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德既晦，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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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现在官衔略高于他，但一个晚于他步入官场的后辈直呼其名，仍是很不庄重且冒犯的。许是今夜碧罗幕上玉轮皎洁，许是草原上焰红的篝火跳跃，又许是此刻欢湃如海的嚣闹，勾起我一腔暌违业久的狂斐。我不再是驻守安逸闲都的都统，只会看城头木芙蓉花开花落，草场上响起的慷慨北歌蓄谋使我回到了伊犁河畔，开宴、饮酒、赛马、射箭，末了行伍中的哈萨克人总要跳起黑走马。那里的人都直呼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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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轻狂的冯神威喜欢舞刀弄剑，一招何须怨可以颠风破海，一招叫天阍可以杀得风云色变，但被哈萨克小伙姑娘们围簇着的冯神威，显得十分局促，脖颈僵硬，手脚亦不会弯折了。长久浸淫在这种毫无心机的欢笑中，于是我也可以鱼目混珠，乃至如今在一群蒙古人里，凭借坚毅却皲裂的深色脸颊，竟显不出一点儿清国高官雍容的风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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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歧为两橛的是叩德既晦，身上没有谪宦逐臣的落拓习气，他风度翩翩、措置裕如，正是师父冀望我能成为的那样。但这样的永不会失措的举止，在高亢的情调下就显得不合时宜，他是君子，应当知道顺势而为的道理，上前拉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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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一个人与蒙古儿女一较高下，岂不是太欺负我了。【扬高声调，周遭团簇的蒙人瞬间起哄，嘁嘁喳喳好似往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瞬间点燃全场。我向来断事果决，不由分说便将他径直推给一个蒙族姑娘，喝令他给我学，自己则学着蒙族小伙大开大合地展臂阔步，蒙舞较之伊犁人的舞蹈更加粗犷浑莽，好似敕勒川上骏马飞疾，引长弓射大雕，怯薛军的铁蹄征服了整个欧亚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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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自己平白又想到这些败人兴致的战事，朝蒙族小伙摆了摆手，转而自己坐上了叩德既晦的位置。一手端琥珀大碗的马奶酒，另一手持匕首割下来的大块羊肉，腿肉烤得焦黄酥脆，只撒上盐巴孜然调味，便已让人吃得一手油汪汪。雄雄篝火映红了半边脸，一壁大快朵颐，一壁饶有兴致地看叩德既晦手忙脚乱，不由虚虚鼓几下掌，朝他吆喝】我看大人在刑部任事也是屈才了，往后到礼部或理藩院也能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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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简直恶劣至极，一个江湖浪客的恶习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围着篝火舞蹈的人群兴致仍旧高昂，我索性就势躺倒地上，草尖有重重湿露也没管，只是静默地嗅着泥土草腥，不知蚱蜢还是促织在往身上蹦，也懒得拂去。这样就很好，浩瀚天廓上一轮明月普照，众生同沐光辉，无论是紫塞孤门，还是银沙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