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吧 关注:441,978贴子:94,678,364

【戏楼】“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拜你,拜在蝉鸣半夏,烈日如炬中的你,是黎明而起的第一抹浮光。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1-18 21:43回复
    贪财酒色皆沾佛祖在心中的和尚x美惨强艰难求生的前杀手小哑巴
    又称:两个病号的求医之旅,互攻无差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1-18 21:48
    回复
      @江南最爱美人º 艾特一下宝贝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1-18 21:48
      收起回复
        陈元灿
        -
            刚至亥时,蓬头垢面的男人点头哈腰地在赌场里走来走去,每桌他都凑上去看一看,两只手有些兴奋地搓着,脸上不怎么干净,但一双眼睛里露着兴奋。赌场里常有这样的人,钱输光了又舍不得走,只等着哪桌庄家大发慈悲的给些碎银子再让他继续赌。可赌场的打手眼睛都毒得很,一把拎住男人的后颈,几个人推搡着把他推了出去。推出去的时候和三个衣着整洁干练的人正好擦肩,那三人只看了看便进到赌场中。
            男人被推到门口摔了个趔趄,在打手们的嘲笑中灰溜溜地跑了。转出四条街,趁着夜色闯入一户农家,从院子的稻草堆里扒拉出一个包袱,匆匆出城去了。
            在一条清澈小溪边,陈元灿停了脚步,暂且休息片刻。往快渴得冒烟的嗓子里灌了几大口冷水,将脸上抹的几道黑灰洗去,沾了水重新束起乌黑长发。戴好面具和黑色的帷帽,往水壶里灌满水继续赶路。
            其实陈元灿并不知道他要去哪,但他必须跑,只有熬过十二个时辰,他才算真正脱离了墨阎门,他才有机会做回他自己。
            子时二刻,天公不作美,伴随着电闪雷鸣雨愈下愈大,可对受了伤逃亡的陈元灿来说,雨水能掩盖他所有气味。他几乎是滚进那座破庙里,帷帽已经丢了,鬓边的长发被雨打湿紧贴着他泛白的脸。他抬眼看了看坐在火堆边的人,没有说话,自己坐到了角落、身上鎏金快脱落完的大佛脚边。
            陈元灿往嘴里扔了两颗补血益气的药丸,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过气来。不愧是门主身边的死士,下手着实狠辣,若非他熟知他们短处,说不准已亡故在他们刀下。他仔细算了算时间,最多半刻钟,只要他撑过半刻钟,这场逃亡便结束了。
            陈元灿从混乱中分出心思,去看火边的人,看不清眉眼,只能辨认出那身袈裟和深褐色的斗笠。
            这和尚应当是游僧。
            僧人朝坐在角落处的他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大佛悲悯地看着他们。
        “……我没钱……”
            陈元灿是想烤火,可这人趁火打劫的意味太明显了些,他出声尽量清楚地把话说出口,许久不曾开口,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低哑。
            隐约地,他在雨打屋顶的响声里分辨出脚步声,陈元灿慢慢站起捂着腰腹处的伤口挪到那僧人旁边。火焰的温暖,映衬着他露出的那一半白皙的脸,陈元灿抬眼去看僧人。
            他的眼睑上有一小痣,垂睫时方现,抬目则无。陈元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像林间受惊的小鹿,木柴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他坐了一会儿很轻地说。
        “……你还是快走吧…”
            陈元灿没有听错,不过添了一支柴的工夫,雨气铺面而来,三个身影闯入庙中,他们站在火堆另一边,只打量了一眼僧人,仍把剑尖对准他。
        “你退后……”
            陈元灿挡在僧人面前,从嗓子里挤出带血的字。甩出藏在袖中的软剑,挑起一截将烧完的柴火扔向追杀的几人,自己闪身避开三记飞刀,后退了半步。
            节节败退之际,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僧人,大佛依旧悲悯地看着他们。
        @江南最爱美人º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1-19 20:05
        回复
          吕玄寂
          -
             要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趁着夜黑风高把刘员外的家底掏个底朝天。
             白天让这个狗屁员外闹市骑马冲撞人群,他就晚上把他家的马全都牵走放跑。光是这样还不算完,他不是说他有钱么不怕报官么,他就偷走了两颗看上去最值钱的夜明珠子,还把他夫人小妾的珠宝首饰全都抢了个一干二净,连个玻璃珠子都没给他留下。
             就算这是赃物典当不出去,他也能赶明儿去那风流地儿送给那些个小红小翠小黄花什么的讨个姑娘唇上的胭脂吃吃。
