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澹杳,哀怨若女郎长夜里永无绝期的绵愁,而此隅瑶宫,在君王的殊爱与宠异中,被高绝地捧砌成一座不似在人间的广寒。极寒若此,应需取一味九霄的羲惠来暖,……我是说,天子的眷泽。是的,乞求眷泽,不知从何起,我待赵翓终于是要自恩爱不疑落到这样的地步了。然而我心中再明悉不过,这尺凝非一日的坚冰,誓言与悖诺、猜忌与妒恨,早已构成一爿永难圆满的月亮。
仁明,他复又讲到仁明。横亘在我同他之间的永难逾越的障壁,取我而代之的,与他举案齐眉、百年同穴的女君。抬起神光寥寥的泪眼,竟有几分无措地端视着这两小无猜的爱人,尝与我撷来京华第一流的少年郎。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讲,我会痛么?遂目无凝聚地,怔怔地将他递来的药汤含入口中,尔后方后知后觉般地猛然落下几声疾咳,浅褐色的汤药滴溅在我的襟前、他的袖尾,清苦的药气弥曳于周。
“我不想……再饮药。”
一滴盈亮的珠泪罥在眼尾,凄凄切切。少时读山海志异,见略东海鲛人之逸闻,泪能生珠……我缘何没有这样迥异的能赋呢?倘若,倘若我为赵翓落的泪,皆能化作此番祸端之始的南珠,一斛,两斛,他想必不会再因此怨憎于我了罢?但我没有同赵翓讲这样引人噱乐的病中妄语,只是张臂环拢他的腰身,小猫一样地把泪湿梨云的脸庞在他怀中蹭了蹭。
“好冷。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太冷了。抱我一会儿罢……不要,不要再饮药,太苦了……”再熟稔不过的龙涎香的气息充盈在鼻端,将瑟瑟发抖的小猫裹进柔软的梦里,便因为这久违的心安而松懈下来,圆目半怠,话音一点一点低下去,仿佛自语,“就这样抱缈缈一会儿罢,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