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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玉良缘】 大梦三生 ~作者: 璇玑宫的门板~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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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玉】 大梦三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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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搞清了眼前的状况,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有些脑壳疼。
忘川无垠,水浪翻滚的汹涌。触目所及乱矢散戟,战火直燃天际,残尸断肢,伏尸何止千里。
杀戮战场从来便是生出戾气的绝佳地。日久天长,那戾气便会侵染大地,蚀了万物生机。尤其是在这本就生机不存,满是戾气的忘川。然而现在风干净的清和,莫说戾气怨气,便连一丝的血腥气都无有。
忘川依旧流淌的汹涌,可那河中已无怨灵怒号,千万年来寸草不生的河岸隐隐散发出勃勃生机。就是忘川那一边的魔界都破天荒的显出一片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气象。
银甲的天兵、黑铠的魔军皆都凝立无声。风呼号而过,将每个人的衣袍都吹得猎猎作响。除了这声响,便只剩了静寂。这一切之于他们来说都是反常的,天大的反常。
于锦觅来说,这倒没什么反常,因为她知道原因。那些戾气是方才她祭天后印之力消弭的。
对,天后印。
在这个她未曾嫁予润玉的世界,她动用了天后印。大抵是这个世界的天后印寂寞的太久,迫不及待的要向世人展一展威力,刷一刷存在。居然还就听了她的号令,一丝犹豫都无的被她召出来了。
天后印并非一方仅能代表身份的玉印,注以功德之力,这方印便能扶正大地之灵,襄助万物生气。几万余年里它在荼姚手中,从未有过发挥效用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天界众仙们不知道这个知识点。
这于天界来说是常识。魔界中稍有些见识的也知晓。
那方天后印通透无暇,缓缓的旋于一双玉白纤细的手掌间,未收尽的溢彩流光昭显着几瞬之前的神威。那双手的主人着一袭素白色的衣裙,随着风的拂动,隐隐的能见到裙摆上其实是有着点点流光的,如星河暗藏。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的。
执印的那位眉眼身形赫然就是刚刚寂灭了的水神仙上。
三刻钟前,水神仙上以身止战,身死道消。众神魔虽身在忘川,却也能感应到世间百花凋谢,绿植垂萎。魔尊仰天悲鸣,凤凰泣血,火灵之力不受控制,将空气灼的滚烫,那含着无尽哀恸的烧灼感自忘川向着六界蔓延而去。
天帝静立许久,回首回身。
这场神魔大战要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
就是这个时候,天大的反常开始了。
凋零的花植重新舒展枝条,竞次绽放,磅礴的水灵之气自天际压下,一寸寸、一丈丈的浇熄那因凤凰泣血而蔓延的哀怆烧灼,剩一片清凉凉的舒适。
随后,一团云自天界方向迅猛冲来,随之而来的是天后印释出的柔和华光,那力量分明是柔和的却是铺天盖地来势汹涌。此处的大地之力、万物生气,在那华光的洗涮中重生。
都是经了年月的神魔,谁还能真的见识短,反应慢。扶正忘川的大地之灵,这得拥有何等的功德,不可想象。所以他们一时都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也是正常的,十分正常的。
短短半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冲击连接而来,一波更比一波高,除了呆立他们也只能呆立。
锦觅受的冲击比他们任何一个都丰富,但她现下是不呆的,只是觉得脑壳疼。眼前的场景于她来说已是三生之前的事情,隔了比万万年还要多的时间。
