称唤如此陌生的纯钧。”我又自嘲地笑笑。“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

          月光慢慢从水面上浮起,映出面上一色惨白。“纯钧。”我不愿再叫他穆彰阿,转而该作更为晦涩的称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唤他,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一字一句,艰难地自唇畔挤出。“可不可以,再抱抱我?”

          黄昏被暮色蚕食殆尽,凄冷的月色中,裕王府的侧福晋如一座残破的金钟,藏身在幽暗处,孑然,落寞,眉眼旁的阴翳处也绘满残影。


          IP属地:山东10楼2024-05-30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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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公且看,纯钧当真是一把好剑。无情无识,冰冷而不自知。

            绝口不提瑶瑶日月杜撰的薄情,迢迢星汉窥见的寡义,遑论七载春与秋为我独一人编写的莫大谎言。我的爱意折戟沉沙,韶华渐而消减,囚于梦寐的身姿被命运打磨得愈发形销骨立,甚至能在被月光模糊的照镜里望见来日——被风吹弯的麦秆倒在月泊中,一行蚂蚁自空洞无神的五官里爬了出来。

            瘗玉埋香,又有谁说毫无生气的身躯不会腐朽,引得秃鹫盘桓,呼朋唤友,狂热而贪婪地瓜分着趴伏在地上的女人残存的血肉。

            但,志得意满、沾沾自喜的裕亲王,凭什么独善其身,凭什么踔厉风发,凭什么将霁月光风尽皆拥入怀?我不要作点缀在妆奁旁的遗簪,不要作裙衫掩映下的珠屦,不愿化作他扺掌间兴尽晚来的一爿娇蕊,仰赖君恩雨露,坐盼炬阳熹微。

            我要作洇在爱新觉罗重舜这册历史上的一滴浓墨,作他指间不可捕捉的一阵风,作疯而蚕食他骨肉的沉疴痼疾,作九天之上遥不可及的一团圆月,永远、永远不会再坠落在他臂弯中。

            初升的韶月在他面上投射了一重妄想,影壁上映出弓起的猫身,目光勃勃,蓄势待发。

            “还,来得及吗。”倏而朝他粲然一笑,一如初见的当年。一切好似回到了最初,春心萌发的少女,坚定从容地走向流连梦里的少年。

            徐徐陷落,慢慢沉沦。“你心跳得好快,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沉稳、有力。”

            我倚在他的怀抱中,衣衫下彼此交换着熨帖的体温,雪荑攀上他的臂膀,指尖缠绕过积重的乌云,自其中缓缓抽出一枚珠钗。

            裹挟着我的爱恨、仇怨,狠狠刺入他的肩头。

            “可惜,一切都不能从头来过。来不及了,纯钧。”

            汩汩鲜血洇透袍服,阴沉沉的月色藉由这抹冶丽的色彩映在我的眼底,藏在眸中的月亮变成了血月。指上忽而卸了力,终是落下不忍的泪水。

            “早知如此绊人心,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啊。

            “我不要做裕王府挣扎求生的雏猫,也不愿再做任你恣意把玩的一件玉器,只见其形,不解其意。往事前尘,权当泡影。说得多么轻巧又容易。”

            泪如春潮带雨,婆娑着双眼看向他,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他,尔后,狠狠推开他。

            “我不要做摇尾乞怜的狗!”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见了。”

            揭开梦境的伪饰,剖开心肝,哪个不是肮脏龌龊,哪个不是狼心狗肺?到底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冯竺的真心早已不知不觉中刻满一个晦暗不清的名字。

            云意不知沧海,梦付千秋星野,我是真的爱过你。


            IP属地:山东18楼2024-05-31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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