          想想就美滋滋的,嘿嘿。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笑了出来,但是抬眉瞧见了这金漆斑驳的半身佛像,连忙轻咳了两声重新正色单手合拢置身于胸前“罪过罪过,弟子并非有意这样胡想的。”说着重新拿起手里的旧布擦拭起蒙着厚灰的佛像。
             他五岁出的家,十五岁下的山,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吃喝嫖赌除了赌钱都沾了个彻底,连头顶的戒疤也被长出来的头发遮掩了大半。但是他不许任何人唤自己曾经的俗名,遇见庙宇还是会进去潜心参拜,看见佛像还是会本能的想要诚心供奉,用的最顺手的武器还是住持临别送他的锡杖,穿得最称心的还是那一匹已经穿旧的袈裟。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的就是他,一分不差。
          他听到外面的雨声像是换了节奏,挑眉放下手里的布条,握着锡杖重新坐在火堆旁,压低了自己的斗笠藏住什么,要不是自己刚惹下事倒也不会这么诚惶诚恐。果不其然,已经倒得七零八落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
             都是人血味…
          不过肯定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他松了口气,转而便抬腕朝他勾了勾手
             “这庙是我先占的地儿,挡雨二两,烤火么…五两。”
          那人张了张口,可他的声音像是喉咙刚刚被人打了一掌 沙哑的叫人分辨不出他的言语,偏偏声音又小又没多少气力,自己皱着眉努力听才听的清没钱两个字。
             登时来了气想赶人出去,那人倒像是没看到自己拉下来的脸色踉踉跄跄地往火堆那儿坐。他敛起了眉,扭头看着人面具下露出的半张白净的脸,嘴里骂娘的话咕噜咕噜全变成了一句轻轻柔柔的套近乎
             “施主 没事吧?”
          这真的怨不得他吕玄寂色迷心窍。
             进来这人,身上的夜行衣不知道沾了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一坐下来血渍就粘上了草皮。可明明看上去一身的污泥血水,偏偏脸白净地像一张纸,虽然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掩不了他脸上的秀气。一双水晕晕的桃花眼一盯着他就把他魂都给勾没了,湿漉漉地就很想让人…
             欺负。
          “什么?你说什么?走什么?”
             吕玄寂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地故意往他那边凑了凑,手还没来得及搭上人家白净的小拇指呢,这七零八落的门彻底被人打了下来,三个黑衣人携裹着冰凉的雨水哗啦啦地直接拍在火堆上。那个人捂着还在向外渗血的肚子踉踉跄跄地站在了自己前面,沙哑着嗓子让自己后退。
             吕玄寂在这一瞬间已经分辨好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脸。
          他怕自己的动作妨碍到他所以还是乖乖后退来,但瞧见这对方逐渐紧逼,步步杀招的架势逐渐皱紧了眉头,抬眉正巧对上了他回头望向自己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知道他今晚是栽他手里了。
             等对方的长剑直逼那个人的心脏而他苦于抵挡另一个人的杀招时,他一个箭步冲个上去从下往上一把挑开了对方的长剑。
             “善哉,三个打一个伤员,这不好吧。”
             “滚开,否则我们连你一块杀了。”
          吕玄寂灵巧地躲开暗处射过来的飞刀,笑得倒和着庙里的半身佛像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溢于言表的杀意
             “善哉善哉,怎么还搞偷袭呢。”
             他侧身正好把人挡在身后藏了个严严实实,缓缓举起锡杖挡在自己胸口,朝着身后的人轻声开口
             “你…退后。佛祖当前,贫僧可不许他们如此欺负一个伤员。”
          三个人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自己打来,知道他们的目标实则是那个人,所以借力就把他们往外引,有人想往里面跑 伸手就被自己抓住了衣领,挑开朝自己刺过来的匕首转手就丢在泥水地里被锡杖捅了腰子。
             约莫一炷香的时候,确定三人都彻底断了气,这才用泥水洗干净锡杖上的血渍回到庙里,朝坐在角落里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的人咧了咧嘴
             “欺负你的人 我杀掉了,施主欠我一个人情嗷。”
          他摘下斗笠朝他一笑,重新朝佛祖拜了拜取下被雨水淋湿的袈裟借着火堆烘干,像是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找到一瓶金疮药递给他
             “你的伤挺重的,早点疗伤为好。”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1-19 23:23
          回复
            陈元灿
            -