她习惯性的去寻润玉。
越过云头,于千千万万静立的神魔间,她轻易的便寻到了他。
银铠白甲沾染血污,一向梳理整齐的墨发凌乱的滑落数缕,飘荡在面颊旁。她注意到他的脸上竟挂着一丝懵。她曾看了他万万年,这等表情实在是罕见的,比狐狸仙长出第二条尾巴都要罕见。
她惯来的心大。此刻心头大石落下,她是轻松的。轻松到在这节骨眼儿上居然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润玉来,且打量的心无旁骛。
他生的好,这六界中无人比她更加清楚,那是举世无双的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便是如此狼狈时,亦能狼狈出不世的风姿。
他此刻立在那里向她望来,脸上除了那丝懵外便是眼底的悲伤。那悲伤到了极致便成了了无生机的木然,晕红的眼尾处似有一点水光缓缓划落。
她看了他万万年,将他每一丝表情都镌刻心底,她与他做了几万年的夫妻,朝朝暮暮的瞧着他,却从未见过他脸上露出这般的神态。
久远的记忆自心海深处翻出,她想起三生之前的他。相隔了比万万年还要长的岁月,许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竟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每一个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到不易察觉的神情。
她能确定,在三生之前她也未见过他这般的神态。
了无生机,枯枿恍惚。
她这般打量了几眼,便觉得心中发疼。
这个三生之前的润玉是她的小鱼仙倌,亦不是她的小鱼仙倌。无论这是三生之前,还是另一方世界,他总归是小鱼仙倌,她见不得他这般。
此时的他屡屡动用禁术,为她折了半数仙寿、吞穷奇、战旭凤,那穷奇虽能增长力量却也带来反噬,穷奇煞气随时会将他吞没。便是此刻他还能与旭凤战个平手,却也是强弩之末。
他的身姿依旧立的如松竹如磐石,如日月高山。可那表象之下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要尽快结束战局,回天界去。越快越好。
就这样直接退兵又是不行的,兵临忘川用的是夺回水神的之名,此刻“她”才刚以身止战,便如此大阵仗的出现,需得甩个圆满且不堕威风的理由才行。
脑壳疼。
在润玉身后,十步开外处还有着一位。红黑的衣袍在风中翻飞的张狂,此刻亦是向她望来,身形犹还维持着一个虚空怀抱的姿势。在那怀抱中,她刚刚... ...准确的说是三生之前的她刚刚在那里寂灭,化作一缕尘烟消散。
魔尊旭凤。比起编个理由退兵,这位的存在更叫她脑壳疼。
瞧着忘川河那一头的花柳繁茂,她不止脑壳疼,她还心疼。生一界花植灵力何其消耗,此刻六界还未统一,用来生魔界花植实在是浪费了。
虽然她这身磅礴浑厚的灵力大半都是与润玉灵修得来,可那也是她辛勤修来的不是,就这般浪费了她实在是心疼,心疼的很呐。
收起天后印,锦觅抬手捏了捏眉心。
惆怅的是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紧迫最让她脑壳疼的是腹中的异动。生孩子这种事情万物自然,便是神仙也控制不住,但她万万不能将那条小应龙生在此处。
葡萄尚且要皮,她也是要脸面的。
一世万万年的上神,独当两面,可那只是上神。凡人都会说多大的扁担挑多大的筐,事关神魔两届自有天帝陛下料理,何曾用她劳心。
这一世她是做了数万年的天后,但润玉惯来将事情料理的妥帖,她又何曾面对这等千头万绪的状况。
脑壳疼啊,当真的脑壳疼。


1楼2019-03-23 00:43回复
    【锦玉】 大梦三生.正文(一)
    正文(一)
    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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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锦觅,却又不是此刻应该存在的锦觅。眼前的神魔战场于她来说已是漫长的三生之前的事情。
    那一世,她化作旭凤眼中的一滴泪,经轮回重化身,与旭凤结了连理。那时的她觉得这大概就是完满幸福了。
    真的完满了吗?
