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不是一片颜色
二 初心
恰巧与那道风一同登港。
她无意间瞥见小船上写着“Amaranth”(苋菜红、不凋之花)。
寒冷中依旧弥漫着一些变质的血液,喊叫声隐约能被听到,但究竟是谁,一定不在杳无人烟的地方。
即便如此——酿区正处观光时间,她走近告示栏。
街道地图描写道,此段房屋多排列紧密,似恼怒的蜂群,幸在街道临时拨开屋檐展道,好客地请他们加入,但旅者明白这里四处是空房。
有啮齿类游客缓缓伏在街上吹风,若艾米丽接近,它们便会迅速溜走,兴许正品尝与她嬉戏的奇妙滋味。
天上,屋顶的琴键徐徐靠后,在海风与轻快音乐下紧抱闭目的大门。街店歇业,商客安眠,即便回望过去,艾米丽也没能认识这些。
没有回放,录音机便只留下一片空洞,女孩抬起头,试图用曾经的想象弥补。
‘请别在意那些。’
那里为何有一丝光亮?
‘看着吧。’
高墙之上被点缀了滴精致的彩色,它是只优雅的、姜黄色的猫,多么干净美丽,近乎与城市格格不入。那可能便是阴霾中的色彩,她深深吸纳画像,放慢会儿脚步,缺乏好奇心的猫很快又跳回墙的另一边。
老鼠在角落挣扎,与空罐齐舞。
在这里终于遇见了人,无心地踢着地上的残骸,此时海风一阵拂过,路人又冻得缩肩。
等接近原住民,对方瞥了眼科沃和一边地上的老鼠。“害虫,蛇鼠一窝。”
科尔沃望向他,居民抬了一边眉毛,“怎么?你还有意见吗?”
黑色游客没有今日饼干,科沃飞上房檐,艾米丽望向天空继续走。
在她记忆里,天上没这么多阴霾,母亲的背影遮住了一片日光,久久没有变化。她那时候跑过去抱住妈妈,“你好像很累,妈妈。”
母亲摸着她的脑袋,微笑着说没事,妈妈很好。
科沃摇摇头。
那桶鲸油燃尽,又一位幸存者漫无目的地巡游,如今人们可以随意穿过这些门,鼠疫与物共存,它们念叨着。
闭门的福利院在南边,救济的老妇人在北边,东面富人区,西边是大海。
下方有成群的老鼠们在漆黑的巷尾歌唱,随腥风嬉戏玩耍,因为暂住的旅者还不想离开。
闲赋的城市守卫路过了这条街,站在高处足够远的距离,说:加尔瓦尼医生说鼠疫是人为的,你信吗? 一旁的路人冷笑,
“呵,我相信。”
垃圾桶边的女士抱怨今日的药剂又供给不足,即便顿沃的市民已经付出了……
艾米丽望着鼠群的砂浪,大海在城市中的另一延伸。
她问:“我们该怎么办。”
老鼠蹬蹬腿,海风不断地吹。
艾米丽敲了敲奶奶的门,开门的老妇人关切地问她问题,艾米丽似乎很受触动,但在这样的地方,她依旧只是造访者。
老奶奶敞开房门,门里关着黑暗温暖的小屋,科沃落在艾米丽的边上,一同走了进去。
奶奶说:“救济院都飘摇好多年了,没想到鼠疫一来就倒了。”
她在烛火下端详艾米丽的手,然后看着她:“都长这么大了,看到有孩子活着,我已知足了。”
“奶奶,这些年我不在这里,你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奶奶很好。”她微笑着,科沃望见艾米丽的眼眶悄悄变得湿润,“自从看着你们这些孩子被送走以后,我有以前在救济院工作的小伙时不时给我送药。老太真不该麻烦他们,而且现在外面的鼠疫越来越严重了。哎对了,孩子,你也得当心。”
艾米丽牵着奶奶的手:“奶奶,我以后常来看您。”
奶奶很高兴,因而照亮了壁炉的火焰:“孩子,能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吗?小女孩儿,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住。”
“艾米。”
丽。
他们漫步在灰色的街上,光球慢慢钻入云层,诙谐地给予了人们一瞥。
“为什么你不说艾米丽?”科沃问。
“因为……她不该认识我。”
苋菜红缓缓闪耀。