                他自认识人不清,不敢对萍水相逢的人妄下判断,但同为习武之人他能猜出这人实力不俗。方才他故意示弱,如今躲在僧人背后喘口气,他们这行没有什么君子道义,能活下去即是本事,无所谓什么招数了。
                眼见着僧人与那三人愈战愈外,明白僧人实力不俗,思绪飞转,这人虽一口虔诚佛语可从他之前颇有轻佻的举动和凛冽的杀意,定不是好惹的主。
                听得外头声音静下来,明白性命无虞,心头松口气之余竟有了兔死狐悲之感,自他为了讨生活入门时,便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道理。现下,总算不必望不到明天的过活,可他一时不知该往哪去了。
                陈元灿抬眼,与重新进庙的人对视,雨气混着血气,他慢慢站起身坐回火堆旁。陈元灿先脱下湿透的外袍,白色里衣小腹一块被血染红,一瓶金疮药砸到他怀里,他咽下想说自己已服了止血的药丸,轻轻地道谢。
            “多谢。”
                性命无虞,陈元灿便慢条斯理地将里衣脱下,避免牵扯到伤处。万幸,刀口不深他又有内力防身,那几颗补血益气的药丸起了作用。从包袱里翻出布,将和尚给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再用布包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惯了。
                见僧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想起之前进庙时这人连躲雨烤火都要捞上一把,以为对方在看自己手上的一个银镯,痛快地摘下递给僧人。
                大约是常年在黑暗里行事,陈元灿皮肤很白,黑衣显得他瘦弱,实则衣物底下的皮肉细腻紧实,该有的线条一点不少,有些疤痕刚褪,新生了粉嫩的肉。
                温暖的火焰烤得陈元灿暖和许多,他不急着穿上衣服,等那件外袍烘干。迎上僧人的目光,他吞咽了几次润湿了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才开口。
            “…怎么了……”
            “不,我长得不好,怕吓到人”
            “我欠你人情,我听你的…”
            @江南最爱美人º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1-20 13:42
            回复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1-20 20:38
              回复
                陈元灿
                -
                    他在心里说了句,这和尚没个和尚样,那看谁都含情的眼里像是有团火在烧,比面前的火堆烧得还旺,烧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烫。
                    陈元灿轻轻挑了下眉,倒也不奇怪这人会惹上仇家,虽说看这人身手不像是需要另外找人保护的,但对于正不知道去往何处的他来说,这样安排正好。
                    他穿上烘干的外袍,看着僧人擦拭佛像,最后虔诚地跪下去,他不信神佛,便低下头去。闭目养神之时,身旁的动静让他睁开眼,他看着僧人的含情目,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于是报了自己的名字,见人仍看着他便在地上写了那三个字。
                “玄寂。”
                “我叫陈元灿。”
                    他还是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身边,看吕玄寂睡熟了,才挪到一边靠着柱子睡了。一夜无梦,眼前只是漆黑的一片。醒来将将黎明初晓,陈元灿在伤口处重新敷上一层药粉,穿好外衣抱着剑阖着眼安静坐着,等人醒来朝他走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起身跟着人走出去。
                    陈元灿不是没有过受雇保护某人的安全,所以他很安静很老神在在地跟在和尚身边帮人提行李。受伤惯了的身体恢复能力格外强些,伤口已结了厚厚一层痂,不再影响他动作。
                    陈元灿不想说话,可吕玄寂总会不时和他说上几句什么,他不聊天倒也不是讨厌和人交谈,到后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声慢慢说。
                “这里中过毒,只能这样,不然疼……”
                    若叶城不大,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已是很繁华热闹了。他们在入城处的茶摊上休息片刻,他见和尚向店家询问了医馆与佛堂,听到秦楼楚馆时还是抬眼看了对方,这和尚做什么他都不惊奇了。
                    先去的医馆,陈元灿坐在外头等人,等和尚出来正准备走被吕玄寂拽回来摁在大夫面前,他想开口拒绝直接被人堵了回去,只能卷起衣袖让大夫搭腕。
                “湿热脉滑数,声哑,不似风寒一类,倒像用药所致,可是常有喉痒、喉痛,阴雨天气更甚?”