    人人都说她是爱旭凤的,她也觉得她是爱旭凤的。可总有些画面固执的坚守在她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拔不出丢不掉,岁月越是流逝便越发的鲜明。那些画面里都是小鱼仙倌。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两个人,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远方。那个在远方又何曾不在心上,只是她从未发现过罢了。
    旭凤的爱炽烈而明亮,将一切照耀的毫无光芒。她那时还是一颗没甚见识的果子精,对水镜之外的世界充满着好奇,旭凤的张扬热烈完全不同于水镜中的世界,对她来说极具着吸引力。
    堵不如疏,这委实是一道真真的道理。陨丹破裂,她那压抑了四千年的情魄顿成滔天之势,不管不顾的冲泄出来,从此越发的见不到其它。
    她爱旭凤吗?
    当情魄彻彻底底的融入神魂,得以平静,她反倒不能坚定干脆的说一声是了。
    午夜梦回,挥之不去的是那一池落星,一只小兽,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不染尘埃。
    他总在她身后,无论何时,只要她回过头便能望见他。他的眼里藏着漫天的繁星,他笑起来就像是春日午后的轻风。直到有一天,她怎么回头怎么转眸,都再也见不到他。
    心,慌了。
    她想:她八成是话本子里的坏女人吧,贪心不足,脚踩两只船。
    很快的她又想:除却情爱,人还有亲情还有友情。她这般记挂着小鱼仙倌便是因着友情罢,她曾经也如此记挂着肉肉的。
    是了,没错了。狐狸仙说情爱一事炽热浓烈,跌宕起伏,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就像她与旭凤。
    她同小鱼仙倌并不是如此的。
    时间就那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棠鹭已学会自己钓媳妇。她在河边又见到了他。
    一别经年今始见。
    她那时的心情是从未曾有过的,百转千回,欲语还休。两三句话罢了,她说的艰难无比,一时滋味莫名。
    转过身时,有些窒息,心头闷闷的。
    这一刻她清楚的分辨出,小鱼仙倌和肉肉是不一样的,大概... ...是因为她欠了他良多。
    真的是因为亏欠吗,好像不是的。可她也想不出别的缘由。
    她想回头去多看他一眼,却不敢回头。
    后来又过了很久,小鹭也有了孩子。子孙满堂,岁月静好。她常常坐在窗前仰望着天幕上的虹桥、夜空里的星子。黑白的风景枯燥乏味,她却总也看不够。
    究竟有什么好看,她也弄不分明。
    旭凤便在身旁,子孝孙贤,日子没甚挑剔,可她的心竟如荒原。
    她总是想,她与旭凤是怎么在一处的呢,分明他们之间隔了杀母之仇,分明旭凤与她并不是那样适合。她究竟喜欢他什么,她说不出来。回想起曾经一声声说过的爱,顿觉空泛失色。
    狐狸仙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许,大概,可能就是指的这般心境吧。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没有陨丹,如果芳主们不曾将她保护的那样天真懵懂,如果那场红尘劫能如普通人一样经历... ...她应是不会同旭凤在一起的。
    如果那年的红尘劫,狐狸仙没有牵上那根红线,那么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也许天后不会发难,穗禾不会生出妒恨,水神爹爹不会取出半生的修为来为她练出冰刃,他和临秀姨也就不会死。她呢,履行婚约嫁给小鱼仙倌,抬头见一片星河,转眸便见能见到他。
    可世上有苹果、有莓果、有海棠果、有罗汉果... ...偏偏就没有如果。
    世事阴差阳错,万般的不由人。
    渐渐的她开始不去想如果,不去想当年亦不思未来。她怕,她怕自己看清楚某些事。
    这一生,便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数万年的日子过去,淡云流云,也算是完满了罢... ...是算的吧?
