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了？几年了，我也不知道。）
（花园里最僻静的路。浓浓的秋夜月，照在一张冷而惨白的脸上。亭中独酌，薄酒划过喉管，不消几刻的功夫，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烧起来一般。我禁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假如没有含英，我会不会进宫；而在没有含英的以后，我要凭什么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盏玑看我的眼神，有些犹豫。我淡淡地瞧着她，又说了一遍。火苗放肆地蹿起来，纸钱，和诗稿，一起被挥舞着吞噬。其实这些神灵之说原来全然不相信，但是此刻，我实在是太想哀求含英回来了——就容我自私一回，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
（不信？不由你不信）

（光怪陆离，火光幽暗明灭的变幻里，故人面和旧事剪影历历在目。敛着旗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背对来路，用身形掩住盆中的火苗）
（柔荑有些发颤。这是不规矩的事，我知道。但是如果连这个都尚且不能，我在这个深墙大院里，循规蹈矩做戏给世人，又有什么意义？）
含英，今天晚上，你收到了我的信儿，给我托个梦。咱们——好久没见了。

（器皿碎裂之声，身后陡然一声尖叫，正是屏息往盆里送纸钱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扰一骇，指上一抖，火撩上来，钻心地疼）
（已然顾不得疼痛，豁然起身，朝那一片幽暗里厉声叱道）谁？！谁在那里？

吉祥。
（盏玑眼疾手快，捉住要溜的人，原本看不清她的脸孔，埋得太低了——但是声线足矣让人辨认出来，不是娴妃身边儿撒欢卖俏的董鄂贵人，又是谁呢）
（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额角已然冷汗涔涔。跪在面前的董鄂身子发颤如筛糠一般，冷声问她）
董鄂贵人，方才瞧见什么吉祥的事儿了，扭头就要回宫报喜呢？

既然是请安——（略一沉吟）就别行这么大的礼了，起来吧。
（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感情只有我自己知道，表面佯装的镇定，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入宫几载，自诩绸缪周觅、步步为营，今日却一个疏忽，险些酿成大祸。董鄂氏的嘴，怎么说，都要封严实了）
贵人耳聪目明，事情就像你说的这样。但是本宫怀疑，此情此景，你拿这份说辞应付得了本宫；明天见了旁人，又当如何呢？
（退后一步，紧盯着眼前人，怀袖里，指尖的帕子越绞越紧）

本宫可以信你一回，但是，倘若贵人他日在旁人面前信口开河，也不能怪——本宫无情。
（纵使深宫之中向来只有利息纠葛，毫无信任可言，但事已至此，我也唯有暂且信她这一条路，放她回宫，再做打算）
董鄂氏，不是本宫诓你。人的一张嘴，稍稍不留神，很容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蹦。你若不谨慎，需要本宫来帮你，那就只有——
（故意拖长了尾音，恫吓她，也定自己的神）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光怪陆离，火光幽暗明灭的变幻里，故人面和旧事剪影历历在目。敛着旗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背对来路，用身形掩住盆中窜动的火苗）
（柔荑有些发颤。宫中明令禁止的事，饶是心已经提在嗓子眼儿，但还是固执地要做。如果连这个都尚且不能，我在这个深墙大院里，循规蹈矩做戏给世人，又有什么意义？十恶不赦者大有人在，可哪个不是好端端地坐着，安然享受万人敬仰朝拜，歌功颂德。今夜我的放肆，实在不值一提——待明日朝阳初升，再无人会计较）
（口中喃喃，轻不可闻）含英，今天晚上，你收到了我的信儿，给我托个梦。咱们——好久没见了。

（笔墨安然蜷缩销融在火盆里，戒备也渐渐放松下来。此处僻静，时辰又晚，想来应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但是，我万万不曾想过——）
（器皿碎裂之声，身后陡然一声尖叫，正是屏息往盆里送纸钱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扰一骇，指上一抖，火舌乘势撩上来，钻心地疼）
（已然顾不得疼痛，悉数丢下手中捏着的纸钱，豁然起身，朝那一片幽暗里厉声叱道）谁？！谁在那里？

既然是请安——（略一沉吟）就别行这么大的礼了，起来吧。
（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感情只有我自己知道，表面佯装的镇定，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入宫几载，自诩绸缪周觅、步步为营，今日却一个疏忽，险些酿成大祸。董鄂氏的嘴，怎么说，都要封严实了）
贵人耳聪目明，事情就像你说的这样。但是本宫怀疑，此情此景，你拿这份说辞应付得了本宫；明天见了旁人，又当如何呢？
（退后一步，紧盯着眼前人。后怕仍然未悉数褪尽，怀袖里，指尖的帕子越绞越紧）

本宫可以信你一回，但是，倘若贵人他日在旁人面前信口开河，也不能怪本宫——手辣无情。
（纵使深宫之中向来只有利息纠葛，毫无信任可言，但事已至此，我也唯有暂且信她这一条路，放她回宫，再做打算）
董鄂氏，不是本宫诓你。人的一张嘴，稍稍不留神，很容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蹦。你若不谨慎，需要本宫来帮你，那就只有——
（故意拖长了尾音，恫吓她，也定自己的神）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贵人果真聪明伶俐。
（臻首一点，气息渐匀，给盏玑一个眼色，丫头自然三下两下将地上的残局收拾妥当。徐行数步，中天冷月无声，一如含英去的那夜，惨白得令人绝望）
（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是什么于己无干的闲事，与她淡道）夜深露重，贵人既然出来散步，就赶快回去吧。
（一步，两步，董鄂走过来的时候，二人的呼吸声俨然清晰可闻。至她擦肩行过身畔，眼神猛然一挑，凌厉非常，咬牙悄声在董鄂的耳根又补了一句）别忘了本宫方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