                “…是,旧疾而已。”
                “可还记得是何种药?”
                “不。”
                “老朽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这般吧……”
                    不想这白胡子的老大夫并未注意他的外伤,反倒是对他的嗓子更关切些,陈元灿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布料。老大夫又仔细察看问询了一番才写了个药方让小童去配药,之后他拿到药方,又拿那瓶褐色药丸闻了闻,面上不显,对老大夫道了谢。
                    跟着吕玄寂站在佛堂里的时候,才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在门派时,陈元灿不是没有寻过名医,老大夫的方子尚不如门内的医师,不过暂且压制,稍微缓解些他的痛楚罢了。
                    来往参拜礼佛的人不少,只有他清清冷冷站着,不拜佛不求愿。他抬眼看着宝相或威严或慈善的神佛,倒也不去催促正叩拜的吕玄寂,等人拜完才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江南最爱美人º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01-21 19:23
                回复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01-22 21:58
                  回复
                    陈元灿
                    -
                        说实在的,虽说吕玄寂油腔滑调没缝的石头都能被他榨出二两水,可陈元灿并不讨厌对方缠着的那股劲,他把这理解为过去沉寂的日子过久了,偶尔的鸟雀声反而会让人觉得身处人世。
                        所以手腕被握住的时候他并没有挣开,但这不表示,他会跟着吕玄寂逛青楼。
                        烟花之地,陈元灿即使再清心寡欲也知道。吕玄寂明显是熟客,他还在犹豫的时候,人家已经搂着两个粉面桃腮的美人往里走了,十分不害臊地一口一个哥哥自称,他忍不住想起方才这人虔诚拜佛时的样子。
                    “我不……”
                        话音还未落,两个倡条冶叶的姑娘靠过来,巧笑盼兮地同他调笑,一点也不被他的一张冷脸吓到。陈元灿本是正襟危坐,原是想等人玩够了性便走,可旁边的姑娘没骨头似地挨过来,他嗅到一股甜腻的香粉味。
                        若是旁人闻着,说不准会生出旖旎心思,可他方才进来只觉香气袭人,待得久了,他脸上微微染了绯红,胸口发闷呼吸加重。
                        姑娘葱白手指捧了杯茶,而陈元灿胸口闷得越来越厉害,脑中也嗡嗡地响,晕乎的很,呼吸愈发不顺畅,只得动作小小地扯松领口。接过递予的茶,茶香掩盖了其他香气稍稍让他好受了些。可姑娘一靠近,口吐樱兰地调情,对他来说那股浓烈的香气再次涌入鼻中。
                        陈元灿艰难抬头看了眼正在温柔乡里的吕玄寂,一把推开姑娘低声道了句“抱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立在街头,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陈元灿扶着旁边的柱子,新鲜的空气让他好受了许多。领口被他扯开,被衣服遮住的白皙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他卷起袖子,从手肘到掌心,甚至蔓延到指尖,大片红色的疹子。
                    “吕玄寂……怎么不继续在你的温柔乡了……”
                        陈元灿听见身后的声音,他转身见到那张还算熟悉的脸,和他看到自己现下狼狈模样露出的关切。陈元灿便直起身,把自己的呼吸缓和,还有闲心地对人轻轻笑了笑,难得开了个玩笑。
                    “过敏而已,我闻不得茉莉花粉。”
                        陈元灿把手往背后藏了藏,可他藏不住自己发红的脖子和锁骨。他对茉莉花粉过敏,可这种花最常得,所以楼里的姑娘大多用这种香粉。他还有力气拉住想带他去医馆的吕玄寂,在别人耳里听起来更像是柔柔地劝慰。
                    “不用,休息会儿…就行……”
                    “你不是…没钱了么…我听见你说了”
                    “玄寂,去住店吧…让我坐一会儿……”
                        陈元灿在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这和尚吃软不吃硬,所以他尽量放软了声音,也不管路人的奇怪目光,几乎是半推着和尚去了客栈。也没管吕玄寂要了一间房还是两间房,进到房间后坐在茶桌的边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些。身上的疹子也不再发红,趁吕玄寂出去买吃食的功夫,他去找了店小二,随手给了一大块银子。
                    “打些热水,买两身衣服。”