    那一日,润玉身归天地,身负他半数仙寿的她也一同归去。
    灵气逸散,意识消亡的一刻,她居然真正的觉得完满。
    她想,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很好,很好很好。
    得与小鱼仙倌同去,何其有幸。



    2楼2019-03-23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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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3-23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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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3-23 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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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收藏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3-23 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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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业这个原文在哪儿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3-23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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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有了喜欢的锦玉,竟然是个短篇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3-23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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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混噩噩的锦觅都活了两世,还是一样的没有心,甚至都觉的她的心是石头做的,看着真气人。也为为她付出许多的润玉感到不值,你对一块石头付出再多也是徒劳,终是自苦,唉看楼主写的文,我都想放弃锦觅了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3-23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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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原文给个链接,谢谢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9-03-23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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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的心里好压抑,还是来上一段甜甜的视频《心肝宝贝》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9-03-23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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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9-03-23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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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短篇吧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03-23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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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玉】大梦三生.正文(三)
                          正文三
                          第二世。
                          ----------------------------------
                          锦觅丢开书册飞奔出去。
                          即是重活一世,那前生错了的事,便不能再发生一次。
                          她寻到旭凤,把话说的很是清楚,一刀两断,各不相干。旭凤却好像听不明白,只是同她说断断不会委屈了她,荼姚那里他必会说服。
                          她说,她不是计较什么正侧,只是他们不适合在一处。
                          旭风却又听偏了,他做了一树的凤凰花灯,他说“你莫要气恼,信我。”
                          她只觉得心累,忽的想起在凡间的时候曾听一位大娘说过,鸟儿的脑仁儿小,如今看来是真的小啊。
                          狐狸的脑仁应该是大的,可狐狸仙也难缠的紧,定要她向旭凤道个伏低做小、温柔小意的歉,如此便皆大欢喜了。
                          有些道理四五千岁的锦觅不甚明白,活过几万年的锦觅却是明白的。
                          于情理,荼姚是荼姚,凤凰是凤凰,这话固是没错,可那杀母之仇终究在。一时不能手刃仇人,她难道还要去助她、助她的儿子登位不成。那般,娘亲的仇岂不是更加难报。
                          于道义,篡位非同小可,拉着花界和水神爹爹去为仇人卖命,那又是个什么道理?
                          她问月下:早晚有一日,她要寻机会报仇的。届时她便是旭凤的杀母仇人,旭凤当如何?
                          月下哑然良久。
                          旭凤又来找她数次,次次皆说他会给她一个交代。也就是说说罢,局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变化还是有的。荼姚又开始看她不顺眼了,几番的为难,最后又施计将她诓去,一炉合欢香险些令她与旭凤行了灵修之事。
