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哥哥带你去看些好玩儿的！”
【小裴这人没甚么主意，往日里我不瞧他，就整日闷在那照新雨抄他那些个酸涩难懂的书。】
【——有什么意思？】
【逢万寿，大相国寺冠上了义卖的名头，着实是把家当拿了来——珍稀琳琅满目。】
“以前瞧过没有？”

“就知道你没瞧过的。”
【盛善年间，汴京红火太平。万民也是感恩知重的，带来的都不是敷衍的货色。】
【三十载大岁，我的兄弟姐妹们各备了献礼，我也一样。可我觑向他的时候，猛然想起，他在我府里待的这些年，我却从未见过他庆生。】
“小裴。”
“我还不知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生在元年十月，冒雪的时节。人人都是阿娘记得，我却不同，阿娘留在了三年的一场病中。】
【而我是过的，总有人替我记得，我幸福至极。我好像从来学不会看人脸色，拽着他。】
“不成，哪儿有不过的。你不记得，那就同我一天过。——也不行，得晚一天，你要叫我哥哥的。”
【他既然喜欢。】
“你喜欢，那就买着，就当你的生贺礼了。还要再去挑几件，少了几年，我都给你补上。”

“浪费什么浪费呀。”
【他不愿要，我只好小声嘟囔一句。小裴好像什么都不爱，我平常爱的——吃喝玩乐，他都不碰一碰的。总管跟我说过什么，我哪儿能懂他的疾苦。】
【听了后言，才把剩下的话囫囵吞了回去，拉着他往前走去。】
“那看到喜欢的，一定告诉我。”

【等等，不对。这话怎么像是——我上赶着要送他什么东西一样？那可不行，我堂堂郡王爷，哪能这么贴他一个小书童。】
“也……也没有……”
【话没了音，他那双眼睛，蓦然与我相视，好看得很。】
“好，那我们就瞧瞧，哪家有书摊。”
【金银珠宝多得很，古书没看过几册。平民人家能留存下些什么好的书册，我想起什么，一壁与他并排走，一壁说。】
“王府里那些书，你愿意看，也拿去瞧吧，反正我也不看。”

“反正——交由你处理了。”
【我是一贯不爱看的，以前就是，尤其是如今一个人住了，天上地下，像是没有一个人能管住我一样。】
【终于叫我看到了卖古籍的，像是书生。】
“你瞧这些呢？”

“那什么、什么才是有用处的？”
【我开始犯难了——怎么想得到有一天，送样东西，也这样的难的？】
“大概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
【是人就有杂念，可我从来没见过小裴要什么、索什么，那人生该多无趣？这话，我不知道问他还是问我。】
“小裴，你喜欢什么呢？”

“无欲无求啊……”
【那书生犯了难，想来旁人也都是，爱看那些个稀奇玩意儿，这书铺子倒是没人光顾。取出银钱，将这本异闻录买了下来，随手一翻。】
“大荒山圣啊？”
【合了页，揣回小裴手里。】
“我看你是要出家当和尚的。”

“有趣，怪力乱神的，我喜欢。”
【我道因果恩缘，都是命中有定数的，像我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皆有定理。】
“回去你讲给我听。”
【不是疑问，是肯定。对后话不置可否，只道。】
“走吧，再逛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