                        大约是陈元灿给的着实多了些,几个小二给他们房间送了两大浴桶热水又加了个屏风,和好几套簇新的衣裳。他未曾和吕玄寂说过他手里尚有余钱,见人这么个花法,他着实觉得自己得留着钱以备不时之需。
                        陈元灿脱了那身脏衣服,摘了面具,把自己泡在热水里,氤氲的热气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半张脸都埋到热水里,也半阖上眼睛,现在才有了逃出生天的释然。
                        屏风那边传来声音,吕玄寂买完吃食回来,可能是热水熏得陈元灿一时发昏,暂时放下了戒备,没急着起身穿衣,连头也没回,只是懒懒地轻声问了句。
                    “买什么了?”
                    “……怎么了?”
                        没听到回答,疑惑地转头去看已走到屏风里头来的人,慢腾腾起身走出浴桶,才拿过旁边干净的里衣穿好。拿过布巾随意地擦了擦湿着的长发,任由它们散下来。
                        他并没有戴面具,露出那张眉目清俊潋滟生辉的脸,色若春花的眼睛也不像白日那般淬着冰有着防备,只是很温和地看着吕玄寂,见人盯着自己,才后知后觉地拿起旁边的金边面具戴上。
                    “看什么呢……抱歉我忘了。”
                    “不怎么好看,所以遮着。”
                    @江南最爱美人º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1-24 18:35
                    回复
                      吕玄寂
                      -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从姑娘堆里窜出来,挣开那些环绕在他身上的藕臂葱指,连茶水打翻了溅在自己的袈裟上都未曾察觉,三步做两步跟了上去。
                         “元灿!陈元灿!”
                      已是黄昏时分,自己见人倚靠在长柱旁,扯开的领口下原本白皙的肤色变成了不正常的浅红,胸口随着呼吸声略微有些急促地起伏。陈元灿听见自己的声音转身回头看自己,落霞的光亮映在他原本就明澈的眼睛里,嘴角微微上扬起好看的幅度,这是他头一回对吕玄寂笑。
                         这一笑,把吕玄寂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吕玄寂没有听清楚陈元灿对他的揶揄,回过神来就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拉起人已经完全发红的手臂,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拧巴着一张脸。
                         “我带你去医馆。”
                         “什么叫过敏而已啊?闻…闻不得茉莉花粉?那你不早些知会我?!啧…怪我不好怪我不好…走,赶紧趁大夫没闭馆赶紧去…”
                         “休息一下就好?你都过敏成这样了!这是能休息一下就能好的事情吗?”
                         “…你听到了?”
                      吕玄寂难得地闭了嘴巴,抿着唇一路上都不说话,却是半扶着陈元灿的腰随便就近挑了个客栈,开了一间房的钱,让人在桌边坐定又给他倒好茶水,微微蹲下身子,朝他勾了勾唇
                         “我去给你买些吃食,有什么事你找小二,我不出一会儿马上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起了桌上的包袱,火急火燎地就往外面赶,眼瞅着医馆要关门了连忙拦住关门的药童拉住上午的大夫
                         “大夫,我朋友突发了过敏,约莫是茉莉过敏,全身都起了红疹子,麻烦你与我个药方先抓几顿药,我去换银子马上就回来拿。”
                         大夫微微挑眉应该也是见惯了自己这种闭馆前来求要的医患,微微点头问了自己一些别的细节就重新回案前摊纸写了起来。
                      吕玄寂见他答应,转头就去几百米之外的当铺把那些珠宝首饰换成了琐碎银两,虽然他多少也会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这些钱就算不送给那些勾栏瓦舍里的戏子姑娘,也够他过小半个月了,但是对他而言…
                         能治好的病,就一定要治好。
                      自己把银两递给大夫,拿了称好的药揣进袖中便已经开始有晚市热闹的气氛。吕玄寂见沿路的红薯软糯可口,远远的便闻着了味便挑了个大的放在内衬捂着快步走进店里,心里寻思着这冬日总该喝些热的汤汤水水才好又让小二做两碗阳春面送上来,小二的态度倒是比刚刚殷切不少。
                      吕玄寂开门进了房间就觉得不对劲,空气中氤氲着热气让他一时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可又见桌上放着他的剑,床头又摆着自己的锡杖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也就是说…是他在…沐浴吗?