                          她曾与旭凤做过一世的夫妻,可这次当他的手拉上她的衣带时,她忽就觉得厌恶。
                          这次,没有那留梓池畔凤凰树下的事。许多的事情,都还可以改变。上一生的时光都因年少的懵懂误了,糊糊涂涂的过去,这一世她不愿意再糊涂的过下去。
                          她同旭凤,不止不合适而已。她是不愿的,她的心其实是不愿的。不过是因着那一根红线的操控,因着她心境混沌分不清人间的圣女锦觅和上仙锦觅。
                          想起那一年留梓池畔凤凰树下,她身负着与润玉的婚约同凤凰行了那灵修之事。如今想来,那对润玉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她觉无地自容,她觉对他不住。
                          那一世,人人都在指责润玉,又有谁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便是她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对他说出那等剜心之言。
                          骗她的人良多,她惯来的心大,挥挥手便算过去了。怎么就偏偏对润玉、对待她最好的小鱼仙倌说出那等剜心的话。
                          心口处那时时都在的隐痛陡然的刺骨锥心起来。
                          如今她明白了,那是因为润玉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愤怒。
                          荼姚的合欢香很是厉害,她有些抵抗不住,便咬破了舌尖强令自己清醒,她喊着让旭凤清醒过来,皆都徒劳。
                          幸好,洛霖及时赶来。
                          新仇旧恨,洛霖怒极。若不是旭凤以身相挡,那两份仇便能立时报了。
                          荼姚是前任火神,这般水火相斗的动静惊动了太微,他将荼姚发下毗娑牢狱,剥了旭凤的兵权令他闭门思过。
                          旭凤撑着伤先是认罚,然后同太微说他已然与锦觅成了夫妻,勿望成全。
                          锦觅不再是那个四五千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小葡萄。羞辱,愤怒,顿时将她吞没。
                          这一世她不愿再同他纠缠下去,重蹈一次覆辙。
                          难不成因为旭凤是她的情劫,便注定了要她与他纠缠一生。一瞬间,锦觅心中生出执拗,便是注定,她也偏要拧它一拧。
                          万没想到,不必她和洛霖说什么,太微便驳斥了旭凤,且在那言语间维护了锦觅的名声。
                          这倒当真是个意外。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想明白,太微那不是在帮她,而是权术。没了润玉,旭凤一方独大,荼姚磨刀霍霍的盯着他股下的帝位。他必须要削弱旭凤。彼时,她已是身兼花神、水神两职的上神,天帝也已换了。
                          换了她曾处处找寻不见的润玉。
                          权术这门学问,太微很是精通,可比起润玉却逊色了不知几重。
                          瞧,太微这般熬心熬油,老母鸡护蛋似得护着权位,照样还是被润玉给掀了下来。
                          小鱼仙倌不是鱼,从来都不是。他是九天应龙,无论他走哪一条路,都终将达成心中目的。便是被削了神籍,贬下天界,他还是能反上九重天来。
                          这一世,她活的并不懵懂,很多前世不曾看到的,她都看的清楚明白。在太微、荼姚掌控下的天界是何其的污糟。润玉这个反造的,当真是拨乱反正,还天地一片朗朗清明。
                          润玉反上天来的那日,洛霖将锦觅支去的花界。她走到半路,忽然想起给连翘带的礼物没拿,折返回去却见南天门内外灵光纷溅,杀声一片。
                          她忧心洛霖,直寻到九霄云殿。在那里她终是又见到那道曾寻遍六界皆不见的身影。她还来不及去看他第二眼,便又一次的眼见着她的水神爹爹殒身在琉璃净火之下。
                          锦觅只觉得心头大恸,前世今生,洛霖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一齐的在脑海中重映。
                          一股浊气涌上心喉,她跌在冰冷的云砖上,呕出一片的鲜红。一颗檀色的小丸子在血泊中滚了几滚,顷刻消失殆尽。
                          重活一世,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锦觅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恍惚的。这次不为旭凤,她还是吐出了陨丹,莫不是注定了她要在这九霄云殿上吐一颗陨丹出来。
                          锦觅爬起身来放眼去寻,只寻到一个早已经死透的穗禾。那在这殿中,还有谁能使出琉璃净火。
                          她向旭凤看去,他的神色仓惶,他说:“我是无心的。”


                          15楼2019-03-23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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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玉】大梦三生.正文(四)
                            正文四
                            第二世。
                            ----------------------------------
                            无心?
                            她是了解旭凤的,他固是太过骄傲自我,却也的确是光明磊落。他不会说谎。
                            只是,成王败寇的生死之战,谁还能顾得上心不心的。
                            从南天门一路过来她瞧的清楚,润玉反上九重天,里应了九重天上诸多位仙家,外和了水族、风族甚至鸟族。
                            她虽不知内里详情,可她猜到了洛霖一早将她支到花界是想保护她。她的水神爹爹是知情的。
                            一个要推下太微,一个要护住太微,这句无心固是真话也苍白的无力,怕是他自己也说的心虚。
                            锦觅想到前世今生,洛霖的寂灭皆与旭凤有着间接、直接的关系。
                            旭凤是她的劫,怎么每一次应劫的都是她的水神爹爹。
                            她努力的拧,却什么也没改变。是她的葡萄藤太过弱小,拧不过那天道注定。
                            注定?去它的注定!