                      吕玄寂轻轻放下药材,踮脚走到屏风外半米不到的地方,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想看看人身上的红疹怎么样了并不是有意偷窥人洗澡的,这样默念了五六七八遍之后慢慢挪到了屏风后面。
                      这一看便是让吕玄寂把心都差点停了,泼墨的长发披在还有些发红的肩膀上,虽然新伤旧伤在背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是一副姣好的皮囊。吕玄寂已经听不到陈元灿对他说些什么了,他朝自己扭过脸,站起身,毫不介意地直接当着自己面裸着身穿上了衣服。
                         若是这样也便算了,可他的脸漂亮得就像个瓷器,白日里冷冽的眼睛此时蕴着水汽让吕玄寂一下子想起了初次相遇的雨夜里,那双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惹人遐思的眼睛。
                         这个人只是这么站着,就把吕玄寂的凡尘俗念全都勾了起来。
                      “……看你。”
                         见他要戴上面具,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就站在离人一尺不到的地方,握住了他的手腕从他脸上拿走了面具藏在了自己身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没有被面具遮挡的侧脸时,吕玄寂微微弯了眉,大咧咧地就这么盯着陈元灿看,嘴角微微上扬却笑得格外的勾人,不同于和那些莺莺燕燕说笑打闹时眼神里的轻佻,那双弯起的含情目里映着的都是陈元灿一个人的模样。
                      “好看。”
                         “你非要这样说的话,你觉得难看可我我不觉得,那你就不用在我这边戴面具。”
                         “瞧你,刚刚那个模样多好看,又把脸冰上了,那我给你带了这个你还吃吗?”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了还滚烫的红薯,小心翼翼的给他吹凉了剥开递给他。想起什么的又拿着药材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就想问哪来的钱去买的药材,嘴角一勾
                      “把那些珠宝首饰卖了不就有钱了嘛?反正也是要送给那些姑娘的,既然她们没福消受,不如卖了给你买药。”
                         “就算你自己不当回事,可我当回事。”
                         “噢,我还给你点了碗阳春面,冬天嘛喝点汤汤水水才暖和些,等你吃完了我就让人把药煎了然后你喝掉。”
                         “这么看我做什么?怎么了?芳心暗许啊…”
                         “噢我好像也没和你提起过…我这个人啊…好女色不假…可男风我也爱…”
                         “特别是你这样的。”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1-01-25 23:40
                      回复
                           小二推门推的倒是及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这么放在了桌上,瞧他对陈元灿点头哈腰殷切的模样,自己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把药递给他说让他煎药,说罢就把他赶了出去,一边就拿起了半干的毛巾凑过去见他背脊一下子挺直戒备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了一声
                           “我帮你擦头发,万一你得风寒 到时候我可真的没有钱给你买药了。”
                           “那小二怎么突然…对你这么殷切啊…噢还有啊…刚刚忘记问了…这几身衣服…哪来的?”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1-01-25 23:40
                        回复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1-01-25 23:49
                          回复
                            陈元灿
                            -
                                陈元灿被热气蒸得愣愣地站着,连手上的面具被吕玄寂拿开藏着,他都没有反抗,直到对方凉凉的手指碰到他微烫的脸颊,霎时从愣神的状态里回到尘世间。
                                他回视吕玄寂,似乎这是他两天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救命恩人。他不是没见过和尚,有眉慈目善一心向佛的,有披着皮囊为非作歹的,确实是难得见到这种……酒色财气皆沾却仍佛祖心中留的。
                                吕玄寂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陈元灿也说不上来哪不一样,若要硬打比方,便像极黑极静的夜空上几簇星火跳跃,陈元灿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种眼神或许就叫“惊艳”。
                            “…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吕玄寂在他面前做小伏低的,连红薯都是剥了皮吹凉了递过来,陈元灿再冷的脸也知道不合适冷着了。于是他软了脸色温温和和接过来,也没有敷衍对方,拿着红薯咬了一小口,是很香甜软糯的口感。眼前晃过几个纸包,他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