                            她的命运为何要让那虚无缥缈的天道拨弄。便是蝼蚁也有着自己的所思所念。
                            满腔的怒意骤滔汹涌,无处可泄,她凝出一道藤鞭发狂的向着旭凤击去。
                            此刻的旭凤在她眼中已不是旭凤,他是她的劫,她是那拨弄命运的天道给她拨下的劫,是她争不过的天命。
                            有风漩自她周身生出,天地六界间的花木之气源不绝的向她涌来。她的眼眶赤红,一半因悲,一半因怒。
                            蝼蚁如何,蝼蚁亦有着自己的力量,便是以卵击石她也要向天一争。
                            天要给她个劫,她便将那劫击个粉碎。
                            体内似有什么崩裂,源源而来的花木之力顿成汹涌骤风,将她的衣袖冲击的烈烈作响。此时她还不知那是觉醒的花神之力,亦顾不上去管体内那磅礴的力量从何而来。
                            赤色的荆棘疯长而出缠满整座九霄云殿,清翠的叶片、五色的花瓣,一片片一瓣瓣皆是锋利无匹的灵刃。她一步步向着旭凤靠近过去,仙挡杀仙,神挡弑神。
                            九霄云殿的一切在她眼中皆是模糊的,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旭凤在一遍遍的说着些什么,她也全然的听不出。她眼中只有一个劫,一个必要粉碎的劫。
                            当一根荆棘将挡在旭凤身前的燎原君刺了对穿,旭凤终是怒了。他怒吼长啸,却并未对她使出琉璃净火。
                            锦觅将全身的力量结聚,不管不顾,拼得同归于尽,她也要那自以为是的天道要回自己的命运。她要保护那些待她好的人,她不能让他们再因为她的劫而生闪失。
                            虚空凝花为剑,弹指水刃纷生。数不清的荆棘如箭矢疾袭。她倾尽了全身的力量,却还是没能成功。
                            一股业火自背后压下,生生截断了那柄花剑,她呕出一口精血,跌落在华丽的云砖上。昏过去前,她的意识清醒了那么一瞬。
                            在那一瞬间里,她朦朦胧胧的见到润玉向她跃来的身影。他周身的水灵之气迫人,锋芒毕露。出剑凌厉,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般行云流水的好看。与她的记忆中的润玉并无二样。
                            原来她将他记得这样清楚。
                            意识沉入黑暗的锦觅并不知道,以业火袭击她的是太微。她也不知道,是润玉将她救下。乱战之中,腹背皆敌,因着救她,他生受了太微一掌。
                            她更加不知,在将她护在怀中的一瞬,润玉看向她的眼眸幽深如夜幕,藏了许多许多的情绪。只一瞬,一个眨眼,他便又恢复了素常的模样。
                            当胜败分出,润玉才将锦觅交到风神临秀怀中。然后转回身去,落子定局,走向那由他自己掌控的天命。
                            他能掌控天命,他可算尽人心,却唯独一个她是例外的。
                            他守着那座虹桥过了千年万年,身归天地之后,却又回到了天雷加身的那一刻。那样直劈神魂的痛意令他清楚的知道,此非梦境。
                            等了一世,他知道终究等不来她。既如此又何必要强留着她,令她为此横生磨难,令她因此... ...厌憎他。
                            她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人不是他。他能做的便只有尽力斩去她脚下的坎坷,包括他自己。
                            反正他也孤独惯了,再孤独的过上一世又有什么紧要。只要她安好,那便什么都好。
                            于是他退了婚约,一力担下后果。
                            他待她永远无法如旭凤待她那般纯净真挚,便是退婚也趁机谋算了一道人心。
                            沧海换桑田易,本性变转难。他永远无法待人以诚又这般面目可憎,自然样样都是比不得旭凤的。
                            一切尘埃落定,润玉立在九霄云殿外遥望着洛湘府方向。
                            这一世,阴差阳错,水神仙上陨于旭凤的琉璃净火下。她受激吐出陨丹,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九重天上的清风一道又一道的吹过,轻轻扬动他的衣角。
                            他犹疑良久,最终还是向着于洛湘府相背的方向行去。
                            润玉去了老君的丹房。
                            邝露一直的追随着他,在下界不幸殒命,他收了她的真身元灵,以期重归九重天后将她复生。
                            邝露的心思他是知晓的,只是她要的他给不了她,亦如他要的觅儿给不了他。


                            16楼2019-03-23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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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玉】大梦三生.正文(五)
                              正文五
                              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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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觅醒来便见到临秀那张忧心焦灼的脸。
                              见临秀还是活生生的,锦觅心中多少平静了些。
                              这次她只睡了三天而已,心口也没有如前世那般疼,之前那无时不在的针扎感也消失了。
                              听闻她那一击并未尽数落空,还是重创了旭凤,导致旭凤于兵戟中丧生;听闻太微自散了元神,护得旭凤一魄... ...
                              关于旭凤,她没甚心思去想。前生事前生散。这些飘到她耳边的话,自左耳进,从右耳出去便也散了。
                              她正了花神位,回水镜为洛霖守孝。
                              小鱼仙倌成了小鱼陛下,待她依旧如初,只是他不再时时的来看她,不再为她包揽下一切。所行所言皆在友人的范围。
                              锦觅的心闷闷的,像是包了几层的油荷叶又糊上了一层泥,一丝风也透不过。又觉腔子里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般。
                              她想起那年南天门外,水神爹爹问润玉可知背弃婚约的代价。
                              他说:“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他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说:“无非削神籍,贬下界。”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他怎么就不要那道婚约了呢,这一世的润玉是有了其他心爱的姑娘了吧。
                              是了,天帝陛下为复生邝露仙子不惜代价。这是天界人人都知道的事。那位太巳真人还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只恨不得将一颗忠心再忠上几回。
                              小鱼仙倌和邝露,这不意外。
                              他不再爱她,也好,也挺好的。那样便不必耗费大把大把的灵力救她,更不必折损那半生的仙寿。
                              前世,她又何尝不是润玉的劫,一个土匪般的劫。
                              这一次没了润玉相伴,锦觅开始学着自己打理水族事物。原来那些琐务是如此的缠杂。前世她竟一点不知。
                              想起前世自己何曾履过水神职责,锦觅满是惭愧,无地自容。
                              公文折奏,都是要写字的。飞白体她已不用,她日日描摹着润玉留在藏书阁里的批注,一手魏碑最是流畅,只是这字体是断断不能用的。待邝露活过来,看了这字迹该要生出误会的。怎好给小鱼仙倌添麻烦。
                              锦觅决定重练一款字,挑来选去敲定了簪花小楷。这簪花小楷带着个花字,与她花神身份相称的很,一笔一划也能磨磨性子。
                              她还是会托临秀从天界的藏书阁带书给她,看罢了便偷偷将润玉的批注描摹下来,然后一页页的藏起。原本藏花蜜的地方都被她用来藏这些纸张,藏的严严实实。
                              后来,她对水族事物渐渐上手,几位长老放手交权,自此折文只经她的手。自天界发回的折文亦是如此。她便开始偷偷的将润玉批复的字迹剪下藏起。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将那一本本开了天窗的折文塞到架子上。
                              锦觅觉得自己这行为古怪。心里琢磨着她约莫是被哪只松鼠精给传染了病症。
                              不过做这些时,心中酸酸涩涩的又夹杂了一丝甜意。这种感觉,前世今生都从未曾感受过。她觉上瘾,便也不打算去治这松鼠病。
                              三年孝满,锦觅日日去九霄云殿赴朝会,勤奋的让水族长老们目露欣慰,逢人便说水神年龄虽小却是难得一见的勤勉,水族兴盛有望。
                              其实,她是跑去看润玉的。
                              他论事时,她抽空子偷瞄他。他上殿、下朝时,她俯首看着他的衣摆从云砖上划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发现润玉的仪态当真是好,这样一日日,一年年的,他的步伐就从没变化过。他的鞋履衣角不会在哪天沾上云絮,他的袍带不会在哪天歪上一分... ...