                            “你的钱……”
                                他还没说完,吕玄寂像知道他想什么一样连珠炮一样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自入行以来,陈元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关心照顾过了,他年纪不小,且很早就会料理自己的生活。吕玄寂絮絮叨叨地把事情处理好,他似乎只需要坐到桌边拿着筷子吃就好。他手心里出了点汗,像被烤红薯煨的,他再看向吕玄寂,一时不知道眼里含了怎样的情,他就礼尚往来地也夸了一句对方。
                            “你也很好看。”
                                陈元灿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好男色的那句话,眨了眨含水汽的眼睛,低下头又咬了一口烤红薯。回想了一下曾经听到的一些不太入流的传言和他们的鄙夷,思索了一会儿认认真真盯着吕玄寂的眼睛,轻轻点头。
                            “哦……我…”
                                小二推门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小二把面放在桌上,殷勤地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吩咐,他一概摇头。看着撒了葱花的面,他这才想了想自己方才给了人多少钱,除去买衣物,剩下的估计够小二一年月钱。
                                陈元灿将湿发撩至肩后,穿上外衣在桌边坐下,身后的动静还是让他本能的挺直脊背,直到吕玄寂用柔软布巾轻轻地擦拭他的湿发,他才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说实在的,很多年没有人为他擦过头发了,吕玄寂的动作够亲密够自然,很容易勾起他记忆最深处的那段温暖美好的日子。他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下手指,尽量放轻松,听人提起衣服,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在说“你终于想到问这个了”。
                                他起身去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背对着吕玄寂,极快地往一个绣工精美的钱袋里装了几大块银子,掂了掂重量。随手递给吕玄寂,重新坐回桌前,喝了口面汤悠悠道。
                            “我的养老钱,你拿着用。”
                                陈元灿垂着眼,吹了吹面,见人一直没说话,很轻地笑起来,分明的棱角也柔和多了。
                            “你是吃面,还是继续帮我擦头发?”
                                傍晚闹了这么一场,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元灿也就没有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温和许多。
                            “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他抱着小二送过来的几床厚棉被,铺到地上,坐在还算柔软的棉被上,卷起自己的袖子,疹子已经退下去。陈元灿仰头去看吕玄寂,他想到之前他没说完的话,于是很真诚地说道。
                            “刚才我想说,好男色没有什么。”
                            “我不会看不起你。”
                                陈元灿忽然嗓子发痒轻轻咳了几声,他从怀里拿出以前门派的大夫配给他的药丸,吃了两粒。他盖着被子,看和尚灭了烛火躺下,他正望着窗户外的月亮发呆,听见人试探性的问题只是很平静地回答。
                            “……被毒哑的,十五岁的时候。”
                            @江南最爱美人º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1-01-27 20:53
                            回复
                              吕玄寂
                              -
                                 他拿到陈元灿递给自己的那一带沉甸甸的银元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就看着陈元灿满脸无所谓地坐下重新吃起面条,好像给自己的这近乎百来两的银子是几文破铜板。他大概是没有一下子完全接受自己新看上的美人儿是个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一定是吕玄寂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家底并且这个美人儿现在还和自己同行的事实。
                                 他在心里大概念了千百来句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一边听到人问自己话连忙仔细着把钱揣进兜里,嘴角扬起大大的微笑凑过去重新给他擦起头发
                                 “擦头发擦头发,当然是继续给你擦头发。”
                              吕玄寂把人头发擦得半干才去吃面,他从早上赶路到中午寻医拜佛,原想着在青楼弄点酒水小菜尝尝,结果后来又在东街西街来回跑给陈元灿换药,马不停蹄地忙到现在才吃上一碗面条,吸溜几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哝,我把药给你凉好了,买红薯的时候还给你买了蜜饯,喝完药再吃。”
                                 天色差不多全黑了的时候,吕玄寂催人喝药,也不走,就看着他端着药碗一口气全喝掉才作数,生怕他不把过敏当毛病转头就不喝了。又把怀里的蜜饯儿塞到人手里,看着人乖乖吃下这才一桩心事放下,伸了伸懒腰就去铺床。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动点小手脚加深一下感情之类的事情,扭头就看到他唤来小二搞来的两床棉被,吕玄寂的脸一下子臭得不行。更气人的是,陈元灿就这么坐在棉被之上,眼神特别真挚地望着他说不会因为自己好男风而瞧不起自己。
                                 讲实话他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吕玄寂用手掩面遮掩住自己有些扭曲的表情,尽力做出一个听完他这句话之后备受感动的模样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转脸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自己一个人铺开了被子准备去灭烛火,又听到陈元灿咳了两声,一听便是嗓子那边的异样,吕玄寂停了灭烛火的动作回头瞧见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白瓷瓶倒出两粒服下。
                                 他微微挑眉没有出声,只是灭了烛火盖上了床褥,可躺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人均匀的呼吸声便侧头看去,思忖了会儿还是轻声开了口
                                 “元灿…我听见那大夫说你的嗓子是用药所致…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人的回答,吕玄寂一愣,轻飘飘的“十五岁”像只是在给自己讲一个不相关的人的往事。他转过身子让自己面向陈元灿,他的床褥离自己不远,自己伸手便轻轻搭在他的脸上,像是想透过这朦胧的月色去安抚那个十五岁的灵魂。
                                 “我五岁出的家…”
                                 “在终南山上修炼了十年。原先有我师父疼我,也惯着我,我做错事他也就打打骂骂,却也不许别人说我。后来…他身子不好了…便去了。”
                                 “他们说我是灾星,会克人,就把我赶走了,也正好是十五岁,这点还挺像哈哈。”
                                 “不过…陈元灿…你放心。”
                                 “我不是来克你的,我是来护你。”
                              陈元灿的脸正巧儿转了过来正对上吕玄寂单眨的眼睛,他朝人微微一笑把抚着脸蛋的手连忙收了回去,还顺势帮人压了下被角,含情目盛着明月熠熠生辉,望着陈元灿的眼睛嘴角一勾,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不要看天上的月亮了,那些触不到的水中月镜中花有什么意思。不若看着我,我做你的月亮。
                                 “晚好。”
                              他原先是贪图人的美色,后来的确也是贪图人的美色与钱财,可他听着他支离破碎的喉咙里发出的那些沙哑的声音,看着人冷冷清清的一双眼为他变得柔和,他就想…不是…他就什么都不想去想地…去把这个人拥在自己的怀里。
                              吕玄寂梦到了十五岁的陈元灿,玉面墨冠,飞花骑马,譬若朝阳。
                              第二天他们起身问清楚了下一个城镇的方向便启程出发了,没有人提昨晚的事情。只是吕玄寂自从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就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帮自己提行李了,只是拗不过陈元灿只好让他继续拿着。
                                 “下一个地方听说是个大城,有个白马书院特别有名气,出了好几个状元探花呢,还有几家特别有钱的商户,嘿不知道能不能有点红白事能让我挣点酒钱…”
                              吕玄寂觉得自己的嘴真是开了光了,刚进城门就听到了几里开外的震天唢呐声,越往城中心走越大。吕玄寂一边捂着耳朵还不忘拉着陈元灿生怕看热闹的人群把人挤没了
                                 “伙计,这是谁家的丧事啊,这么大排场?”
                                 “和尚?外地刚来的吧!啧我和你说…这是李员外家的小儿子,嗬…死得可蹊跷着呢…听说…是被不干不净的东西…吸干阳气…”
                                 “狐狸精啊?”
                                 “嗬…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没说。”
                              @春色如醉º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1-01-28 23:1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