                              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她竟也不觉枯燥。
                              一日散了朝会,她往藏书阁去的路上遇上了魇兽。
                              这小魇兽还认得她,亲昵无比的蹭着她的手。今日它胃口不错,给面子的吃了半只卷心菜,还撑出个梦境。
                              锦觅四下探了探,见往来无人便放心的偷窥起旁人的梦境来。
                              那是雷公的所见梦,梦里是九霄云殿,彦佑在怒骂着荼姚,一只小泥鳅哭的凄惨,而润玉... ...
                              润玉!
                              锦觅只觉心被狠狠的攥住。
                              画面一转,依旧还是九霄云殿,依旧有电火加身的润玉,只是没了彦佑和小泥鳅。太微脸色不虞,荼姚唇畔挂了得意,洛霖眉头紧锁,眼底尽是愧疚... ...
                              因洞庭水族,润玉受三万道天雷,因退婚约又受一万。
                              后来梦境转成了所思梦,梦里的润玉一道令下,雷公电母被施火杖之刑,打的噼啪作响火花四溅。
                              锦觅扯了扯嘴角,这个雷公真是多虑了,小鱼陛下哪会那般小肚鸡肠。
                              梦境散了,锦觅却忘不掉那画面。分明只是一个梦,那些雷电也没加在她身上,她却觉疼的厉害,连元神都发痛。
                              她慌慌的去查看自己的元神,六个瓣完完整整,晶莹剔透的而很,并没有被电火烧到的痕迹。
                              六个瓣,完完整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前世她是在做什么呢。居然掰下一瓣真身去做了个玩物送旭凤。这朵六瓣霜花,一半源自爹爹,一半源自娘亲,理当好生爱惜才是。
                              掰了一瓣真身,也活该那样久的岁月她都没有觉醒花神之力。
                              她抱着魇兽,久久不能不能回神,一会儿是爹爹娘亲,一会儿又是刚刚那个所见梦。直到视野内出现一片熟悉无比的衣角。
                              她抬头望去,果然是润玉。
                              润玉面上神色与在九霄云殿上截然不同。他的笑容还是与她记忆中一样,如似三四月里的风,只消吹一吹遍野的花就开了。
                              润玉看了看魇兽又看了看她,这般笑着说,“它怕是想觅儿了。”
                              锦觅也想这小魇兽,她内心里无比想带走它。可这是他送未婚妻子的,如今她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子。
                              思及此处,锦觅心里闷的厉害,一时没了勇气去看他。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便急慌慌的说,“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匆匆离开,逃也似得。独留润玉默立许久。
                              魇兽见锦觅离去,往她去的方向踌躇了几步,终还是回到润玉身畔。润玉抬手抚了抚魇兽的头,淡声道:“我们回去罢。”
                              他使人将旭凤留有一魄的消息透给她,他向老君支会了将留存的仙丹予她一枚,莫要为难。
                              只要她想,她随时能拿到那凤凰魄。但她一直都没有,甚至未曾打听过什么。
                              水族呈来的折文,字迹浑圆如葡萄,笔画间仿似簪花小楷,不再是那刺眼的飞白体。仿佛旭凤在她心中已无痕迹。
                              他想,或许他可以再试一次,万一会有万一呢。
                              到底还是痴心妄想了。
                              他借魇兽说想她,她立刻急急逃开。如前世璇玑宫里,他剖开那些极力隐藏的疮疤,近乎乞求的留她,她便是这般急急的逃了。
                              天阙层楼,云缕游弋。
                              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却还是一人一兽守着那璇玑宫,只是再难自得其乐。


                              17楼2019-03-23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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